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破局境界 主世界（一） 第十章 實戰訓練
「……」當羅納威姆睜開眼時，其眼瞳彷彿綻放出了光芒，那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凜冽之瞳。
如同受到身體的本能驅使般，羅納威姆拔出鞘中的復仇長劍，將目光迎向了面前的兩個伊修……
「這就是『系統』附贈的『新手寶物』嗎？很榮幸能繼續擔當羅納威姆大人的陪練。」兩個伊修同時露出了笑容，隨即身體貼近，肌膚與血肉就好像被黏住、融化一樣，開始不分彼此地融合……
不過片刻，其中一個伊修就好像被吸收了一樣越變越小，如同液體一樣被毛細現象給吸引至另一端的伊修，最終徹底融入其中，恢復成了那個一身皮甲的伊修。
只見他右手握持著長劍，姿態放鬆地站立著，彷彿完全忘記了自己在不久前才教導過羅納威姆千萬不要輕敵。
「……」
倏然間，羅納威姆通過外放的精神網讀取到了伊修動手前的那個瞬間。
——「精神網．預讀」。
羅納威姆率先邁出腳步，左腳主動跨入了伊修的劍能夠觸及的領域……而這，同樣意味著羅納威姆手中更長的復仇長劍亦可觸及到伊修。
噹！
復仇的劍尖猶若一道黯淡的螢光，劃出精巧而簡潔的弧線，在揮出的半途中變招，改橫斬為刺，率先擊在伊修的護手上，晶瑩的劍身上在這瞬間映出了伊修訝然的神情。
隨即，伊修順勢反手握緊那一度脫手而出的劍柄，以護手扣住復仇的劍身，壓制住羅納威姆的後續出劍動作，整個人同樣邁出左腳，進入近身戰的領域。
鏘！
劍刃摩擦的聲音，直至兩把劍的護手彼此碰撞在一起才停下來。
復仇長劍相較之下過長的劍身將在這距離下毫無用武之地。
迎面而來的左肘毫不留情地往羅納威姆的下顎擊來，羅納威姆本能地一個後仰，閃過了這一肘，但這也讓他的身體姿態呈現出毫無防備的窘境。
下一刻，雙足躍起，如倒掛金鉤般，順著上半身後仰的力道，整個人凌空在半空中劃出半圓，膝蓋直擊伊修的後腦勺。
在這個角度別說擊中要害，就連擊中目標也都極為困難，顯然不是羅納威姆這種初學者能夠習得的。
然而，就在這膝擊即將觸及伊修的後腦時，伊修的脖頸詭異地向前拉長了，恰好地將他的腦袋從羅納威姆的膝擊軌跡中移開。
在這瞬間，羅納威姆還能看見伊修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以及他無聲的唇語提示：「『變形大師』。」
羅納威姆背部著地，本能地順勢翻滾，將衝擊力平均分攤至整個背部，隨後雙腳穩穩落在地面。
「羅納威姆大人這次觀察到了什麼？」伊修拉長的脖頸縮回了原處，臉上笑容依舊。
「你不是被我捕捉到了『出手前的精神反應』，那是假的。」羅納威姆解除了天覺之門狀態，右手拄著劍蹲在地上休息的同時，一邊思索道。
「沒錯，使用精神網的高手會通過主動向外釋放出『虛假的精神反應』，刻意讓他人捕捉到，使之能誘導敵人在不適合的時機出手，或者讓敵人做出錯誤的應對……」
「例如我刻意釋放出要向左移動的訊息，當羅納威姆大人預判左邊會有攻擊時，我再從另一個方向突襲。」
「當然，之所以說這是高手用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實際戰鬥中使用的時機難以判斷……在還沒掌握敵人節奏的情況下，施展這招更大的可能性是反遭敵人看破意圖。」
「啊，當然也有些惡毒的人藉此來誘導他人出手再『自我防衛』，以規避法律的追責，羅納威姆大人之後到外面也要小心這種人。」像是想到了什麼，伊修摸著自己下巴道。
「……」羅納威姆皺起眉頭，沉默了許久，一時間想不出對策，才開口詢問：「那這種情況要怎麼預防呢？」
「羅納威姆大人剛剛不就成功判斷出那是假訊息了嗎？」剛剛及時改斬為刺的變招，著時讓伊修訝然。
「……」羅納威姆回憶起剛剛的感覺，只覺得一切彷彿都理所當然，好像在出手的那瞬間就理解了伊修的意圖。
「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做到的。」直到好一陣子後，羅納威姆才有些喪氣地道。
在剛剛那彷彿神啟般的狀態下，羅納威姆彷彿能夠感知到平時他無法感知到的事物，他甚至彷彿聽見了伊修的意圖。
這就是「天覺之門」嗎……
「沒關係，以後總有機會慢慢搞懂的。那麼，回到話題……要如何避免敵人通過精神網進行錯誤的誘導。」
「大致上可以分為幾種……最簡單也最難的方法就是憑藉著遠超對手的速度、反應能力進行應對；其次則是不主動出擊，而是持續移動、靜待反擊，在敵人確實出手以後，再進行拆招反制。」
「還有就是，同樣通過精神網釋放出同樣的假訊息，去反誘導對方，又或者是像羅納威姆大人剛剛那樣，在出手之際變招……諸如此類，不必拘泥於同一種方法，也沒有所謂最好的應對方法，隨機應變使用任何一種都可以。」
羅納威姆思索了許久後，這才站起身來結束休息，重新執起劍：「我再試試看。」
「好。」伊修露出了笑容。
話音未落，伊修的身形扭曲，彷彿被不斷拉長、即將瀕臨崩潰的柔韌橡皮一樣，視野彷彿一瞬被陰影籠罩，腦中彷彿響起了不知為何人的狂笑聲。
「……」羅納威姆的瞳孔彷彿綻放出了光芒，銳利得就像被剝離了人性、賦予上了神性，摒棄了無用的雜念，僅存下眼前的「敵人」。
天覺之門……開！
肉體解放……開！
在這一瞬，羅納威姆看見了更多的東西……他看見了面前伊修的扭動節奏，一切彷彿都慢了下來，在他面前纖毫畢現。
而自己彷彿無論想要抵達何處都能夠以手中的劍觸及一般，在這劍身與臂長構成的空間中，羅納威姆感覺自己就像無所不能一樣。
「請不用手下留情，盡情展現大人所擁有的。」托勒密在一旁道，聲音準確地傳進羅納威姆的耳中。
咻！
彷彿甩出鞭子般，羅納威姆手中的劍連同他的下臂在高速揮舞中消失，連帶空氣都發出明顯的破空聲。
然而在劍刃貼近伊修脖頸的瞬間，那本來如紙張般無處受力、飄動的脖頸再度變形成明顯的柺狀，躲過了他的攻擊。
「喔？厲害……在剛用『肉體解放』的時候，就解開了自己的肩膀關節，讓手臂蓄力的區域變得更寬。」伊修心中好整以暇地想道。
「但……終究只是對『變形大師』的模仿而已。」伊修彷彿在水中揮舞著肢體游動的章魚，如羽毛般不受力的姿態「飄」進了羅納威姆收劍必經的位置上，用身形卡住他後續的劍式。
「不要大意……在你面前的可是世界上最精擅『肉體解放』的人。」在托勒密的聲音響起之時，伊修猛然才想起這個事實。
下一刻，羅納威姆僅以右腳腳尖為支撐點，整個人如芭蕾般旋轉起來，就像與化身羽毛的伊修輕輕擦身而過的舞者，從伊修變形的四肢與軀幹縫隙中輕巧地逃脫，轉而將手中的劍順勢朝伊修的背部斬去。
但伊修卻也露出了笑容。
咕嚕！
彷彿血肉震盪的聲音響起，那背部不自然地向前凹陷，以毫釐之差正好在劍刃上掠過。
「他……比之前變形得更快了！」羅納威姆立刻意識到了這點。
「真有趣！」伊修發出了彷彿能麻痺全身知覺的狂笑聲。
咻！
如出鞘的利刃一樣，伊修拉長的腳在向後踢出之時，因極快的速度而變成比鋒刃更銳利的鞭索，轉眼間已逼近羅納威姆的面門。
鏘！
彷彿金屬碰撞的聲音從羅納威姆的劍上與伊修的足尖處傳出。
下一刻，對視的兩人同時抬劍，身形化作了無法被常人看清的掠影。
交錯的劍與劍之間，那一連串的碰撞聲在練習場各處響起，兩人都在以奇詭的姿勢高速移動，企圖繞到對方的意識死角……也即是毫無防備之處進行突擊。
鏘！
以劍引導對手攻勢再進行反擊，卻又在反擊的同時被預判格擋了下來，轉而利用此次的格擋再衍生出下一次的出招……就像在共同編織著一場大戲般，劍與劍之間碰撞產生的火花逐漸演變成一場延綿不斷的煙火。
但伊修的速度更快，他那在「變形大師」下如若無物的關節帶來超乎想像的加速度，不僅將肢體化作了武器，還能改變整體重心，以不可能的姿勢維持平衡，讓他在出手時先天上就比羅納威姆多出更多的「選擇」。
伊修就像是一場刀劍的風暴，劍、手、腳、關節的角甚至是他的馬尾都成了銳利的鋒刃，而這場風暴還在持續加速，攻擊與攻擊之間的間隙也在逐漸消失！
「就算格擋住他的劍，當下也會有其他攻擊同時襲來……」在伊修逐漸加速之中，羅納威姆也漸漸變得只能招架起他的攻勢。
不僅是攻擊的頻率增加，就連自身的行動模式也逐漸被伊修察覺，變得只能以不斷後退來躲避攻擊。
「而且他還在這樣高速行動的同時穿插大量『虛假的精神反應』……」
原本「可見的」行動方向被伊修的攻勢給封鎖，彷彿每條行動道路的盡頭都是伊修的身影般……不可抑制的，那原本還尚且能夠看清面目的伊修，在他一個迴身後又驀然變成了那個面容空洞的怪物。
恐懼再度侵吞意識，即便呼吸暢通，羅納威姆仍感覺到了一絲窒息感。
「……」早已準備「複印體」的羅納威姆，當下讓這些被強加的恐懼湧入複印體內，立刻擺脫了恐懼的狀態，再度收劍試圖格擋……
咻——
但一切為時已晚，被扭曲的關節「彈射」出去的手臂配合著伊修踏出的腳步，一下抵在了羅納威姆的右肩上，正是羅納威姆持劍的右半身。
練習場上的兩人動作停滯，片刻後同時收劍而立。
「只堅持了４０……３９秒而已。」羅納威姆很快便計算出了自己此次的成績。
在「肉體解放」的作用下，他能夠精確地把握自身的生理時鐘，抓住每分每秒時間流逝的感覺。即便不刻意去計算時間，只要回想戰鬥的流程，便能回推出整場戰鬥的耗時。
解除了天覺之門及肉體解放，羅納威姆頓時脫離了那猶若神明附體般的狀態，半蹲在地喘息著，恢復著過度消耗的體力。
「不是『只』堅持了３９秒……是『能』堅持３９秒，這已經是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達到的成就了喔。」伊修聲音清晰，依舊是那副神清氣爽的模樣，與汗水淋漓的羅納威姆呈現了明顯對比。
「倒不如說，如果羅納威姆大人真的能就這麼戰勝我的話，那才不可思議。」
「畢竟……我可是羅納威姆大人的『冠前近侍』呢。」伊修拄著劍，笑容中帶著自豪。
托勒密走上前來，這次的他沒有提問，而是試圖讓羅納威姆自行從中發現問題。
在托勒密點頭示意下，羅納威姆有些不確定地開口：「我少做了……一件事。」
「在戰鬥中，理論上我同樣可以通過『虛假的精神反應』去誘騙伊修，反擊他的『精神網．預讀』……但在實際戰鬥之中根本無暇去施展，在伊修身上也找不到合適的破綻與時機去施展。」
「同樣從精神網的角度，我可以用『精神網．閉鎖』去收縮精神網，將自身的精神反應降至最低，從而達到不被預讀的效果……但這和『虛假的精神反應』是二擇一的選擇，而且這麼做會降低對戰鬥的敏銳度及反應能力，可能會讓我輸得更快。」
「羅納威姆大人的想法在應對上並沒有錯……但實際情況無論是釋放『虛假的精神反應』，還是用『精神網．閉鎖』去控制自身的精神反應，經驗上的差距都導致這樣的應對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伊修點頭，卻又潑了一盆冷水。
縱然有萬般招式，決定性的強者卻能讓任何一招都沒有施展的機會。
「真的……能夠戰勝得了這樣的對手嗎？」羅納威姆低著頭，眼神直盯著練習場的地板，不由得陷入了懷疑之中。
「無須感到迷惘。」忽然，赫列洛斯邁開腳步，跨過了大半練習場，最後在羅納威姆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力量的話，想要多少我都能給你。」
「我會教導你……能夠扳倒強者的方法。」
「……」羅納威姆抬起頭，赫列洛斯那堅定的話語，彷彿有股力量在支撐著自己一般。
精神網？
不……只是他過於強盛的個人意志，已凌駕於現實之上，彷彿擁有能夠改變他人的效果。
羅納威姆還記得……赫列洛斯持有的力量是「兵器」。
迎向他的目光，羅納威姆堅定地道：「我準備好了。」
赫列洛斯轉頭望向一旁的伊修，伊修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麼，攤開雙手無奈地示意：「唉……請吧。」
只見赫列洛斯抬手，手中似乎出現某個黑色物體對準了伊修的面門……
碰！
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羅納威姆身形下意識縮起，轉頭望去，卻見伊修額頭上已經多出了一個血洞。
伊修配合地向後躺倒，佯裝普通人被擊中後立即死亡的模樣。
「這、這是……」
「這是一種被統稱為『槍』的武器，這是其中最小的一種，名為『手槍』。」赫列洛斯向羅納威姆展示手中的黑色手槍。
「大約在數百年前被發明出來，經過長時間的改進，最終形成這副模樣。羅納威姆大人可以將其想像成……小型化、高威力化的弓箭。」
「現在，請大人開啟你的能力，嘗試能否看清。」
「……」羅納威姆咬牙，再度開啟肉體解放……
碰！
此時，羅納威姆終於勉強看清，那噴發出來的氣體、手槍於開槍瞬間的變化，以及被從前端推送出來的金屬顆粒……
然後這顆金屬顆粒被赫列洛斯捏在食指與拇指之間，將其展示在羅納威姆面前：「和弓箭不同的是，被射出的叫做『子彈』，槍通過『火藥』或『電磁』等額外的動力去觸發子彈，從而讓子彈高速飛出。任何人……就算只是個孩子，也僅需要勾動手指的力量，就可以發射出比弓箭更強、更遠也更穩定的『箭』。」
「被擊中的人會像這樣，子彈會擊穿皮膚、肌肉、骨骼……進入內臟，將目標身體破壞，而整個過程甚至不用半秒鐘。」伊修此時也坐起身來，配合地展示自己腦門被擊中的槍傷，羅納威姆甚至可以看見裡頭粉色的組織混合著血溢出的情況。
「這、這種東西……」雖然不懂什麼是火藥與電磁，但看著伊修的「慘況」，羅納威姆已經對這武器的危險性有了初步的認知。
「沒錯，所有刀、劍、長矛、弓箭……在槍的面前都完全沒有可比性，這也是現代社會中的主要威懾力。」
「而這，還只是最小的槍。像這把槍內部僅能容納九顆子彈，也就是說，在不補充子彈的情況下，這把槍只能再射七次而已了。」
碰碰碰碰碰！
在羅納威姆面前連續扣動板機，將彈匣清空，震耳欲聾的聲響在練習場迴盪了片刻後才徹底消散。
只見赫列洛斯將手槍交到了羅納威姆的手中：「這就是我要教給羅納威姆大人的……操作武器的方法，也是大人今後在外面現代世界主要會遇到的威脅，外面的世界有數量在數千萬甚至數億把以上這樣的『槍』。」
「……」模仿著赫列洛斯握住了槍柄，那滾燙的槍口令他感到恐懼。
數千萬……數億……這樣的東西？
外面的「現代」……到底是怎樣可怕的世界？
但是……如果剛剛也能用這所謂的「槍」和伊修戰鬥的話……戰鬥又會怎樣發展呢？
「那麼，接下來讓羅納威姆大人瞭解一下，比手槍更加危險的兵器。」
羅納威姆抬頭，想看赫列洛斯會拿出什麼，卻見他逕自朝練習場外走去……
「嗯……要去哪裡？」羅納威姆有些不知所措，跟上前鼓起勇氣問道。
「電影院。」
「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