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以這份文件為基礎請求!我請求讓第六騎士團,加入日本的遠征隊進行戰鬥!」
啊……我還是說出口了啊。
腳不斷地顫抖,說實話喉嚨也十分乾燥。
能說話已經是奇蹟,真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現在放鬆我覺得我肯定會吐出來吧?
團長的位置,很沉重。
我直到現在才知道這點。
「………」
我看著幽靜,他此時的表情。
若是以前,我肯定會立刻猜出他在想什麼吧?
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當然知道朋友在想什麼。
我肯定,仍然會說出這樣的,自以為是的話吧。
然而此時此刻,我不明白了………
幽靜的想法、阿戴爾的想法,我都不明白——
不,是我一直沒有搞懂才對。
我只是自認自己明白了朋友的想法而已。
我很討厭自說自話的人。
自以為是地把觀念加諸在他人身上,然後自以為是地去斷定一個人。
跟我小時候那群自以為是的貴族一樣。我很厭惡這樣的人。
然而很諷刺的是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也是同類。
我一直有點好奇。你在騎士團的作用是什麼?
曾經有人,用著我好友的臉、拿著幽靜的臉對我如此詢問著。
那表情毫無疑問的是在嘲笑我、是在恥笑我。
我對那種嘲弄很生氣,但那是"曾經"
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句建言。
因為我真的沒有任何的功用、沒有任何實際的作用。
我所認為的騎士團,應該是一個大家庭。
無依無靠的人,能夠靠在一起、一同奮鬥的家園。
同時我也要為了那群因為戰火、災害而失去依靠的孩子,給予他們站起來的力量。為了這個夢想而去奮鬥。
這是我的夢想、我的希望。
我自認我自己這方面做得很好,當年成為副團長的時候我認為這名為夢想的拼圖已經得到實現。
接下來只需要去守護這個夢想就好了,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當我發現這名為夢想的拼圖最核心的部分即將消失、而身旁的拼圖卻完全不願意幫助我的時候,我是真的很迷惘。
為什麼你們都能這麼輕易的,往前走呢?
我這樣想著,而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意識到我週遭的已經空無一人。
本就是孤兒的我,又在一次的成為孤身一人。
然而,或許就是因為失去過了。我才終於理解——
我的夢想,對我來說是終點、然而對他人來說,那卻是另一個起點。
我沒能意識到、因為我沒能注意到,因此我一直以來都是一頭熱、所以我此時才會一事無成。
正如那個人的恥笑一樣,我什麼都沒能做到。
………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曾理解,我至今為止所堅持的東西,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可以被捨棄的東西"
或許會含淚捨棄吧?但如果把這兩件事情放在天秤上。該被捨棄的肯定是我的夢想。
我不該迷惘、也不該落淚,因為我的這份夢想,本就是如此的東西。
我本該做的,應當是不要讓這份捨棄的選項出現才對。而我卻沒能意識到。
我只是一頭熱,完全不明白周遭的人在想些什麼。
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的想法加諸於他人身上,然後自顧自的認定別人的一切。
而當我意識到錯誤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
如今這樣的現實擺在眼前。
我已經失敗了,這無法否認…………
我是個愚昧的人,這是事實。
此時的我甚至不是凡人,而是貨真價實的愚者。
我沒有資格去點燃那我自認為是引導的火光,現在沒有、以後也未必會有。
但,火已經點燃了、而且這火把還在我手上。
如果以賽跑來說,我現在何止是最後一名啊,甚至已經被第一名(幽靜)倒追好幾圈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我仍然必須跑到終點。
哪怕被嘲笑也好、哪怕被人責罵也好,甚至下一秒,我會死去也是。
因為我的失敗,跟我是否要站起來、那是兩回事。
我要把掉落在地上的夢想,一片一片的撿起。
因為就算是愚者,也有愚者的骨氣。
※
(幽靜視角)
「我在這裡,以這份文件為基礎請求!我請求讓第六騎士團,加入日本的遠征隊進行戰鬥!」
洛伊他,當著我的面、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喊著。
一個現階段沒有任何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個從外人眼中看來完全沒有責任感的人。
現在的舉動簡直遜斃——
(眼神終於回復以前的樣子了啊,大白癡。)
但於此同時,我也覺得這傢伙終於找回自己的步調跟步驟。
掙扎著起身、怒吼著,就算是一個愚昧的人也好,那也是有價值的。
我不否認,我此時的心情算是開心、不,應該說是非常開心。
雖然還是能從中看到老大的影子,艾絲卡前任團長的影子……不過人都是從模仿開始的,重點是不要完整抄襲就對了。
或許就是因為看到這個樣子的洛伊,我此時彷彿回到了過去那個第六騎士團、束縛封印部隊隊長的日子。
於是我說:
「這個時間蹦出來,應該是你的點子吧?九條……」
我看著至今為止一直消失無蹤的九條一彌跟天宮翠花,這樣說著。
還想為什麼這兩個小朋友怎麼這麼安靜,原來是跑去幫洛伊了。
「被猜到啦。」
「刪去法而已,因為那邊那隻"紅色的刺蝟頭"沒有這種智商
負責思考這些的,主要是"這邊這傢伙"的工作。」
我用手指著現在呆愣在原地,嘴巴就像隻金魚一樣的阿戴爾。
「幽大人,現在是公開場合。」
「請注意說話語氣,我的主人。」
或許是因為我的語氣也回到跟以往一樣,所以我被人提醒了。
而芙蘿拉此時已經架起武器。
不對,應該是四週警備的騎士都已經架起武裝對準了洛伊。
而諾雅爾,因為是最高負責人目前還沒有動作。
然而我想,她大概是目前最生氣的一個。
……調適一下情緒吧,畢竟感性宛如回到過去先不說,我的立場下該做的事情沒有改變。
我用眼神看了一下自己那白銀色的妻子,而對方則默默說:
「所有成員,武器繼續架著…………芙蘿拉跟幽大人到我這裡。
同時準備契約型態"半顯現"的同步。」
「了解。」
「遵命。」
聽到諾雅爾 監察長的指令之後我跟芙蘿拉兩人都來到了諾雅爾身邊。
更正確來說是監察長的前方。
「既然對方拿著陛下親筆簽名的文書,那就聽一下對方怎麼說吧…………幽大人。」
「了解了。」
我看著洛伊,還有九條。
此時我想起了九條一彌是個喜歡二次元的日本人,比方說漫畫跟輕小說一類的東西。
最初接觸日本人的時候,我也秉持著瞭解情報而翻了幾本,我還挺喜歡的是那個主角追著老爸跑,作者因為身體因素老是休刊的作品。
「"特伊亞團長",你拿著媽媽親筆簽名的文書,挑選這個時間點跑來這裡…………若目的是為了讓我們認真聽取你的請求,這對策雖然胡來但我到是能給予高分,
不過…………」
我現在,像不像那種阻擋在主角面前,述說規則如何重要的古板人物呢?
至少我認為自己是很像的。
「你該不會提出的要求,就是這種堪稱無理取鬧的東西吧?」
「啊,當然不會。我這次跟以往那種窩囊樣不同,是真的有準備的。」
你也知道妳自己很窩囊啊………
我就祈禱接下來,自己能像那些故事中的情節一樣真的被對面辯駁駁倒吧?
但這也只是期望而已。
畢竟我跟故事中那種單純死板的人物不同,這世界上遵守規矩跟制度的人佔絕大多數。
對於保護這些人這件事,我有找到其中的價值。
這並不單純是因為我的妻子跟家人,我珍惜的人都是站在這樣的立場所以我跟著做,這麼簡單而已…………
看洛伊的表情應該是有自覺吧?自己至今幹了多少蠢事。
那我就聽聽看吧,你到底想幹嘛。
※
「這次遠征日本的目的,主要分成三個對吧?」
洛伊開始說著、同時做著他並不擅長的事情。
畢竟自己已經晚了好幾個腳步現在,哪怕講錯一個字都可能陷入立刻敗北的窘境。
(以前都是阿戴爾做的…………這算是報應吧?)
這種壓力跟戰鬥不同,是真的很難承受。洛伊無奈的笑著。
今天這個處刑場的執行人本應該是洛伊。嚴格來說洛伊這瞬間算是壓秒趕上。
如過只是單純要跟摯友做最後的道別的話,相信現在幽靜等人會立刻退開才對。
含淚道別、揮刀斬下,然後事情就會就此落幕回復平穩。
這是現在在處刑台上的受刑人(阿戴爾)唯一的期望。
然而洛純並非只有如此的需求,這樣的情況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伊這時候出現,並採取這種手段確實能讓自己直接開啟談判。
但問題是,同樣也會讓自己陷入最被動的局面。
畢竟準備要完成的事情,就這樣被橫插一腳。誰都會不爽的。
要不是今天洛伊拿著超越者"親筆簽名的文書"、挑在"這種時刻亂入"幽靜這邊大可不必理會自己的需求。
(目前沒有反駁,那就繼續吧。)
洛伊這樣想著,同時繼續說:
「我方的目的主要分為三個。
一:打倒理解的使徒
二:將詛咒儀式徹底根除,並"轉化為己用"
三:徹底剷除魔導平權正義聯盟………這其中一跟二暫時不列入討論,第三點我認為現階段的人員無法達成。」
「………啊,原來如此。」
(?)
幽靜此時的說話被洛伊給聽到,儘管沒有打斷。但他有種很懷念、且十分熟悉的感覺。
更正確來說是幽靜還待在騎士團跟自己共事的時候,時不時會聽到的話。
儘管是一種溫馨的回憶,但是洛伊此時的內心卻敲響警報。
因為洛伊沒辦法明確回憶起當時的情況,或者該說出現的次數太多他根本不知道這句話的用意。
(剛才幽靜的語氣………想不起來的我真是白癡啊。)
此時的洛伊又一次的自我嘲諷了明明朝夕相處百年了結果卻連一句話也無法理解的自己。
然而嘲諷歸嘲諷,洛伊的直覺告訴自己,如果不解讀出這句話正確的含意那這次自己就完蛋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因為派遣出去的,都是貴族、要不就是優異於人類的種族。
是那群自以為"正義、平等的人,最痛恨的對象。"」
「………」
「面對這樣的敵人越是特殊、越是有血統加持,這種情況下只會刺激對手的神經。
所以只要沒辦法連根拔起,這件事情就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洛伊並沒有發現諾雅爾跟芙蘿拉兩人的眉頭皺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全神貫注的關係吧?
也因此,他忽略了另外一件事情。
(洛伊他,不知道天宮跟我方的交涉呢………)
幽靜想起了這件事情,洛伊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誤算了一件事情。也就是跟天宮朧夜跟遺骸都市交涉的部分。
他應該考量到這點的(畢竟先不說內容,至少人出現的時候他在現場),但是他沒有考量到。
然而,這點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因為"就算扣除這點,洛伊的選擇仍然是胡鬧。"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芙蘿拉開口說:
「所以,閣下您是希望由目前騎士團中………平凡人佔據最多的第六騎士團,接手你剛才提出的選項3?
並且因為阿戴爾是詛咒儀式的起源家族,以此理由來執行選項2?」
「正是如此。」
芙蘿拉,那是跟洛伊一樣都是新人團長、且騎士團同樣都是從零開始創建。
然而相同的遭遇並不一定會創造出有如同伴一般的錯覺,不如說有可能會是徹底的厭惡。
芙蘿拉屬於後者,看在自己這個承擔責任、邁步向前的精靈眼中,此時的洛伊儼然不是憎恨的人物、反而是一個噁心的生物。
說真的洛伊這個人滾越遠越好,這是芙蘿拉真實的想法。
"連這種時候都能搞錯"換個角度也是種才華了。
然而工作跟私情是兩回事,因此芙蘿拉繼續說:
「那請問您,這跟蘇菲亞·阿戴爾的處刑又有何關係………這是兩件事吧?」
「阿戴爾的死,我們家副團長的死法,不該如此的平淡無奇。」
「………………什麼?」
然而這時候,洛伊又丟下一個看在正常騎士眼中如同炸藥一般的話語。
芙蘿拉的語氣,變得比剛才更加冰冷。
"你講話有經過腦子嗎?"她的表情彷彿這樣說著。
「阿戴爾她犯下的罪孽,確實是死罪沒錯。但我認為她該行刑的場所,並不是這裡吧!
那傢伙是詛咒的根源,我相信只有她能夠徹底根除所有的——」
「夠了………」
並不是這裡,洛伊的話說到一半,紫色的箭矢直接擦過洛伊的雙頰。
洛伊這才意識到是芙蘿拉對自己發動的攻擊。
「诶?」
「看來,理由只有這些啊………連自己"現在說的是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蛋。"真看不出來您跟主人是曾經吃同一鍋飯出生的。」
又一次,芙蘿拉準備扣板機。
「我真後悔當時否定了諾雅爾的話啊,特伊亞………你根本不是騎士,是個待在幽靜主人身旁就會造成危害的噁心生物。」
但此時她沒意識到,四周的情緒開始騷動、不,甚至到準備暴動的邊緣了。
甚至已經有人準備拿出武器。
這是當然的,畢竟正常騎士出生的人、沒有人會想著這種場合還會有暴動的吧?
畢竟一邊是完全不理解這個地區的正常騎士,另一邊光是述說訴求就已經竭盡所能的,勉強還在團長之位上的新人。
「對你們這幫現在好像搞不懂狀況的笨蛋來說,大概是這句話比較有用吧?
如果連這句話都聽不懂,大概懷孕的老大會氣到流產。」
所以,除了幽靜以外沒人意識到這點。
「………主人?」
芙蘿拉對於地自己珍惜的丈夫,此時的插嘴感到疑問。
只見幽靜將芙蘿拉拉到身後,並且看著眼前所有的人。
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說了這句話。
「先扣除你剛才忽略掉的某件事情………團長,"您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麼嗎?"」
※
這是很忽然的一句話,讓諾雅爾以及芙蘿拉兩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句話放在這時候說絕對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或者該說幽靜講這句話再平常不過。
但問題是——
(為什麼這時候忽然說了這句話?)
自己的認知之中,幽靜是不會在這種場合說這句話的人。
除非這句話有某種"特別的意義"
「………………!?」
而從洛伊此時慌亂的表情、或者該說從處刑台下的騷動瞬間安靜下來這點來看。
這句話大概是有著很特殊的象徵性吧?
是的,剛才諾雅爾還在思考如何平息騷動、自己的丈夫只是一句話就讓他們徹底安靜。
真的,只是一句話就讓全場徹底安靜。
「洛伊,我剛剛的這句話,還記得嗎?」
「………還記得,大姐頭她、前任團長執行某些決策的時候,你時常會冒出這句話。」
洛伊如此說著,幽靜說的這句再平凡也不過的話實際上是第六騎士團之中時常會出現的景色。
這是因為暫且不論任務的細節內容,大多時候的重大決策第六騎士團的前任團長的會議都是公開透明。
而幽靜時常會說出這句話,這是所有第六騎士團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或者是剛才準備暴動的傻瓜們,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嗎?」
「………」
面對幽靜的提問,現場忽然一片寧靜。這讓在旁觀看的一彌認為這簡直就是課堂之中,老師詢問底下的學生"有沒有問題?",結果現場鴉雀無聲的景色。
「算了,我也不想拖時間了。洛伊,實際上你的這個想法很棒,"以你能夠知道的情報來看"我能夠給予幾乎滿分的高分。
你提出來的解決方案基本上完美無瑕。」
首先,幽靜是先誇獎了洛伊,他此時是真的很開心、這個一直猶豫不決、停滯不前的人此時真的站了起來。
但——
「你提前半個月說這些事情,今天一切都能完美解決。」
但是,已經太晚了。
「團長,您這已經不是拖延一天兩天,甚至一周。是整整半個月。替代的方案已經完成,並且實行到一半了。不可能因為你喊出這些話而換人。
知道強行換人,會欠下多少人情債、對你所管理的這個第六轄區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晚了足足半個月,這是我否定團長您的第一個理由。」
而且,還不是只有這點而已。
幽靜伸出三根手指,並彎下其中一根。
謙虛的口吻,敬語的稱呼。
一字一句的,現場曾經跟他一同共事過的人逐漸回想起。
「接著第二個理由,實力層面。團長斷了一條手臂,我實在是不敢認同您居然想用這種狀態去挑戰超越者的直屬部下。
就算您將斷手視為"制約條件"加強火力好了,那也不是馬上就能適應的東西。
更何況你指定的戰場還是這個直屬的部下扎根數十年以上的老巢。
我實在是看不出您能夠完成剛才提到的選項一的可能性。
還是說您有什麼秘密計策?」
幽靜彎下了第二根手指,幽靜此時說出這些話場面逐漸在眾人腦海中浮現。
那畫面,是如此的熟悉。
「最後,您提出選項三這點本身就不成立。我方先扣除"某個部分"的事情。」
幽靜此時看了一眼人在附近的天宮朧夜,幽靜說的就是密約部分。但這並不打緊。
「確實魔導平權正義聯盟是個很討厭的敵人。解決他們是必要的行程………但這卻不是"立刻要做的事情"。
本次日本的任務,我方只需要達成一跟二,退一萬步來說只需要達成選項一。
你提出的解決這群人的選項,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換言之,團長、您這個第六騎士團的團長若此時插手,只會被目前在日本執行任務的貴族家族當作藉口干預這個轄區………造成毀滅性等級的損害。
這就是剛才芙蘿拉想殺您的主要原因。
總結,團長您是在無理取鬧。您知道您自己想要幹嘛嗎?」
※
團長您是在無理取鬧。您知道您自己想要幹嘛嗎!
最後的這句話,就如同一顆炸彈一樣在包含洛伊在內,第六騎士團所有成員們的腦海中爆開了。
團長,這些損害可不是一百年兩百年後會發生的未來式,而是您幹了這堆蠢事之後立刻就會發生的啊!
這幾句話,時常從幽靜口中說出來。
包含洛伊在內,眾人聽到這句話的機率真的太高了。
(一直以來,都沒去思考過這些事情啊………)
洛伊宛如眼前一片黑暗,他真的只能自我嘲笑。
正因為理解,所以他很清楚。
因為當幽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洛伊的前任總是——
啊~幽靜你別這麼古板啊。只要這關跨過了,這邊的這個,會"這樣"………然後我們能得到的東西………………你自己想想看吧。
確實是這樣沒錯但是團長您………哈啊,知道了啦。
嘿嘿嘿嘿,想用這種冰塊腦袋說服我你還早一千年呢。
洛伊的前任總是能找到理由不對,找到所謂的利益………去說服幽靜聽令。
一直以來,大家總是認為幽靜只是古板了一點所以才會質問團長。
但,現在大家才知道幽靜的質疑都是建言。
「利益要大於損害,嗎?」
「沒錯,第六騎士團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這也是我十分推崇老大的原因,畢竟有利益的話、能對我生長的故鄉帶來繁榮。要我賭命也沒問題。」
幽靜此時講這些話,絕對不是胡鬧。
只要利益大過於損害,就會去實行。無論這是多瘋狂、多不合理的事情。
只要有能這樣做的好處,那就會去做。
這就是第六騎士團、這就是異端騎士團。
「只要團長您、洛伊你能夠給我一個利益大過於我上述提出來的這些損害的方案,我就會將訴求呈送給陛下、呈送給媽媽審理。
並且盡全力讓它通過………………我也不希望阿戴爾最後的下場,這麼平淡無奇。」
「看來,第六騎士團真正的副團長應該是幽大人啊。」
諾雅爾默默說了這句,讓現場的人都無法反駁的話。
穩定民心也好、提出對團長的、有效的建言也是,這些都是副團長該做的責任。
幽靜缺少的,僅僅只有他沒有在某些場合作出賭注的膽量而已。
然而這點,卻反過來的是洛伊的強項。
「全部押上。」
「啊?」
「要的是轄區的利益對吧?第六騎士團的全部我都押上,這樣足夠了吧?」
洛伊他,如此說著。
「洛伊你!」
「我知道幽靜你會生氣,因為這樣如果失敗的話………這裡會退回到你、我們最厭惡的,被一群貴族瓜分、啃食的時期。」
「那你還!」
「請問,"現在才出現的我"乖乖地做著所謂正確的事情、安靜的管理這裡,或者是把我砍了,換一個新的人管理這裡。
會比較好嗎?」
「………………」
乍聽之下,這是擺爛的決策。
但實則不然,幽靜注意到了。
幽靜這時處刑阿戴爾,確實是能夠被一般民眾所支持。
但他自己有自覺,第六騎士團內部的人並沒有這麼的、這麼的能夠接受。
正如同阿戴爾最終是以兩票之差決定死刑,這裡的人大多無法認可。
正如剛才芙蘿拉的舉動,差點引發暴動一樣。
洛伊已經晚了足足半個月,這時候讓他回過頭來去做所謂正確的事情、只會造成潛藏的不滿,換言之就是慢性的腐爛。
一邊是慢性的腐爛、另一邊則是回到過往的時期。
不,絕對不會回到過去的。因為——
「但現在有你在、有陛下在,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了。不是嗎?
我掛掉的話,這裡最能夠接受的人是誰呢?
應該只有當我這個廢物鬧失蹤的時候,仍然很盡力維持這裡的你吧………殿下。」
洛伊他,露出平穩的微笑這樣說著。
他說的,確實沒錯。
放任洛伊去做這些事情,並沒有壞處。
就算那些貴族想靠著損害來干涉這裡,這裡有超越者居住不可能有人敢造次、且能讓大家都心服口服順從的幽靜也在。
可以說就算洛伊死了,也是幽靜獨得一切。他沒有壞處。不如說好處居多。
「我贏了,維持原狀。我輸了,你獨得一切………這樣的話,能接受嗎?」
但這樣的事情對幽靜來說,是最殘酷的詛咒。
洛伊、阿戴爾,周遭的朋友總是留下自己一個………
「………………我會回報給媽媽的。因為現階段讓你真的處死阿戴爾,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幽靜轉過身來,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然而,大概是猜到幽靜此時淚水即將奪眶而出。
洛伊繼續喊到:
「幽靜,火把還在我手上………這份名為夢想的火把還在我手上!
我的夢想,是希望無依無靠的人、是希望失去父母的人,能夠找到歸宿、能告找到家庭,我曾經認為這個騎士團就是這樣的地方!
所以我才會一直迷惘、一直猶豫!
明明大家都是同伴、為什麼你、為什麼眾人能夠對處死阿戴爾的事情無動於衷!
但我發現,是我錯了!
騎士團不是終點,只是一個轉折點
因為我的同伴、我的朋友們,終究會有新的歸宿!當這份歸宿跟夥伴放在一起的時候,肯定都會選擇歸宿的吧?
因為就連我也是這樣想的!」
隨著幽靜越走越遠,所以洛伊越喊越大聲。
「肯定會猶豫、肯定會迷惘,我一想到這樣的事情我才發現,我的表情跟你們一樣。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真的太晚了!
我是個笨蛋我知道、我犯錯了我知道,我知道像你們這樣正規的騎士討厭我!
我也知道我剛才提出來的利益,對你來說是最大的背叛!」
是啊,這對幽靜來說是最過分的事情。
幽靜本就是為了將那些骯髒的貴族剷除,才會背叛他們加入洛伊這邊。
而現在,這個當事人居然要把現狀推回去。
「無論如何我現在還是團長、這份火把還在我手上。
我必須不斷前進著,這並不是照亮身後的人的道路,我沒有這樣的資格!
但至少,至少要讓我身後的人以我為誡!不要犯了我此時的錯誤,我必須繼續走下去!
所以幽靜!如果我提出的訴求被認可了、如果我真的成功了!」
回來之後,一起喝一杯吧。
「………………用你的勝利證明自己吧。笨蛋團長。」
幽靜只是默默的,很小聲地說了這句話。
「主人,又哭又笑的臉很怪喔。而且這個需求很難通過的。這次那個垃圾,踩了太多灰色地帶。
還提出這種糟蹋轄區的賭注。」
「芙蘿拉說的沒錯幽大人,請別信口開河。」
「我也並不認可這種手段,但這裡就是這樣的地方啊。剛才也是差點暴動不是嗎………………幫忙這一次吧,好嗎?」
幽靜這樣說著,相信這應該是對自己說的吧?
幽靜的兩名妻子看著台下。
明明洛伊這個人失蹤這麼久、還用這種方式登場,現在居然還被人圍繞著。
換個角度來看,或許這種方式有效。
但是對兩人來說,將自己應該,騎士應該守護的東西放在賭桌上去冒險………這是無法接受,甚至觸犯原則的行為。
她們難以理解,但是看著自己的丈夫。
他露出羨慕的目光看著台下,但他大概比誰都清楚自己並不適合這樣。
「謝謝你們,異世界(日本)的人們。謝謝你們幫助了他。」
幽靜看著九條一彌他們,儘管自己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自己真的多少被救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