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音波檢測器在神崎隆起的肚皮上畫圈,螢幕的全彩小娃娃立體而可愛,揮著手似在抓鏡頭。娃娃頭上有一支鹿角,背上一對惡魔翅膀,尾椎處長有一條∞型摺疊的惡魔箭頭尾巴,完全遺傳了神崎的惡魔基因。
醫學已經進步到不只能判斷性別,還能一窺腹中胎兒的真實樣貌,透過造像技術,寶寶的活潑好動如臨眼前。
「哎呀!怎麼看都是個魔嘛!」圓香發此戲言,床上的神崎開懷大笑。這話如果套在憎惡惡魔的尋常人嘴裡,自會變成訕笑之語,但在與惡魔熟識的人的語境,是莫大的誇獎。
醫生說:「你們夫妻真不簡單,不僅跨種族談戀愛還有了愛的結晶。我的經驗中,不願見自己孩子帶有惡魔的特徵,而來要求拿掉的病患很多。」
圓香咬唇,倒抽一口涼氣。她搖手說:「不會的!我們不會這樣的,今天我來只是看看情況,神崎他這個做爸爸的,還要負起當媽媽的職責,我實在不知道怎樣感謝他才好。」
臥著的神崎奮力想坐起來,圓香在旁輔助,擔心地扶著他。「這小子長大一定是個『魔頭』。」神崎語畢,發自內心地爽朗笑著。小惡魔翻身側躺,圓滾滾的臉掛著甜甜微笑。
***
沖完澡清涼過後的夜晚,神崎裸著上半身,直喊乳房脹痛。圓香聽到呼救衝進門來,兩手輕柔地覆蓋上他因二次發育而宏偉的胸部,從乳頭開始刺激。「阿、阿香,我現在沒辦法陪妳做那種事,妳去拜託贊婆吧。」
「我只把贊婆當朋友,對你,我是真心誠意的。」她輕揉慢捻,沿著乳暈外的軌跡按出一個圓圈,神崎受不了,心跳加速,乳頭溢了幾滴白白的汁液出來。
圓香的按摩勾起神崎搭車的回憶。那次他忘了穿特製的內衣,胸前兩點水漬暈開沾溼了襯衫,這是準爸爸準媽媽們常遇到的溢乳現象,但人在列車上,不免引來乘客側目。下次神崎學乖了,提前在襯衫裡再墊兩片護墊。
「妳明明就比較喜歡我大哥明夢,妳還忘不了他!」
她的按壓之下,神崎終於無力招架,白如雪蓮的母乳,由敏感的美胸奔流而出,圓香趕忙找奶瓶來接。他褲子裡一團亂,男根暴漲、女陰溼潤,升旗的褲襠溼了。圓香繼續幫他疏通乳腺,免得娃娃一出生喝到石頭奶。
「我要是還留戀明夢,又豈會跟你生孩子?」圓香安撫著他。
「胡說!我肚子變大了,妳就不關心我了......既然如此,我帶著二寶走好了......」他邊沮喪邊抽答,她取下他的托腹帶,指向小腹的惡魔刺青顯露出來,彷彿示意她往更裡面探索。
雙性人由於生殖器的位置分布,男性的生殖系統比較會壓迫到女性的部分,導致陰道狹小,多數雙性人選擇剖腹產,保全母子(父子)兩方。圓香脫了神崎的底褲,用兩根指頭舒緩著他的產道,神崎雄性的象徵高舉,不一會兒也噴流出純白乳汁。她謹記著,神崎快樂了,寶寶才會快樂。此時的神崎,簡直就是個爽歪歪到身體往後仰的快樂孕夫。
「你忘了,醫生說你羊水充足、寶寶的心律整齊嗎?我有多感動,你理解嗎?不要再去回想你被擄走的經驗了,那對寶寶一點幫助也沒有。小寶只是一時走丟了,他在天國守護著我們呀!我相信他也會保佑自己的弟弟二寶的。」
「嗯,阿香,我肯相信妳是為我好的了。」神崎眼神充滿感激與悅樂地望著圓香,兩人坐下接吻,圓香抬起神崎的腿,滿足他想被填滿的女陰。
有一雙眼睛目睹這一幕,汩汩地流下淚來。
第二天,圓香和神崎回森永莊園探望肯伊拉。大肚子這事,阿肯不可能不了然於心,他還是心疼神崎揹著個重擔。「我說妳為什麼就不自己懷孕呢?把我親兒子搞成這副德性,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得分得清清楚楚,一堆禁忌。要是害我再死一回兒子,我絕不放過妳!」
圓香被罵叨得無力還口,神崎扶著圓潤沉重的肚子說:「爸,我是自願的,你別罵阿香,阿香吃不了這種苦。」
阿肯萬般不捨,撫著神崎的一邊臉頰,不安與心憂寫滿臉上。男人有孕在身是這幾年快速崛起的風潮,支持者高唱男女平等,讓爸爸們分擔做媽媽的辛苦,但訴求到最後總是會發生質變。男方懷孕很快就成為女方推卸責任的腹案,麻煩男友或丈夫代孕,自己落得輕鬆,都不管事。因此,阿肯是極為不同意讓神崎冒這個險的。
雖然神崎是明夢的後代,明夢已死,當事關神崎的安危時,阿肯還是放不下心。圓香承諾再三,今天也親口向阿肯言說:「爸,我會盡力照顧好神崎,不讓他受任何委屈的。」
「最好啦,他出了個萬一,我找妳算帳。」肯伊拉重述他的立場,憐惜的眼神飄向神崎懷胎的圓肚。
閒著沒事靠在沙發當馬鈴薯的阿玲,被屋外的喧鬧聲激得跳起來,一顆頭清清醒醒出了門,從遠處即吟笑著從橡樹林彼端漫步邁入他們的視野之內。
「嘿,你這個冒牌貨,這次大著個肚子回來,是有何用心啊?回來求我爸給你祝福喔?」阿玲依然一臉痞樣。
「阿玲,我不准你這樣說你弟!人家上次把你的狗帶回家,這次幫我們家續添子嗣,兒子媳婦雙雙歸家,這麼好的日子你非得要破壞我興致!」
肯伊拉憤怒非常,心火沖天,阿玲漠然以對,接著又嘻嘻哈哈地說:「我今天早上接到消息,說西北科技園區死傷慘重,你的那些複製人兄弟們沒有一個倖存的!他們算你弟弟還是哥哥啊?欸,你兄弟死了欸,有沒有很難過?」
神崎震驚之餘,傷心欲絕,他再一次沒能守護好明夢託付給他的眾兄弟,覺得有愧於明夢,這個噩耗,瞬間令他的世界天搖地動。「啪」的一聲,圓香代神崎掌摑嘴臭的阿玲。
「生死大事,你怎麼能刺傷神崎?跟我老公道歉!」
「妳老公,既然妳認他當老公,那我就是妳哥,妳竟敢打哥哥,嫌膽子太大嗎?」阿玲走過去,揮手欲對圓香不利,圓香平伸出兩條手臂,像巨大的十字架擋在神崎面前救贖他。
「衝著我來!」圓香的眼裡沒有半點畏懼。
怒意罩頂的阿玲拉開圓香,推了神崎一下。神崎雙眸裡都是慌恐,不及反應過來,被圓香接住。「他懷孕欸,你敢這樣對待他,要不是神崎的安全為第一優先,我打也打死你。」
「肚子大有什麼了不起,他以為這樣就能變成我們家的人嗎,少在那邊說夢話了!」
「我聽你在放狗臭屁!」圓香掌心射出一道異力黏流,整個網住阿玲。阿玲被悶得喘不過去,在裡頭「嗯嗯啊啊」地叫喚著,不出三秒,阿玲凝異力為水,塑成刀片劃出一道彎痕,破解了黏流,眼看將要與圓香兵刃相向,阿肯一句「成何體統」及時調停戰爭。「阿玲有錯在先,難道圓香妳也要跟他一起犯錯嗎?」
「我看不慣他欺凌我的丈夫!」圓香滿腔憤怒,替神崎出頭。其實神崎單靠自己也能戰勝阿玲,圓香有這份心,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神隊友。
肯伊拉道:「夠了。阿玲,你那消息哪兒來的?」
「還不是我朋友贊婆告訴我的。」阿玲擺著一張「我無罪」的表情,企圖潛逃但被阿肯看穿。「贊婆從惠美那邊一拿到獨家,就傳給我,我才想說怎麼有人那麼遲鈍,是吧,神崎。」
「贊婆會跟阿玲交朋友,他也太寬宏大量了吧。」圓香詫異地看向神崎,神崎覺得古怪,但一尋思,外放的贊婆跟誰都合得來,沒什麼好質疑的。
阿肯兩手握拳,捶向戶外的露天藤椅。「那女人的話不可信!還有,你再敢對神崎動手動腳的,讓我們家絕後,我一定催婚催到你滿意為止!」
阿玲吐了吐舌頭,又耍著他貴公子的派頭了,他除了最外層那件仿皮草的大衣和一條短褲,其他什麼也沒穿。
明明阿玲跟神崎長得像極了,性格卻南轅北轍,一個粗魯一個穩重,失望的肯伊拉頻頻嘆息。「我造了什麼孽呀?」
「爸,你有沒有換了張餐桌就不習慣的經驗?」神崎進屋休息後,圓香藉機問肯伊拉。
「當然有啊,舊的東西用得好好的,被妳媽拿去扔了,或不堪用了,有時候新的坐起來還真的怪怪的。」
「對吧,因為少了一種懷念的感覺,還是舊的順手。」圓香說實話道:「半夜驚醒時,我發現到身邊的不是明夢,而是神崎,心裡多少有些寂寞。我跟神崎的愛情,無庸置疑。可是,他們長得再像,血液裡的某種成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我這麼說,會不會對不起神崎?」
「我有一事不明,妳怎麼能斷定明夢真的死了?」肯伊拉懷抱著一線希望,明夢赴鴻門宴那日,曾在門口回首,他飄柔的長髮隨風拂揚。
圓香的記憶裡場景是黑白色調的,明夢本人亦是。他攜著平板電腦,連盤中的水果也沒吃,就奔赴國會。明夢在那發號施令、日理萬機,點按著他的平板處理大小政務與指派複製人,精明得不得了。這樣一條年輕有為的生命,回頭笑著說:「阿香,不要為我流淚,我遭遇不測了,自然會有人來接替我。」
「他講這句話很不吉利。」圓香道。直至臨終前,他可能都還是保持那樣的燦爛笑容。
肯伊拉懷疑道:「如果他只是把頭髮剪短,人早就回來了呢?」
剪......。
「阿香,寶寶說他餓了,想吃白葡萄。妳餵我一口一顆啦!」神崎遠處揮著手,圓香看看那又看看這,心靈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