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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花在道別時綻放》何証銘-(2)

薩根 | 2025-01-14 19:00:09 | 巴幣 24 | 人氣 457


何穆穎聲音裡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在顫抖,也無法正視父親的臉。他還是好怕,對方盯著他的銳利眼刀,讓他像個待宰的羔羊。
 
因為他反駁,待會又要被懲罰了。父親會對他大小聲,然後限制他僅存的娛樂,讓他無法自在地做自己。
 
但這次何証銘沒有回話,兩人在餐桌上沉默,讓空氣凍結成厚冰。儘管如此,父親也還是沒有為了欺騙他的事做足解釋,任由各種疑問停留在原點。
 
「你去找令綺了。」最後何証銘先開口。
 
「嗯。」何穆穎想到那個管理員老伯的話,心裡又更悶了。「我從來沒去過。」
 
「你去過。」何証銘說。「但你可能不記得了。」
 
「該不會是很小的時候去過?」
 
「嗯。」
 
「那為什麼後來……」
 
「不要多問。」何証銘斬釘截鐵地打斷。
 
何穆穎心裡氣憤,自己竟然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明明自己沒有錯,明明是對方站不住腳,他卻連一點反駁的空間跟話語權都沒有,就被硬生生結束話題。
 
「那媽媽去世原因是什麼?」何穆穎想了想,只能在眾多想法中擠出他認為最安全的這句。
 
「你媽媽,是因為生病離開的。」
 
何証銘歛下眼,聲音有一絲無法聽出的顫抖。
 
「在你出生沒多久之後。」
 
「是因為我的關係嗎?」何穆穎抹了抹雙眼。
 
「不,不是你的原因。」
 
何証銘原本似乎想說什麼,但後來還是把口中的話吞了回去。
 
何穆穎見對談再度成了死局,對自己,還有這樣的父親氣餒。但他這次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一直被對方掌控,或是覺得即使溝通不成放棄也沒關係。為了了解陌生又溫柔的母親,甚至見到她一面,他必須得擺脫那個過去懦弱不敢吭聲的自己。
 
「那,她有留什麼東西給我嗎?」何穆穎鼓起勇氣、穩住聲音道。「信、影片,或是其他東西。」
 
「沒有了。」
 
「什麼?」
 
「沒有了。」何証銘喃喃說,深吸了一口氣站起。
 
「為什麼會沒有?」
 
何穆穎不敢相信,明明已經是這樣的情形,眼前的父親卻仍不透漏任何有關母親的事。
 
「在她去世之前,應該會把希望跟我說的話傳達出來吧?」
 
「是她當時已經是無法表達的狀況?還是你放在什麼地方?」
 
「沒有。」何証銘望著一片漆黑的窗外,沉默一陣後轉身,準備開口時,口袋傳來了規律的震動。
 
「怎麼了?」何証銘接起電話,跑到客廳,留下一臉失落的何穆穎。如果不是那通電話,剛剛差一點,就可以再問出更多東西了。
 
「你們的感情真是微妙。」
 
剛沒吭聲的星野沙耶子,倚在牆旁,用一種看戲的口吻說。
 
「你剛跑哪去了?」
 
「我一直在這裡啊!總不好插嘴吧?」
 
「唉。」何穆穎忿忿道。「那傢伙總是那樣,冷漠又我行我素,又什麼東西都要掌控在他手中,連我親生母親的記憶都不例外。」
 
「大概在醫院當主任,管下屬管習慣,連自己的兒子都這樣。對我來說,他最大的能力就是提供我生活金費,並不是什麼合格的父親。」
 
「你應該跟他說這些內心話的。」
 
「但你剛也聽到了吧?場面被他掌控,我完全沒辦法反駁。」何穆穎雙手環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想要的,跟他覺得的,完全是不同的東西。」
 
「你們缺少溝通。」星野沙耶子說。「不過,感覺他還有什麼事瞞著你。再看看他會不會跟你講更多吧。」
 
「雖然剛剛氣氛很差,但你可以確認一下記憶石有沒有變化。」
 
何穆穎掏出記憶石,上面數字從原先的二十三變為二十四。
 
「看來根本沒多少長進。」何穆穎忿忿把記憶石塞回口袋。「得再想想辦法了。」
 
原本何穆穎要星野沙耶子提出意見,但何証銘此時已經講完電話回到餐廳,一面穿上外套。
 
「醫院有急事,我現在要過去處理。時間也晚了,明天還要上課,早點去睡。」
 
何証銘快速丟下指令後,就拎著鑰匙離開。屋內又回到何穆穎所熟悉的孤獨寂寞。
 
何穆穎只能乾瞪著那扇關上的門,嘖了一聲。
 
「每次都這樣。」
 
 
何穆穎身穿全身卡其色制服,疲憊地從捷運站走進校門。
 
校門口的圓環上矗立一個人物銅像,再往後是一棟有百年歷史建築的紅色磚牆樓。向左、向右分別是往不同年級的教室,但不少學生會選擇先去左邊的早餐部買完早餐再進教室,使得一早的校園除了高中生青澀汗水味外,還夾雜一些食物香氣。
 
何穆穎身為第一志願的第二年在校生,這種景色已經看過不下幾百次,但身旁的星野沙耶子卻十分興奮,一下爬到銅像上,一下站著觀望紅色建築,遲遲不肯離開。
 
「唉。」
 
他早就知道會這樣。今天早上他要她留在家裡,但這位水手服阿姨執意要跟來。
 
「我這是男校耶!」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其他人也看不到我。」
 
「但一個穿水手服的阿姨在教室就很奇怪,會干擾我學習。」
 
「你不要看我就好了啊!而且說不定學校會有你母親的記憶啊!」
 
「我媽怎麼可能會在男校……算了,隨便你了。」
 
被星野沙耶子的事一分心,何穆穎差一點要往熟悉的一年級教室方向走路,頓了一下後摸摸鼻子往反方向快步離開。
 
進入有些陌生的教室,牆壁上盡是去年學長所留下來的布置,跟一年級教室唯一共通點就是──一樣髒。由於才剛開學沒幾天,而且二年級依照類組重新分班,教室裡的同學幾乎都不認識。沒有什麼社交習慣的何穆穎就很自然佔據最後一排的角落,散發一股「別隨便跟我說話」的氣場。
 
不過,有個人也會很自然無視這樣的氣場。
 
「喂,水月,你今天怎麼那麼晚啊!」
 
何穆穎抬眸,那張不能再熟悉的痘痘圓臉及黑框眼鏡占據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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