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丹把車停到街角,恰好看到幾個盜匪鬼鬼祟祟尾隨落單女子,旁人喝止卻遭亮槍威嚇,嚇得連連後退。
回江城之前,便有耳聞自家大哥正跟南邊地盤的徐都督不對付,調走了所有兵力。而管轄此區的督察並無實權,警察形同虛設,鎮不住盜匪,治安甚差。
這些盜匪不敢招惹大戶人家,可也敢明目張膽在街上行搶殺人,獨自在外絕不安全。
幸虧此時有另名商人開車經過,停車命隨侍亮槍喝退盜匪,才沒釀成慘案。
夜丹瞥見這一幕,微微沉下眼,突然有些放心不下,便趁白霏尚未下車,轉身拽住他,往手裡塞了張名片。
「白醫生。這江城於你也是陌生之地吧?若有事可以找我,也好互相照應。此人你見過,是我信得過的人,你傳話給他便不會被懷疑。」
「⋯⋯夜先生對我真是瞭若指掌。」
白霏無奈,短短一句話已將他在白家的處境揭露。但依夜丹的手段,會查他底細並非怪事。況且尚能理解此種病症不好張揚,得調查清楚才不至於病急亂投醫。
名片上的名字是李葦,白霏對此人有幾分印象,當初便是他來幫夜丹交涉,便索性收下,若想傳達什麼事也方便。
「罷了,多謝夜先生送我一程,下次治療再見。」
「果真性子冷啊。」
夜丹目送他的背影,不免嘆了口氣。想突破他的心防,不比談生意簡單。
直到白霏消失在視線裡,夜丹才掉頭離去,一路上越想越不放心,一回去便派人聯絡安插在白家的眼線,暗中照看白霏。
白霏一回到白館,便見有人忙進忙出,才知道是老爺子過身了。雖說比他想像得快,但昨日看氣色,左右也是這幾日而已。
沒人留意他從外邊回來,也無人通知他,全然把他當外人應付。白霏倒是不在乎,這樣也省些麻煩的禮儀。
白霏回到客房裡,裡面亂糟糟一片,想來是有人趁他不在亂翻過。可惜他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手頭錢財幾乎隨身攜帶。
反正在這白館裡,他丟了些什麼值錢的東西,也不會有人替他主持公道。此時外頭傳來騷動,好幾人搬動重物,還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哭聲,應當是找來陰陽先生把白老爺子先入棺了。
白霏脫下衣裝,換上樸素的白旗袍,便當作是服喪了,省得出去的時候有人指著他罵不懂禮數。
天色漸暗,外頭也終於安靜下來,只隱約聽得談話聲,終於不再擾人。
白霏躺倒在床上,閉眼養神,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夜丹的樣貌。過去從未有人糾纏他到這等地步,幾乎難以抵擋。
細細回想他的一舉一動,竟未有半點反感,興許是能感覺到,他並沒有太多歪心思。可要跟他交心,仍是難以橫越那個坎。
他並非生來便喜好孤獨,只是看過太多人心醜惡,不願再輕信他人。久了身邊便無人可說話,孤身一人竟也習慣了。
如今有人想闖入,卻反倒難以適應,畏首畏尾了。
白霏自己也理不清,究竟為何會如此。可當認清彼此身份,便只明白一事。
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終究不可能走到一起,止於現在的關係,才是最好的。
晚餐時段,眾人才忙告一段落,張羅幾桌飯菜,待用到差不多,白少也終於想起白霏這私生女的存在,差人喊她吃飯。
白霏下樓,瞧見桌上已剩殘羹,當即便想走人。可在這非常時期,他並不想招惹白少,還是下了樓。
白少已吃飽,坐在主位上喝的茶,幽幽的道:「服喪期間,會有不少大人物弔喪,你得多露面。你雖是私生女,可好歹也是我白家的人,得多見些世面,將來也好說親。」
白夫人微笑,應聲附和:「是啊,南洋的徐總督,也派了身邊的親信來,據說他有意再娶個姨太太,你若能爭氣,當人家的姨太太也算是抬舉了。」
「全聽父親安排。」
白霏稍微抬眼,能聽出這言下之意,是想看有誰能看上他,好把他拿來當拉攏權貴的籌碼。但尚不到翻臉的時機,只能先應下,將來再想個法子脫身。
隨意用過餐,白霏便頭也不回的回房,方才那點飯菜根本不夠吃飽,肚子仍感空虛。幸好他早有準備,從包裡拿出幾個餅,吃了幾口果腹,便躺回床上。
白霏沒什麼睡意,思索著現下的處境。
既然白少有想拿他當籌碼的意思,還是得儘快找個機會遠離白家,免得哪天真被送到誰的床上去。
至於夜丹的治療,就只能再另安排地點了。至少江城是不能待了。
夜公館。
「少爺,這白家根本不把這私生女當一回事。聽說想把他送給那個變態徐都督當姨太太。」
夜丹緩緩喝藥,順帶聽底下的人彙報,才知道白霏在白家的處境,比他想像得還要糟糕。
「白家還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白霏那麼好的條件,居然想送給那個老變態,看來得想個法子才行。」
他越想越來氣,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想把親生女兒送給老頭當妾,簡直聞所未聞。
但現下不太好貿然行事,只能乾著急。到時候萬一驚動白少,直接反手把白霏送走,可就麻煩了。
「少爺,還是您要藉著弔喪的名義去白家走一趟,看能不能把白霏姑娘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