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莫斯提馬，我馬上回來。」
黑暗中，莫斯提馬聽見一道模糊的聲音如此說道，接著一股熟悉的香草甜味變得強烈，她只覺有人提起自己右手於手背上輕輕一吻，那氣味隨後漸漸遠離，不復可聞。
「菲亞梅塔，等等……」莫斯提馬咕噥著睜開眼，但鳳凰早已不在身邊，只剩手背上若有似無的溫熱感。她嘆了口氣，打量起身處的病房，總覺得有些眼熟。
「這裡是羅德島？」一會後她自語道，一雙松藍色的眼睛轉呀轉的，不過記憶自離開倫蒂尼姆後就中斷了，她完全想不起自己來到這裡的過程。
也不知道有沒有順利與接應隊伍會合……不過一定給菲亞梅塔添了不少麻煩吧，莫斯提馬心想，既然自己不是在拉特蘭的醫院，而是被專程送到羅德島，那只能表示……
她坐起身用右手揭開床單，盯著左臂上自繃帶縫隙露出的黑色結晶，並未太過驚訝。
「礦石病啊……」她只是緩緩躺回原處，盯著房中的日光燈喃喃道歉：「對不起，安……結果我還是沒能遵守約定。」
此時咖嘶一聲，氣密門平順地開啟，一位披著白袍、身形嬌小的沃爾珀走進病房，莫斯提馬轉頭望去，認出那是羅德島其中一位醫療幹員，過去清點運送的藥物時曾與對方有過數面之緣。
「啊！午安，莫斯提馬小姐。」沃爾珀走近病床邊，她放下手上的終端平板，用柔和的語調問候，「太好了，妳醒過來了，請放心，妳現在正在羅德島主艦上接受治療。」
接著她比向自己胸前的掛牌，一臉認真地解釋道：「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我是妳的主治醫師蘇蘇洛，如果身體有任何不適，請務必第一時間讓我知道哦。」
「我感覺挺好，謝謝妳，醫生。」莫斯提馬向勉強高過病床一個頭的蘇蘇洛露出微笑，隨後問道：「不過，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我想想，莫斯提馬小姐是前天深夜抵達羅德島的，從那時算起的話……三十六個鐘頭左右。」
「嗯，我半路就不省人事了，所以實際上可能超過兩天嗎……」她輕嘆口氣，又問：「那請問菲亞梅塔……粉色頭髮的黎博利女性，應該是她把我送來的，她目前人還在艦上嗎？」
「菲亞梅塔小姐嗎……她本來說過打算待到妳清醒為止，不過昨晚似乎收到通知，說了自己得先回拉特蘭一趟，先行離開了。」
「這樣啊，她……應該沒有受傷或染病吧？」莫斯提馬瞥了眼自己的左臂問道。
蘇蘇洛搖搖頭道：「請放心，雖然剛抵達時累積了不少疲勞，但經過檢查和休息後確認菲亞梅塔小姐並無大礙，這點我可以保證。」
確認對方平安無事讓莫斯提馬鬆了口氣，她點頭道：「我了解了。那麼她回拉特蘭以前，還有交代些什麼嗎？」
「唔，不瞞莫斯提馬小姐，這些是我自己聽來的，」蘇蘇洛露出為難的神色解釋：「包含妳如何感染在內，菲亞梅塔小姐幾乎不告訴我們任何細節，說是牽扯到機密。其他的話，唔……就是她真的很關心妳的病況，每次在走廊碰見我都要確認一次……」
「嘛，她總是那樣固執，給你們添麻煩了。」莫斯提馬說著一笑，心想其實不能怪在鳳凰頭上，詳情畢竟只有自己清楚。
說起來關於露西兒倒戈一事，菲亞梅塔估計也還不知情，不過也好……這件事由自己上報就行了，莫斯提馬心想。沒必要破壞菲亞梅塔心中的形象，她大概以為露西兒在任務中喪命，就讓她繼續這麼認為吧。
她微微嘆息，蘇蘇洛見狀以為是真的為搭檔感到虧欠，連忙安慰道：「不要緊的，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在乎才問出口……不如說都有點羨慕莫斯提馬小姐了……啊！」
她說著突然摀起嘴，改口道：「對不起，妳身為傷患……我不該那樣說的。」
「呵呵……」莫斯提馬輕聲笑道：「別在意，那鳳凰啊，說真的拉特蘭大概沒人比她更在乎友人了。有她在身邊確實很幸運……雖然以前也有被緊盯到很痛苦想甩開她的時期啦……最後這句可別告訴她喔。」
接著她盯著蘇蘇洛淺淺一笑，「另外也是多虧醫生嘛，我被送進來時一定半死不活吧，真是辛苦妳了。」
「欸、欸？」蘇蘇洛為突如其來的讚美慌了一陣，搖著手道：「我只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換做其他醫生也肯定會全力以赴的！對、對了，還有和菲亞梅塔小姐同行的阿茲勒醫生也幫了大忙，所以……」
「阿茲勒？」聽見陌生的名子，莫斯提馬眨了眨眼問道。
「是啊，唔，他總喊菲亞梅塔小姐前輩，我想說妳可能也認識他，是一個紮著白髮的年輕薩科塔男性。」
「嗯……我不認識呀，不過八成是公證所的人吧。」莫斯提馬喃喃說著，心想對方應該是接應隊伍中的隊員，所以菲亞梅塔確實有按計畫會合，不過，竟然願意出力救助一個墮天使，不知道她是甚麼時候結識的後輩。
莫斯提馬心中一陣好奇，突然問道：「那薩科塔頭上，沒有像我一樣的黑色犄角吧？」
「沒有啊……欸？」蘇蘇洛試著回憶時頓了一頓，猶疑道：「呃，我沒特別注意，不過有的話，應該不至於漏看才對，大概……？」
記憶也太不可靠了吧。莫斯提馬忍住吐槽搖搖頭，「沒事，就當我沒問。」
然後她湊近對方，正色道：「倒是醫生，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拜託妳。」
「欸，很重要的事嗎？……請說吧。」
「妳知道，我們有任務在身，不好讓菲亞梅塔一個人善後，既然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就請讓我提前出院吧？」
其實撇除任務不談，她還急著見蕾謬安，畢竟按菲亞梅塔的個性，受傷染病的事……還是親自向對方解釋比較妥當。
蘇蘇洛聽了皺起眉，她拿起終端平板確認資料，回道：「唔唔，妳血液中的源石濃度仍然偏高，按理說至少還得住院觀察半個月的說，而且左臂的傷也還沒癒合……莫斯提馬小姐打算多久後出院，一周？」
「關於這個嘛……」莫斯提馬抬起僅剩的一隻手在眼旁比了個V，眨眼嫣然一笑。
「現在。」
*
「麻煩出示公民手冊，菲亞梅塔女士。」
菲亞梅塔將白皮手冊放上窗口，對方檢查一陣後放行，如無數次一般，她踏入廣場，又回到了拉特蘭，只不過這次她既感覺不到初春回暖的微風，也聽不見廣場上親友相聚的歡笑，只覺肩頭莫名沉重。
書面報告已經由阿茲勒先行帶回拉特蘭，裏頭解釋了宮殿中的詳情只有莫斯提馬清楚，教廷卻堅持傳喚進行口頭報告，於是，儘管清楚自己將在會議上成為眾人的笑柄，菲亞梅塔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回國。
她從未經歷如此徹底的失敗，甚至至今還弄不清原因，她認為這是嚴重失職，自己因此被革職也毫不奇怪，事實上，就算教廷不打算懲處，她也準備請辭公證所的工作。
然而，更讓她苦惱的，是該如何向蕾謬安解釋莫斯提馬染上礦石病一事。
菲亞梅塔瞥了眼手腕上的錶，在先前的槍戰中被擊碎的錶面還沒有機會替換，她費了一番功夫才從裂紋中確認時間，下午四點多，離會議還有些時間。
於是，回家中稍作整頓後，菲亞梅塔便動身前往聖芙蕾雅修道院。今天是星期日，她知道蕾謬安會回去幫忙。
她沒有騎車，也沒叫車，就這樣在街道上獨自走著，不發一語……不知經過多久，終於在日落時分來到修道院大門前。
嘻笑聲隔著厚重的木門傳出，顯然另一端並不歡迎沉悶的消息，但她遲疑片刻後，終究鼓起勇氣推開大門。只見一群孩子圍坐在地毯上，而人群的中心處，蕾謬安斜倚著一張矮凳，正比劃著雙手講述故事。
孩童們無比投入，但蕾謬安的神情比聽眾更加燦爛，菲亞梅塔看見她眼中閃動的光芒，一想到自己會破壞這幅景象，她不禁呆又立在原地，舉足不前。
然而在猶豫的同時，蕾謬安已經看見了她，「菲亞梅塔！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她揮著手，見鳳凰不為所動，又說：「妳好久沒過來修道院了吧，過來一起坐呀！」
「不用了，我……」
菲亞梅塔移開眼神，準備找個理由退出大門，卻被蕾謬安先一步識破，她笑著下令：「怎麼一臉失魂落魄，嘿，小鬼頭們，把菲亞梅塔姊姊抓過來！」
而院童們也彷彿早有準備一般回應，幼童和少年少女們熱情地一擁而上，團團包圍了菲亞梅塔。
「哇啊啊，衝呀！」
「陪我們聽故事嘛。」
「蕾謬安姊姊快看！我抓到啦！」
「喂，別、別抓尾巴！死小鬼！」菲亞梅塔瞪了調皮的金髮男孩一眼，終於還是被簇擁著帶到蕾謬安身旁，不情不願地坐下。
「做得好啊，小路！」蕾謬安對男孩眨了眨眼，隨後傳過頭對菲亞梅塔微微一笑，說道：「一臉心事呢，莫斯提馬她又做了什麼？」
「我和她早就不是搭檔了，妳怎麼……」
「我怎麼知道？呵呵，因為每次有關小莫妳臉上總是那副神情啊，我很久以前就發現了喔。」
「我……」菲亞梅塔一陣心虛，張口欲言，蕾謬安卻在唇邊豎起食指，「稍微等等，答應了給他們講完最後一個故事呢，妳也一起聽吧。」
而後蕾謬安繼續了她的故事，那是一個關於能夠透過心電感應溝通的種族，他們住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村子中，物質與心靈富足，從不需要、也不會用言語溝通，而一對美滿的情侶也生活在其中。
兩人恩愛相惜地度過每一天，轉眼就要成婚，但是婚禮前一天夜晚，情侶中的一人被雷劈中，失去了心電感應的能力。雖然她的戀人仍愛著她，兩人推遲了婚禮，一起努力學習用語言溝通，其他族人卻因此瞧不起他們，甚至害怕著猜不透心思的異類，因而合力將她放逐。
而直到數年後，外族帶著軍隊入侵了村子，族人們才了解，不使用語言的自己才是世界上絕大數人眼中的異類。而當初雙腳戴上鐐銬、被迫留在村中的另一人只能靜靜看著家鄉毀滅，直到外族向同樣不發一語的她揮下刀，終究沒盼到流亡在外的愛人最後一面。
蕾謬安揉了揉眼睛，故事以她泛紅的眼眶告終。
「為什麼要講這種故事，一開始還包裝的像童話……」菲亞梅塔望著蕾謬安一眾沉默的聽眾，忍不住吐槽。
「沒事啦，小鬼頭們都習慣了。」蕾謬安抹去眼角的淚滴，向她露出莫名燦爛的笑容，「黑童話壓軸一直是慣例呀。」
之後是院童的晚餐時間，少年少女們在凝重的氣氛中移動至飯堂後，兩人回到了修道院的大門外，蕾謬安一手拄著杖，望著已經染上墨藍的天空，說道：「小菲，妳知道為什麼人們喜歡黑童話這類型的故事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歡妳那樣叫。」
「因為故事中美好幻滅的瞬間，我們會發現自己的處境也不是那麼絕望，從而獲得滿足以及安全感。」她沉默片刻後，轉頭注視著菲亞梅塔，「妳看起來也輕鬆了不少啊，太好了。」
「哼，除了妳說的『故事』有那麼點熟悉，而且主要聽眾顯然沒有得到一丁點安慰。」
「他們長大就會懂了嘛……」蕾謬安咯咯笑了兩聲後，終於收起笑容，問道：「不說這個了，妳是來找我的吧，發生什麼了嗎？」
菲亞梅塔垂下眼簾，她還是不知該如何告訴蕾謬安莫斯提馬染上礦石病，再也無法在拉特蘭生活的噩耗……失而復得，卻又再次失去，她不敢想像對方的心情，不知該擺出何種表情，才不會被認為是幸災樂禍或惺惺作態。
但無論會被對方如何責怪或誤解，這畢竟是自己的過錯，不能逃避。
菲亞梅塔一咬牙，終於抬起頭說道：「莫斯提馬她—」然而話語卻又在最後一刻卡在喉哽間，因為，她瞥見蕾謬安的手指在顫抖，「她……」
「嗯？我在聽啊，小莫她……她怎麼了？」蕾謬安見她停下，勉強擠出笑容追問。
「她啊……」菲亞梅塔不忍說下去，只好嘆了口氣，改口道：「在外頭受了點傷住院了，說是行動不便會晚些回拉特蘭，要妳別擔心。」
「這樣啊……」蕾謬安喃喃道，隨後兩人盯著城市遠處熱鬧的商店街，不發一語。
心照不宣的沉默持續著，拉特蘭的夜景熟悉卻又遙遠。
直到一輛黑色轎車在兩人面前停下，穿著西裝的薩科塔下車打破了寧靜，「菲亞梅塔小姐，薇爾麗芙樞機請妳趕緊動身前往聖百列塔的第一會議廳，會議要開始了，請上車吧。」
「嘁，多管閒事的女人。」菲亞梅塔碎唸一聲，向蕾謬安道：「妳聽見了……我得去向老頭們報告啦，下次再聊。」
「當然，妳先忙吧，不管是我家還是這裡都隨時歡迎哦。對了，妳有我家電話吧？」蕾謬安朝她一笑，在耳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晚點打過來，好嗎？」
菲亞梅塔沉默地點點頭，然後上了轎車。
*
菲亞梅塔在聖百列大教堂前下車，她想著方才的對話沮喪地嘆了口氣，一面匆匆跨出步伐。穿越教堂的庭院後，聳立入雲的高塔出現於面前。潔白的石造建築彷彿在夜色中散發微光。
據她所知，聖百列塔的地上結構有二十層樓高，一到三層為展館，四到十層為招待廳與表演廳等功能場所，再往上，十一到十五層包含樞機等教廷要員的辦事處，也是菲亞梅塔曾到達的最高層數，更上方的樓層屬於教皇的私人空間，絕少人有機會一窺全貌。
而這次的目的地第一會議廳，位於第十層。她走向巨塔的入口，悶悶猜著待會除了薇爾麗芙，還會有哪些人出席看著自己出盡洋相。
她穿過一樓外圍的環廊，進入建築內部，內廊呈現十字形將塔內區域四等分，配合外廊方便單一樓層的橫向移動，而電梯井位於十字內廊的中心點，緊鄰的四座電梯是在樓層間縱向移動的唯一通道，也是嚴密把守的區域，每層電梯的出入口都由一位銃騎把關……至少平時是如此。
「怪了，一樓的守衛呢？」菲亞梅塔望著空無一人的電梯口，狐疑地咕噥了一聲，「不會又跑去別的樓層找人聊天了吧，真是……召開會議時不是該繃緊神經嗎？」
低樓層的守衛向來比較散漫，她沒想太多，叫來最近的電梯便乘了上去，上升的過程中她對著電梯內的鏡子打理裝容，發現前幾日的黑眼圈還沒完全消掉時，不禁又嘆了一口氣，「真狼狽。」
哪知她話音剛落，便覺腳下猛一震發出巨響，電梯應聲停下的同時陷入一片漆黑，過了幾秒，備用電源的淡綠色燈光才微微亮起。
「見鬼。」她高聲怒罵，猛踢了一下電梯門，「電梯也和我過不去，*拉特蘭俚語*！」
菲亞梅塔掀開塑膠蓋在紅色的警急按鈕上用力一錘，隨後瞪著眼乾等了幾分鐘，電梯內外卻毫無動靜，一片徹底的寂靜，就像是整座聖百列塔睡著了一般。
她將手錶湊到燈光前，發現會議已經開始了，又氣憤地朝著門縫大吼了一陣，但直到雙腳都站酸了還是無人應答。於是，她驀地閉上嘴，靠著電梯的角落緩緩蹲坐。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她斜眼瞪著鏡中的鳳凰問道。
鼓起勇氣見了蕾謬安，卻沒將莫斯提馬染病的事說出口，硬著頭皮上來開會，卻被困在電梯裏頭無人搭理。她緊緊抱著雙腿，茫然讓眼眶不知怎地一陣濕熱。
就在此時，她頭頂的一雙耳羽忽地一抖，她挪動身體將耳朵貼在門縫上，試著聽清方才細微的聲響。
從遠處傳來的，砰、砰砰……砰……
「……是槍響。」
菲亞梅塔睜大了眼睛，各種思緒在一瞬間飛速掠過腦海……有人入侵聖百列塔，那麼守衛消失與電梯停電就不是巧合。此時電梯卡在八樓與九樓之間，而交火聲是從上方傳來，她盯著電梯頂部的維修蓋，眼神回復了平時的堅毅。
菲亞梅塔迅速展開行動，她先是踩著公事包一蹬，成功搆到把手將頂蓋放下，接著奮力一衝便蹬牆翻了上去。
站上電梯頂部後，她再縱身一躍，穩穩抓住電梯井旁的維修梯，終於爬到了九樓的出口前。她將失去動力的鐵門緩緩撐開，探出頭，室內果然也已經停電，內廊閃爍著黯淡的備用燈光，靜得詭異。
見四周沒有敵人的行蹤，菲亞梅塔將門縫撐得更開些探出身去，結果一道黑影忽然倒在門前，嚇得她差點跌下電梯。
她穩住身形後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這守衛層樓的銃騎，伸手探去，已經沒了氣息。
爬出門後她首先確認狀況，四座電梯全都停止運作，通訊也受到干擾，可說暫時沒有離開聖百列塔及請求支援的有效手段。
接著她檢查起遺體，死亡時間顯然極短，沒有僵硬的跡象。她尋找傷口，好一會才在額頭中央發現一細小的圓孔，她取下對方的頭盔，只見那圓孔一路洞穿鋼盔，在金屬邊緣留下融化的痕跡。
「一擊斃命……是某種高速、精密的源石技藝，這種身手的術師加上縝密的行動……會是什麼人？」她喃喃道，伸手將銃騎的雙眼闔上後，她將頭盔置於對方手邊，順勢撿起對方的銃。
菲亞梅塔檢查槍膛與彈葯，順手掂了掂槍身重量，「真懷念啊。」她說著面露苦笑。這是把薩科塔長銃，儘管經過無數訓練，她還是沒有精準操作的自信。但既然慣用的武器不在身上，也只能將就，炸膛的風險總強過手無寸鐵，她心想。
「請借我一用，為您報仇。」她說著起身，向廊道走去。
菲亞梅塔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黯淡的光線，她沿走廊前進，沒有發現任何戰鬥留下的痕跡，這層樓主要由各類表演廳組成，或許今天沒有演出有說不定。
只是她踏進第一間歌劇廳時就知道方才的想法錯了，舞台上擠滿演員，整廳的座位與包廂也都毫無虛席，這原是場盛大的演出，此時卻於死寂中嘎然而止，所有表演者和觀眾一動不動，全在自己的位置上氣絕身亡，無一例外。
「完全沒有逃散的跡象，這麼多人都是一瞬間……不可能。」菲亞梅塔猛搖著頭，但眼前的慘狀不容她質疑，她只能壓抑著憤恨低聲怒罵：「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人連武器都沒有啊！」
再向前幾步，她發覺受害者中甚至還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驀地想起方才聖芙蕾雅修道院中的院童，悲痛地闔上雙眼。
其實，至此菲亞梅塔已經明白，就算對方只有一人，自己勝過行兇術師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但是，若因為膽怯而放任對方離開這座塔，那就不只是任務失敗、辜負友人，不只是在公證所、教廷、莫斯提馬或蕾謬安面前抬不起頭……她將再也沒臉面對自己。
抬頭環視廳中的數百名受害者，她握緊了手中的銃，「我發誓，這些無辜者的血你須償還……給我等著。」
下定決心之後，菲亞梅塔眼中的火光依舊，大腦卻冷靜了下來，她上前查看幾組遺體和椅背上的圓孔位置，從射線的角度推測兇手是以站在舞台邊散射法術的方式行兇，一面攻擊一面向後台走去。
於是她跟上對方的蹤跡，穿過長廊式的準備區，來到高塔外側。一路上見到的死者愈來越多，她帶著怒意的步伐卻越發沉穩，最終她在露天演廳的布幕後停下腳步，因為此時，已經能清楚聽見對話的聲響。
「嘿，十樓的守衛不簡單，滋滋……老頭和樞機們也都動手了，我一把老骨頭怎攻得進去……別顧著把風了，上來。」
聲音是從露天演廳的舞台中央傳來，貌似其餘同夥正向他通訊，那人回道：「默桑彼特公，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殺……準備了這麼多載體，這是我所能提供的最大程度支援，也足以證明忠誠。就請您將它們投入戰力，別再強人所難……」
……不會的，不可能。
菲亞梅塔不願相信自己的雙耳，但……就算語氣有所不同，她也絕不會錯認聽了整整兩個月的聲音。
胸中的決意與怒火頓時變得苦澀，她顧不得暴露位置，伸手唰的一聲將布幕揭開。對方聞聲驚訝地回過頭，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交會。
有著一頭亮麗的金髮與湛藍的眼眸，站在菲亞梅塔面前的，正是這幾日間她心上的另一個重壓，那她沒能向其兌現承諾的友人，那她為之自責、為之流淚的另一個墮天使。
「為什麼？」菲亞梅塔張開顫抖的雙唇吼道，同時舉起銃瞄準了對方，「怎麼是妳啊？……露西兒！」
大家好，這裡是去尾不去頭的Yu，久違地在暑假開始了連載系列的更新，不知道大家還記得上一章的劇情嗎?這次的前半接續了任務失敗後將小莫送往羅島治療的劇情，而後半則是肥鴨辛苦地回到拉特蘭後發生的事件，兩個人物的故事線在這個過渡篇又悄悄地(並沒有)被拆開了，而下一次合併就是結局倒數的時刻啦!
說回肥鴨線，修道院的段落除了讓她和自己的勁敵(?)蕾謬安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之外，也是在補充一些故事大後期必須的元素呢，而至於之後在聖百列塔上讓肥鴨裂開的重逢(或說初見?)，那就是故事將迎來下一個大事件並開始進入最終局面的信號啦，也是篇名<風起>的由來。
最近讀了許多寫作與編劇相關的書籍，回頭看看早些的篇章頗有漏洞百出的感覺，不過呢這也代表我有進化的可能性嘛，總之接下來《兩種羽翼》預計會用最高產能(也就雙周左右吧)進行更新，並在這兩個月內迎來完結，還請各位敬請期待!
說回肥鴨線，修道院的段落除了讓她和自己的勁敵(?)蕾謬安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之外，也是在補充一些故事大後期必須的元素呢，而至於之後在聖百列塔上
最近讀了許多寫作與編劇相關的書籍，回頭看看早些的篇章頗有漏洞百出的感覺，不過呢這也代表我有進化的可能性嘛，總之接下來《兩種羽翼》預計會用最高產能(也就雙周左右吧)進行更新，並在這兩個月內迎來完結，還請各位敬請期待!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