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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一斷章:戰爭使者》 第六章 血漬

胖雪豹 | 2025-01-13 07:59:58 | 巴幣 20 | 人氣 490


曾經,瑪特蕾雅從她的朋友吉娜口中聽聞過一些不一樣的風景。
七邱城的居民在大火後變得相互不信賴,而她被她的恩師妮菈逼迫到需要舉起斧頭對準城民。但是她仍然不忍朝向城民下手,當她想到城民也有自己的家人與愛人,她就下不了殺心。
吉娜是個善良的人,那怕她作為騎士的職責就是殺敵與保家衛國,但是她無法把殺人當成一件正確、或是毫無罪惡感的事情。
瑪特蕾雅清楚地知道,吉娜一輩子都在與罪惡感和自己的心中的正義抗爭。
正因如此,她無法下定決心帶著全城一起死命抵抗。
她生來就不是戰士,而是必須成為戰士。
金屬鞋子的聲音在雪地上沉悶地迴響,穿越重重白雪,瑪特蕾雅與士兵來到了營地的廣場。此刻的瑪特蕾雅下了石榴的背脊,並將石榴交給其他士兵去餵食,她則獨自站在眼前的囚犯前方。
囚犯是一名高傲的魔族女子,女子留著一頭赤紅色頭髮,用一雙銳利的紅色目光死死瞪著自己。但是,不管女子的眼神多麼犀利,她現在都是被綁在木樁上的囚犯。
四周圍繞著一些蝮蛇傭兵正在看好戲,他們的口中紛紛歡呼著各種殘殺手段,比起吉娜所描述的緊張風景,在場的人們都恨不得瑪特蕾雅趕緊表演一場虐殺。
那怕蝮蛇的成員都算是自己的夥伴,但是瑪特蕾雅的眼中依舊有些許不快。
她凝望著眼前的魔族女子,此刻她的神色充滿了威嚴,且令人感到恐懼。魔族女子的身子卻沒有絲毫顫抖,穿戴皮革盔甲的她抬頭瞪視瑪特蕾雅,那怕身體四處都是擦傷,手腳還被綑綁,她仍然沒有表現出絲毫退縮。
「魔族佬,我姑且問問看,妳想怎麼死?」瑪特蕾雅嚴肅地凝望面前的魔族女子,她的語氣絲毫沒有玩笑之意。
「呸。」魔族女子毫不猶豫地朝向瑪特蕾雅吐了一抹口水。
口水噴濺在瑪特蕾雅的衣服上,魔族女子還得意洋洋地露出笑容,表現出一副對瑪特蕾雅的不屑。
魔族女子深知自己躲不過一死,甚至可能會遭遇更慘的事情,因此她早已將自己的未來置身事外。此時此刻,她認為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朝向自己的敵人吐一吐最後的怨氣。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瑪特蕾雅並沒有拔出武器,她的臉色反而變得幾分哀傷。
「妳認識吉娜.洛洛斯坎這個人嗎?」瑪特蕾雅低聲地問道。
此話一出,在旁邊出聲譏笑的傭兵們轉瞬陷入了沉默,因為所有人知道瑪特蕾雅生氣起來並不有趣,且很難收拾。
魔族女子的眼睛稍稍睜大,她似乎很意外會聽見這個名字。
「回答我的問題。」瑪特蕾雅儘管在口頭上警告著對方,但是她依舊沒有動粗。
「知道。我的前將領在我們面前與她同歸於盡,她是個英勇的戰士,和妳們這些滿是陰謀詭計的傢伙不同。」魔族女子的話語絲毫不帶保留,她朝向瑪特蕾雅表露出一副充滿敵意的眼神。
她認得眼前這名四不像的種族,這幾年間,這傢伙在戰場上殺了太多的同胞,大多魔族戰士都記得這傢伙的存在。
「或許我的心底全是詭計,但我不會忘記殺死她的仍然是妳們。妳們為了所謂的榮譽、為了空洞且毫無用處的英勇而殺人,殺死了我的朋友,吉娜.洛洛斯坎。從這點來看,妳我又有何差別?不過都是些罪人,講什麼大道理呢?」瑪特蕾雅輕聲地嘆息,她在魔族女子面前輕聲地說道。
她的語氣充斥著悲傷,魔族女子聽聞雖有些不敢置信,但她還是抬頭瞪視著瑪特蕾雅。
「妳叫什麼名字?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妳妳想要的東西。」瑪特蕾雅在魔族女子面前坐了下來,她平視著跪在地上的魔族女子,朝向一旁伸出手索要東西。
魔族女子見狀,她困惑地反問道:
「妳又知道我要什麼?」
「光榮的死。和我一對一單挑的機會。」瑪特蕾雅面色清冷地說道,同時間一把短刀被交到了她的手上,一旁的傭兵以為瑪特蕾雅要用凌遲的方式拷問。
看見小刀,魔族女子覺得自己被耍了,她有些憤怒地準備開口大罵。然而瑪特蕾雅卻率先一步將小刀扔在地上,她轉頭朝向一旁的傭兵大喊道:
「誰讓你拿刀來了!我要酒,給我拿來!」
「遵……遵命!瑪特蕾雅副團長!」年輕的傭兵見狀有些緊張,他趕忙轉身跑往不遠處的營帳。
瑪特蕾雅的一席話震撼了面前的魔族女子,她咧嘴笑了幾聲後譏諷地說道:「妳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是吧?像妳這樣的人為何在這種傭兵團裡面工作?在這裡的人類要就是罪犯,或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妳為何在這?」
「妳呢?又是為什麼加入這場戰爭,妳在這場戰爭中追求什麼?」
瑪特蕾雅沒有回答問題,而是用問題回答問題,恰到好處地讓魔族女子知曉,自己要是不答題,瑪特蕾雅什麼也沒打算講。於是魔族女子深深嘆了一口氣,尋思起怎麼講能夠將話題帶偏,又不洩漏任何事情。
「我不是只會用糖果的人,如果妳願意乖乖配合,我也不必當魔鬼。在這軍營中,最不缺的就是男人,當他們無處發洩,馬匹與肉羊也可以是對像,更別提敵軍的女性俘擄了。妳會過上死不了,卻每天遭受汙辱的生活,我想妳也不想滿身都是那種比馬尿味還惹人嫌的臭味吧?」瑪特蕾雅低聲地說道,此時她的目光依舊冷澈,口中所言絲毫不是玩笑話。
「妳果然還是個骯髒的傢伙。」魔族女子低聲謾罵道,隨即又朝瑪特蕾雅吐了一口口水。
當口水噴在瑪特蕾雅的臉頰上,一旁的傭兵們明顯的表現出不快。瑪特蕾雅則抬起手擦拭了臉頰上的口水,她的尾巴在地面上磨蹭,就像是在思考著該如何打算。
就在這時,年輕的傭兵再次端著酒來到她的面前,瑪特蕾雅接過酒之後,她回眸看了眼魔族女子。她開口問道:
「要喝嗎?妳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妳喝,還讓妳與我一對一決鬥,我會讓妳死的光榮。拿著武器,戰鬥到最後一刻,難道不是妳們魔族的訴願嗎?」
「這和要我投降有什麼兩樣?」魔族女子的目光暗沉,她注視著地面,語氣沉悶地說道。
「我聽說,當年妳們的將軍對我的朋友吉娜也是用同樣的勸降方式。那妳們和我們又有何區別?我最後警告妳一次,當我離開這裡,妳就沒有好果子吃了。」瑪特蕾雅閉上了眼睛,她有些哀怨地說道。
是啊,人們都會因為很多理由不計代價的前進。有些人犧牲自己的生命、有些人犧牲自己的尊嚴,瑪特蕾雅能回憶起太多的犧牲,她不禁有些感慨……
為何他們會選擇這種方式?
「那麼吉娜是選擇了屈服還是抵抗到底,妳還記得吧?」魔族女子的聲音在瑪特蕾雅的耳邊迴響。
「她選擇抗爭到底,那怕會使她失去生命,亦是如此。」瑪特蕾雅輕聲說道。
此時,魔族女子沒有再次回話,因為瑪特蕾雅已經講出了她的答案。但是瑪特蕾雅卻緊閉著眼簾,遲遲沒有講出自己的下一句話。事實上,她不想講出來,也不想做出那個決定。
但是——她的身分使她不得去放過這名斥候。
『瑪特蕾雅,妳就講出口吧,不過是一個不認識的人,妳何嘗需要感到幾分痛苦呢?』此時,蜜珈蘿在她的耳邊輕聲地細語。
『——安靜點。』瑪特蕾雅在心中警告道。
『憤怒就是妳的力量,不要憐憫妳的敵人,永遠不要。妳可以友愛任何朋友與家人,但是不要指望站在前方的敵人會諒解妳。妳們能夠嘗試去互相理解,但妳們終究不會一同踏上前進的道路。呵呵……我真希望妳能懂得露比死前頓悟的事實。』蜜珈蘿的聲音依舊迴響不止。
轉瞬間一陣碰撞聲響起,瑪特蕾雅用尾巴拍碎了地面。這時她睜開眼睛說道:
「你們,別把她弄死,其他隨便你們。等到她願意講了再來找我與涅爾瓦,我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了。」
瑪特蕾雅的一席話祭出,周遭的傭兵們紛紛雀躍地笑出了聲音,但是在瑪特蕾雅眼中他們的笑容醜惡地像是頭怪物。回眸她看了眼魔族女子,她有些絕望的冷笑反而像是個普通人類般溫情。
就在瑪特蕾雅起身準備離開時,她反而有些搞不懂究竟誰才是人類。正因如此,她不想去見證待會會發生什麼,便轉過身子準備離去。
「沒大沒小啊!要動手也要分輩分啊!」
忽然間,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瑪特蕾雅震驚地抬起頭,她看見涅爾瓦騎在馬背上趕來了此處,此刻的涅爾瓦身上還多了些四處巡查而沾染的泥巴,很顯然到剛剛為止她都還在認真地履行職責。
聽見涅爾瓦的聲音,許多傭兵紛紛退開了一條路,那怕已經脫下了褲子仍然趕忙地退開。
更別提,涅爾瓦的背後還帶著一披身穿盔甲的護衛。那些護衛的身上有著銜尾蛇的紋章,只要護甲上有這種紋章就說明他們是傭兵團改革前的精銳。
涅爾瓦看著眼前的景象,她不禁深深地嘆息。一堆脫下衣服準備非禮他人的雜碎,以及一個衣服被扯破的魔族女子,當她與魔族女子四目相對時還能感覺到一股憤怒。
在涅爾瓦心底,傭兵團的改革與大規模擴大部隊是必須的,但是眼前的風景依然令她有些厭煩。
她跳下馬匹後對著眼前的傭兵大聲喊道:
「真是!要做這種事情好歹拖去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吧!大白天的在軍營廣場這樣做能看嗎?」
她的怒斥使得許多傭兵紛紛退縮,因為她是貨真價實的蝮蛇,而不是普通的傭兵或士兵。在她後方,身披盔甲的蝮蛇傭兵見狀,紛紛上前形成人牆快速地接管現場。
涅爾瓦此刻有些後悔,當年蝮蛇傭兵因為內戰損失龐大的兵力,為何補缺這個空洞她才改革制度並大規模招募新兵。不料,如今許多事情掌控起來都變得更加棘手,這導致她的臉上有幾分不快。
「瑪特蕾雅,我接管這邊的事情。妳去我的房間,我晚點有話要訓妳。」涅爾瓦回頭朝向目光昏暗的瑪特蕾雅說道,儘管口中講著訓話,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憤怒。
也許她只是發現自己的迷茫了。瑪特蕾雅如此想著,於是在臉上擠出一絲苦笑。
隨即在涅爾瓦的目送下,瑪特蕾雅逐漸遠去。
走了一段距離後,瑪特蕾雅走進了一間稍大的帳篷,帳篷裡面僅有些簡單的器具與武器。這裡就是涅爾瓦的在前線所用的房間,看似樸實無華,卻是此地最為高檔的房間了,至少不是幾十個人一起睡的通鋪。
剛走進帳篷,瑪特蕾雅在有些老舊的床鋪上入座,隨即她拿出了豎琴以及瑪隆卡給予她的古老樂譜。
她不去言語,而是拿起豎琴開始演奏。不斷反覆演奏同樣的旋律,她的腦海中隨之浮現出燥熱的沙漠,以及在沙漠上方奔跑的瑪撒利薩。
瑪特蕾雅緊閉眼簾,沉浸在相同的旋律中,摸索看不見的希望。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與涅爾瓦同樣,有些不樂意,卻不得不去達成的事情。她嫌惡這種感覺,也總算能夠明白當年在峽谷下方,年少輕狂的涅爾瓦所講述的一切,以及她所感受的一切。
往事也隨之在她面前浮上腦海,但是那些往事僅僅是琴聲帶給她的留念,已然不會再次回來。
「妳還真是喜歡彈琴,要不戰爭結束後去當吟遊詩人得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涅爾瓦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她剛剛走進房間便看見瑪特蕾雅彈琴的動作,而她的琴聲在整個黑夜下流轉,沁入心脾。
「或許這是個可行的將來,但是我不曉得自己的決定能否被吉娜他們認同。」
瑪特蕾雅緩緩睜開眼簾,她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如今在她的身旁,沒有人會斥責她做出一些殘酷的選擇,也沒有人告訴她前路該如何走。她不免感到有幾分孤獨,在她的目光前僅有涅爾瓦的影子正隨著火光飄忽不定地搖擺著。
「已死之人是不會給妳答案的。醜話講在前頭,我讓她逼供了,然後把頭砍了,身體拿去埋了。和妳相比,我也不是什麼好傢伙。所以說……妳根本不必在意那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懂嗎?」涅爾瓦用有些戲謔地語氣說道,眉尖還帶有一絲輕挑的笑意。
「我知道,妳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我對妳沒有過多的意見。」瑪特蕾雅緩緩地停下手指的動作,她用著有些憂傷地語氣說道。
她能夠想像涅爾瓦究竟做了什麼,也能夠想像當她拔劍砍下對方腦袋時的手感,唯獨無法想像涅爾瓦是如何說服自己在短時間內下定決心的。
儘管在戰場上殺人不會猶豫,但那是建立在雙方手握武器,冒著生命危險為前提。但是面對一名失去戰鬥能力的人,要立刻下定決心砍斷他的腦袋不是一件易事。若是今天執行者並非下決定的人,它可以將罪惡感歸咎於上級,可決定與執行是同一人的時候,不免還是有些猶豫。
瑪特蕾雅尋思起諸如此類的問題,不禁厭煩地嘆了口氣。
「對了,明天開始妳朝凜冬城的方向前進,協助護衛補給小隊來到營地。我沒打算分發手下給妳,反正妳一人就能當百人用,到時候與阿莉薩匯合,接手指揮現場作戰部隊即可。下一步的事情等到東西送來了再談。」涅爾瓦眼看瑪特蕾雅陷入沉寂,她不再討論這話題,而是開口描述起交付的工作。
「我明白了,我先去準備出行。」瑪特蕾雅聽聞,她不再思考,轉而拿起書本與豎琴準備離去。
但是就在她與涅爾瓦擦身而過的時候,涅爾瓦忽然用右手攔住了她。瑪特蕾雅因此困惑地回頭凝視涅爾瓦的側臉,她看見了一副欣喜的微笑,儘管眼睛仍然注視前方,卻呈現出了血紅色。
瑪特蕾雅正要詢問理由時,她看見涅爾瓦的手上緊緊抓著一封信件。於是她沒有多問,而是伸手接過信件。
剛拿起信件,瑪特蕾雅便看見信件上有鳥的氣味。很快她就在信封表面看見了兩串屬名——
賽莉亞.雷特西亞公爵
蘿娜.雷特狄恩女爵
這一瞬間,瑪特蕾雅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微笑,熟悉的姓名出現於眼前,還有人顯然得到了與曾經截然不同的地位,這令瑪特蕾雅感到幾分欣慰。更重要的是,他們很顯然走到了一起,成為了伙伴。
這種無形之間的連結帶給了她的心底幾分溫暖。於是瑪特蕾雅回頭面向涅爾瓦說道:
「謝謝妳。」
「不客氣,有空好好讀吧。」涅爾瓦將右手收回,拍了下瑪特蕾雅的肩膀後便走入帳篷深處。
手握信件的瑪特蕾雅將信件抱入懷中,這時她感覺信件比自己的火焰還要溫暖,令她有些捨不得鬆開。
她漫步在夜色下,享受著信件給與她的溫度。一邊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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