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白潭,那種想逗弄弱小的邪惡情緒又佔據他的杏仁核。兩名學長用手勢說悄悄話將他一個人排擠在外的舉動也令他吃醋。迦達爾張開雙臂,歡快地喊著:「二哥──」往白潭撲去,被尼可拉斯拎住後領,碎念著拖回原位。
白潭抽搐臉頰,頻頻朝尼可學長投去求救的視線,比了個手勢後轉身走了。
尼可拉斯又按著他好一番說教,直到他答應「下一次」看見二哥不去調戲為止,最後再溫柔地給了他一個擁抱,即使他沒有討要。
當他以為尼可拉斯該轉身離開,學長從腰後抓起一團空氣,伸到他眼前。
「來,還你。」
迦達爾不明所以地攤開手掌,什麼都沒接住。
「檢查完了,沒有危險性,因為是空氣做的所以允許迦達爾拿喔。持真刀要符合園區內持械標準資格,並向執照辦公室申請獲得許可,才能在園區內配戴。未來有配刀需求請不要忘記!」
尼可拉斯宣布得煞有其事。迦達爾尷尬地捧著空氣小刀,正在思考他是否該順著學長的戲碼將空氣小刀折起、收好,放回口袋,陽光地笑著的學長面色一正,朝他傾身壓下。
「雖然是空氣做的,但是亮著刀刃亂跑很危險喔?下次請務必不要這樣,迦達爾。持刃的時候,必須對刃之所向抱持敬畏之心、對手握利刃的自己時時警醒,才能夠避免未來的自己做出憾事。」
學長一隻手按住他的頭頂,認真教導,異色的眼瞳令人炫目。
微涼的走廊上又只剩他一人。
離他的自由時間結束還有點時間,他彎起眼睛,順著轉角的樓梯爬上二樓,在秘密商談小教室找到了老師。幸運地,今日請假和自修的傢伙們都沒有人和他搶,教室裡除了老師看不見其他人影。
迦達爾從圓形小窗下拔起臉頰,轉動踮得酸澀的腳踝,扣了幾下門板,不等老師開口就闖了進去。
他歡快地走到辦公桌面前,交握著雙手背在背後,笑容可掬,向前傾身。
「老師,我有一個請求。」
老師從一群無聊的投訴與求助信件之中抬起腦袋,不忘闔上文件夾的封面,保護園區裡大家的隱私,等待他的下文。
迦達爾像他從琪琪學姊那兒收集到的情報中建議的那樣,直白地將自己想學的知識說了,又補上精細明確的附加條件:
「我想學那種沒人當一回事,在現代主流被當成沒用的異端迷信,但是實際上很厲害的傢伙!」
老師眼眸含笑地聽完,朝向迦達爾身後的座位攤開手掌示意。
「請坐,迦達爾。」
迦達爾拉開椅子坐下,併攏雙膝,露出自己最自信的微笑,像那些到知名實驗所求職的大人們一樣。
老師的指尖輕點互觸,沉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打量調皮的孩子,有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迦達爾,你相信笑容能夠治癒人心嗎?」
「當然,老師。」
明明他揚起了精緻美麗的笑容,桌後的男人不為所動,定定看了他良久,才放下鉛筆。
「老師願意教你,前提是你答應老師的條件。」
「條件是什麼呢,老師?」
「未來不論想靠這份技藝得到什麼,請你發誓,你不會做出讓『想愛護某個生命的你』後悔的事。」
迦達爾再度眨了眨眼。
男子在他的視線裡逐漸升高,繞過桌面,搖曳著米白色的袍襬來到面前,蹲下與他平視。
「當你持起這份傳承的那一刻,老師希望你變得幸福,內心豐饒而富足,永遠不失去這份熱情。現在無法愛人也沒關係,但是假使你有朝一日變得奉愛,屆時不能被任何後悔絆住,因為這是一份為了讓你幸福才交到你手中的傳承。」
迦達爾垂下眼眸,注意力集中在老師的雙手。交疊的雙手擱在膝頭,指尖削瘦如蔥,能看出精心保養的痕跡,是浸淫在尼可學長和二哥的細心守護下的指尖。
真好,老師,即使生了重病,仍處在眾多人們的呵護之下。做家奴的時候有家主保護,出來外面有學生保護。這樣成功的奴隸,說出來的話一定是有道理的吧。
那麼他在這樣成功的老師薰陶之下升起的渴望,這份異樣到有時他覺得會吞噬宇宙、可怕的渴望,也一定存在某些道理的吧。
老師枕上手背,從下向上,以不符和他們權威關係的角度仰望。
「其實對你有些不公平呢,由老師幫你啟蒙,未來從別處學的知識也會染上印記,也就是說迦達爾這輩子都不能用藥理做壞事,求職的道路也就變窄了呢,呵呵。你願意答應我嗎?」
迦達爾委屈地扁嘴。
「老師,我不明白,為什麼大家認為迦達爾是壞孩子?」
「世界上沒有真的壞孩子,只有想要更幸福的孩子而已喔,迦達爾。所有的人類活著的努力,不過是為了將事態導向『幸福』。好與壞也是隨共情的範圍而改變的浮動值。」
老師歪過腦袋,一手支著臉頰朝他微笑,不如平時的溫和,倒是帶著點狡猾。長長的傷疤探出額角,因缺乏保養猙獰而暗紅,烙印在清寯柔和的臉上,平添一分魅力。
「不必老師多嘴,你心中自然明白該怎麼做。所以,答應我。好嗎?」
迦達爾無視那根伸到膝前的小指,強硬地捧起老師的手放上臉頰。指尖的冰涼病態而蒼白,掌心卻帶著餘燼般的溫度,滋養著他那吞噬宇宙的夢想,令他著迷。
啊啊,這樣的老師,一定是因為滋養著大家的生命,所以才得以如此美麗吧。
總有一天,如果能找到屬於他的獨角獸的話,他希望……
他深深埋進柔軟的掌心,展顏燦笑。
「嗯,我答應您。」
(《致我最親愛的獨角獸》第一部 完)
【作者碎念】
《致我最親愛的獨角獸》後續還預計會有第二部。
街坊,小鳥,和實驗所都會在第二部有更多交代。
不過因為部分的時間線還沒整理好,所以才寫到一半,目前還沒有完成。(/▽\)
希望等寫好後再貼來和大家見面嘍!
感謝大家讀到這裡~奉茶鞠躬༼ つ ◕_◕ ༽つ☕
下周就繼續更新本傳嘍!
P.S. 你們現在知道珮特拉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有多想回家了吧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