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也是分成五段連載,會把上個故事的一些(X)一堆(O)伏筆交代一下,但不是全部就是了~
上一章請見此→Unholy 第四章:審判(1/5)
照之前慣例,歷史背景和翻譯會整章結束時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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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治療
The wound is the place where the Light enters you. ─ Rumi, Masnavi
傷口乃光明進入汝內心之所在。─魯米,《瑪斯納維》
(議會,尼爾巴托爾,1854年11月)
亞伯拉罕呻吟著睜眼,來自手臂的刺痛使他警覺地從床上坐起身,只見一根粗針早已沒入肌膚之中,透過軟管與一台樣貌怪異的機器連接。
機器裡盛有鮮血。
接著他看見大黑狗就睡在床沿。
「伏拉德?」他不安地開口,大黑狗立刻睜開眼望著他。
「睡醒了?」
「嗯。我們還在議會嗎?」
「當然。我們已經回到客房了。」
「我手上這根針是怎麼回事?」
「輸血設備。」伏拉德變回原形指著年輕醫生仍未放下的手臂。「醫務室認為你太過虛弱,輸點血能恢復得更快。」
「但你們是拿什麼東西的血來……」
「你等會兒去醫務室跟我們的醫生道個謝吧,那是他的血。」
「噢……他應該……也是個吸血鬼吧?」亞伯拉罕瞄了輸血設備一眼後決定拔掉針頭,對快速癒合的傷口感到焦躁。
他已成為半個吸血怪物。
該死。
「你會想好好認識他的,我的學徒。」伏拉德歪嘴而笑。「喔對,你剛才似乎做了夢?」
「我又夢見海倫和安娜。」水藍雙眸沒有瞧著他,有些失焦地望向牆壁。
「可以想見。」
「至少她們的形體這次是完整的。」
海倫抱著安娜坐在班尼迪托悉心呵護的花園裡讀書。
她抬起頭,對亞伯拉罕露出微笑,雙眼在夕陽下閃爍著愛意。
接著是稚嫩童聲。
來抱抱我,爸爸。
他幾乎能聽見安娜這麼說。
「我說出真相,但依舊無法改變那場悲劇。」他悄聲呢喃。「然而,這麼做讓我感覺好了一點,這會讓我顯得自私嗎?」
「歷經創傷的靈魂都需要治療,包括你。」黑色眼珠投以凝視。
「我沒有受傷。受傷的是海倫……還有安娜。我沒資格代替她們接受任何治療。」
「你真認為自己沒在那場悲劇中受到傷害?」
「我……」亞伯拉罕感覺語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種沒有傷口的疼痛到底算不算真正的疼痛。」
那像是有人攫住你的心,狠狠地擰緊,使你痛到無法言語。
但你沒有流血,沒有烏青,沒有內傷也沒有外傷,甚至連一道刮痕都沒有。
但你仍感到痛楚。
你想哭,但淚水早已乾涸。你想尖叫,但唯有在無止盡的夢魘中,你才能盡情對眼前所見哭嚎。全身上下都在抽搐著、酸澀著、翻攪著,渴望解脫。
然而你缺乏勇氣了結這一切。
因為你心有不甘。
不公平。
這不公平。
內心深處,你仍不想對疼痛低頭。
伏拉德惱怒地擁抱早已淚流滿面的年輕醫生。
「如果你被創傷擊倒,那麼威廉男爵即便死去,他還是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了。」他對亞伯拉罕耳語。
亞伯拉罕只能揪緊高大陰鬱的男人壓下嗚咽。
~*~
守衛們在大門開啟時向蘭斯洛特行禮,對被八字鬍騎士拖進地牢的行刺者投以同情注視。
「需要給你一點私人時間嗎?」其中一個守衛鼓起勇氣發問。
「如果你們方便的話。」蘭斯洛特把行刺者綁在椅子上,順便瞟了端坐牢房裡狠瞪他的紫夫人一眼。
「我會為騎士團的暴行擔任見證。」紫夫人不屑地翹起二郎腿。
「妳最好感謝自己有那排鐵柵保護。」
「那我們先行告退了。」守衛們快步從他面前離開。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不禁莞爾,下一秒賞了行刺者一拳。
行刺者回以不屑冷笑。
「你是誰?為何對凡赫辛醫生出手?」蘭斯洛特詢問他。
「你真想知道答案?」
「喜歡耍嘴皮子是吧,陌生人?勸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會很不好受。」
「一陣子沒見,你怎麼變得更加暴力啦,蘭斯洛特?」
行刺者的面容突然扭曲起來。
四周溫度突然低得嚇人。
蘭斯洛特瞪大眼睛。
「……你?」
繩索從扭曲變形、不斷伸長的軀體脫落。行刺者從椅子起身,俯視目瞪口呆的八字鬍騎士。
紫夫人摀住嘴壓下尖叫。
那是具四肢異常瘦長、覆蓋稀疏鳥羽的高大灰白人體,銳利的鮮紅圓眼從模糊面容中透出。
如果要一個被森林野獸逼瘋的人形容貓頭鷹,他很有可能會做出此種描述。
「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親愛的兒子,別那麼見外嘛。」
灰白人體發出喬治‧德‧蒙佛特的聲音。
「你才不是我父親。」蘭斯洛特瞇起眼睛。「你又想來議會幹什麼?」
「剛好帶學徒來歐洲散散心,所以就順道來探望你和米莉安了。」灰白人體愉快地解釋。
「你只是空有我父親記憶的怪物!一隻溫迪哥(Wendigo)!」
「而這份記憶要我償還它自我放逐所造成的傷害。」溫迪哥幻化成喬治說道。「我就當你已經熱情迎接過我了,兒子。」
「如果你敢傷害任何人,我會殺了你!」蘭斯洛特憤怒地走出地牢。
「我絕不會這麼做。」喬治伸個懶腰活動筋骨,對躲在周圍準備出擊的守衛們和驚魂未定的紫夫人微笑,接著踏起輕快腳步跟上八字鬍騎士。
「從沒想過蒙佛特將軍會以此種形式歸來。」
一個守衛搖頭。
~*~
樂師喬凡尼放下手中把玩的音叉,有些不快地注視憑空冒出的珀爾伯爵。
「我知道你現在是個鬼魂,但這樣很沒禮貌。」
「至少你不是正在曬內褲。」腓德列克無視他的瞪視揶揄。「很抱歉我一直抽不出時間來找你打聲招呼。」
「沒差,知道你跟亞瑟有乖乖待在幽冥女王手下幹活我就放心了,這種下場很適合你們。」他坐進琴椅,用指尖輕敲琴鍵。「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凡赫辛醫生的審判應該沒你們的事吧?雖然他殺了威廉男爵那個人渣。」
「威廉死了?」
「十三年前害那個叫凡赫辛的人類家破人亡所以被他給宰了。」
「根據我對威廉的了解,我並不感到意外,不過那不是我來人間的目的,我和亞瑟是要帶一位獲得魔法的新人來跟她的前雇主道別。」
「原來。我有從騎士團那邊聽到一些風聲,紫夫人的寶貝槍手就是你指的新人?」
「是的。我們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訓練她。」
「那就只能祝你們好運囉。」喬凡尼若有所思地望著腓德列克。「不,那個人類的審判確實有你的事。」
「怎麼說?」血紅雙眸轉向他。
「那個女孩。」
「什麼女孩?」
「威廉男爵管家的女兒。」
「他的女兒怎麼了?」
「那女孩是他的養女,年紀約莫六十初歲。」
「……所以呢?」
「你總記得你死前幾年跟我搞出的荒唐事吧,腓德列克?」喬凡尼語帶苦澀地提醒。「別跟我說你忘了。」
腓德列克先是不解地望著他,隨後驚駭以對。
「噢幹。」
「記得也去看看她吧,雖然我不認為她會想知道太多就是了。」
「她叫什麼名字?」
「莉莉。」
~*~
莫里斯睜開眼睛前便聞到熟悉氣味,這使他無助地嗚咽起來。
「莫里斯!」約克緊摟褐髮青年不放。「已經沒事了!現在非常安全!」
「我又夢見他了。」他聽見自己語調中的顫抖。「我又夢見了里歐。」
「里歐已經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他!」
「我知道……但還是無法控制……」
「我會陪在你身邊。」約克親吻他的額頭。
「……謝謝你。」他努力擠出笑容。「對了,我能知道審判結果嗎?」
「議會還沒決定。」約克回答他。「就我所知是這樣。」
「我需要下床。」
「不多休息一下嗎?」
「我好奇那位凡赫辛醫生的情況。」莫里斯鑽出棉被。
「他因為失血過多在接受輸血,火刑者說的。」約克跟著他下床。「或許我們現在不該打擾……」
「你想說的是我現在更該關心自己?」他對狼族王子皺眉。
「我們說好不窺視彼此的思緒,不是嗎?」鮮黃狼眼不悅地瞇起。
「我不需要那樣做也能知道你在想什麼。」
「因為我擔心你可能又會受傷。」
「我沒那麼脆弱。」
約克惱怒地嘆氣。
「至少讓我陪你一起去。」
莫里斯朝他伸手。他看了一眼後決定用力握住它。
每個歷經創傷的靈魂都需要治療。
然而當兩人打開房門前,來自窗戶的敲擊迫使他們回頭。
一條淺棕色巨龍正抓刮著窗戶想要爬進來。
「琥珀!」
~*~
紫夫人抬起頭,赫然發現貝拉多娜就站在鐵柵前。
「我們又見面了,芙蘿拉。」
~待續~
整個議會最需要的是心理醫生無誤ˊ艸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