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妳憑什麼一直在我名為的心臟的店門前旁敲側擊，又在我準備開門的時候跑進別間店裡？
「喂喂喂！」岸本一邊搖著一邊指著樓下的校門口處；
整間教室的同學們也聚集在窗邊往下看
『嗯？』經岸本這麼提醒的我把耳機拿下來，望向窗邊
「那不是Komii桑嗎？那個在網路上很紅的街頭鋼琴家YouTuber，為什麼出現在我們學校」
「真的欸，他還是一樣做了特別的打扮」
「這次的主題是什麼？我也要看」越來越多人往窗邊聚集
下面站著一個如果看到他的裝扮，一般會覺得他是什麼動漫狂熱份子。
他右手扛著電子鋼琴，左手提著音箱
『喔喔，這次是「eve」嗎？』我看到他的裝扮，那頂高帽配上獨眼的面具，
他將電子鋼琴展開，並在將音源接上音箱
他打算站著演奏嗎？
隨後原本全校的躁動聲變為寧靜，
他開始演奏了
演奏的曲目是最近十分火紅的廣告歌曲「心予報」，
是與巧克力廠商合作，
關於女高中生想要告白的歌曲。
他演奏所帶來給人的氛圍，
讓人認為他的樂器不是那把電子鋼琴
而是他自己，雖然發出的是機械音，
但根本感覺不到任何不協調感，
當初看那首MV，那樣悸動的畫面全部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甚至更為澎派激昂，
明明沒有人聲但歌詞所寫的與留在腦海裡的畫面自然結合在了一起。
演奏結束後，幾乎全校的人都大聲歡呼
在高中這個充滿各式各樣煩惱以及升學壓力的時期，
親眼見到這種現場表演真的會很想一口氣把壓力全部拋諸腦後的大喊。
在他收拾準備離開的期間，
許多人除了不停的拍照以及製作限時動態的時候。
有一個人從校舍中間跑了出去，
「是誰在上課期間這麼大膽跑了出去啊？也太迷Komii桑了吧！」其他人正在鼓譟的同時，
我看到的是一頂天藍色的貝雷帽，
那個人是女高中生，
時常捉弄我的那個鮑伯頭女孩，
言行舉止像貓一樣無法掌握的女孩
『彌生．．．』我愣住了。
她直接往Komii桑抱了上去。
在那獨眼面具下的人，稍微感到害臊
結果把臉往她的耳邊湊近，似乎在彌生耳邊說了什麼。
「呀！～」
「哦哦哦！～」
同學們十分激動的同時，
「那不是D班那個這學期才轉進來的那個女生嗎？欸欸！青木你看」岸本不停的拍打我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誰！雖然岸本拍打的力道不大，
但是我真的完全說不出話來，這是到底什麼感覺？
平常我好不容易把情緒都留在最深處，
本來要準備成為一個男人，
身為家裡最後一個男人無聊的活下去的，
妳憑什麼一直在我名為的心臟的店門前旁敲側擊，又在我準備開門的時候跑進別間店裡？
彌生凜？妳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我很想知道妳此時在想什麼？
為什麼妳可以過的這麼從容？
為什麼感覺到妳眼前的世界一點也不無聊？
『我去一下廁所．．．』我別開臉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青木？怎麼了？你的眼睛？你在哭嗎？」岸本用不讓人注意到的音量關心我，
這傢伙明明平時那麼直接且大剌剌的，這個時候這麼溫柔幹嘛！
『沒有，別管我』我把耳機戴上，這樣就能暫時與無聊的世界隔絕了。
從去說要去廁所到現在，已經接近放學了；
那是我高中第一次蹺課，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蹺課，
我深深感受到我沒辦法把耳機拿下來，也代表我沒辦法聽課，
這個時候最適合的地方應該是學校屋頂吧！
很不巧學校屋頂平時會上鎖，我選擇在頂樓的樓梯間靠在牆壁上把音樂開到最大聲，
我的無線耳機已經沒電了，我換成以前使用的有線耳機，真是碰巧還在制服的口袋裡。
一開始手機有傳來幾次震動，
「高木君你在班上嗎？」熟悉的貓咪問號貼圖
「你有看到komii桑那個嗎？我好興奮」貓咪愛心貼圖
「你跑去哪裡了？你們班有一個運動系男生跟我說是你的朋友說你去上廁所久就沒回來了．．．」這次沒有貼圖
「喂！」、「喂！」、「喂！」
開始無數次震動時，我把她LINE的提醒關掉，並打開聊天視窗回覆
『不要煩我』；
「青木你在哪啊？剛剛那個D班的彌生有來找你」這次是來自岸本的訊息
「你還好嗎？我想我剛剛是不是我看錯了」
『還好，我今天不太想上課，只是我不會離開學校的放心』
『老師點名的時候就說我去保健室吧』
「暸解了～如果需要幫忙記得跟我說」
『嗯～』
媽的～
這男的怎麼突然變這麼溫柔，我要是剛失戀的女孩子一定馬上跟他出去約會。
離校的鐘聲響起，該回家了，
我翹了一天的課，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覺往河堤邊走，
我來到了那架黃色的鋼琴所在的廣場，
因為有一個老婆婆在彈琴，於是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把耳機拿掉，婆婆在演奏的曲目我沒有聽過，
配合著婆婆她緩慢的手法，音節與音節之間的聲音真的十分的溫和，
沒有什麼高超的指法，華麗的炫技，
只是像旁邊河岸的水流聲一樣輕輕的流過。
婆婆演奏完以後發現了我的視線緊盯著她的雙手，他朝我慢慢走了過來。
「建太郎？你怎麼穿著以前的制服啊？」婆婆開口讓我滿頭問號。
『婆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啊，仔細一看你真的不是建太郎呢？聲音也不像，你比他溫柔多了，真是老了越來越花了呢眼睛」
『嗯．．．謝謝您的讚美』
「你跟我孫子小時候長的真像，也有著一樣的表情」
『一樣的表情？』
「對啊，小時候的建太郎；也像你一樣眼裡看進去的好像都是虛無，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的感覺」
『是這樣啊！』
「可是你的聲音很溫柔呢，要好好珍惜，你剛剛一直盯著我彈琴？你也會彈鋼琴嗎」
『小時候學過點，您剛剛談的是什麼曲目？』
「是我初戀情人寫的曲子，叫做『信濃川』」
『是日本最長的河川啊』
「我與他分開是因為戰爭，因為是家裡的長子，他被徵召到中國大陸去了，在分別之前，他做了這首曲子給我」
『所以您的初戀，不是您的丈夫囉』
「不是，那個年代可以談小小的戀愛就已經很開心了，可以跟相戀的人結婚是很美的佳話呢」
『嗯．．．』看著婆婆一副豁然開朗的眼神，我沈默的同意她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過來，演奏首曲子給我老人家祝祝興嘛」
『我叫青木，青木陽介，婆婆您願意聽我演奏喔』
「真是個跟外表不搭嘎的名字呢！當然願意啊！我孫子以前也常常彈鋼琴給我聽呢」
『好的，那就讓您見笑了』我坐到鋼琴前，我看了看黑白鍵以上的琴身，
這個黃色，真是溫暖的那種顏色
我彈奏的是知名韓國鋼琴家所寫的River flows in you。
一開始我順著我在網路上聽到的節奏慢慢地彈奏著，但再越接近副歌的部分我越來越用力，
像要抒發什麼一樣的彈琴，
原本如此溫柔的曲子，在我心煩一亂時原來是這麼的極具攻擊性。
演奏結束後，婆婆向我搭話
「是常常在街上時髦的店聽到會放的曲子呢；是說，陽介同學，你最近遇到什麼困擾嗎？」
『嗯．．．』
「我聽到你的琴聲」
「一開始只是讓人感覺到有點困惑，到後面的部分越來越激昂，越來越像是要把什麼話說出口一樣，可是感覺是傷人的話」
『婆婆您願意聽我說說嗎？』
「原來是這樣呀！」我與婆婆坐在廣場旁的階梯式座位。
「陽介同學，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做凜的女孩子」
『喜歡嗎？這種感覺叫做喜歡嗎？』我感覺到答案被說出口了般，內心感到悸動
「除了喜歡以外還有什麼東西能夠敘述這讓你感到與平時不同的感覺嗎？」
『我只是感到不甘心，她這樣不斷影響我，讓我以為我對她而言是特別的；結果她對其他人的舉動是超過對我的影響』
「感到心痛嗎？」
『心痛是什麼感受？』
「感到心煩意亂嗎？」
『心煩意亂又是什麼？』
「在失去至親的當下，從左邊胸口給你的感覺就叫心痛；在事情無法像你自己所預設的那樣進行時那種不平衡感就叫心煩意亂」
『嗚～嗚～婆婆．．．對不起，我；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聽完這番話，我的眼淚不停的從眼角湧了出來，
失去至親的感受，原來在母親去世的時候那種突然像被掏空的沙堡的感覺，叫做心痛；
當初我在急診室外為什麼哭不出來？
因為我不懂，原來是我不懂，
我只知道曲子彈不好時流淚的話母親會安慰我，
根本沒有人教過我，在失去母親時流淚誰會來安慰我；
當下我看到父親崩潰的樣子，我只知道後續只能靠我了。
但如今我也崩潰了，
想到母親的離世、想到彌生跟那個男人相擁；
在那黃昏下，我在河堤邊的廣場，一個陌生但是溫柔的老人，教會我自幼年以來一直不瞭解的情感。
我與婆婆道別，分開之前婆婆對我說
「你比我孫子還高，而且聲音更好聽！陽介同學，我相信你可以遇到更棒的女孩子的」
『婆婆，真的非常謝謝您～有空我會再來這裡的希望可以再遇到您，再見』我向婆婆揮揮手
．．．．．．
「奶奶，你怎麼還沒回家，來～我帶您回去準備吃晚飯了」
「建太郎，我這次沒認錯呢～哈哈哈」
「您怎麼這麼開心啊？話說剛剛那個高中生是誰？」
「跟你的學生一樣，同為你母校的男高中生呢，他跟你以前的樣子有87分像喔！」
「咦？真的嗎？不對！我不是跟小凜說過不要亂教您奇怪的網路用語嗎？真是的～」
「我也很羨慕現在的年輕人啊，有很精彩的青春在等著你們呢！」
「奶奶您也還年輕呀！要長命百歲哦」
「我倒是很想趕快去地獄見我的初戀呢」
「您別開這種玩笑，來我牽您，該回去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