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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提要:
帝俊出手難掩悲,親子相會心黯然。
放勳登臺宣要事,眾喧底下答志堅。
桌面放置七只精美瓶子,裡面填裝了璀璨的鮮紅液體,與義均所得的瓶子形制一致。
帝俊閉目沉思,等待大羿前來;大羿神情肅穆,向帝俊恭敬行禮。
「我已經確認你的路線圖,但我希望你先以晉城、晉陽為主。」帝俊直接表達想法。
「兩邊有距離,其他公子聞訊可能會移動位置。」大羿為難地說。
他的首要目標是晉城上的陽乙,掃蕩附近再到晉陽。來往兩城後,他沒自信迅速壓制其他的太陽。
「先解決放勳的難題。」帝俊堅持想法。
「屬下……」大羿縱使有出色的箭術,但太陽亦不弱,不靠突襲,直接迎戰幾乎不可能成功。
帝俊對彼此實力瞭若指掌,早已料想大羿將會面臨的困難,指著桌上的瓶子說道:「這是給你的。」
大羿此時才注意到一排的瓶子,再熟悉不過瓶中的液體色澤。「……那是大人的尊血嗎?」
「以血為媒介,將矰浸泡於瓶內,覆蓋金輪上的咒術圖紋,將讓金輪失去五分鐘左右的作用。」帝俊說明。
血液,是最強的施術媒介之一。帝俊精心調養身體,搭配其他秘方而成的術法強度,在天界亦是數一數二。
「……公子們知道,會非常難過。」大羿於心不忍,但不得不接受。
帝俊看似絕情的行為中,蘊含了極深的情意。他無法保全太陽的性命,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之,減少其痛苦。
「我已經將一瓶交給義均,依我對放勳的瞭解,他不會使用。」帝俊心情沉重,但這樣才是他認識的陶唐國君。
「陽乙公子以謹慎著稱,我會和義均合作。」大羿不讓陶唐國君和陽乙直接交手。
帝俊嚴峻表示:「對乙兒使用血咒術不會成功,我亦不欲讓晉城方出面,此事僅交由你負責。」
大羿單腳跪地,恭敬請教:「……屬下不懂。」
「三日後,將有天狗出沒,請將軍在那時動手。」帝俊下達指示。
「……放勳知曉此事嗎?」大羿聽聞天狗,想到另一個問題。
「我將親自與他會談。這段時間,請將軍準備行動。」帝俊指向招晉紋道,其正隱隱發光。
「……屬下知道。」大羿相信帝俊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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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唐國君拘謹等候帝俊的蒞臨。兩人每年相見數次,皆由陶唐國君尊親前往,這次卻是帝俊紆尊下凡,不免忐忑。
帝俊受光現身,兩人皆著平日常見的裝束,這是純粹的親子交流。他不打算現身於晉城中,以維持陶唐國君至尊的地位。
「父親大人。」陶唐國君行禮,引領帝俊至席位。
「放勳,近來安好?」帝俊寒暄,但未動腳步。
帝俊不動,陶唐國君停留原地,哀戚回答:「余身體無恙,然百姓受難,心甚苦痛。」
帝俊猝不及防握住了陶唐國君的雙手,其眼神一閃,但沒有掙扎,就這樣讓他握著。論反應,他不及陶唐國君,縱使其沒有提防他,被這樣牢牢握住仍不尋常。
此事,證實義均所言不虛。
帝俊凝視陶唐國君的臉龐,對愛子竟比自己蒼老許多,內心有說不盡的哀愁,發出感懷:「你消耗太多力量了。」
陶唐國君以為帝俊針對外貌而說,平穩回應:「余早有覺悟。」
帝俊鬆開陶唐國君的手,坐在其準備的席位上,開啟親子的討論:「后土大人有否寫信給你指點迷津?」
「在這裡。」陶唐國君恭敬奉上信件。
帝俊相信陶唐國君和后土的為人處事,僅取信確認來源而未開信。他悠悠而問:「信上是否提及布施糧食?」
「承光府主人指示余在天象有變前夕,向百姓宣告布施糧食大事,並囑託余派遣專員到懷龍村外取糧。」陶唐國君報告。
「你知悉天象有變之日嗎?」帝俊問。
「三日後,將有天狗為患。」陶唐國君回應。
「晉城天空受土頂所遮,得大幅減少百姓對天狗的恐懼,在此時宣告運糧大事,確實安撫民心。」帝俊認同后土的做法。
「都是父親大人的卓見。」陶唐國君將此事歸於出使成功。
「城內情況如何?」帝俊再問。
「蒙姚君相助,開闢水井數座,暫且解除城內缺水問題。」陶唐國君先為重華爭取功績。
「……水井?」帝俊不解地問。
「聽聞是抽取地層中的水分,水量頗豐,但不可久恃,否則會有地層下陷的風險。」陶唐國君轉述重華的說法。
帝俊為人界的新技術而微笑,更為陶唐國君尋得優秀的輔佐官而喜悅。
「目前情況如此,請父親大人勿憂。」陶唐國君平靜地說。
帝俊下凡,自然不是來聽陶唐國君的報喜不報憂,他切入正題:「義均有交付給你瓶子嗎?」
陶唐國君神情凝重,取走放置於王座的精美木盒。他慎重打開盒子,那只瓶子就躺在軟綢上,可與紅寶石爭輝。
「我將請大羿將軍行動,你僅須向百姓宣告……除害即可。」帝俊心情苦澀不已,但他不主動啟口,陶唐國君就不會行動。
「……」陶唐國君沉默良久。
「他們因出任務不慎沾染濁氣,但塵囂民怨聽不了這種說法,由你自己想個辦法。」帝俊連說這句話都異常心痛。
「父親大人,余必須為這件事負責。」陶唐國君不讓帝俊卡在中間不是人。
帝俊起身振衣,不容陶唐國君反駁,改問:「你的輔佐官在嗎?」
陶唐國君不僅感受帝俊的堅定,更察覺其微慍,恭順回報:「姚君到南方易糧,路上遭遇阻礙,晚些方回。」
以天界的規矩,輔佐官通常不與主君相隔太遠。帝俊常聞陶唐國君的推薦,原欲藉此機會與重華一晤,觀察其為人。他卻因陶唐國君所言,警戒詢問:「……是何阻礙?」
「姚君未言,但是他得以處置的程度。」陶唐國君相信重華的實力。
「敵人猶存,凡事謹慎。」帝俊告誡。
「余知道。」陶唐國君自有一套禦敵體制。
「若臨時抽派不出人員,可尋求北方天帝的部屬協助。」帝俊對躲在暗地的敵人耿耿於懷。
陶唐國君感動帝俊的關懷,但他同樣在意:「父親大人,敢問天界目前情況如何?」
「呈現僵局。」帝俊誠實以對。
「關於北方天帝之事……」陶唐國君對謠言半信半疑,難免介懷少昊之安危。
「爺爺很平安。」帝俊平穩回復,斷絕陶唐國君的憂慮。
「感謝父親大人的告知。」陶唐國君稍感安心。
「宣告與運糧皆交由你處理,好自為之。」帝俊握住陶唐國君的雙肩,為其補充仙氣。
「父親大人,您不必……」陶唐國君以為天界情況比人界更加詭譎,不願帝俊消耗珍貴的仙氣在他身上。
「你不能用這種臉色出面。」帝俊逕自輸送仙氣,維持陶唐國君充足的精神,好迎接下一場挑戰。
陶唐國君正面凝視帝俊嚴肅下的柔情臉龐,深刻感受到帝俊濃厚的親情。
帝俊再拍陶唐國君的肩膀後,回到招晉紋道的彼端,說道:「我走了。」
「父親大人,慢走。」陶唐國君鞠躬,目送帝俊返回。
陶唐國君將信件連同瓶子放置於盒中,一臉凝重闔上盒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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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未入屋,即見爍玉坐在角落,怨嘆聲連連。
「……爍玉姊?」銕吾還以為認錯人了。
爍玉的雙眼落在水袋上,哀怨地說:「你終於回來了。」
「怎了?」銕吾不解地問。
爍玉起身,撫摸疼痛的雙耳,嘆道:「還不是女嬌?我真佩服那位姊姊,竟然還待得了。」
「喔……」銕吾覺得有些恐怖,默默將雙手的水袋交給爍玉。
「……你不進去?」爍玉的語調低沉數度。
「我還有事……」銕吾扯了僵硬的笑容。
爍玉不執著,畢竟銕吾年紀再小仍是男性,且此事本就與他無關。「你之後會遇到那傢伙嗎?」
「你說文命大哥嗎?也許會吧。」銕吾不太確定。
「你跟他說,下次他回來時,要注意女嬌的心情。」爍玉嚴正告誡。
「喔……好。」銕吾點了頭。
爍玉再度坐回,繼續呼吸新鮮空氣,以面對稍後的挑戰。
「爍玉姊,妳不去廣場嗎?」銕吾好奇地問。
「我不去,反正晚點就知道了。」爍玉對人擠人的場合沒有興趣。
「好。」銕吾道。
「謝謝你啦,銕吾小弟。」爍玉對銕吾如及時雨的善舉而笑。
「不會啦。」銕吾自認是舉手之勞。
爍玉目送銕吾的背影,腦內突然浮出一道人影。她扶了額,自嘲地說:「對了,我還得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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銕吾隨意整裝,便到廣場了。
他本以為這次也會如當時重華入城,多少百姓翹首以待,卻見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倚著杖,與身著一般麻服的百姓形成對比。
此時,他才發覺百姓內部也有分別,不僅是外觀的清潔程度,更是服裝款式,顯見晉城內的多種民族。
百姓間的共同特色,都是受連日的酷熱、滿是土味的井水和缺乏陽光所苦,懷抱憤恨、無奈與失力感而來。
巫者負責管理秩序,百姓受登比花粉影響而恍神,呆然望著平臺。
「好奇怪……」銕吾不禁喃喃。
「哪裡奇怪?」依戚輕聲問。
「陶唐國君不是老大嗎?大家怎沒很喜歡他的樣子?」銕吾從百姓的神情中感受不到像對重華的愛戴。
依戚托腮,平靜表示:「現在這種情況,很難喜歡他吧?」
「……是這樣嗎?」銕吾覺得依戚說的有理,但哪裡不太對勁。
丹殊對穿著破爛衣服的百姓多看幾眼,展露複雜的情緒。
「丹殊,怎了?」銕吾不解地問。
「他還是疏忽了。」丹殊心情沉重。
別說銕吾聽不懂,依戚不追問也難理解,但目前情況不適合解釋。
以義均為首的軍隊護送陶唐國君登上平臺,陶唐國君神態肅穆,穿著素樸的長袍,純以自身的氣場震懾了當局。
百姓原有的各式情緒,皆受此氣場影響,化為對高位者的敬畏,僅差別於是敬且畏、敬或畏等比例關係。
銕吾不久前才和陶唐國君見過面。上次是外觀威嚴但內在溫和,這次反了過來,他的額間為此流了些汗水。
「你的直覺真的很敏銳。」依戚從銕吾對危險的直覺反應,也是起雞皮疙瘩式的佩服。
「……為啥啊?」銕吾尚且說不上來。
「這是威壓。」丹殊道。
他察覺陶唐國君走到平臺的每一步,都是抱持著極深的警戒;義均率領的少量軍隊,竟不如陶唐國君警戒之深。
「他的身體狀況變好了。」依戚不認為之前虛弱的陶唐國君有辦法維持這等警戒姿態。
「喔……」銕吾改看義均,對其身上的裝備工藝很有興趣。
陶唐國君踏上平臺,甫就定位,便有如雷的咆嘯似電擊強襲而來:
「辛賊!你竟敢出現在這裡!」
「肯定是你失德!老天才會這樣懲罰晉城!」
「滾出晉城!滾出晉城!」
義均神情立刻如冰雪落下,一旁的軍隊也準備出動,但陶唐國君僅是伸出手,制止他們的行動。
義均立顯費解神態,基於人臣規矩,暗中戒備有否不軌者。
那群喧騰的百姓敢說大話,卻沒人進一步行動。陶唐國君與其軍隊的威勢確實驚人。
這樣的情況無法開始,契身為巫者的代理首領,直接靠近躁動的百姓前,未持武器,僅以嚴肅的姿態應對:「肅靜。」
躁動的百姓怎會接受乳臭未乾的契?前方的壯漢與契的身材相差超過一倍,他作勢要扯開契,看來岌岌可危。
「丹殊!」銕吾吃驚大喊,生怕契受重傷。
丹殊眼神一斂,不動聲色,靜觀後續的發展。
後方的婦人雙手拉住壯漢的手,唸了一串只有他們聽得懂的話。壯漢聽後抽回手,呿了一聲,勉強接受契的忠告。
一旁鼓譟的百姓聽後,也沉寂了下來。
銕吾非常好奇,但現在不是問事的時候,暫且閉上了嘴。
契對陶唐國君行揖禮,將時間還給陶唐國君。
陶唐國君年紀雖長,但姿態挺拔,氣勢雄渾,這是看盡人生辛酸才能有的風骨。縱使異議者,也不敢在此時捋虎鬚。
陶唐國君環視百姓一圈後,目光落在契的身上,開啟演講:「余之子民,上次相會,已十餘年。余深居宮內,聞執政治理之善,晉城景況蒸蒸日上,甚感欣慰。」
這是感性的開頭,稍微化解陶唐國君冷硬的姿態。銕吾從此感受到首次見到的情形。
陶唐國君話鋒一轉,正色說道:「今,天有異變,無水乏糧,皆是余德不足所致。余日夜悲鳴嗟嘆,亟欲理之,然力不足也。幸蒙承光府主人之助,方敢於此地宣告。」
銕吾僅知陶唐國君說的話很重要,但聽不懂,皺起極深的眉頭。
「他在講獲得后土大人的幫助。」依戚直接畫重點。
「喔……」銕吾點了頭,不忘觀察附近,確認是不是只有他聽不懂。
「晚些會有專員解釋。」丹殊表示銕吾並不孤單。
陶唐國君取出后土給予的信件,輸入微幅的仙氣,便使信件浮在空中。信件外圍有沉穩的土色光芒,信上若隱若現后土的樣貌,更添神祕。
「哇……」
不僅銕吾,在場百姓都為這項神蹟驚嘆。
幾乎沒人見過后土,但幾近所有人聽過后土的名號。他們僅從這封神奇的信件,就能相信后土的垂愛。僅存些許的懷疑之心,也能從誅魔劍隱約發出的紅光中,證明此信真出自后土。
依戚默默握住丹殊的手。如她所想,丹殊受劍靈牽動,正壓抑激昂的情緒。
身為統治者,陶唐國君不為百姓崇敬后土勝於他而嫉妒,讓信件持續發光。信件竟傳出了聲音:「吾聞晉城深受酷熱苦難之中,責令部署布施糧草,務使百姓衣食豐足。」
銕吾確定這是后土的聲音,不完全聽懂,但他猜得到是布施善舉。
百姓紛紛交頭接耳,簇擁少數人員,聆聽其轉譯。當他們聽懂後,紛紛額手稱慶,大喊著:「承光府主人!承光府主人!」
義均神情一凝。尋常百姓不出稱頌,方才鬧事的百姓竟是服貼跪於地面,心悅誠服都難說明這種敬意。
陶唐國君順應民意,道出主張:「余將奉承光府主人之期許,並誓言解決造成酷熱之元凶。請予余三日,大羿將軍將自天而降,必為子民除害!」
「喔!喔!喔!」
對百姓而言,元凶是誰不重要,解決問題就好。所以,他們看不清陶唐國君哀悼的神情。
「騙人!明明造成酷熱的元凶就是太陽!你怎麼可能會處理!」
「沒錯!肯定是你放任的!」
突然,幾道聲響傳來,有男有女,都是激昂的指責。
百姓間面面相覷,從沒想過給予光明與生命的太陽會是元凶。
義均向陶唐國君尋求指示,陶唐國君維持平穩的語調重申:「大羿將軍自天而降,即會清除酷熱之源。」
「你怎不敢承認!」
「作賊心虛!」
面對陶唐國君的模糊行事,那些指責聲說得更加理直氣壯,部分百姓不免懷疑此事真偽。
丹殊和依戚暗中觀察四周,銕吾則光明正大循聲音來源觀看附近。
「那是術法,你找不到的。」檮杌以極小的聲量提醒銕吾莫聲張行事。
「在哪?」銕吾悄悄問。
契對巫者下達指示,將至各巡邏地點,尋找施術來源。
鼓譟聲不絕,陶唐國君神情沉痛,不得不承認:「余之兄弟三足鳥,正是造成酷熱的主因。」
「伯伯?!」義均太過驚訝,忽略這是正式的場合。
陶唐國君已知此事無法隱瞞,乘此機會宣告,不失為一種選擇。義均暗中戒備,避免有失控民眾上臺。
原應打鐵趁熱的指責聲,竟漸趨消沉;百姓眼神渙散,感受到濃厚的睡意襲來,勉強維持站立。
銕吾覺得眼睛有分泌物,揉著雙眼,呢喃著:「又怎了?」
「登比出手了。」依戚正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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