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最佳的人選（二）
送兩人上去之後，在回到客廳之前，我去了一趟大門口，打開門看了一眼，仍然沒有老媽的蹤影，煩躁的嘆了口氣，我回到客廳。
碧翠絲翹著纖長的美腿，彎腰往前，視線直盯著螢幕，這姿勢被家長看到，肯定會被糾正吧，只不過，明明就沒跟她對戰，她究竟認真的看著什麼呢？
「阿本，這台PX4的帳號，叫做尤卡本塔4150239。」
「對啊，怎麼了？」
「我看了一下排名對戰的紀錄，你都是四隻角色輪流玩嗎？」
「不是，一開始買這款，我們只打算內戰，後來打得有點膩，就輪流打排名，大概就吃飯前的兩、三個小時會打吧。」
「果然是這樣嗎，那這個72勝0敗的面具男是誰操作的啊？」
「那隻是莉塔的強角呢，不過再怎麼說72勝0敗是有點浮誇，我怎麼記得她有輸過啊？」
「一般對局大概50%上下沒錯，但天梯對戰……嗯、果然是那個尤卡本塔嗎？」
「嗯？難道碧翠絲遇過她？」
「是沒遇過啦，但是八年前有場直播對局很有名呢，有一個天梯前十的小屁孩開分身帳號，在低端虐人，剛好就虐到一個叫尤卡本塔4150239的茜咪，打到一滴血故意放著，打字說『能不能揍到我一下呀，廢物』『我現在開始只按跳你都贏不了，滾去吃飯啦可憐蟲之類的』，沒想到虐完之後，那個人居然又發起挑戰，換了一隻面具男，結果屁孩被零比十打爆。」
「啊對了，茜咪是我沒錯，那時候打不贏有點沮喪，當時莉塔看到那些嘴砲的話，青筋都爆出來了，直接瘋狂要求他在打一場，結果他其實也沒多強嘛，莉塔都能打贏他十次。」
「不……那個屁孩雖然個性很糟，但實力是無庸置疑的，他本來應該要去打職業的，只是信心被打崩。」
「哈哈，哪有這麼誇張啦，莉塔雖然很有遊戲天分，但我也打得贏啊。」
「我可以看看其他遊戲嗎？」我才只是點一下頭，碧翠絲立刻打開其他遊戲，找到去年十二月才跟莉塔玩過的RPG。
「一周目最終BOSS平均42等通關？我記得不是要60嗎？只有弓箭手達標……」
「弓箭手是莉塔玩的啊，我們總是幫她拉BOSS的注意，拉到死掉。」
「這個賽車遊戲，最終賽道一分零六秒通關，我最快也才一分二十……」
「原來碧翠絲都有玩過？」
「可、可惡！好想跟她打遊戲！」
「我記得這個賽車遊戲可以把最高紀錄變成影子，一起飆車。」
「啊！對了！等著吧維多莉塔，我立刻打破給妳看！」
莫名其妙激起了碧翠絲的對抗心呢。
莉塔的幻影車故意用側身去撞護欄，車體彈了一下，剛好轉向正確的位置，緊接著壓住氮氣噴射，一百八十度的U型彎無減速通過，這已經是莉塔在這條賽道上第六次用BUG完美過彎。
「妳最好……啊失誤了，天呀，她還撞NPC的車尾讓他打滑來擋我耶！太刁鑽了吧。」
「賽車遊戲不就是這樣玩的嗎？」
「最好是啦，這明明就是標榜公正競速的賽車遊戲……不行，再重來一次。」
「好啊。」雖然已經四十分鐘過去，但還是沒能超越莉塔的紀錄，碧翠絲神情認真，手把放在腿上，甩甩僵掉的手腕，身為陪玩又沒有他強的我，自然是落在她的車尾之後。
『三、二、一，GO！』
「話說回來，姬子真晚啊，我本來想說跟她打聲招呼就差不多要走了。」
「今天早上提過的那件事。」
「喔對了……我還跟你說『難怪最近到處都有魔法的感觸。』」寶馬正要彎過右轉的髮夾彎，碧翠絲的身體自然而然地跟著傾斜，肩膀與我對碰，金色髮梢拂過鼻翼，鳶尾花的清香不禁讓我有點怦然心動。
「難道說，突然結結巴巴找我來的理由，跟姬子有關嗎？」
「咦咦！這、這麼說也對啦……」
「好吧，我就待到姬子回來，順便勸勸她吧，啊可惡，換檔卡了一下，阿本你直接頂上來幫我加速，用力撞！」
「開始用賤招了啊，也罷，不然又要重跑，我幫你卡礙事的貨車，這樣下一個彎道比較好轉。」
「3Q～等一下的S型彎道，提前0.5秒甩尾可以賺超多氮氣條喔，是這關的重點。」
「是喔？啊啊卡打擋了。」
「別急，直接按一下氮氣可以救回來。」
「真的耶，我快跟上了！」
只可惜下一個車陣，碧翠絲穿梭失敗，又得面臨重來的窘境，接下來即使我們努力用小撇步，還是沒辦法超越莉塔的幻影車。
「還重來嗎？」
「在那之前，她總共跑了幾次這關？」
「三次吧，創下紀錄的這一次，好像是為了教莉卡開法。」
「三次就比看教學的我還強嗎……看樣子我也只好承認那女孩是天才了。」
「居然能得到碧翠絲稱讚，我代替她向妳道謝。」
「哼，我看其他人的稱讚她才不覺得怎樣咧，她應該更喜歡坐在你身邊一起玩的感覺吧，就像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注意到的時候，碧翠絲已經將整個身體靠了上來，肩頭互碰，大腿側邊也緊貼在一塊，就像是偎在一起看愛情劇的情侶。
「那、那個……」
「沒注意到的理由，是因為平常都和她這樣相處著？」
「才不是！莉塔她還是會保持一點距離，只不過……」
「哼嗯？不過什麼？」碧翠絲故意把臉靠得好近好近，水亮的雙眼投來熱情的視線，連微溫的鼻息都搔得我不禁發抖。
「就是，冬天冷的時候，會坐到我腿上，跟我一起裹棉被。」
「……是嗎，呼，果然是位很激進的女孩呀。」
「激進？」
「沒什麼，我大概知道你被動成這樣的理由了。」
「哈啊……」
「我說，假如我超過了她的幻影車，沒關係嗎？這樣她的紀錄就會消失喔？」
「對耶，我沒想到這點，要是這個紀錄消失……沒關係吧、大概……不，或許會有點寂寞……真奇怪，明明今天才發現這件事，一想到『消失』這兩個字，總覺得心裡異常的空洞呢。」
「是嗎。」碧翠絲細細的品味著我的話，抿起了下唇，不過沒一會，她突然搶過我的手把。
「我決定了，我一定要超過去！」
「這麼突然？那我控2P──」
「不，阿本你就看著，我要自己超越她，不會依靠任何人，好～在姬子回來之前，我要衝了！」
看著她亢奮的樣子，我有些不解這一來一往之間的關聯，但碧翠絲早就沉浸在遊戲之中，而我只是靜靜的盯著遊戲畫面看。
不，我一定比誰都懂她的意思，所以我閉上眼，祈禱碧翠絲不會有成功的一次。
漫漫長夜就這樣過去，但──
老媽那一晚，並沒有回來。
……
手機也連絡不上，更沒有人聽過老媽的去向，清晨六點，太陽剛從東山腳下升起，我抱起碧翠絲飛向天空，同時打電話向莉露哥、以及騎士團的大家求助。
邊尋找著老媽的身影，下午一點四十七，總算聽到利耶格小姐的消息，我們趕到了加城醫院。
我跟碧翠絲一路衝上七樓的精靈病房區，人類的護士準備走下樓，看到我們，立刻告知病房號，雖然已經從利耶格的口中聽過，但是，既然連不認識的護士都知道我們的來因，就表示已經有很多人詢問過。
我著急的在走廊上奔走，耳裡卻傳來怒罵的聲音，彎過轉角，首先看到的是兩名男子正糾纏著互相對罵。
「給我住口！」金髮留長綁著辮子，金紋的方框眼鏡後傳來焦急憤怒，尤里雙手掐起另一名男子的衣領。
「就算逞狠也沒用啊，我說得是事實，英雄小姐生活愜意鬆散，隨便去招惹別人，高估自己的實力，被打到送醫院，呵呵呵。」
就算被威嚇，男性還是無所畏懼的揚起嘴角，尖長耳朵和斑白的金髮，顯露身為純種精靈的血統，名貴西裝雖然很體面，卻在他低俗的笑面下顯得格調低廉。
「白雁！」
「尤里，住手，別忘了身分。」碧翠絲腳程飛快，立刻衝上去拉住他準備招呼出去的拳頭，分開他們兩人。
「嘖，妳來得真湊巧、碧翠絲。」
「你要對我說的不是這個吧。」
「哼！我昂貴的西裝都要破了。」白雁順了順領子，這才把視線移到我身上。
「唉呦，這不是英雄小姐家引以為傲的兒子嗎？你厲害的媽媽怎麼沒跟著你呢？」
「咦？是你的熟人嗎，阿本？」
「碧翠絲，你先去老媽的病房那邊。」
「嗯……好。」她或許是注意到我的表情，她沒有多問，先一步往前離去。
「這麼久不見，您依舊只有嘴巴厲害呢，白雁主任。」
沒錯，這個男人就是我在精靈學校的主任，當時擔任水班的班導師，是個愛慕虛榮，尤其看重魔法才能的純種精靈，同時，也是背地裡做魔力源交易的大混蛋。
「哈！我會的魔法還比你廣！」
「贏過我就讓你很滿足的話，我很光榮。」
「呿，真讓人不快。」
「主任也是來探望老媽的？」
「對啊，我特別來看看前同事現在的狀況，呵，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可笑。」
我按住身後激動的尤里，接著問。
「讓你看笑話了，不過，老媽在醫院的事情，是從哪裡聽說的呢？」
「這……我剛好來參加島上的祭典，看到慌慌張張的尤里同學，就偷偷跟了上來。」
「是這樣嗎？」我回過頭，小小聲的問。
「不知道，反正我進去病房後不久，他就厚顏無恥的跟上來了。」
「喔……但我記得在學期間，主任您不曾向我們打招呼。」
「就是一時興起嘛，幹嘛？我跟誰打招呼還要問過你？」
「是不需要，但我認為，明知道對方不會給好臉色，還追上去硬打招呼很奇怪。」
「就是啊，更況不是出聲問候，還是跟蹤。阿本你說可不可惜，如果我是女孩子，這傢伙肯定會被當成犯罪者處理。」
我看著白雁的容貌，有些不爭氣的噴笑。
「……我做什麼不關你們的事吧！哼，幹嘛？別把死了媽的怒氣怪到我頭上。」
「老媽還活著喔。」
「哎呦，我剛看來跟死了沒兩樣啊？哈哈哈！」
「吊繩。」
「什──！？」
本來高傲挺起下巴的白雁突然從腳跟被硬生生拉起，瞬間變成頭下腳上的模樣，他慌張地瞪大眼睛，雙手不斷胡亂揮舞。
「你、你怎麼？！驅散！驅散啊！為什麼不行？區區F級的魔力源……」
「尤里，幫我打開窗戶。」
「咦？好、好。」他本來好像想對白雁說些反駁的話，但被我突如其來的魔法嚇到，困惑的瞥了我一眼，推開醫院走廊旁的窗戶。
「看來我太有禮貌，你連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了是不是？」
「快、快放我下來，別以為學會一兩個魔法就可以改變事實！你跟姬子都是鄉下來的廢物！」
「千塵飛刃。」
我對著窗外的天空揮臂，用不了半秒，光面地板的沙塵隨著強風順流，匯聚在天空上，數之不盡的砂粒搓成黑針，密集聚合成一道佈滿尖刺的巨壁，我抓握拳心的瞬間，兇邪的針氈鼓譟噴發，宛如發射箭雨般尖鳴，差點貫穿了綿綿白雲。
「這是你。」我從腰間拿出驅除烏鴉用的詛咒小草人，往窗外丟，穿著可愛花襯衫的人形被塵埃一點一滴撕裂摧殘，用不了五秒就揮飛湮滅。
「咿！？怎、怎麼會？！這麼強大的魔法！」
「白雁主任，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我們也同樣不喜歡你，所以請不要在踏入我的生活了，可以嗎？」
「知、知道了，拜託放我下來──嗚啊！？」
「希望我們不會再見，主任。」
「嘖！」他想從地板上起身，想要跑開卻又狼狽的踉蹌，我目送他離開之後，才深深吐了一口氣。
「阿本，那個魔法……？」
「原始魔法，巴維羅迪亞給我的。」
「真的？從來沒聽莉卡她們說過。」
「嘛，畢竟是前家主死後才找到的東西，回歸正題吧，老媽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看起來就像睡著了，我也想仔細看看情況，但白雁那傢伙有夠煩人。」
這時，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傳來，尤里從口袋掏出，不耐煩的嘆了一口氣。
「工作？」
「對啊，明明姬子大人更重要。」他焦慮的咬了下唇。
「快去吧，你下班之後有更多時間能探望她。」
「也對，到時候我就能看著姬子大人美麗的容顏，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了。」
「噁男。」
「呵，跟你差不多吧。」他邊遠去，還慵懶的揮揮手與我道別。
而我也連忙跑到下一個轉角。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