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聖誕節,是跟普通的日子沒兩樣的,稀鬆平常的一天。
因為寒流來襲的緣故,我們逼不得已去了我生前的住所過冬,也因那裡變成凶宅的關係,附近早就沒鄰居了,我一點都不在乎這種小事,但就算這麼說,你還是露出了些許擔憂的神情,直到睡前小聊一會兒,確認我真的沒問題後,你才終於放心下來。那天,我理所當然窩在臥室裡的床上休眠,而你相當有自覺的留在客廳睡沙發,我們就這樣什麼都沒有發生的,無聊的度過了那個夜晚。
第二年的聖誕節,你似乎不忍心看我一直縮在角落發抖,主動提議要找旅店過夜。
雖然光是離開據點就相當艱辛,不過當時披著你借給我的外套,還是勉強走到了距離最近的小旅館,而一向強調不要影響世間生靈的你,甚至破例為我用靈能開了暖氣。那天睡在兩張單人床的雙人房裡格外舒服,到隔天都還不想離開那裡厚實的羽絨被,不過那個時候最讓我感到安心的,還是能在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你,聽你對我說早安。
第三年的聖誕節,或許是出遊的旅客變多了,附近的旅店幾乎都找不到空房間。為此你煩惱了很久,最後才好不容易尋到一間狹小的單人房。
你一如既往的將床讓給我,自己則打算坐在那張看起來根本沒法睡覺的小圓椅上,但我找了幾個藉口硬是要你和我睡在一起,小小的床鋪就這麼擠了我們兩個成年人。當時你為了顧及所謂的尊重和禮貌,堅持背對著我側睡,我也沒想理會你,只是在意識模糊之際,我似乎抗拒不了溫暖,便靠上你的背進入夢鄉。
結果隔天早晨在你懷裡醒來,原本睡眼惺忪的我嚇得馬上尖叫,而不明所以的你也在被吵醒後表現的比我更加慌亂,彷彿昨晚入眠後就沒了記憶般,當下只得邊安撫我邊賠罪。最後,我氣消並接受你的道歉,僵持不下的狀況才得以解決,而也像是記取教訓,你在那之後也都乖乖的找了雙人房。那一年,是我們兩人距離最近的一次。
第四年的聖誕節,多了個小鬼加入。找旅店過冬似乎成了慣例,只是這回人數有些尷尬,你在詢問我們的意見後,還是照常選擇了雙人房,而少年也識相的將床給我們兩個成年人,自己睡了沙發。
乍看之下這安排沒什麼問題,要說唯一會讓人介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這次的房間是雙人床。有了去年的經驗,你這回便直接睡在接近床邊的位置設法與我維持距離,我本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吞了回去,就這麼與你背對彼此。那晚,我不知為何感到煩悶,即使有睡意也始終沒能入眠,卻怎樣都無法對你開口。那是我第一次在意起和你之間的距離,也是我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想法有了改變。
第五年的聖誕節,我們非常不幸的在前往旅店的途中遭遇了惡靈。
由於這情況十分罕見,你甚至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害我白眼差點沒翻到後面去。只是在追趕對方的過程中,你發現躲在公園裡離家出走的小孩,為了不讓身為靈能力者的她受到波及,居然將惡靈丟給我和小鬼處理,自己還跑去照顧她,都不曉得我們的立場在哪了。雖然跟少年合作的過程有些不愉快,但我們最後還是解決了敵人,而你也順利目送孩童歸去,結束後甚至拉著我去看了聖誕樹。那大概是我們最胡鬧,卻也過得最有節慶氣氛的一年。
第六年的聖誕節,我們迎來了第四名成員的小姑娘。
由於人數已經增加到沒法用兩人房湊和的程度,你提出了住四人房的決定,也幸運的在不錯的飯店找到房間,分配的問題也比以前簡單不少,讓你終於鬆了一口氣。那晚,我久違的和女孩子睡在一起,照理說應該要感到放心才對,但一向厭惡男性的我,卻在此時希望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你,不知名的情感也從那時候開始浮上心頭。只是我,或許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第七年的聖誕節,我們的團隊裡加入了第五名成員,姑且被我當作新人帶著的丫頭。
那年寒流提早報到,你也不勉強大家繼續窩在據點,馬上提議到飯店避寒。或許是為了測試目前團隊的狀態,你罕見的要求擊退三名駐留在此的惡靈,差點沒把青少年組整垮。那段時間,我們各自男女分房,但失眠的第一晚,你卻還是陪著在陽台吹冷風的我,甚至因為當晚討伐惡靈時發生的插曲,你一改過去的做法主動靠近了我,將手撫上我的臉頰——那晚,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慢慢產生了變化。
然後……
「「——Merry Christmas!」」
今年的聖誕節,看著感情變好的青少年組在廣場的聖誕樹前玩在一塊兒,一旁守望他們的你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如同長輩般的視線實在讓人受不了,而我和你的距離,也在不知不覺間縮短到足以牽手的地步,卻始終沒觸碰到彼此。不過——
「聖誕快樂。明年也請多指教了喔,庫希爾。」
「…………嗯,聖誕快樂,耶裡梅斯。」
沒能說出口的想法和情感,就一如往常的……讓今晚飄下的白雪代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