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繃著俏臉,環顧在場眾人一圈就率先說:「真是豪華的歡迎陣容,我家波奇都嚇到講不出話來了,然而我們剛剛逃過追殺,不曉得能不能先喝杯茶休息一下?」
「就是要問清楚那些事情。」呂冠銘沉聲說。
「聽說你們受到追殺,逃了整晚,好不容易才甩掉追兵。不用在意禮節,把事情經過詳細說出來。」邱錦成笑著說。
夏羽依然保持沉默,觀望著范逵的反應。范逵顯然很滿意夏羽有徵詢自己,享受著掌控局勢的現況,片刻才淡然說:「如實說出來,不用隱瞞。」
「是的,昨晚『深鱗』石岳融幾人鬧得很誇張,我和波奇覺得他們有可能強行闖出去,因此想要找找看有沒有出入口以外的路線,搶先截著,不然也能夠遠遠吊在後面,畢竟他們要是出去大概會聯繫胥長老吧。」夏羽開口說。
「擅自行動嗎?」呂冠銘問。
「這個並非范爺的命令,然而我和波奇已經熬夜待機一整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啊。我可不是沒有收到命令就什麼都不做的個性,功勞要自己想辦法掙取。」夏羽坦然說。
「然後又和石岳融他們打起來了?」呂冠銘追問。
「不是啦,我和波奇在找路線的時候突然被幾個人圍住。他們身穿尋常款式的大衣,但是沒有揹著布袋,看起來超可疑的,領頭那人沉聲表示有事詢問,我沒理他,那傢伙竟然當場拔劍砍過來。我當然打得過,只是對方人太多了,退而求其次地掩護波奇撤退,想找其他幫眾求救,但是商場突然響起那個火災警報鈴,到處都陷入混亂,我們只好逃出去。」夏羽流暢地說。
剛剛在回程途中有打過草稿,然而那是準備告訴江建成的版本,現在夏羽臨時更改部分細節,刻意誇大卻也增加更多說服力。李少鋒暗中佩服的同時也努力記住這番說詞。
「從哪裡出去的?」呂冠銘追問。
「五樓有個櫃位的牆面倒塌大半,原本應該是整片的落地玻璃吧?我和波奇從那邊跳出去,幸好旁邊就是民宅屋頂。」夏羽說。
「真不想再來第二次了。」李少鋒心有戚戚焉地補充說。
邱錦成俯身向一名堂主說了幾句話,那名堂主立即離開會議室,想必是去驗證說詞真偽。邱錦成喝了口茶,繼續問:「那些人明明知道你們是我幫幫眾,卻依然出手攻擊?」
「天曉得那些人在想什麼?」夏羽聳肩說。
「沒有任何線索嗎?」邱錦成追問。
「嗯……武器是白銀長劍,沒有劍鞘而是用防水布捆著,招式與氣息變化也看不出特別之處,不過挺擅長聯手作戰的,好幾次都差點要死了,幸好我和波奇很擅長在街道逃跑,走走停停,離開東海商圈不久就甩掉了。」夏羽自傲地說。
「那樣卻整晚失去消息?」呂冠銘又問。
「請各位稍微到外面看看啦,台灣各大門派的人幾乎都聚集到東海了,走兩步都能撞見修練者,他們看見我和波奇揹著布袋都想過來搭話,而且難保附近有那些傢伙的同夥,當然是跑遠點才保險。」夏羽攤手說。
「我們保命為先,決定先回去事務所,然而對方似乎也料到這點,再度暴露行蹤,不得不繼續逃命。」李少鋒接話說。
「幸好那裡算是我們的地盤,好幾次很險也勉強躲掉,花了一整晚才好不容易甩掉。對方應該有很擅長追蹤的傢伙吧,好幾次明明已經甩掉卻又被追上,也打了幾場,不過大概在……半夜三、四點左右吧?對方突然放緩攻勢,人數也少了許多,我們就趁機返回東海。」夏羽嘆息著說。
「小凌猜想可能他們達成某項目的了,畢竟原本也不曉得為何要找我們麻煩。」李少鋒說。
李少鋒和夏羽以往就經常聊天,配合著對方東拉西扯,一搭一唱倒也講得很有真實感,同時給出胥明被執法團包圍的時間點,誘導著邱錦成等人認為「那些人的目標或許是胥明」,轉移焦點。
呂冠銘等人思索著這些情報,不再追問。
夏羽刻意打了一個哈欠,無奈地問:「前因後果就是這樣,我和波奇也差不多要當場睡死,不曉得能否去休息了?」
「既然你們整晚都在逃命,應該不曉得這些消息。羅長老帶著執法團去見胥明,他卻選擇武力抵抗,殺傷了執法團。」邱錦成嚴肅說。
聽起來胥明有順利闖出淨血刀陣。李少鋒稍微安心,卻也知道他們想看看己方對此會做出何種反應,憤慨地說:「果然兇手就是胥明長老吧!」
「九袋長老也逃不過執法團的追殺,抓到他就能夠替這件事情坐出一個了斷了。」夏羽同樣說。
「問題在於有兩人從旁協助胥明,一男一女,差不多就是你們的年紀,體格身形也符合。鍾景桓依然待在黑市,無法發號施令,胥明派系的重要人物也都掌握行蹤,並沒有那樣的高手。」邱錦成補充說。
「你們兩位是否有不在場證明呢?」呂冠銘平靜地問。
糟糕,最惡劣的預感命中了。即使羅錚沒有參與其中,立場也是傾向他們那邊才會告知這些細節。李少鋒壓下內心震駭,皺眉問:「不在場證明?」
「等等,該不會在懷疑我和波奇吧?真的假的?」夏羽啞然反問。
「是否有不在場證明?」呂冠銘重複詢問。
「怎麼可能會有啦,剛剛都說過我們整晚都在逃跑耶,還是直接請羅長老過來?讓他來認認看是不是我們。」夏羽不悅地說。
「所以兩位並沒有不在場證明。」邱錦成說。
這麼看來,偽裝身分並未被羅錚識破,否則就不會這麼大陣仗審問,入房瞬間就出手制伏才合理,然而現況仍舊嚴峻。李少鋒暗忖暫且免去當場打出去的發展,不過要是回答錯誤,導致唐凌和波啟承被懷疑是胥明派系的內應,肯定會被抓去關在某處。
夏羽毫不掩飾怒意,開口問:「我和波奇可是忠心耿耿,什麼情報都沒有講出去,現在卻因為兩個身形很像的人就得站在這邊接受質問?」
「那兩人同樣是黃色、紅色的真氣。」呂冠銘說。
「真氣顏色全部就四種而已,肯定有所重複,現在外面隨便都可以找到幾十個有辦法冒充我和波奇的人啊,難道沒有其他證據嗎?光憑真氣顏色就懷疑我們?」夏羽皺眉追問。
態度頗為不禮貌,內容卻極為正確。李少鋒暗忖羅錚並未見過唐凌、波啟承,就算他真的出面也無法指認己方在場。
「那兩人有辦法闖出淨血刀陣,即使只是小陣依然高明得讓人詫異。玩家有辦法裝弱,角色面板的內容卻騙不得人,打開看看等級究竟多少就知道了。」邱錦成吩咐說。
糟糕,玩家等級確實很低,然而打開會暴露本名啊!李少鋒很快就用眼角餘光確認敵我位置,準備強行闖出去。
「原本以為我幫是緩急相濟、友善親愛的隊伍,沒想到那些幫眾都是兄弟姊妹的說法也只是騙人的……很好!給你們看無妨,然而洗清嫌疑踏出房間的瞬間,我和波奇再也不會參與任何幫務。我們倆賭命參加幾場遊戲,販售戰利品就能夠過上有錢人的生活,沒必要繼續在這裡被當犯人看待!」夏羽舉起右手作勢要轉動玩家戒指,咬牙宣言。
幾名堂主微微皺眉,顯然認為失去「唐凌」這位曾經打敗石岳融的新人頗為可惜。范逵仍舊沉默旁觀,並沒有幫忙緩頰的意圖。
「玩家等級也不一定與實力相符……還有更加迅速的確認方式。」呂冠銘說完就抽起腰際長劍,直接踩到長桌桌面,提氣猛蹬,瞬間將十多公尺的距離縮短為零,平持在胸前的長劍劃出銀光,斬向李少鋒。
動作一氣呵成,邱錦成等人難掩訝異,卻也來不及阻止。
這是試探!范逵也在場,不可能當著他的面宰掉他底下的人。李少鋒意識到這點,盯著劍尖持續逼近,強忍住閃避的衝動,同時暗自祈禱夏羽要忍住。如果搶先截斷呂冠銘的劍招,怎麼看都不是二袋弟子該有的水準。
呂冠銘在一個踏步之後再度加速,真氣纏繞在劍身,倏然刺出。劍尖劃破布料,刺入胸膛皮膚,在鮮血滲出的瞬間精準停住。
「突、突然之間做什麼!」夏羽刻意等到長劍觸身的時間點才做出反應,提氣握住劍刃,咬牙切齒地問。時機掌握得極險也極精準,即使呂冠銘真有心要下殺手也能夠停住長劍。
李少鋒又慢了半秒才露出倉皇神情,驚慌後退,伸手捂住胸口。
「還不快點把劍收起來!」夏羽再度罵,任憑淡金真氣持續盪出。
「夠了,他們絕對不會是胥明的人。」范逵沉聲說。
「連這劍都反應不過來,確實不可能闖出淨血刀陣。今後參加遊戲前還是多練練吧。」呂冠銘收劍回鞘,從懷中取出一個玻璃瓶,放到桌面說:「這是海端派的朱桐丸,專治外傷,持續運氣,傷口在明天之前就會痊癒。」
「才不需要你的藥!」夏羽一邊察看李少鋒的胸前傷勢一邊罵。
「注意言詞。」范逵厲聲說。
「是的……非常抱歉。」夏羽捏緊手指,咬牙向呂冠銘低頭道歉。
「我幫兩位受到矚目的新人都洗清了嫌疑,也是好事。」邱聖閔笑著打圓場。
「小凌,我沒事。」李少鋒低聲說,暗自疑惑為何呂冠銘並未趁著方才那劍輸出真氣,否則肯定會被試探出底細。
「請問我們能否去休息了?」夏羽不悅地問。
「當然。」邱錦成揮手說,不再理會夏李兩人,繼續和其他堂主討論追捕胥明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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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羽和李少鋒並肩離開會議室,穿過戒備森嚴的走廊,隨即看見好幾群幫眾或站或坐地聚集在外面,顯然想要探聽最新情報。
逃過一劫之後馬上還得面對其他幫眾的質問啊。李少鋒拽住想要用蠻力趕人的夏羽,苦笑敷衍,隨即看見黎子然快步迎過來。
「──好啦好啦,唐凌和波啟承單獨出來就表示那些謠言都是無中生有,去忙其他事情吧。」黎子然揮手驅趕。幫眾們紛紛起身離開,不想為此得罪郭嘉鎮派系的紅人。
「子然兄也知情就幫忙講幾句話啊。」李少鋒埋怨地說。
「我的袋數可沒資格入席旁聽,光是探聽到瑣碎情報就費盡全力了,不過原本就相信你們並非胥明的內應。」黎子然攬住李少鋒的肩膀,熱情地說。
「那不是廢話嗎?」夏羽頻頻咂嘴,擺明想要早點去休息的模樣。
「大里黑市原本是公寓大樓,有些房間會定時整理,提供給幫眾過夜休息,東海這邊就沒有那樣的房間,幸好我們派系在附近有棟出租給大學生的公寓,視野最好的頂樓會給幫眾使用,兩位可以到那邊小歇片刻。」黎子然建議說。
住進去肯定會被全天候監視吧?李少鋒暗忖這個應該不是呂冠銘的吩咐,而是黎子然的獨斷。這種地方確實很會討人歡心。
「請不要覺得會欠人情,待在我們派系的據點也能夠避免出現剛才那種誤會。」黎子然看穿李少鋒的心思,微笑補充說。
「有按摩浴缸嗎?」夏羽問。
「原本依然是出租用途,沒有媲美高級旅館的裝潢,不過保證乾淨整潔。如果有想要吃什麼,我會讓人在商圈買完後立即送過去,兩位好不容易逃過追殺,請好好休息。」黎子然笑著說。
「那麼就承蒙好意了。」夏羽說。
咦?要過去嗎?李少鋒湧現不祥預感,隱約猜到夏羽的意圖,不過尚未做出表示就看見江建成、高淑芳和林淺唯匆匆走來,暗忖還是免不了回答質問。
「我奉命守住出入口,今天都會待在那邊,歡迎隨時過來聊聊。」黎子然微微一笑,率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