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歲時我有了一個夢想,我想成為小說家。然後我努力了4年,我投稿了多個比賽,但都連入圍複賽的結果都不曾有過。我將作品放在網上給人免費觀看,但觀看的人數只有幾人而已。
沒人給我評價,因此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寫得好不好。我總是會好奇點開那些高人氣的作品,但通常讀了幾句,我就讀不下去了。因為都是台式的小說寫法,我也說不太出來跟我自己的寫法的分別。
總之我就是不喜歡台式的小說,而台灣的讀者卻很愛這種寫法的小說。所以我開始將自己的作品翻譯成日文投稿到日本的網站,但成果還沒出來前我就寫不下去了,因為翻譯真的好麻煩。
36歲的生日,沒人為我準備蛋糕蠟燭,一個人過著的生日。家中沒有任何人在家,住了一輩子的家。我在客廳桌上,用一張隨手撕下來的日曆紙的背面,寫下我的留言。
「我出去一個人生活了,請不用來找我。」
十年沒工作了,現在我連夢想都沒有了。
我——該去哪裡呢?
坐在客廳中發呆的我,突然和管理員通話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我猶豫是否要去接通,但它不斷的響著,所以我只好走過去接起了對講機的話筒。
「唯?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裡有件鄭奉明先生的包裹,麻煩下來領取。」
包裹?誰寄來的?寄給我的?我回想最近有沒有在網上買過東西,結論是沒有。
「好的,我會下去領取。」
對方掛上了話筒。我回房間拿上鑰匙,走出了自己的家,開門、鎖門、搭電梯到1樓,出了電梯外,走過中庭的花園,夕陽照耀的很黃。
我在管理室向管理員說明了我是幾號幾樓的住戶,然後在一本冊子上簽了名,接著我拿到了那個包裹,然後回家了。
我在自己家的客廳,將包裹擺放在桌上,我看了下寄件人的資料,卻很神奇的沒寫任何資料。我從房間拿來瑞士刀,用拆信刀劃破箱子上的膠條,打開後映入我眼前的是一封信。
「寄給走到人生最後失去夢想還堅強活著的你。」
我讀出信上的文字後,我打開了信。
「這是一個能向過去的您自己通話的手機,當通話成功時,您的意識便會回到過去。」
「蛤?這是在玩我嗎?是我家人的惡作劇嗎?」
信的下方放著的就是一台手機,不是2024年現在流行的智慧手機,而是老舊的功能機。
「玩我啊?」
我拿起手機正打算丟出去,手卻施不了力將它丟出。我緩慢的放下舉起的抓住手機的手。
「還是先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我押下手機的開機鍵幾秒,手機電源啟動了,進入了相當久遠的黑白畫面。我查看了裏頭存放的電話號碼,發現了我自己的電話號碼。
「有我自己的電話號碼啊!玩我嗎?差不多該有人出來說這是惡作劇了吧?攝影機在哪偷拍呢?」
「撥通電話看看吧?反正響的肯定是我放在房間的手機。說起來現在都5G的時代了,舊的2G早就沒用了,怎可能打的通?」
我按下手機的通話,然後手機傳來正在撥通的聲音,幾秒鐘後手機被接通了。
「唯唯?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孩童的聲音,誰啊?
「我是鄭奉明,你又是誰?」
「我才是鄭奉明啊!大叔你在打惡作劇電話嗎?」
「不是惡作劇電話,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能告訴我你幾歲嗎?」
「15歲剛過生日,問這做什麼呢?大叔?」
15歲,也就是國三時後的我吧?
「我是20年後的你啊!」
我說著不知為何淚水奪眶而出。
「大叔我電話掛了喔!」
「別掛,你聽著,絕對不能去雄工唸綜合高中,無論如何也要上一般高中。」
然後我的視線前一陣白光,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吸進了手機中,再然後白光消去,當我意識恢復時,我已經回到了過去了。
「肥哥,你還要講手機多久啊?我要關燈囉!」
等等喔!這裡是我的房間?並且跟我弟還住在一起。
「奉泰!今年是幾年啊?」
「肥哥,在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啊!我要睡了。」
我弟小時候有個習慣,就是睡覺關燈後還要點個小夜燈才能安心睡覺,所以房間中仍然有光線照亮。
我看了下手機上的日期,2003年11月4日晚上11點34分。上個通話紀錄變成了亂碼。
我在作夢嗎?我真的回到了過去了嗎?我從坐在床上的樣子起身走去了廁所,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戴著眼鏡的胖子,但不是大叔而是還是個孩子的自己。
「我回到過去了啊!玩真的?不會我在作夢吧?」
由於已經是晚上了所以我小聲的說著,接著我用手捏了自己的臉頰。
「會痛!這不是我在作夢!」
我拿下眼鏡放於一旁的架子上,打開洗臉檯上的水龍頭,用手將流出的水波到臉上,冰涼的水打溼了臉。又用手裝起水飲了一口,漱了漱口,吐出水。
11月的冬天高雄很冷,這不像20年後因溫室效應而變暖的世界。
我回到了房間,點亮了桌上的小檯燈。
「肥哥,你還不睡啊?」
「恩,有點事。」
20年後我跟我弟斷絕了兄弟關係,我弟不再用哥哥稱呼我,而是用那個來稱呼我。
我開始翻起書包,確認明天要上的課的課表。國中時的我不太愛讀書,但靠著頭腦好的優勢,總是能考出還可以的成績,位列班上的前五名,唯一不好的一科是英文,我總是在及格邊緣。
我拿出和導師聯絡的手冊,看了看自己寫下的內容,翻閱後我再次確信自己回到了過去。
那麼我現在到底該做什麼呢?這是暫時的現象嗎?我說不定還會回到未來嗎?
不,我不想回去!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那麼我該做的事就是好好的讀書,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國中基本學力測驗。
「首先要好好的睡覺才行。」
我將手機的鬧鈴設定好起床時間擺在書桌上,接著我關上檯燈,躺回了床上,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改變未來的事,然後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隔天一早我被手機設定的鬧鈴給叫醒了過來,這台手機是我15歲的生日禮物。我將響著的手機鬧鈴關掉。
「肥哥你這麼早起做什麼?」
「奉泰,從今天開始你哥我要減肥了!」
「蛤?減肥?」
我心裡想著的,只要我照著自己20年後努力減肥的方法,一定就能瘦下來。
然後我便去上廁所、洗臉、漱口,接著換上運動服出去健走了。之所以健走,是因為這個肥胖的身體如果跑步,膝關節的肌肉會受傷。我曾因為未來工作時肌肉拉傷而在家休養了兩個禮拜。
走在金貓湖的邊緣,登上貓頭山,老實說我仍然對於自己回到了過去沒什麼實感,一切都好像在夢中一樣,只有這沉重的身體是真實的。
雖然現在說這些有點遲了,我們一家除了我媽以外都是胖子,爸爸在外地工作不常回家。
我爸是在我32歲時過世的,2020年那時台灣正因為新冠病毒的肆虐而死了很多人,我爸也是其中之一。
喪禮上我哭了,雖然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也是我唯一的爸爸。
健走完我買了早餐回到了家裡,吃過早餐,去蹲了大號,順便沖洗了一早運動的汗水,換上國中制服,拿上書包、水壺、便當盒,我出門了。
騎上自己的自行車,來到學校,我不記得自己的桌子是哪張?所以我站著發呆。怎辦?
「早啊!奉明,真早啊?」
我看著眼前跟我早安的男學生,我努力思索記憶中的名字。
「阿賢,早啊!我有點忘了我坐哪個位子了。」
「哈哈!這都能忘?」
「恩,就是啊!所以是哪張?」
「認真的?」
「恩。」
接著阿賢領著我走到教室最後一排的中間位子。
「你坐這裡喔!想起來了嗎?」
「恩,謝謝。」
我將東西放下來後,坐上了位子。之後又有一些同學來到了班上,他們相互到早安,我則將書拿出來開始複習等下要上的的內容。
然後鐘聲響起是打掃時間,我記得這時的我的工作是被安排到外頭掃人行道,但這是我模模糊糊的記憶,所以我向可能跟我一起工作的同學問話。
「松樹!我也是一起掃外面的對嗎?」
松樹是他的外號,名字我忘了。
「恩,你在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啊?」
「我昨天在家裡撞到頭,然後就有點失憶了。」
「這樣啊?需不需要我帶你到你掃地的區域呢?」
「拜託了,謝謝。」
「你幹嘛跟我那麼客氣啊?」
「恩。」
之後我拿著掃地用具跟在松樹的後頭去了校園外的人行道,在他的指引下我到了自己的掃地區域,然後我開始掃地。掃完地後,回到教室,接著是導師時間。
我們的導師周老師,很年輕、很漂亮的女教師,但卻相當的嚴肅。
導師時間結束,因為第一節課要上英文課,我們的學校有按照成績分班上英、數課的規則,我被分到的是升學班的A組,但我的英文很爛。
我挺討厭來A組4班的教室上課,因為他們班的座位安排上習慣將桌椅排的很緊來多一排,這樣才能讓坐位都更靠近黑板,但就苦了我這個胖子了,所以當被英文老師惡整我,安排我在最後一排的單獨坐位時,我心裡其實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