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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奧術》解析

魚子壽司 | 2024-12-06 08:00:30 | 巴幣 3242 | 人氣 1064

《奧術》說故事的方式依然顧及觀眾,除了奪目的華麗畫面還有時間倒錯、可讓觀眾對角色的認知大大改變的情節,還有渲染力很強的音樂與MV式剪接,但是《奧術》沒有對「讓觀眾清楚了解故事背景/發展」一事進行補強——《奧術》有好好訴說故事,但選擇的方式是發揮動畫影集的優勢,以不連續、短暫且較為隱晦的畫面/對話敘述故事,希望觀眾以第三方的角度思考、理解故事背景與發展,以這些畫面與對話為基礎,拼湊出完整的故事——即使經剪接、經加工才成為「故事」,原本與「客觀」一事距離甚遠,但《奧術》其表現方式讓觀眾盡量向「旁觀者」——也就是客觀、抽離代入感的角度觀看這個故事,而非純粹以「觀眾」的身份,單方面接收作者們傳達的訊息,來判斷角色的好壞善惡。

例如《奧術》其實一直沒有清楚交代「佐恩」與「皮爾托福」的關係——從來都沒有角色直接講述「佐恩」與「皮爾托福」的歷史,沒有清楚說明兩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欠了誰,反目成仇的原因是什麼,但相關背景卻可以在立場不同的角色口中或他們遺留下來的事物推測一二。

圖/League of Legends

佐恩被稱呼為「佐恩」之前被稱為「底城」,而杰西、漢默丁格身處的地方被稱為「上城」,第一季結尾杰西與希爾科討論兩城和好的交涉條件時有提及自治權,杰西向上城議員提到讓底城擁有自治權的同時,指出有不少人以「佐恩」形容下城時令議員們激動一事可反映「上城」與「底城」原本並非兩個城市而是同一個國家「皮爾托福」,但後來因故而以「上城」與「底城」區分,同時權力核心幾乎完全向上城方傾斜。

以「上城」與「底城」區分的原因,很有可能來自范德爾與希爾科領頭的一場革命,也就是令菲艾奧萊(菲艾的原名)與爆爆雙親殞命的騷亂。從范德爾回憶菲艾奧萊母親的情節來看,當時他們把底城稱為「佐恩」,展示他們不把底城視為皮爾托福的一部分而是一個獨立國家,他們策劃的是一場把底城獨立出來的革命,同時要求上城「還回他們應得的東西」(可看范德爾被要求處理杰西家被盜竊一事時,眾人對上城的反應),因此引起上城強烈反彈,派出執法者鎮壓。

在革命之前,底城很可能甚至被不視為「底城」,也就是一個雖屬同一國家但享有一定自治權的地方——范德爾被稱為「底城之父」,也是底城實質的領頭人,而這個稱呼可能就是那場革命最後得出的結果——雖然佐恩不能成為「佐恩」,卻成為了底城,不用完全受制於其實文化、環境已經截然不同,卻要一直被其影響、統治的上城。

《奧術》一直沒有清楚交代范德爾是如何成為「底城之父」,同時沒有清楚交代為什麼范德爾與希爾科在最後反目成仇,但是從第二季裡,菲艾與吉茵珂絲在礦坑小屋找到的字條內容可得知,成為「底城之父」就是范德爾與希爾科的分歧,最後引起范德爾嘗試殺害希爾科的事件。

圖/League of Legends

范德爾稱嘗試殺害希爾科的動機除了是因為價值觀相左,兩人的好友身亡導致情緒不穩亦是主要原因,再加上希爾科事後不擇手段只想底城成為「佐恩」,可見范德爾站在與上城妥協的立場——這場革命令菲艾奧萊與爆爆雙親殞命,失去的同時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上城可能開出和平的條件但絕對不會是這場革命應得的結果,而范德爾選擇妥協不讓革命白費,希爾科則站在魚死網破的立場,在意見相左,同時好友被殺令其情緒不穩、時間亦有限的情況下,兩人最終爆發衝突,並以范德爾勝利,成為底城之父,希爾科逃過死劫但成為黑幫頭目,立志不擇手段讓佐恩立國告終。

范德爾與希爾科,或者說底城(佐恩)人如此想建國的原因在《奧術》裡亦沒有清楚交代,但是透過上城與底城曾建造的設施、道具、地理環境或事件可推測一二。

在一場審判杰西研究海克斯科技應該如何懲處的會議中,作為開國功臣之一的漢默丁格與議員的對話透露皮爾托福的歷史不過幾百年,皮爾托福立國的原因是為了逃離符文戰爭——也就是人們使用奧術(魔法)而造成大量生靈塗炭、大量國家破滅的戰爭——而生,面對共同敵人 (好戰的魔法師),在杰西與希爾科談判的對話中,亦有提及兩城一同努力,聯合對抗外敵的歷史。尚未分成上城與底城,同為「一家人」的皮爾托福人曾為共同願景努力。

圖/League of Legends

但是皮爾托福最終分成兩個區域,這很大可能與地區環境有關。從礦坑小屋與海克斯科技拳套的製作目的可看出,底城所在的區域原本以挖出礦物作為主要收入來源並發展至今,但是開採自然資源伴隨的是人命傷亡和自然災害——開採的危險與毒氣令開採不但不容易且污染環境,令所在的區域成為不適居的地方。
底城區域的空氣污染雖然因皮爾托福的貴族出手而得以改善(凱特琳所在的家族吉拉曼恩興建大型通風管道,把俗稱「灰氣」的毒氣不排出室外),但是空氣品質依然不樂觀且有毒,杰西亦有透露出身底城的維克特命不久矣是因為身體原來欠佳的他小時候長期曝露在毒氣之中所致,底城區域始終不適居。

以科技聞名的皮爾托福,金屬自然是最重要的基礎,所以底城區域產出的礦物對整個皮爾托福來說不可或缺,有需求的話自然會有人定居,因此底城區域就算多麼不宜居,還是會有人因為經濟資源而發展週遭環境,但是底城區域所產出的資源並沒有為居住該區域的人帶來太多好處——有錢有資源的人搬去皮爾托福的另一邊,也就是沒有任何污染的上方,留下來的都是相對地沒錢沒資源的人。隨著時間過去,上方因為富庶而發展順利,自然越來越富有;相反資源被開採、為整個皮爾托福發展貢獻不少的底城區域,因為資源較為缺乏而變得落後,同時貧富懸殊令自身的議價能力下降不少,兩者的差距越來越明顯。

因為貧富懸殊,兩個區域即使沒有「上城」與「底城」之名亦有相當大的文化差距:富庶的上城區域有餘裕可以講究規矩,講究改善生活,有大量資源支持成功率極低的科研(杰西透露科研成功率只有3%);貧窮的底城區域因不宜居的環境而缺乏資源支撐,講究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存,生存不到就很難講究規矩,滋生更多的罪案與犯罪組織在所難免,目標自然是同為皮爾托福但富裕不少的上城區域——即使如此亦擺脫不了貧窮。

圖/League of Legends

當時還沒分成「上城」與「底城」的區域是以一橋相隔,也就是《奧術》裡多次出現的「進步之橋」。只是一橋相隔的同一區域衍生兩個截然不同的文化,但文化相異的原因在於貧富,在於強勢與弱勢,然而早已貌合神離的雙方是由強勢的一方徹底統治,弱勢陷入越來越貧窮的處境,底城區域一方掀起革命並要求「拿回自己應得的」是可預見的事,但是在皮爾托福實質統治者眼中,那是無理地把皮爾托福分為兩半的政變行動。最後妥協的結果,是皮爾托福執法者血腥鎮壓後把區域分成「上城」與「底城」,底城交由被雙城信任的人打埋,但實質依然受上城控制。

希爾科變得無情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范德爾的背叛,但另一個主要原因是為底城——也是尚未建國的佐恩贏得尊重。在分成上城與底城之後,底城沒有贏得尊重甚至被視為「皮爾托福之恥」——在自詡「進步之城」的皮爾托福,底城代表落後、破敗與犯罪,而「事實」的確如此——菲艾奧萊對在上城入屋行竊一事覺得理所當然,同時犯罪的主要原因,是以范德爾「曾經幹了大事」為榜樣,在上城「幹大票」被他視為類似成人禮的行為,而他們的行動如此俐落迅速,亦說明類似行為已成習慣。

圖/League of Legends

雖然貧富懸殊不是犯罪的藉口,但是形成如此習俗,並非一句「他們的文化就是落後、破敗與犯罪」就能解釋清楚。除了歷史遺留的問題,資源分配不均,同為皮爾托福人,上城以底城為基礎的回報沒有好好回饋在底城身上,令底城居民長期面對生活品質差劣或難以生存的問題,讓更多人挺而走險踏上犯罪的道路;因為犯罪問題的確存在,上城人需要採取措施防止罪案發生/打擊罪案,但力度往往極大——在杰西家被盜一案,執法者可隨意對底城人進行搜查或施暴而無需負上任何責任,就算名義上上城人與底城人都是皮爾托福人,其待遇依然有很大差別。

因為犯罪、落後等問題,上城人對底城人存有偏見,初登場的馬可斯警員,也就是後來的執法者警長就是很好的例子——無時無刻都說底城人是無可救藥的垃圾,而底城人只能默默承受歧視與暴力,是因為完全不對等的權力——執法者願意的話,他可以無限期把底城人送進不見天日的監獄待到腐爛為止;對底城的差別對待亦有成為空氣,變成「理所當然」的存在,例如杰西理所當然把海克斯飛門的保險裝置放在底城的地底深處,美其名是「裝置距離底城很遠,出事都不會有什麼影響」,實質上裝置與底城的空氣與食水管道相連,出事了就是整個底城遭殃,亦被艾克斥責「上城人總是說大家應該團結一致,但最後受苦的都只有底城人」。

圖/League of Legends

上城人理所當然的惡意,與之前遺留的歷史創傷,讓底城人敵視或不歡迎上城人,或傾向把上城人當成犯罪目標也是很自然的事——同為皮爾托福人,底城人得不到上城人應有的尊重,甚至有「被虧欠」的歷史。

為此,希爾科的夙願「讓佐恩得到應有的尊重」變得迫切且理所當然,而這個夙願曾經是他、范德爾與其他人的願望。如今革命失敗,范德爾可能還沒有完全放棄這個夢想,但實現夢想的前提,是讓大家都能活下去,而菲艾奧萊等人闖禍,范德爾甚至願意把實質上管理底城,而且目前很可能後繼無人的自己交出去——就算范德爾真的對未來充滿盼望,他的做法在希爾科與范德爾原本的跟班——塞薇卡眼中過於溫吞、軟弱,既不能為現在的底城做出什麼,亦不會帶來理想的未來。

為了完成這個夙願,希爾科掌握他人的人性,聲稱捨棄自己的感情,為的就是得到力量——佐恩無法得到尊重,就是因為缺乏力量,無法平起平坐。取得力量,才能成就偉業。

「真正的力量永遠不是屬於生來就是最強壯、最敏捷,或是最聰明的人。」

「不,它只會屬於願意不惜一切取得力量的人。」

圖/League of Legends

偉業與強人的悲劇

對不少故事來說,故事背景是點綴,故事本身才是重點,然而《奧術》的故事由背景而生。而《奧術》想說的,是超越善惡的,作為群體亦是個體的人的故事。

《奧術》裡有不少強人,強人是那些成就偉業的人,偉業需要被成就,代表存在著「惡」。

「惡」是不善、粗劣、醜陋、不適、不快的,而偉業就是把這些惡消除的舉動:讓佐恩得到應有的尊重、讓無家可歸的人在惡劣無比的地方裡得到宜居的住所、讓皮爾托福更加進步、把軟弱的統治者扯下台、讓人從「死亡」這個無可避免的恐懼中解脫,或者把疾病、貧窮消除、治好,這些建基於「惡」的事跡是偉業。

不論過程如何,能夠成就這些事跡的人是強人,或是偉人——杰西把海克斯科技發揚光大,建造海克斯飛門讓皮爾托福變得幾乎無可匹敵的中轉港,告別需要幾個月才能運送到港那從平凡變成的「不快」,被稱為「進步之人」;艾克與他的夥伴建立野火幫,是被黑幫統治的底城裡唯一的平靜之地;安比薩作為諾克薩斯的軍閥,到處征戰然後把更軟弱的統治者扯下台,展示諾克薩斯的象徵;辛吉德總是讓重要、瀕死的人起死回生,而他的最終目的是讓死去的女兒復活;得到奧術力量的維克特,來到底城治療本身不可逆的疾病,讓半身不遂的人再次行走,建立世外桃源——只有偉業的過程被審判,讓其受人敬仰或唾棄,然而單純以偉業最為純粹的結果,即是偉業本身來說,他們的事跡是「善」——美好的、有德的、不惡的。

圖/League of Legends

之所以被稱為偉業,那是因為這些事跡都是不易甚至極難達成,為了成就,他們必然犧牲、捨棄一些事物,而有時候那些犧牲、捨棄亦是一種「惡」。在《奧術》裡,辛吉德是「惡」的最佳示範:他唯一的「善」是他的偉業,也就是復活他的女兒,而他視「復活」為「必然的事」,為了這個必然,他可以犧牲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事物,因此衍生很多悲劇——眾多人被殺、因微光而流離失所、他的行為亦是眾多悲劇的催化劑,但是為了唯一的「善」,他明白會深受他人厭惡、唾棄,明白自己是徹徹底底的惡人,他還是會做下去,直到他女兒復活為止。

辛吉德是把「強人」發揮淋漓盡致的角色——他唯一的「善」和「弱點」就是他的女兒,他在《奧術》裡是沒有「弱點」的強人,卻代表他的行為未能完全詮釋《奧術》對強人的演譯——他無法展現強人的矛盾,亦無法展現所謂的「捨棄」與「犧牲」到底是何物。

作為《奧術》第一個被描述的強人,希爾科成為強人的過程與結果最為完整,儘管《奧術》有眾多強人,但相比希爾科的經歷,他們的故事更像一個補強或其他故事的延伸,最後到達故事的結局。

圖/League of Legends

「讓佐恩得到應有的尊重」是偉業,代表以前的歷史傷痛不被白費,代表底城的人可活得有尊嚴,可以生活得更好——儘管未必每一個佐恩人都能受益,可能有人依然被佐恩裡有權有勢的人迫害,但是此等偉業確實令佐恩更為強大,不用再受制於鄙視自己的上城,主宰自身的命運。

為此,希爾科歷經毀滅性的失敗後,決定不擇手段讓「佐恩」成真。他的不擇手段,是從自身開始:可以殺害背叛過自己、曾經是最親近的人,可以殺害已逝好友的孩子,可以把自己喜愛、願意把一生奉獻的底城弄得烏煙瘴氣,與曾經的理想相差甚遠,為的就是讓底城變得強大,能夠拿回應得的尊重。

希爾科一手把底城變成了大企業,儘管成為罪惡都市,但的確比以前強大很多;根據塞薇卡的說法,希爾科還想佐恩人團結一致——這個想法雖然大多與「佐恩人都要把自己奉獻出去」的理念相近,卻是他們心中那個理想鄉的關鍵——作為化學巨頭之一的雷尼把自己的兒子送出去做製作微光的工頭,儘管這行為與好母親這身份相差甚遠,但是他對兒子的死可以說是悲痛欲絕,最後亦是失去理性嘗試帶隊復仇,可見雷尼深愛兒子,把自己重視的兒子送去危險的地方做事是奉獻的表現。

圖/League of Legends

希爾科的不擇手段,最終讓他贏得底城成為佐恩的機會——當時基本上是議會領導人的杰西隻身與希爾科進行和談,杰西把希爾科開出的條件:佐恩擁有自治權、不受限使用海克斯飛門、特赦佐恩囚犯、行商航線免費全數答應,只要求把海克斯科技寶石還來,停止微光生產和交出吉茵珂絲以示懲戒,希爾科就可以得到他畢生追求的佐恩。

雖然說杰西過來和談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覺得底城有多麼厲害,而是他對與底城開戰,最後很可能變成血腥屠殺一事感到恐懼——底城的底牌與狡猾可能比上城厲害,但是存在海克斯科技武器的當下,上城的武力更勝一籌,萬一開戰,上城很可能成為屠夫——這個說辭很難說是為底城拿回應有的尊重,但是希爾科既然決定不擇手段讓「佐恩」成真,相比他之前做過的事,這些小事即使介意亦應該接受,讓底城更進一步。

但是希爾科沒有答應。所謂強人/偉人,他們必然犧牲、捨棄一些事物成就偉業,希爾科捨棄了他過往的感情,捨棄了他過往對佐恩的幻想,毫不猶豫犧牲他人,要求的是所有人對佐恩忠誠,但是這裡的犧牲、捨棄終究有極限,這個極限在於他真正在乎的事物。

圖/League of Legends

偉業往往伴隨很多犧牲和捨棄,同時意味在成就偉業之前,那些犧牲和捨棄只是純粹的「惡」,如果無法成就偉業,讓之前的犧牲和捨棄都白費,讓所有事情都毫無意義,那就是最大的「惡」。希爾科做了很多惡事,現在距離「讓佐恩得到應有的尊重」這個偉業只差一步,讓那些惡事變成了「有意義的惡」,他卻選擇放棄,違背他以往的原則,造成了矛盾,讓他成為徹底的惡人,那是因為他不想交出吉茵珂絲——吉茵珂絲是他真正在乎的人,他只想吉茵珂絲能夠做那個熟悉的自己,只想吉茵珂絲活得好好的。他對吉茵珂絲的「善」大於他一直追求、一直犧牲、捨棄的夢想,然後造就最大的「惡」。

希爾科被吉茵珂絲錯手殺死,臨死前跟吉茵珂絲說「不要哭,你是完美的」,把所有事情拋諸腦後,只為吉茵珂絲而活。最後把「讓佐恩得到應有的尊重」這個夢想交給吉茵珂絲——「我們會讓他們後悔的,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後悔」——裝有海克斯科技寶石的砲彈直轟議會會場,把那些自以為主宰一切、無視歷史的同時自以為憐憫的議員為小看佐恩付出代價,儘管這個舉動不理智、毫無意義,產生的是更多的惡,但是希爾科更在乎的是吉茵珂絲,那「他造就的怪物」。

圖/League of Legends

《奧術》眾多強人都有類似的特點: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或者願意犧牲、捨棄一些事物,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弱點,在於他們無法犧牲、捨棄真正在乎的事物,他們不懂亦無法為「追求目的」與「犧牲/捨棄」之間找出平衡——他們一貫做法往往是犧牲與捨棄,身處犧牲、捨棄真正在乎的事物就可以達成目標的處境時就會產生矛盾,矛盾就會產生愚昧、不理智和急躁,最後引致失敗。

安比薩是另一個好例子,他擁有遠見、力量和狡詐,而且深信「犧牲」是可以昇華上述三大原則的至高信條,很多時候,他的行為舉止始終如一:了解到海克斯科技的強大,看到辛吉德與維克特的潛力,知道凱特琳對吉茵珂絲的仇恨與菲艾的愛恨可以讓他有機可趁,這是他的遠見;他歷經征戰,在最後展現他過人的實力,這是他的力量;他表面是與凱特琳親近,糖果與鞭子共給的老師與同僚,實則已對凱特琳放下種種機關,亦對上城與底城的衝突煽風點火,達成他的目的,那是他的狡詐;冷酷無情,視一切都可以犧牲,深信「狼的無情」,這是他「犧牲」的信條。

圖/League of Legends

安比薩幾乎是「完美」的強人,但是他的弱點「家人」讓他招至失敗——他的女兒梅爾以為安比薩是看自己的軟弱不順眼而把他派到皮爾托福遠離自己,實則是安比薩無法忍受自己做出無情的舉動時,女兒彷如責怪的眼神;黑玫瑰奪走他的兒子,讓失去至親的恐懼深植在安比薩的心中,令他極度驚懼失去餘下的至親,亦是他最愛的女兒,因此逼他走上絕路。

「家人」是安比薩真正在乎而且無法捨棄的「弱點」——梅爾對安比薩的評價很高,但是看到安比薩過早煽動議員的舉動就覺得不是母親的作風,認為他不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實則安比薩是擔心梅爾的安危,失去冷靜下只能使出下策;在最後的戰役,面對自己女兒時總是軟下心來,在穩握勝算時進行毫無意義的決鬥,最後被黑玫瑰有機可趁而身亡。

《奧術》的角色有很多類似的表現,例如安比薩的手下在壓制吉茵珂絲時因側隱之心而一時之間沒有下死手,結果剎那的遲延令變成狼人的范德爾趁機保護吉茵珂絲,手下被打飛身受重傷;在凱特琳母親被殺之後,凱特琳向父親自白自己其實有很多機會殺死吉茵珂絲但沒有這樣做,間接令母親死亡;艾克在進步之橋打贏吉茵珂絲之後,始終無法殺害曾經心愛過的人,最終被吉茵珂絲逃脫,自身遍體鱗傷;議員們投票給予佐恩自治權,途中卻被吉茵珂絲的海克斯科技砲彈攔截,最終三名議員身亡。

圖/League of Legends

他們的遲延來自善良,然而這份善良招來的是「惡」——讓之前的與現在的所有都毫無意義,帶來的只有無用功的痛苦,僅此而已。而這份善良帶來的最大「惡果」,在《奧術》裡是維克特容許杰西直接進入自身的連結之地,認為杰西被奧術左右但依然讓他來到毫無防備的自己面前,希望以溝通解決問題,最終被二話不說的杰西一手破壞。

「善」與「惡」是人類的概念,我們喜愛「善」而厭惡「惡」,但是在《奧術》裡,那些追求或達到「至善」的過程往往伴隨著「惡」,或者因為其他的「善」而白費功夫,變成毫無意義亦是最大的惡——善良的因有時招來惡果是無可避免,惡果的原因來自善良亦是無可奈何,而這歸於人類獨有的「善惡」,也就是人性。

「這一切都在所難免,因為人性就是我們的本質,我們有的種種情感,憤怒、惻隱、仇恨,如同一杖硬幣一體兩面,不可分割又交互作用。」

「那些指引我們通向至善的因,同時也造就我們最大的惡。」

光榮進化——善惡的一體兩面與不可挽回的惡

《奧術》角色的故事演繹善惡的一體兩面——善良與邪惡互相排斥,追求善良的因有時卻無可避免招來惡果,惡意的原因有時卻是來自善良,最終,最大的惡是由追求善良左右、造就,而惡最令人厭惡的地方,在於它的不可挽回。《奧術》的強人曾有成就,卻往往因為他們的軟肋而功虧一簣,之前的努力被白費,結果自然亦是不可挽回,但是對「惡的不可挽救」,其他角色的故事有更多描述——艾克、凱特琳、菲艾與吉茵珂絲的故事,和杰西與維克特的故事。

小時候稱呼為「爆爆」的吉茵珂絲一心想拯救義父、姊姊與他的朋友們,但是放出的爆炸裝置威力太大,三顆海克斯水晶的破壞力令姊姊一時無法行動、朋友慘死令情況更糟;菲艾奧萊不讓爆爆一同前往拯救義父是因為擔心爆爆的安危,但得知爆爆是炸死好友們的罪魁禍首後下意識責怪爆爆,對爆爆說出狠話,令精神原本不穩的妹妹情緒崩潰,走開之後想找回爆爆時,爆爆已經被希爾科找到,而自己被馬可斯抓住,下一次見面已經是很多年之後;艾克提供的線索引發菲艾奧萊帶頭的劫案,是一連串悲劇的源頭;凱特琳只知道上城與底城有很多歷史,而自己更想兩城互相合作、冰釋前嫌,曾經對艾克說與他合作找回海克斯水晶是雙城為數不多,可以重修舊好的機會,自己對吉茵珂絲亦有比較寬容的態度,直到吉茵珂絲殺死自己的母親而失去冷靜,亦失去過往追查案件的敏銳,令他無法察覺追思會的襲擊是一場陰謀;維克特想用海克斯科技拯救自己的生命,卻意外令斯凱慘死;杰西與維克特一心想用海克斯科技讓底城人活得更好,最終海克斯科技變成了對付底城人的武器;杰西殺死維克特是為了阻止破滅的未來,卻釀成伊莎與范德爾的慘劇——他們的出發點都是良善的,招來的卻是惡果,且不可挽回。

圖/League of Legends

不可挽回的「惡」,在於它們已成過去,無法重來之餘會被銘記於心。它是無法明確呈現的傷害,沒有規定或可見的治療方法。時間有時可以沖淡傷痛,但有時它只是一個又一個無法彌補、一直淌血的傷口,它的痛讓那些受苦的人——包括那些立意良善的加害者——永遠記得帶來這種痛的過去。在《奧術》裡,一直被這種過去不斷反覆傷害的個體是吉茵珂絲,被他害死的好友幻象與以為已經身死的姊姊幻影一直糾纏著他,一直提醒他就是殺害至親的兇手;而一直被這種過去影響的群體是上城與底城,上城只記得被底城看似突然且不可理喻的行動傷害過,而底城記得的是上城一次又一次,從過去到現在的踐踏。

這些過去難以處理而且影響未來,人們基於過去而行動,前往「善」亦製造「惡」,最後這些過去——亦是傷痛——一直被累積,看起來毫無意義。如何讓人類從這種無意義的累積解脫,維克特想到的方法是「光榮進化」。

維克特立志讓底城人脫離苦痛,主要原因之一是他深受其害——他那個被毒氣侵蝕的身體與行動不便的腿無時無刻提醒苦痛到底是何物,而在他研究生涯即將有所突破時,這種苦痛宣告將要結束他的生命。根據過往的故事,那些曾經被認為是明日之星的人只要沒有帶來深遠影響的研究,他的名字、痕跡很快就會被遺忘,而這些一直糾纏著他的苦痛現在要消滅自身的存在,代表這種苦痛從頭到尾都毫無意義。

圖/League of Legends

他想擺脫這種苦痛,不想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然後想起很久之前遇到的辛吉德,想起他不擇手段只想讓稀有的物種生存下去,哪怕這個生物的死亡對他來說可能是更好的選項——他現在明白辛吉德所說的「必定生存」是什麼意思——為了意義,有些事物必定要捨棄。

治療身體並非「被人唾棄」的疑惑所在,疑惑在於維克特生存的方式是讓自己的身體「進化」,而實驗體最終都會拒絕進化然後枯萎、敗壞,他與辛吉德想到的方法是利用微光欺騙身體的本能反應,讓身體強行進化——雖然不知道進化之後會有什麼結果,但有一件事情是必然——維克特必然要繼續生存下去,令他自身存在意義。

「讓一切必然都有其意義」的理念這時在維克特的腦海裡紮根,雖然在意外害死斯凱後,維克特主張摧毀海克斯核心,對杰西說「為了追求偉大,我們沒有堅守善心」,認為拯救了自身性命的海克斯核心只會帶來更多禍害,「犯了錯就得改」,但自己無法親手摧毀海克斯核心——始終他拯救了自身性命,亦代表意義所在,摧毀的話就會回歸「毫無意義」;與海克斯核心徹底融合之後,維克特一度主張海克斯核心的融合是錯誤,但是他受斯凱的指引來到底城,拯救了底城那些深受微光侵害的人,他又覺得一切都有意義,亦是他一直追求的偉大。

圖/League of Legends

然而隨著自身信任的杰西殺死自己,自己辛苦建立的公社瞬間被摧毀,然後再次衍生更多的悲劇,「讓一切必然都有其意義」的理念,也就是辛吉德一直以來的警告再次浮現,讓他「醒悟」——這一切(回歸毫無意義)都在所難免,因為人性就是人類的本質,讓一切遠離毫無意義的痛苦,讓一切都有其意義,就必需去除「善」、「惡」的人性,亦是捨棄「現在」、去除「過去」,徹底「進化」——把人類變成一體,不會執著過去,沒有惡與善,讓人類永遠脫離苦難,成為沒有痛苦的物種,超越自然,是為光榮進化。

無法被否定的總和

「讓人類永遠脫離苦難」成為維克特必然做到的偉業,而所有的失敗與痛苦都來自人性,也就是上述強人們的軟肋——「他們渴望更好的生活,而情感與理智卻在對抗,這其實是人性走向墮落的內在矛盾」——所以為了人類脫離人性的控制,自身必須先成為榜樣——維克特自身需要完成進化,捨棄人性,才能成就偉業。

與杰西的談判失敗後,維克特要求辛吉德向自己注射大量微光,把自身人性徹底被遮掩(維克特第一次把海克斯核心相關資料給予辛吉德時,辛吉德有提及到生物的天性拒絕異變導致進化失敗,但人類有方法改變自己的天性,而這個方法就是微光),當一直陪伴維克特的斯凱即將消逝時,維克特說「我會懷念我們曾說過的話」,斯凱回應「不,你不會」意味接受進化代表過去被遮掩、捨棄;而杰西一直都想打破包裹維克特,讓其變成另一物種的外皮,一直都說想和維克特對話,最後打破外皮讓自己的訊息傳遞出去,亦意味那時被外皮包裹的維克特與之前的維克特截然不同——對過去沒有看法,對現在不會有感想,沒有之前與之後的累積,捨棄人性的維克特不是那個作為人的維克特,而是無法溝通的生物,卻是強人們夢寐以求的對象——對一切冷酷無情,方能成就偉業。

圖/League of Legends

捨棄人性的維克特(下稱奧術維克特)非常強勢且不可阻擋,事實上他的做法成功率極高——其中一個時間線的維克特穿越不同時間線,看盡所有可能,發現只有杰西能夠阻止自己。他給予年幼杰西符文,看那個始終催生奧術維克特的情況下,到底哪一個杰西能夠阻止自己,結果就只有這條被呈現在觀眾眼前的時間線成功——按照維克特的說法,其他時間線應該都被維克特進行榮光進化後,最終被徹底摧毀(如果不給予杰西符文,杰西理應不會研究海克斯科技,奧術維克特亦不會出現;同時在杰西穿越的破滅時間線,有一個明顯是穿越後杰西的人偶,其場景與主要時間線最後場景幾乎一致)。

奧術維克特的做法極為成功,他帶領人類走出毫無意義的苦痛循環,但是人類最終還是走向破滅,破滅的原因在於,「當我解決所有的難題後,在前方等待著我的只剩一片無夢的孤寂,實現完美並無獎賞,追求完美卻有終點。」

由於維克特立志帶領人類走出毫無意義的苦痛循環,這話語容易被了解成「因為失去苦難所以人類失去意義」,然而一個人畢生沒有經過苦難只有快樂,或許會有人說他沒有一個精彩、不值得活的人生,但不論旁人的看法如何,那個人都不會走向破滅——他的確走完自己的一生,或許孤獨但並不孤寂,或許不是很多人都追求的生活卻活得快樂,無論如何,他的一生不會被否定——單純沒有苦難,不會讓人類失去生存意義,或許對那些受害的,或者同情、同理受害的人來說,沒有苦難的世界遠比充滿苦難的世界好太多,讚美悲劇與苦難的人不過是還沒遇到徹底催毀、改變自己的苦難——那些苦難一輩子都不想遇見一次,同時第一次或許是最後一次。

圖/League of Legends

「苦難」不是這句的解,那可看另一個著眼點「完美」——什麼是「完美」?維克特解決人類苦難的做法是讓人類「進化」成完美的物種,那個物種不會糾結過去,不會不滿現在,不會貪圖未來,不畏死,思想、模樣共為一體,完美代表「最好」,亦是「唯一」,代表一模一樣,同時代表沒有一處是不完美,那些不完美的已經被捨棄、遺忘,所見之處沒有遺憾,都是最好的。

針對這份完美,被另一時間線的維克特指只有其能夠喚醒自己的杰西說:「你始終執著於治療(cure)你認為不足的東西,你的腿,還有你的病,但你從來沒有缺陷,維克特(But You Were Never Broken, Viktor),不完美本身也有它自己的美,它是你無法割捨的一部分(it make you who you are),也正是因為有了它,才有了完整的你,這樣的你令我欽佩。」

維克特的病令他危在旦夕,他的腿令他擁有一個不太愉快的童年,沒有病、腿沒有事對維克特來說會更好,而有病就要治療,有苦難就要消除,治療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杰西雖說「你始終執著於治療你認為不足的東西」,似乎是在要求維克特放任自己的疾病和痛苦,實則《奧術》其他故事的情節補強杰西的說辭——過去無論悲傷、快樂、憤怒,做出令人望塵莫及的成就還是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那些過去成就現在的自己,而過去的經歷、當下的體驗與對未來的盼望為自身的總和,那些被維克特視為不完美、理應捨棄、遺忘的「過去」已無法割捨——正視、面對、改正是作為人的解法。世界值得變得更好,而嘗試變得更好之前,需要正視的是不可挽回而刻骨銘心的過去。

圖/Twenty One Pilots〈The Line〉

時間線的選擇與「過去」的重量

《奧術》對那些在進化裡被捨棄、遺忘的不完美——或者被稱為「過去」——著墨頗多,其中一個較深刻的刻劃是艾克穿越到「完美時間線」的故事。艾克來到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時間線——底城有「佐恩」這個名字,獨立自主之餘與皮爾托福和平共處,進步之橋成為兩城人民交流的市集平台,包括自己在內的小孩們長大後成為前途無限量的年青科學家、致力讓佐恩變得更好,很多理應已經死去、或者原本反目成仇的人和好如初,雖然佐恩的毒氣至今依然未能完全解決,但可以想像更好的未來,而這個時間線,唯一不完美的是菲艾奧萊在杰西家劫案中喪生,來不及長大。

雖然菲艾奧萊的死去是憾事,但這條時間線相比艾克原本的時間線實在好太多——彷如父親的本索存活了下來,佐恩成為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鄉,而自己一直心底裡愛慕的爆爆沒有變成吉茵珂絲,兩人依然擁有相愛而不是相殺的機會——那是艾克的夢想,而且是真實存在的。

但問題在於,那不是艾克原本身處的時間線。雖然艾克相當沉醉這條時間線的理想,而理想確實是事實,然而他原本身處的時間線亦是事實——那裡有等著他的人,亦有他的過去,那邊是他無法忽視的現實,他必須回去。

圖/League of Legends

「過去」的特性在於,它是不可挽回,同時它是唯一與不可抹滅的。在《奧術》裡,時間線並非唯一而是平行進行,雖然可以像艾克一樣穿越其他時間線並造成影響,但並不代表其他時間線就不復存在,同時已發生過的,就算被遺忘、被捨棄亦無法磨滅它曾經存在的事實。

艾克在完美時間線的說話經常話中有話,例如在得知菲艾奧萊身亡之時對爆爆說「不想和他待在一起」的說話,「自己曾經放棄過很多事情」的對話,亦有對希爾科說「你不是想殺死他嗎」的問話都是基於自身的時間線而出發,而那次艾克與爆爆接吻不順利,艾克說的「我們可以假裝是第一次嗎?」亦不例外——假裝接吻失敗沒有發生過,亦假裝自身的時間線沒有發生過,與爆爆那此時此刻的故事是第一次。

假裝終究是假裝,艾克最終還是回到自身的時間線做他想做的事,面對他的過去,然後邁往未來——「你有沒有希望過有那麼一刻,時間能就此停住?」、「有時候,想要向前一步意味著你必須把事情留在過去(leaving things behind)」。然而留在過去不代表捨棄,艾克留下的是兩人的吊墜,而爆爆留下的是他標誌性的猴子伴隨艾克前往危險之地,留下的是兩人的回憶,然後邁步向前。

圖/League of Legends

除了艾克,亦有吉茵珂絲、菲艾與凱特琳之間的故事,爆爆那不可挽回的錯誤造就了吉茵珂絲,失去家人的菲艾奧萊造就了菲艾,而被捲入兩姊妹糾紛的凱特琳再也無法純粹把菲艾當成一心一意的情人,把吉茵珂絲當成完完全全的敵人——不是說那些不可挽回的錯誤值得讚揚,不是說那些不堪的過去因為造就更好的事物而值得留住,而是那些過去必定被留住,那些過去造就了現在的自己,不論是不堪、偉大、美好還是醜惡的,它始終會在人那唯一一次的經歷(哪怕有多次生命,經歷過多次人生,最後亦只會是一個總和)中永遠留住,成為自己不可割捨的部分。

他們面對生命的方式是認真對待自己的過去然後邁往未來,儘管那個「邁往未來」與「認真對待」不一定是好事,可能是執著、可能是自我毀滅,亦有可能只會製造毫無意義的痛苦,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認真對待、正視自身的過去與現在,才有未來,亦是夢的可能。

回到杰西與維克特那邊,某個時間線的維克特所做的事不是阻止海克斯科技出現,杜絕奧術維克特的存在,而是給予杰西不同的符文,給予不同時間線的杰西機會,阻止那個自以為正確卻越走越遠的自己,那是在於知錯能改的概念——沒有海克斯科技的時間線自然不用拯救,無需維克特操心,問題在於存在海克斯科技的時間線,而這些故事真實存在(其中一條時間線更是呈現在觀眾眼前),那些累積過來的過去就是他們正在進行中的故事,維克特所給予的,不是重整時間線令故事不復存在的舉動,而是給予自身改過的機會,亦是杰西對摯友與共犯的承諾——「我不會失敗的,絕對不會。」

圖/Netflix

最後艾克打破了維克特那彷如神的「偽裝」,露出維克特作為「人」的一面,而杰西這時透露自己的心中想法——他一心只想自己的搭檔能回來。維克特看到那個冷酷無情,捨棄人性的自己的所作所為,問杰西「你為什麼如此執著?在我做了那些事之後?」杰西的回應是「因為我答應過你」,那些由過去驅動的故事,最終走到最後。

人的個體群體與歷史的連續

「人」作為個體,時常被過去所驅動或困擾,那些過去造就的自己有時造出另一個喜劇或悲劇,整個人生的善惡通常並非一致,人並不完美——吉茵珂絲被悲劇所傷,然後造就悲劇,最後想出的是以自身的死亡跳出殺人循環;菲艾充滿力量,看似堅強果斷,實則是害怕失去家人的故作堅強,而他失去很多,亦收獲了意想不到的感情;凱特琳作為名門望族的大小姐,一開始一心想雙城化解分歧,後來因為母親的死而了解到不死不休只要一次的仇恨就足夠,自身成為了自己原本不願見,總是以傷害達成目標的「怪物」,在最後不原諒對方與自己的同時,釋懷了仇恨——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會沒有善惡、對錯之分,卻是他們認真看待過去——亦是被造就的自己——的決定,作為個體的「人」,他們總是以自己的方式認真地活下去——儘管有時是以死亡為終結,亦是認真看待的結果,而這就是人類超越善惡的美。

「或許你曾讀到過皮爾托福之戰,但歷史總是被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而在現實中,每一次犧牲的悲痛哀嚎,每一次勝利的熱淚盈眶,都非常人所能承受。曾經的種種,造就了今天的我們,也將烙印在我們的餘生裡。唯一欣慰的是每一次失去,我們都能尋回善良,重見光明,這些收獲,值得奮力一搏。」

「或許我們還是會重複曾經犯過的錯誤,燃起更多的戰火。」

「我們的故事仍未結束。」

圖/Netflix

「人」作為個體,在群體裡有時過於渺小,有時候被遺忘了就是被遺忘了,就算作為群體,歷史還是會被時間沖淡,最駭人、最激昂的真實在後世的歷史書裡可能只有寥寥幾句。但是這些歷史都是真實的,那些歷史深深影響了那時的人們,最後不可逆轉地影響之後的故事——作為群體的「人」,始終不自覺地勿忘過去,以充滿善、惡或者毫無意義,但最終還是會被認真看待的方式書寫自身的故事,延續下去的是人類種族完結之前的永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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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回應

黑子
吉茵珂絲、菲艾與凱特琳的角色互動也是第二季重點 (但評價不一)
2024-12-06 09:14:13
✬綠木柚子✬
推個xd
2024-12-07 11:31:55
尹兒ღ
「為此希爾科的夙願······」這一段裡面的范德爾打成了約德爾。
推推
2024-12-07 20:56:08
魚子壽司
感謝!
2024-12-08 09:04:44
巴哈板孫文
推一波
2024-12-08 02:44:50
聖誕節聖誕鼠
寫得太好了吧,發現到好多之前沒想到的內容,這麼感覺最後一集 VI 連累 Jinx 那一幕是想説 Vi 想做好事怎知又是一個悲劇吧,雖然我覺得那一幕有點過份,怎麼不能給她們好好團圓呢。推一波!
2024-12-09 08: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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