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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四樂章:天命啟示》 第十四章

胖雪豹 | 2024-10-02 09:46:26 | 巴幣 24 | 人氣 212


  夜晚蝴蝶在森林中飛舞,羽翼散發清雅的光彩點亮了林地,紫羅蘭色澤的光彩瀰漫於林中猶如仙子的歌舞。湖泊邊妖精縮起雙腿,她坐在草地上,任由人類少女躺在她的大腿上熟睡。
  妖精拿下了眼罩,她用暗沉的眼睛凝望面前的森林。她的視野能夠見到許多重疊的景色,被野火燒死的樹木、過個季節自然死去的昆蟲、在林地中被箭矢射穿腦袋的民兵。四處她都能見到死亡的風景,它們與現實重疊,交織出不久後的死亡。
  不用瑪特蕾雅與吉娜思考,名為蜜珈蘿的妖精已經看見了即將到來的風暴。在綠地原野上,她也看見了死亡。戰士的怒號、騎士的衝鋒往往伴隨鮮血與死亡,但是蜜珈蘿不去言語。
  她知道,無論她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死亡,因為許多人是憑藉自身意志選擇死亡的,而非無可奈何。那怕她告訴騎士不要衝鋒,捨棄一切逃跑,想必那位騎士也會選擇在那一刻發起最後的衝鋒。
  人類總有許多意志堅強到就連風暴都無法折斷。
  為了家人、為了故鄉、為了榮譽、為了信念、為了摯愛、為了信仰……自古以來人們便有數不進的理由讓自己主動選擇獻身。正因為如此,蜜珈蘿不喜愛拿下眼罩,這會讓她看見許多無從去改變的結局。
  更是因為如此,她始終不肯低頭觀望蘿娜的身姿,僅僅用手撫摸著對方的腦袋,不肯去正視蘿娜的身影。
  如果自己看見的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犧牲,或許自己會再次悲憤地不能自已。蜜珈蘿十分清楚自己是一名什麼樣的人,能夠拋下一切逃跑求生,卻無法斬斷情感的蠢蛋。
  於是她閉上了眼睛,重新配戴上眼罩,感嘆地朝向星空嘆息。
  抬頭面向天上的銀色滿月,蜜珈蘿非常熟悉這道光芒,因為在世界樹她只能抬頭仰望月光,太陽不許她直視自己。低賤的她連站在日光下的資格都沒有,妖精們的太陽更是將其當作玷汙者看待。
  妖精看似美好,卻充滿了階級,龍族亦是如此。
  就在此時,林地當中亮起了一道金光,光線照亮了蜜珈蘿的面孔。蜜珈蘿本以為是瑪特蕾雅來找她了,但是她聞到了一股向日葵花香之際,震驚地冒出了冷汗。
  傳說中有一名魔女橫掃了帝國的軍團,救下了殘存的瑪爾托斯孩兒,並交給了自己的徒弟養育。魔女是最古早的伊始魔女之一,也是妖精時代的倖存者,蜜珈蘿知曉她是誰。
  金髮在寒風中飛舞,金色的眼眸冷酷無情,她的面容姣好如女神卻給人一種高攀不起的傲慢氣度。女子的身體上披著金黃色的魔女袍,豐美的身子無法被暴露的衣裳藏住,深如海溝的乳溝露了出來。更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的是,女子的身上許多金飾與紅色珠寶,魔女帽上更是有著紅寶石王冠裝飾。然而提點她身分的不是這些華麗的裝飾,而是背後的金黃色蝴蝶羽翼,散發著如日光般的優美光彩。
  她絢麗且另蜜珈蘿難以忘卻,那是如今世上唯一的妖精同族。她與眼前的妖精,便是這世界上最後的妖精。
  「妳來做什麼?」蜜珈蘿的語氣特別戒備,徹底失去了玩笑之意。
  「我來邀請妳回到妖精的王座之上,這是我第二百一十四次邀請妳,來到我的地母神宮殿與我一起研究復興妖精的辦法。我十分不想對同族動粗,妳我都明白,這世界上再無我們以外的妖精,難道妳不希望自己能回到當年的景色當中?」女子手拿著一座燭台,燭台由黃金打造,上面放著蠟燭靜靜點亮了燭火。
  面對女子的一席話,蜜珈蘿忍不住笑了幾聲。女子沒有因為她的笑聲做出反應,反而表現得十分沉穩。這和蜜珈蘿所知道的她不同,蜜珈蘿所知道的她可是一名天才、一名暴君。如今現實像是荊棘一樣,扎的這抹日輪不再帶刺。
  「我並不希望。妳們將我鎖在地底,將我稱為玷汙者,妳認為我能夠怎麼原諒所有人?我提醒妳,我雖然喜愛妖精與世界樹,但妳十分清楚……我不是星辰的信徒,而是夢境的信徒,不是嗎?」蜜珈蘿的嘴上沒有絲毫笑容,她僅是冰冷地說道。
  「我還記得這件事情,我可以代表所有人為妳致歉,也保證妳能夠成為我的左右手。我只是希望妖精們能有回來的一天,而不是那些骯髒的侏儒遍布大地的未來。」女子的眉頭深鎖,她惡狠狠地瞪著躺在蜜珈蘿腿上的蘿娜,眼中更有著幾分鄙夷。
  「那怕妳鄙視他們,他們已然成為世界的主人。矮人、長耳人、獸人也幾乎消失了大半,唯有最接近他們的存在留下來了,妳知道這是為何嗎?」
  蜜珈蘿輕撫著蘿娜的腦袋,安撫著她的夢境,同時開口朝向眼前的女子提問道。女子聽聞,她握緊了燭台並開口答覆:「因為他們死不完。死了一名妖精足以讓我們痛上幾百幾千年,死了一百萬名人類卻不值一提。」
  「不,是因為他們懂得選擇何時死亡。」
  蜜珈蘿抬手拿下了眼罩,在她目光所見的森林當中瀰漫著死亡,多數死亡都是萬不得已。然而道路上的人類屍體不同,他們是自願選擇留下,自願為了更多人而選擇死亡。
  至於眼前的女子,她沒有死亡,她是永恆的,因為她會犧牲一切換取自身的存續。
  對此蜜珈蘿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終究低頭看了蘿娜一眼。她看見一名老人安詳地躺在她的大腿上沉眠,老人的身影與蘿娜的身影重疊,但是老人正笑著且手中懷抱一本畢生著作。
  她有許多選擇,但這個死亡是她的選擇。
  「正因如此,人類懂得將文明延續下去,我們不懂。」
  蜜珈蘿再次抬頭,她面朝蜜珈蘿露出陰冷地笑容,像是在嘲笑這名曾經的妖精之王。女子聽聞,她的眉頭終於不快地皺了起來,但是她始終沒有對蜜珈蘿咆嘯或是辱罵。
  妖精之王依舊著妖精,若是這個世界上剩下的妖精只有曾經瞧不起的玷汙者,她也甘願擁抱這名最後的玷汙者。至少玷汙者和侏儒相比,仍舊是一名妖精,那怕她是無法飛翔的妖精。
  「我明白了,這次妳依舊沒有想回到妖精們的身邊,我會繼續等待妳。直到妳願意回來,我都會留著那個位置。」女子深深嘆息,留下一番話之後她轉身走回森林當中,耀眼光彩也隨之融入黑暗當中。
  目送曾經的領袖離去,蜜珈蘿重新佩戴上眼罩,她抬頭朝向星空深深嘆息。她知道紅怎麼死的、也知道是誰把紅的屍體送回海底,正因如此她不免有些感嘆。
  紅能夠選擇生還,如果放走對方的當家她就能活,並且趕緊加固風琴港的戰鬥力以防對方的反攻。其代價自然是她的理想無法實現,為了對抗敵對家族,她勢必不能大規模改革。
  或是她一開始就選擇拋下家族,拋下自己的一切想念,她就能夠浪跡天涯,在一片美滿的土地上結束一生。
  但是紅卻選擇了用自己的肉身發起最後的突襲,與對方同歸於盡,讓名門家族實際上達成了全滅。隨即透過從底層拉上來的替身改革,唯有底層人知曉底層需要何物,再透過涅爾瓦的力量為穩政權,這是她對朋友的信賴,也是對涅爾瓦人格的肯定。
  她相信自己可以死去,夢想也能達成。
  她只需要把名字讓給別人即可。
  「若是我們肯定不會這樣選擇。七邱城的英雄啊,我由衷希望妳的鮮血能浸染大地,能夠引起最為壯烈的風暴,能夠吹起拔起大樹的狂風,妳的劍刃將會化為永世的英明存於人世。請妳——獻上首級吧。」
  蜜珈蘿抬起雙手,她朝向天際高舉起手臂,在寧靜的夜色中輕聲說道。
  她的雙手就像是在捧著一顆首級,高高舉在月色下開闢前路。
  ——玷汙者從來不相信死亡是能夠改變的,正因如此她玷汙了永恆的世界樹,因為永恆不該存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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