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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此苦旅,以達天際》1

紙類器皿 | 2022-08-15 16:58:59 | 巴幣 0 | 人氣 110

根據議會的不嚴謹統計,這個世界上每天有兩萬三千人以上誕生,其中有三分之一能夠學會兩種以上的元素,但只有其中七分之一,可能成為魔法師,這樣加起來,只有三十五分之一的人能夠成功的當上魔法師。每座島嶼的平均人口是七千萬人,乍看之下很小的數字一下子就增加了,要從中脫穎而出成為前十名,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達夏卡知道,它的本質其實從未改變。
而她只要待在灰港一天,就少一天可能成為魔法師的日子。
灰港位於梅爾島的東南方,是一座規模中等的海港,仰賴觀光業與漁業維持經濟,這樣的城市,理應贊同人們學習魔法,好吸引更多遊客前來。
但是達夏卡不一樣,或者說,她的家族不一樣。甚至是鄰居都不願意讓他們的孩子跟達夏卡嬉戲。
一般的水魔法都是順著身體的姿態流動,但是當她伸出手,卻只是讓眼前的玩伴血流如注。
艷紅的鼻血從男孩的鼻腔中大股大股的流出,像是永不枯竭的清泉,她看著對方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倒,她倉皇逃跑。

從那天開始,達夏卡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家,父親唯一想到的處理方法就是把她關在屋子裡,讓她接觸到的活物越少越好。
科圖斯家族的宅邸一直都是愁雲慘霧的,自從母親過世之後,整座大宅變得更加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死寂了,一隻試圖嚎叫的老鼠都會被父親隔空捏死。每當她問起父親為甚麼不能離開灰港時,他的臉色就特別難看,將自己反鎖進書房,直到天黑才出來。
這個男人天真的以為保持緘默就能夠嚇阻一個人的好奇心。那天晚上,達夏卡溜進父親的書房,看見了書架上的魔導書。
她把它偷走了。
不論是有意或無意的,父親沒有跟她提起魔導書的事情,而達夏卡也小心翼翼的隱瞞著這件事。
上面那些魔法都不難,甚至稱得上是簡單,達夏卡甚至懷疑這是父親刻意讓她偷走的,這是一盤大棋。就樣每一次她跟父親下棋一樣,或許一開始她會佔上風,但是造了最後,也往往是她滿盤皆輸。

「你喜歡魔法嗎?」
某天,在達夏卡睡前,父親這麼問。她很意外,這像是某種試探,但是她二話不說地猛點頭,那本書裡的中高階篇她已經全都學會,她可以輕輕鬆鬆地造出一座冰橋,她像一塊海綿,拼命吸收著魔導書中能給予的所有知識,直到最後一點水氣也被吃進裏頭。
「我知道。」
父親溫柔的微笑,關上燈。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隻羊的時間過去,父親還是沒有離開一片漆黑的房間,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不只是因為恐懼,而是她真的動不了了。她感覺到身體的血液流速正在減緩,大腦慢慢地缺氧。
那本書上沒有說過有這種魔法存在在世界上,既不是大氣魔法,也不像是水魔法,更不可能是剩下的五種。這到底是甚麼?
她的雙眼發黑,即便房間本來就是黑的,這種黑色更加真實,像是從黑夜中提煉出來的顏色,邊緣泛著微弱而搖曳的白光。
大概又過了五十隻羊的時間,窒息感慢慢退下去,心臟也恢復原本跳動的頻率,只是四肢末梢還是麻麻的,她在暈眩的視野中看見房間門開了又關。
父親終於離開了。
她花了三個小時意識到父親剛才正在試著謀殺她,於是睜開雙眼,緊盯著老舊房間的木門,直到天亮之前都沒有再被打開過一次。

「科圖斯先生,有人舉報你在這裡藏匿人口,這是魔法師議會的搜索票,請讓我們進去。」兩個穿著潔白制服的士兵站在老宅雕花繁複的雙開門前,父親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達夏卡在樓上聽到聲音,但是沒有下樓。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只一次,不過每一次父親都會化險為夷,只要她不出現,就不會有事,她蹲在欄杆的陰影處看著。
「......這都第幾次了,我不是說了沒有嗎?」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但還是一如既往,文質彬彬的回應兩個魯莽的白衣人。
「阿爾克斯,你這頭嗜血的老狐狸,你真的非常狡猾,但是我們不會再被騙了!那天早上是我親眼看到後花園有一個小女孩!你在說謊!」
「我說了我不知道。」父親雙手合十,闔起雙眼不去看那位女兵。
「等我們找到證據再說!」
隨著兩個軍人逼近,父親往後退了一步,緩慢的張開眼睛,就像電視裡的停格動畫一樣,放慢了速度,他的睫毛像蝴蝶展翅一樣打開,因為脈搏的跳動而微微顫動了一下,原本漂亮的橡木色瞳孔被浸潤成紅色,他伸出手,像傀儡師一樣移動雙手,士兵們隨之翩翩起舞,大力關上門。

確認把門堵上後,父親轉過身來,拉著達夏卡的手走進書房。
「包包你帶著,等一下你就從後門出去,船票跟信不要搞丟了。」他把東西一件一件地塞進達夏卡手裡,「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解地問,父親把手罩住她的臉,力道很輕柔,但帶來的痛楚是難以想像的,五官像是被火灼燒過一樣,淚水從眼眶溢出,牙齒痠軟無力。等他終於鬆手時,達夏卡迅速的躲到書房的角落,舉起包包擋住自己的臉。
「等你搭上那艘船時,記得去找一個穿紅色大衣,戴著跟這個封蠟一樣徽章的人,他會告訴你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會繼承我的位子。」他看著拼命遠離自己的女兒,無奈的往後退,直到背靠在門板上,「......在我離開之後,記得逃跑,還有......」
接下來的話達夏卡聽不清了,隔著厚重的木門,書房安靜如昔。
然而這或許是這棟死寂的建築物最熱鬧的一刻了,當她從書房的窗戶跳進雜草叢生的花園裡時,她聽見慘叫跟血肉模糊的聲音。
她閉上雙眼,從土牆的破洞逃出這所囚禁了科圖斯家族長達一百二十年的華麗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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