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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謝地，你終於回來……」羅爾一開門就看見韓凌手裡抱著兩支葡萄酒，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尾巴。
「……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
「讓我想想，你兒子？不對，你怎麼可能會有兒子……你撿的？」
「不是。」
「你誘拐的？」
「不是。」
「你收養的？」
「不是。」
「有人託付給你的？」
「不是。」
「不然呢？」
「不知道。」韓凌再度回答了同樣的答案。
羅爾無奈捂臉：「我是叫你拿兩支酒回來，不是順便外帶兩個小孩。」
「他們自行隨我而來。」
「唉……好吧。」羅爾蹲下身，將目光與兩個小孩齊平，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問：「小朋友，你們是不是跟爸媽走丟了啊？需要哥哥幫你們找嗎？」
「爸爸媽媽……」似乎提到恐懼傷心的過往，其中一個孩子的眼淚倏倏地往下墜。
「爸爸跟媽媽……爸爸跟媽媽被吸血鬼……被吸血鬼吃掉了……嗚哇──」
像是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那個孩子說完之後放聲大哭了起來，連帶另一個安靜的孩子也跟著嚎啕大哭。
「大家……大家都不見了……都被吸血鬼吃掉了……」
羅爾一聽，心想這下完了，這兩個小傢伙現在拽的就是個吸血鬼啊。
眼角餘光往上瞥了一眼，見韓凌面無表情不作任何表態，羅爾只能乾笑兩聲，安撫兩個哭個不停的小孩。
「別怕別怕，這裡不會有吸血鬼，所以不要再哭了，好嗎？嗯？」
「可是……」剛才說話的孩子一邊抽氣一邊說：「爸爸媽媽不見之後……叔叔、跟阿姨帶我、還有弟弟去……別的地方住……但是、但是吸血鬼還是來了……」
「羅爾。」
嗯？真稀奇，韓凌居然會叫自己的名字。羅爾站起身，對上韓凌的目光。
「今晚留下，別外出。」韓凌說著，眼神意有所指地朝後方的林間撇去。
他能感覺到，有更多低階的同族朝這個方向靠近，全都是衝著這兩個人類幼童而來。那些傢伙不敢隨意動手，因為自己站在這個地方，但是羅爾如果離開了自己的保護範圍，很有可能會被當成發洩對象遭到攻擊。
「知道了。」韓凌的判斷向來準確，作為契約者的羅爾自然無條件信任對方。
不過，也不能丟下這兩個孩子不管……羅爾靈光一閃，當即拉著兩個孩子進屋裡，笑盈盈地說：「你們肚子餓不餓？今天是韓凌哥哥生日喔，我們準備很多很多好吃的喔！」
聽到有好吃的，忙於逃亡而長時間未進食的孩子們兩眼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但是想到這裡是別人的家，作為哥哥的那一個還是忍痛搖頭。
「阿姨說過，不可以亂吃別人家裡的東西。」
「哥哥邀請你們怎麼能算是亂吃呢？而且那麼多，我跟他吃不完啊，你們來了正好，可以幫忙把食物吃光光呢。」羅爾說著，這也不算是說謊，因為人類的食物對於韓凌來說可有可無，雖然吃了沒事，但是韓凌不會去做沒必要的事情。
所以每次給韓凌慶生完之後，大多餐點都會原封不動地包裝回去。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們自己去看看桌上有多少好吃的。」
在羅爾的邀請下，兩個孩子一溜煙朝擺滿一桌美食旁邊的椅子爬了上去。當他們看見桌上有好多沒看過但是很好看也很好聞的食物時，口水幾乎要滴到桌子上。
「我們真的可以吃嗎？」作為哥哥的那一個再次向羅爾確認。
「當然！如果冷掉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拿去重新加熱。」羅爾看著兩個小孩開始狼吞虎嚥地用手去抓食物來吃，連忙道：「啊，你們別用手，小心燙到，我去給你們拿湯匙跟盤子。」
另一方面，韓凌把葡萄酒放在桌上之後，看了兩個人類幼童一眼，隨意選了一個位置坐下。當他坐下的時候，能感覺到旁邊的孩子身體明顯像是被嚇到般僵直不動。
韓凌朝他看去，卻見那個人類幼童連忙撇開目光，繼續跟桌上的食物奮鬥。
不確定是否是錯覺，韓凌覺得那個人類幼童似乎看出了什麼──但也可能是他多心了。
當羅爾好不容易找出以前用的兒童餐具，從廚房走出來就發現韓凌居然坐在椅子上吃著人類的食物。
「這還真是稀奇……」羅爾小聲呢喃，不過也有可能是做給那兩個孩子看的吧。
吃飽喝足後，在酒莊洗過一次澡的孩子們又因為吃飯而把衣服給弄髒了。羅爾只好去浴室放了一缸熱水，讓那兩個孩子先把身體洗乾淨再說。
羅爾在客房裡尋找孩子們能穿的衣服，韓凌則斜倚在落地窗前，目光始終放在外面的樹林間。
「那兩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韓凌沒有回答。
「按照一般程序的話，我們得帶他們去附近的孤兒院登記手續。」
「他們會死。」
什麼？羅爾困惑，從衣服堆裡拽出一件看起來勉強能穿的童裝，然後朝韓凌的方向看去。
「他們的血，很好聞。」韓凌說著。
羅爾隱約看見那雙蔚藍的眼眸透露著金光：「……認真？你不是很久沒喝了嗎？」
「嗯。」韓凌閉上眼睛，再次張開後那抹金光已消失無蹤。「我能忍，它們不行。」
「換句話說，這幾天我也回不了家了是吧。」見韓凌點了點頭，羅爾嘆了一口氣，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兩件童裝交到對方手中。「我先給管家打個電話，不然他們會擔心。」
目送羅爾離開，韓凌低頭看了看兩件童裝，朝隔壁的浴室走了過去。
浴室裡傳來人類幼童嬉鬧的聲音，韓凌頓時不知道該把手裡的童裝放哪裡，還是就這麼開門進去。
一直以來他只接觸過小時候的契約者，而且他們每次過來拜訪幾乎都是為了公事需要請他親自隨同。這還是第一次，被其他人類幼童這樣佔據了這個家的一小部分。
喀噠！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沒料想到會有人站在浴室門口，人類幼童連忙把包在頭上的浴巾往身上遮掩。
「那、那個……」
不知不覺陷入回憶……韓凌把童裝交給他之後，望了一眼仍待在浴缸裡只冒出一顆小腦袋的人類幼童，便轉身離去。
──
好不容易安頓好兩個小傢伙上床睡覺，羅爾總算可以好好品嚐他心心念念的葡萄酒了。他也倒了一杯給韓凌，由於葡萄酒的顏色酷似血液的顏色，韓凌有興致的時候也會與羅爾一同品酒。
輕啜一口，羅爾暗嘆不愧是特別訂製的葡萄酒，味道相當醇厚，口感相當順滑。
「所以，那兩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韓凌沒有回應，不過看上去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我很訝異……你居然會出手管人類的事。」羅爾搖晃了下酒杯，透過清澈的玻璃杯看著正在沉思的韓凌。
「就我所知，若不是你跟我的家族有契約關係，你從未主動插手人類的生死。」
經羅爾這句話，點醒了韓凌從遇到那兩個人類幼童就一直隱約存在於心中的困惑。
他說得沒錯，當時的韓凌完全可以讓那些低階的同族狩獵他們，反正那兩個人類幼童的血液再怎麼香甜可口，韓凌早已不習慣直接攝取他人血液的方式進食。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那個時候趕跑那些低階同族？是因為那些傢伙不把他放在眼裡？
不，他並不會對此感到生氣。低階同族的性命對他來說不過是輕輕一捏就能了斷的事情，他不需要因此生氣。
那究竟是……
「而且你也聽到了，那兩個孩子的父母還有家，是被吸血鬼奪走的。」羅爾將酒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並重新給自己上了一杯。「如果讓他們待在這裡的話，遲早有一天會發現你是吸血鬼的事情。」
韓凌靜靜地聽著，不做回應。
「我可做不到把兩個小孩親手推進吸血鬼堆裡。」羅爾撓頭，半晌，才又說：「再不然我以家族名義收養他們？」
「過於冒險。」韓凌不同意這個方法。「其他同族會聚集過去。」
有道理。一想到應該是平靜的戶外其實隱藏著無數危險，羅爾當即打消了收養孩子們的念頭。
「不然還能怎麼辦？難道你要收養他們？」
……很好，韓凌對他投以「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麼」的眼神。
「不然你說說可行的解決方案？」
韓凌別開視線，輕泯一口葡萄酒。顯然，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霎時間，重物砸地的聲音從兩人上方傳來，韓凌與羅爾相互對視了一眼，是從孩子們睡覺的房間傳來的聲響。
兩人前後來到房間門口，羅爾試圖轉開門把，發現雖然沒有被鎖住，但是沒辦法往裡面推開，似乎有什麼東西擋在門的另一側。
「門推不動。」羅爾看向韓凌，「你從窗戶那邊繞過去看看。」
韓凌點頭，閃身進了隔壁間臥室，打開窗戶躍了出去。
稍微使用了吸血鬼的力量讓身體浮在空中，韓凌飛到人類幼童所在的房間窗邊，嘗試打開窗戶，發現被鎖上了，於是果斷打破窗戶跳了進去。
朝向門的方向望去，有個櫃子擋在了門前，難怪羅爾會說門打不開。將櫃子往旁邊推開之後，羅爾順利從外頭進入房間。
「那兩個孩子呢？」羅爾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沒見到本該躺在床上了兩個小小身影。「不會是被抓走了吧？」
韓凌搖頭，說道：「還在這裡。」
他能聞到香甜的氣味還留在這間房間，順著氣味來源走到了一個傾倒在牆邊的衣櫃前，韓凌施力將衣櫃扶正後，找到了躲藏在角落，用被子包裹在一起的人類幼童。
一把掀開被子，只見兩個瑟瑟發抖的身子縮得更小。
見兩個孩子平安無事，羅爾沒好氣的說：「你們兩個是想嚇死我們嗎？」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其中一個孩子這才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們。發現來者確實是人類而不是吸血鬼，他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們…我怕……」
羅爾輕聲嘆了一口氣，長年跟吸血鬼相處慣了，他從未有被吸血鬼追殺的恐懼，自然不能理解半夜不敢睡覺的感受。
人類害怕吸血鬼，這是出自本能與種族上的自然法則，連成年人都畏懼吸血鬼了，何況是兩個幼年的孩童？
「抱歉抱歉，是我們的錯，不應該把你們單獨留在這裡的。」羅爾趕緊抱起那個哭泣的孩子安撫著。
見另一個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一次抱不動兩個孩子的羅爾只能先把懷裡這個交到韓凌懷裡。
曾有過抱小孩的經驗，韓凌倒是駕輕就熟地接過孩子，只不過立刻被抱住脖子死活不撒手還是頭一遭。
看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羅爾試探性地問韓凌：「要不今晚你就陪他們一起睡？」
本以為韓凌會拒絕，沒想到他什麼話也不說，把扒在身上的小八爪章魚拽下來之後，放到床上，接著再把羅爾身上另一隻小八爪章魚拽下來，放到床上。最後，由於沒有椅子可以坐，韓凌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等兩個孩子睡著。
這下子，這兩個孩子能乖乖睡覺了吧。
「哥哥……」其中一個孩子往床沿爬了過去，趴在邊緣看著韓凌，糯糯地說：「可不可以，抱抱……」
……人類幼童的意見真不是普通的多……韓凌沒有搭理他，只是靜靜地待坐在地上。
那孩子眨了眨眼，從床沿滾了下去，在羅爾的驚呼聲中，恰好滾進了韓凌懷裡，然後，緊緊抓住對方的衣服後睡了過去。
韓凌想把這個人類幼童重新扔回床上，卻不想反而對上了另一雙委屈巴巴的眼睛。
那個人類孩童不如懷裡這個來得親近他，雖然看得出他也想要抱抱睡覺，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他只敢趴在床沿看著。
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本打算找羅爾解決這個問題，結果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溜到門口，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對他們說了聲「晚安」。
甚至貼心的把門給帶上。
怎麼辦？他要怎麼處理另外一隻？韓凌看了看懷裡睡得舒服的小傢伙，又轉頭看了看另一隻用棉被把自己裹到剩一顆頭露在外面的小傢伙。
最終，為了不被那既期待又無辜的眼神盯上整晚，韓凌最後把懷裡的人類幼童拎了起來，放到床上，自己也跟著上了床，坐在中間的位置。
這下子兩個缺乏安全感的小孩終於能挨著韓凌好好地睡一上晚了。
翌日。
羅爾特地起了個大早，輕手輕腳地來到韓凌與孩子們所在的房間前，小心地轉動門把盡可能地不要發出太大聲響。
不知道昨晚溜走之後，韓凌會怎麼處理那兩個孩子的問題。這麼想的同時，床上的景象可謂讓他直呼不可思議──
──韓凌居然跟那兩個孩子一起躺在床上睡著了。
最後編輯：2024-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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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