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小姐捂嘴笑了起來,暗暗諷道:「啊,妹妹怕是消息還不靈通。現在外頭啊,可是都在傳,你在老爺子的喪期公然跟下人廝混,毫無廉恥之心,父親為此頭痛的很,正在煩惱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呢?」
白霏不為所動,轉身抬眼看她,不卑不亢的反駁:「長姐這話就不對了。老爺子是喜喪,生前最疼小輩,從未過分講究禮節,縱然有天大的錯處,也幾乎不忍苛責。怎這才一過身,便有旁人想替老爺子數落小輩的不是了?這豈非是在打他老人家的臉嗎?況且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不過是替父親接待夜家的人。」
言至此,他冷冷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話都說到這份上,若真還想往他身上潑髒水,倒也沒那麼容易。
儘管他跟白老爺子不親,但也有聽聞他寵溺兒孫,再荒唐的事都能包庇。這些事也不難查,若有人想拿對老爺子不敬治罪,也有的是法子。
白大小姐沉下眼,沒想到他會拿老爺子說事,只得冷笑道:「呵,還真是伶牙俐齒。不知到時候把你下嫁,這張嘴還能不能這麼厲害?」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上去休息了。」
白霏轉過身,懶得再多說一句話,但也深知這話是認真的。待喪期一過,白少恐怕就會想辦法把他嫁給夜丹的家僕。
雖說對象是夜丹本人,並沒有多少抵觸,可他總歸不是女兒身。無論是嫁出去還是塞給誰當姨太太,都不可能有活路。
白霏回到房間,莫名感到疲累,隨意扯了珠花便倒臥床榻。長髮隨意散落,襯著他化了淡妝的容貌,可無人知道,在這底下的是個正經八百的男兒身。
即使身著女裝,白霏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女子,只苦無法對誰訴說。
在這世上,知曉這件事的便只剩下盛大夫,先前就曾勸他,如今時代不同,無須再偽裝自己。不如就做回自己坦然過活,內心也不必再煎熬。
可他就是無法卸下這身偽裝,從小養成的習慣,要改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況且內心老是擔憂,生怕悲劇會再重演。
縱然遇到能交心的對象,仍是打消不了。夜丹態度再如何誠懇,也說不出口自己是男人。
況且真說了,又能如何?夜丹的心意他定是接受不了,他們身份有別,也不好委屈他。
白霏翻來覆去,全無半點睡意。思來想去,內心總是矛盾,不清楚自身心意。
對於夜丹,感受實在複雜。並非喜歡或厭惡,似乎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難以定論。
說到底,他們相識也不過幾日,卻已攪亂了他的心。
白霏閉上了眼,努力不再思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沉沉睡去。
夜丹一回家,便收到兄長發來的電報,要他小心近日江城的情勢。
他們跟某個大軍閥的爭鬥已進入白熱化,對方放話要對夜家不利。目前他們唯一能針對的,便只有夜家小少爺而已。
夜丹聯絡了李葦,得知江城沒什麼不明士兵出入,便沒特別把這事放心上。
況且擔心也無用,不出門便是了。可就在複診那日,小秦裝作夜丹同他外出,正要上車便傳來槍響,顯然是埋伏已久。
夜丹來不及閃避,肩膀直接被擊中,瞬間血流如注,周圍頓時亂成一團。
「少爺,小心!」
「快保護少爺!」
小秦衝上來,看看夜丹的傷勢,周圍的家僕聽得槍聲連忙衝出來,手忙腳亂護住他們,生怕再遭到襲擊。可並沒半點用處,接連幾聲槍聲,幾個人瞬間倒下。
夜丹倉皇往旁邊躲,卻還是沒能逃過,胸口再次中槍,衣服全遭血染紅,幸好沒中心口,不至於當場喪命。
「咳、咳咳⋯⋯」
「我們得趕緊、趕緊去醫院!」
小秦慌亂扶他起來,想趁對方還未反應過來,開車帶去醫院。
「不⋯⋯別輕舉妄動⋯⋯先找家庭醫師⋯⋯再找個⋯⋯大夫來便好⋯⋯」
夜丹臉色蒼白,按著傷處搖頭,小聲擠出這話。怕去醫院會曝露身份,這樣一來就會害到白霏,同時也擔心會傷及無辜。
此時夜公館的護衛趕到,提槍往槍聲的方向追去,才暫且脫離險境。
小秦先差人去請夜公館的家庭醫師,自己扶著夜丹進屋,同時思索該去哪裡找大夫。
「⋯⋯有了!」
小秦很快想到白霏,便先把他交代給其他人,不顧自己還冒充少爺,匆匆開車趕往醫館。
比起他的生命安危,趕緊請人醫治才最要緊。奇怪的是一路上沒再遇到襲擊,似乎早便知道他並非正主。
當小秦來到醫館,白霏早就在此等侯,看到只有他一人來,不免疑惑。
「白、白大夫⋯⋯」
小秦上氣不接下氣衝進醫館,話都說不好,只拽住他的手腕急切道:「救、救救少爺⋯⋯求你了⋯⋯」
「他怎麼了?」
白霏看出事態緊急,二話不說直接拿起藥箱,就要跟他離開。
「等等,這些帶著,說不定用得到。」
盛大夫很快猜想到發生什麼,迅速抓了些藥包好遞給他。畢竟江城不太平人盡皆知,如此慌張,怕是遇襲了。
白霏接過還來不及說什麼,小秦便一個勁往外拉,斷斷續續解釋:「他、中了槍⋯⋯一直流血,快快快⋯⋯」
「中槍?」
白霏瞪大了眼,顧不上其他事,火急跟著他上車,整個心裡七上八下。儘管早便知道江城不太平,沒想到會牽扯進夜丹。
可想想也不奇怪,夜丹可是夜家小少爺,怎可能不遭人針對。就算不會輕易殺了他,也肯定會受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