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把什麼給忘記了……
我好像把什麼給遺忘在那,我記憶是正常的,腦袋也是清楚的,但內心始終有股聲音在吶喊著,我忘了「什麼」!
時間來到晚間十一點整,望著窗外滿天星斗的夜空,心中不免升起疑問──
我到底……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離開公司回家路上經過每天都會路過的巷弄,我心不在焉地到處東張西望,就像是無意識在尋找著什麼,這時一間異常陳舊的店舖吸引住我的目光。
「這裡之前有這間店嗎?」
木造的外觀穿插在兩旁水泥建築間顯得相當格格不入,在好奇心驅使下,我走上前將手搭上門把輕輕一轉──
「門沒鎖?」輕輕推開大門,迎面而來是撲鼻的紙張陳舊氣息,我彷彿著了魔般不自覺踏入店內,朝裡頭走去。
突然間,一雙藍色眼睛出現在櫃檯上與我四目相對,我嚇了跳本能地退後,撞上一旁書櫃。
「對不起,我看到大門沒關就走進來,但我不是小偷!」
藍色大眼眨了一下,一道黑影從木製櫃檯上跳下,在窗外灑落的稀疏月光照耀下,四足獸型的白色狐狸出現在我面前。
怎……怎麼可能,眼前這小傢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模樣!他全身覆蓋著毛茸茸白色毛皮、耳朵和四肢以及尾巴部分則呈現灰色,尾巴和左臂上都戴著一副金黃色鐲環,頭上頂著兩根與他毛色截然不同的橙色羽毛。
他正是我在網路上的虛擬外觀造型,也是由我親自操刀動筆繪下的獸設。
「就是你嗎?」
突來的熟悉人聲響起,冷不防令我大吃一驚:「你會說話?」
「幹麻一臉驚訝看著我?你不是也會說話?」
「你是誰?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面對我的問題,白色狐狸只以平靜語氣緩緩開口:「等你很久了,我叫雨狐……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你!」
雨狐?宇胡?跟我的名字一樣!另一個宇宙?他不是我創作出來的角色嗎?糟糕,腦袋開始混亂了。
我拿出智慧型手機將它翻到背面,覆蓋手機的外殼上印著一隻臉上洋溢著自信笑容的白色狐狸,和眼前雨狐外表一模一樣。
他說得沒錯,我確實認識他……但怎麼可能?自己創作出來的角色活生生出現在眼前什麼的。
看見我手中的手機外殼,眼前白色狐狸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來我果然沒找錯人!」
所以雨狐在另一個世界中是真實的存在?並不只是我創作的角色嗎?
不給我沉靜下來思考的時間,眼前白色狐狸再度開口、語氣變得異常嚴肅:「你,最近是不是忘了『什麼』?」
為什麼……他會知道?
「看你的表情,被我猜對了吧!」雨狐前腳搭在我膝蓋上,單獨以兩隻後腳站立,雙眼直視著我。
不知為何,從他那深邃的藍色眼瞳似乎能看見深沉無盡的哀傷。
「真是得來不易……跑了無數個宇宙,終於在這個世界找到尚未完全忘記『他』存在的『我』。」
「什麼意思?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激動朝白色狐狸大喊,這件事已經困擾我非常多天,如果他知道些什麼,那麼……
「請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拜託了!」
白色狐狸點點頭,朝書店大門口走了出去。
「走吧!去找回『我們』失去的東西!」
「失去的……東西?」
「趁你身體還沒完全遺忘,什麼都不要想跟著感覺走,讓身體的記憶帶領我們去你最熟悉的地方。」
◎
自稱雨狐的白色狐狸一路跟隨我,最後來到了這座城市的西邊漁港,夜晚溫暖海風徐徐吹過夾帶著些許魚腥味,勾起我一陣又一陣模糊不清的回憶。
「我感覺得到……『他』就是從這裡消失的!」白色狐狸說著我聽不懂的話,一步步朝近海堤防走去。
「『噩夢』來了!」
在雨狐開口瞬間,平靜夜空如同鏡子破碎般出現一道突兀裂痕,那是個約兩層樓高大小的深淵縫隙,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影子從中竄出,他有著八隻黑色細長硬腳以及佈滿茸毛的黑色身軀,就像一隻有三層樓高的超巨大黑色蜘蛛!
「就是他奪走了我們重要的朋友!」
朋友?聽見雨狐說的話,一張模糊的笑臉出現在回憶畫面中,唔……他是誰?為何我感到如此的悲傷、難過……
「如果想救回『我們』的朋友,就準備戰鬥吧!」
「戰……戰鬥?」
別開玩笑了!你要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和一隻三層樓大的蜘蛛搏命?我要拿什麼跟牠鬥?
「讓我來對付他!我是靠名為『為你撰寫的故事』的魔法才得以與你建立聯繫現身,也就是說……這是你為我撰寫的故事,只要在你心中的我越厲害,那現實的我就會越強大!」
這……是要我相信他的意思嗎?好吧,事已至此豁出去了!
「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上忙?」
白色狐狸回過頭露出一抹微笑──
「你是繪師吧!把你創作時的自信拿出來,在你筆下的我不是這麼不堪一擊的主角吧!」
是啊!他說得沒錯……我筆下的雨狐,可是一隻能使用強大藍焰的原祖狐龍,不可能會輸給這種三流外表的怪物!
從公司包中拿出平時使用的平板電腦和電繪筆,開啟繪圖程式在上面迅速撇下我心目中雨狐的強大模樣,收下吧!這就是我為你撰寫的故事!
隨著白色狐狸身上放出的青色烈焰,我腦中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藍焰纏上噩夢蜘蛛,雖然對方猛烈反抗但始終無法掙脫,最終被熾熱烈焰吞噬殆盡。
我想起來了!在那個夜晚,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敵人,那個瘦小的身影替我擋下黑色蜘蛛襲來的血盆大口,在那之後我昏了過去,醒來時便失去所有關於「他」的記憶,彷彿他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般。
「為什麼……我怎麼會忘記他?明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巨大蜘蛛燃燒殆盡後,一道光芒從灰燼中一躍而上,凝神一看是一隻被光芒包覆住的褐色毛茸小動物,他有著貓咪外表、頭上卻頂著一對彎角的小小貓羊,和雨狐相同我一眼就認出他是我最要好友人曉慨的獸設。
「艾莉!」
白色狐狸衝上前去,緊緊抱住昏睡中的毛茸茸貓羊,臉上喜悅表情就像見到許久不見的摯友般,感動的流下淚水。
「笨蛋……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被『噩夢』吞噬會連同他人對你的記憶被一同抹滅,要是你就這樣消失我該怎麼辦?」
我再次拿起平板,將眼前這副溫馨的畫面寫入繪圖桌布,同時手機傳來收到訊息的鈴聲,是來自不久前還被我遺忘的友人曉慨──
宇胡,還醒著嗎?不好意思這麼晚還傳訊息打擾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跟你見上一面,明天有空出來吃個飯敘敘舊嗎?
看著友人捎來的訊息,雖然對於自己忘記他感到非常愧疚,但還是打從心裡感到高興,並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當然沒問題,然後……
我將心底思念一字不漏打進簡訊,並附上剛才那幅雨狐與艾莉團圓相擁的繪圖──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