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霏診過脈後,端詳夜丹的氣色,果不其然可見雙眼浮腫,併有氣虛之相,顯然是長年疲累導致的腎虛。
「我聽說夜先生在海外做生意,時常需要奔波嗎?」
他抽回手打開藥箱,取出那一套銀針,放到油燈上炙烤,打算先行一次針活化氣血,再慢慢用藥調養。
如此反復,恐怕也得花上半月,病情才能有起色。這段時間怕是得時常見面了。
「自然。我做生意的,坐船到處跑是常事,有什麼不對嗎?」
夜丹想也不想的回應。為了做大生意,他長年奔波勞累,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規模。
「您的病症是常年辛勞引起的,想來您應該經常夜不成眠,白日裡還用了些鴉片提神吧?」
白霏取好銀針,便示意他脫下馬褂,打算直接扎針。方才他探脈尚強健有力,可見體質不錯,本不該腎虛至此。
可若是鴉片成癮,長期下來便有可能導致虧空,久了便難以人事。
若他想的沒錯,夜丹這般在商場上打交道的人,肯定會沒少沾染鴉片。如今會如此體虛,應是受此影響。
「⋯⋯白醫生還真是慧眼。確實如你所言,平日偶會抽個鴉片提神。那⋯⋯還有得治嗎?」
夜丹配合的脫掉馬褂,露出結實的背身,總有些尷尬。沒想到瞞不過他,不免暗自感嘆他醫術確實高明。
幸虧平常會盡量訓練身子,體魄還算不錯,否則面黃肌瘦,曝露在白霏面前著實丟人。
「能。您底子好,這些時日好好休養,幾日便要來找我行針,再按時喝藥調養的話,很快便能痊癒了。」
白霏輕撫分明的肌肉,很快找到穴位扎下去,而後便不再說話,專注在行針上。
夜丹沒敢打擾,閉眼養神。可白霏那手細皮嫩肉,在肌膚上遊走的觸感,足以蓋過扎針的刺痛感,引人遐想。
他忍不住想像白霏手起針落,秀麗面孔專注的模樣⋯⋯必定是幅美景。或許是治療起了效用,隨著腦袋的妄想,下腹竟隱隱躁熱。
可想到白霏那日的反感,夜丹不敢妄動,只能拼命收攏雙腿,生怕他看出來。好歹是他想追的對象,往後得好好表現才行。
「夜先生,您若有哪裡不舒服,儘管說便是,忍著有害無益。」
白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以為他會痛,便放輕動作。殊不知只讓他更煎熬。
「呃、不⋯⋯我⋯⋯無事,繼續⋯⋯剛剛那樣⋯⋯就好⋯⋯」
夜丹莫名心虛,有些語無倫次,模樣意外滑稽。若是如實招出,只怕下一秒白霏手上的銀針就會往他腦袋扎。
在火車上吃的悶虧,他還清楚記在心裡。要是曝露齷齪思想,定會引來反感。
「⋯⋯是嗎?夜先生不必慌張。雖說昨日您是有些冒犯,但我既然答應下來,便會把您當尋常病患看待,自當盡力醫治,不會苛刻您。」
白霏不知他的心思,以為他是有所顧慮,只得重申立場。再如何討厭他這人,只要他是病患,便會盡可能顧及他的感受。
「這個嘛⋯⋯我倒希望你把我當特殊病患看待,最好是能放心尖上的那種,如何?考慮一下嗎?」
夜丹揚起唇角,還是沒忍住出言調戲。要真想追白霏,還是得適時表態,多點真情實意。
當然也不得過於冒進,否則只怕會嚇走對方。縱然沒有半點追求人的經驗,可憑著無師自通的手法,也成功搭訕過不少美女。
可惜大多是知道他有錢,便忙不迭倒貼的類型,看多了便沒意思。白霏顯然不是這般的世俗女子,完全是他的理想對象。
除了性情真是冷,各方面都無可挑剔,若能得此佳人,便不枉此生了。
「夜先生,我勸您還是死了心,你我間除了醫病關係,別的絕不可能有。」
白霏一口回絕,全然不給他任何寄望。縱然要孤寡一輩子,也絕不可能考慮眼前的對象。
不提他在火車上的無禮,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並非女兒身。任誰知道他是男扮女裝,無論先前多麼情意綿綿,轉頭只會怒斥他不要臉。
過去便是如此。
追求他的人無意間猜到他是男兒身,便故意散佈謠言說他是妖道,扮成女子迷惑人心,害他險些遭人拖去活活燒死。
幸得老中醫出面力保,說當初接生看得一清二楚是個女孩,才保下一命。
從此便少跟人打交道,遇見對他有好感的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白醫生果真性子冷淡,連結交朋友的機會都不給嗎?」
夜丹有些挫折,但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放棄,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想別的法子拉近關係。
反正混熟了,總有辦法能捂熱他的心。
「我們並非同個世界的人,夜先生還是死了這條心好。」
白霏連想也不想,便讓他打消所有念頭,不想有太多糾纏。只要病一好,他便會消失在這人面前。
並非他無情,只是他身為白家二小姐,要是跟夜家扯上關係,便再也回不去了。
在這紛亂的時代,大戶人家的女子,最容易被拿來送給軍閥當姨太太討歡心,換得家族利益。
他名義上的父親,若知道他跟夜丹有往來,肯定會想辦法雙手奉上。他孤立無援,縱然再如何反抗都無用。
真到那般境地,他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