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園區的時候,他們在教學樓外庭遇到了老師。見到琪琪的臉色和他瘸腿狼狽的模樣,老師停下腳步,關心問道:
「唉呀,兩位還好嗎?」
大學姊冷冷地嘖了一聲:「沒救了,老師,看來連純淨的山水鳥鳴都淨化不了我的麻煩。」而迦達爾也雀躍開口:「學姊很疼愛我呢!老師讓學姊做我的直屬真是太好了。」
兩人的反應惹得老師哈哈大笑。迦達爾撲上前去抱住老師的腰,埋進老師身上,深深地嗅男子乾淨的氣味。
跪在森林裡的時候衣褲上沾滿草屑和泥巴,被他這麼一抱,老師的袍襟下襬黏滿了草。他在老師的面前蹲下,為老師拍淨,藉機從低下的角度仰望男子。
柔美的笑容閒適恬淡,溫和的光華如花蕾綻放,將他從內到外完整地包裹。就好像這個男人把他當作人類看待一樣,毫無偏見、毫無疑問地,只作為一個活著的存在,自然地接受。
他想從老師身上學到的東西,總有一天能得到嗎?
真正的臣服。以及,能夠讓全世界愛上自己,想發自內心跪在自己腳邊膜拜的愛意──想認真愛護某一個生命的心情。
只要用那樣的愛意澆灌,獨角獸一定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了吧。
「地上冷,待太久可是會著涼的。」男子攏起袖子,對迦達爾低頭道謝,朝地上磨蹭的他伸出雙手催促。
老師與他們一同踏入教學樓,不忘提醒他們進森林玩耍要注意安全,以及腿痛的話要去醫務室檢查,在轉角樓梯口與他們道別。
學姊將埃朗姆學長的祭禱文送回助教辦公室,剛好遇到獨自一人回來交接的白潭。白潭用驚恐的眼神瞪著那篇手札,連帶使埃朗姆學長接過的時候充滿猶豫,似乎在思考該不該詢問自己的手抄本被借去做了些什麼。
迦達爾捧住臉頰,注視白潭宛如落荒而逃一樣的背影,不禁揚起燦笑。
二哥真有趣──
本來已準備問出口的埃朗姆學長見到他的笑容,頓時打消主意,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跟著撤退。
還陶醉在想破壞點什麼搗亂的情緒之中,冷不防一股大力將他扯得天旋地轉。回過神來,他已經躺倒在琪琪懷裡,對上了學姊的目光。
學姊抵著他的肩膀,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俯身壓了下來。
「學弟,基於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很麻煩,作為被迫關愛你的直屬,我給你一個忠告。」
冰藍的眼珠一反日常的冷淡,帶有微微湧動的肅殺,嚴厲地闖進他的眼底。
「不要招惹二哥,除非你想死。」
瑰麗的光芒如冬日冰川,認真得令迦達爾炫目。他癱軟地陷在學姊的懷裡,貪婪地汲取學姊的光芒,還來不及開口,尼可拉斯活潑的聲音先一步插了進來。
「不好意思,你們有看到二哥去哪──」
那張總是活力四射的臉龐從門口探入。撞見他雙膝跪地、倒躺在琪琪腿上的場面,學長的話音斷了尾巴,臉頰騰地紅透。
尼可拉斯僵硬地退出門口,往走廊左右張望。確認完四下無人,緊張兮兮的少年鬆了口氣,又探進辦公室板起面孔,大人味十足。
「琪琪,迦達爾,請兩位不要在辦公室裡面約會。神聖的誓約之吻居然被路過的人破壞,實在是太可惜了!這麼私密的事情應該在不被人打擾,也不會打擾到別人的地方享受。隨意對待對彼此很不負責任喔?這次我會幫你們保密,下次不可以。」
然後,尼可拉斯也匆匆拉上滑門,步上前兩位學長們的後塵,逃跑了。
他的直屬學姊面無表情,鬆開兩手,像是要將水筆握碎一樣拾起桌上的紙筆,翻開業務文件。
迦達爾吐了吐舌頭,俏皮可愛地扣上額角,歪頭一笑。
「欸嘿。」
學姊筆桿朝門口一撇,不客氣地命令:「滾。」
迦達爾關上辦公室門,在隔壁走廊發現了離開不久的尼可拉斯學長。
尼可拉斯學長在走廊上晃盪,邊走邊小聲喊道:「二哥,你在哪裡?」有時還會在奇怪的地方停下腳步,往隙縫或桌椅底下摸去,彷彿想要從空氣中摸出白潭的形狀。
找了老半天,來到走廊盡頭又折返,尼可拉斯插腰嘆了口氣。
「說好要在辦公室匯合的……居然被區區約會嚇跑。二哥真是的。」
迦達爾揚起甜美的笑。即使口袋中什麼都沒有,他仍裝模作樣地深深一掏,想像他握住金屬的把柄、翻開和自己一樣精緻美麗的摺疊蝴蝶刀,往那誘人的身軀奔去──
持「刀」的手腕傳來鐵鉗般的疼痛。尼可拉斯反身朝他踢來,握住他的腕向後凹折。白金色軟髮飄入視線邊際的瞬間,學長的腳踝在空中一轉,溫和地勾住他的膝蓋,將他的重心帶離地面。
他順勢跌在學長身上,和學長抱成一團。
學長傷腦筋地訓斥:「迦達爾,不是抱抱時間的時候請不要這樣突然就撲上來。很沒有禮貌!」然而面對他可愛的臉,說出的話明顯弱了一截,軟綿綿的半點魄力也沒有。
趁著白潭不在,迦達爾大肆撒潑耍賴,故意地蹭上學長胸膛。
「你不是在約會嗎?」尼可拉斯無奈地壓住他的頭頂:「怎麼又突然跑出來了?」
「人家突然間好想你喔,學長。學姊有文件陪就不會寂寞,迦達爾不一樣嘛。學長的抱抱跟其他人的抱抱是不一樣的!」
「說這種話對交往對象很失禮喔?」
尼可拉斯將他擁進懷裡,輕拍他的後腦,身軀緊密地貼在一起。
「不必說這種話也可以的,迦達爾,你需要的時候,學長會給你遠離寂寞的擁抱。所以請不要說這種話。」
學長的衣服散發出陽光般的香味,廣闊的胸懷溫度微涼,能夠感受到勃發的軀殼隱藏著驚人的破壞能量。
這就是全相容的身體,堅硬,冰冷,蓬勃欲發。纖長的肢體富含彈性,就如每一道滿月之際,尼可拉斯在教學樓屋頂跳的舞蹈。
沉醉在學長的身軀之美,迦達爾從眼角瞥見一抹海藍,發現白潭站在教學樓後門的外面,遠遠地隔著小半條走廊,和尼可拉斯打著加密過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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