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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四期創作】《饑荒章.完》苟延殘喘

銀狼 | 2022-07-17 02:33:21 | 巴幣 126 | 人氣 214


  所以我能走了嗎?卡洛特站在剛剛搬進房間的紙箱旁邊,第四次問同樣的問題。

  我瞪了牠一眼,最一開始搶著要幫忙搬的是誰阿,我不禁暗忖。

  不過確實,牠幫上了大忙,我也趁著空閒,幫牠調查了一下:你想得出的觀光地點現在都關了,或是不在了,遊樂園、你們初次約會的餐廳、世界樹觀光塔……只有些本來是隨便進場的地方還存在就是了。

  我把最新的阿斯嘉特地圖傳到卡洛特的房卡中,牠看了一看,咕嘀著「城市變得真小嘎」後,再次抬頭看我。我搶在牠問問題之前,沒好氣地說:行啦,剩下的我自己來吧,你可以滾了。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狼人會興高采烈、搖著尾巴地「滾」出去的。


  南方歷二零二二年七月十二日——我比較喜歡的說法是四災歷第十五月——飢荒之災剛剛結束,預言中的四災解決了三個,剩下了一個。現在世界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當然,那只是針對四災這一議題而言。四災所造成的傷痕,也許早就超過了臨界點:世界再也不能自我復元,且剩下的人會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的臨界點。

  在收拾行李後,我離開了世界樹,將代表身分的義勇軍房卡掛在胸前,身穿南方戰術服裝,揹著步槍,搭上了馬車,前往東方文化區——戰爭之災時其中一個重災區。




  一切,都要從兩年前的光害開始說起。

  覆蓋世界的白色光芒,切斷了傳送及通訊的連接。在這世界,傳送和通訊似乎都是普及平民的程度,據當時的學者說,世界瞬間倒退了兩個時代,生活水平倒退了數十年。

  對當時來說,對民生最強烈的衝擊,莫過於交通及物流大亂了,尤其新鮮食物的運輸特別嚴重,當時許多被視為老古董的車輛,又一次湧滿了街路,因此而引起的混亂,直到義勇軍到訪兩個西北兩國之後,才得以穩定下來。

  好不容易適應了光害所導致的對世界交通及物流的影響,各城市的政府總算重新滿足了城市人口的生存需求——糧食、居所、治安等等——戰爭之災隨此而來。

  據說在戰爭之災後,因死亡及失蹤,全世界的人口銳減了約三成。

  那是超出世界常識的、超現實的數字,用比較顯淺易懂的話來解釋,以往十間房子,現在有三間空了;以往健全的三人家庭,如今都變成單親家庭。

  在地理地域的角度來看,從那時起這世界再也沒有概念上的小鎮或村莊了。這就好比是一種懲罰遊戲,戰爭之災由落單的人口開始抹除,然後輪到十數人的群落、百多人的村落、千餘人的村莊、萬餘人的小鎮、十萬餘人的城邦、百萬餘人的首都……

  直到這世界失去的人口,終於滿足統計學得出的數字時,這世界就只剩下大國的首都,和極少部分的城市了。在四災開始之前,各國估算的人口數字,分別是聯邦六千萬、大丹九億、梵亞斯四億、吉埃伯六億、喀爾登無法估量。

  粗略地估算,曾經在米德加爾特大陸上有三十億的智慧人口,在經過戰爭之災後,竟失去了其中十億。

  我站在東方文化區的城牆下,拍了很多相片,相片中仍不乏戰爭之災殘留下來的痕跡:

  不屬於東方的人種,大量地住進了這個區域,引起的矛盾與爭執,甚至是亮武爭執的打鬥聲不絕於耳,直到城衛隊急忙趕至,才及時救下了被打至瀕死的傷害,但被掠奪的食物已經拿不回來了。

  人民所吃的,是有限的存糧,而且看起來都不新鮮,沒有營養。自從在戰爭之後,大國失去大量領土及糧產地——在沒有沙兵之後,魔物就成為新的威脅——想要支撐國家的食物顯然非常困難。

  被沙兵破壞的城市建築,至今還沒有徹底修復;曾經存在的人們、曾經存在的沙兵,現在都只留下了一灘灘的沙,人們仍沒有餘力去收復傷痕。

  我接著向南,去了通往工匠工業區的大橋前。




  在戰爭之災結束,約三個月的緩衝之後,瘟疫之災便開始了。

  與戰爭之災不同的是,這次災害針對的目標是四災義勇軍,瘟疫之災克蘇魯將全世界結合在一起了,世界蒙受的損失不如戰爭之災時廣泛。

  瘟疫之災中兩個最大受害者,一是失去了超過半數人口的喀爾登,另一是被克蘇魯徹底玩弄的聯邦。

  克蘇魯用以偽裝的身分——塞壬——在聯邦這一世界中心紮根了六年,建立她最大的武器,靈魂洪流。阿斯嘉特是她開始計劃的起點,聯邦所中的毒亦是最深、最獨一無二的。

  在大橋前,城衛隊拉開了封鎖線,我表明來意之後,得到允許能遠遠地觀賞,以及聊了幾句。

  一道防禦結界封鎖了大橋,左右延伸至視野之外,為的是阻隔來自另一側的攻擊和入侵。

  入侵者是誰?我問。是冒險者們,城衛隊無奈地答道。

  事實上我是知情的,那在往來聯絡的通訊上,就有提及過這一個內患:克蘇魯曾有一段時間佔據了阿斯嘉特城主的位置,其中做了一件大事,其威脅影響至今,那便是為冒險者們增添軍備。

  曾有過一次,義勇軍作為入侵方回到了阿斯嘉特,除了見到城市因為人們隨心所欲而變成一片狼狽外,還遇上了軍備精良的冒險者們。

  冒險者,在對阿斯嘉特來說既是最大的優勢,亦是最大的混沌,好比將火槍交給猴子,你永遠不知道牠會做些什麼。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以「自由」自居的冒險者,毫無疑問是克蘇魯思想的最佳載體。在瘟疫之災結束的那一天起,世界認為瘟疫消失了,但阿斯嘉特很清楚它仍未消失、仍在傳承。

  手握著武力的冒險者們,不知道當時正在想些什麼呢,他們在意識到自己手握著人們的生死大權時,也許感到的是背德的快感吧,如今這道防禦結界——別稱『克蘇魯的嘲笑』——就不會出現了。

  據城衛隊所說,有最少八成的冒險者投靠於邪惡思想,行動和思維模式變得像黑社會、黑手黨、暴徒、軍閥,對銀星乘虛而入,儼然成為阿斯嘉特最嚴重、最難以根絕的內患了。

  如今,他們盤踞於銀星難以控制的西南方,城衛力量亦捉襟見肘,為了保全剩餘的人口,銀星被迫採取消極態度,放棄城市大半的面積,這便是阿斯嘉特的現況。

  將來有天,銀星會因為冒險者的暴亂而被斬首、被武力取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城衛隊絕望地說。

  我沒有多說些什麼,但我之後也會見證這一段,並將曾以冒險者而聞名的自由之翼寫進歷史裡的。




  我來到舊的行政區——現今真正意義上的城市中心的區域——想要親眼看看這城市真實的狀況。

  總算來到了第三次災害——饑荒之災——相較於梵亞斯的徹底滅亡,以及喀爾登失去所有領土,阿斯嘉特城沒有受到另一次直接傷害。與吉埃伯的技術交流、與大丹重構貿易等措施,也讓阿斯嘉特城得以延命。

  而,那又如何呢?瀕死的城市仍然是瀕死的。蕭條的街道、破敗的窗戶、殘廢的傷民;教堂仍然開放,聖職者們派發食物的隊伍仍有秩序,人們雖然沒有生存的氣息,但至少不會互相衝突。

  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仍能有這種程度的生活,已經算是在名為四災的考試中考出高分了。

  當我站在這裡時,我忽然想起了過去曾聽過的話:阿斯嘉特是很擅長茍延殘喘的。

  一名骨瘦如柴、髒兮兮的半獸人街童,剛從一家麵包店裡闖出來——我很驚訝這種時勢還會有店舖——手抱著一大袋偷來的麵包,腳步飛快地逃逸。

  抓住那孩子!麵包店的人類老闆從門後探出頭來,聲音洪亮地大喊。

  半獸人男孩慌不擇路,甚至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城衛隊,一下子撞個正著,最重要的逃跑,不到十秒就結束了。那半獸人孩子完蛋了呢,我暗暗想著,並正準備離開。

  抓到了,人類,這小賊我們會處置的了。城衛隊將麵包還給人類後,眼神冷冰地拎著掙扎的半獸人孩子離開。然而,人類卻說了讓人意外的話。

  等一下!人類邊說,邊繞到城衛隊的前面來,在城衛隊沒反應過來時,雙手抱走了錯愕的半獸人男孩。我沒說他是小偷,他是在我這邊工作的。

  謊話,城衛隊臉上的表情就是這樣說的,但他隨即嘆了口氣。你真的確定嗎?我不管了哦?

  是的、是的,人類連連點頭說道,然後將男孩放下,拉著他的手,回到麵包店內。



  我的好奇心,驅使我走進麵包店裡。人類老闆正在給愣住的半獸人男孩擦臉,我則是繞了貨架子一圈。

  承前面所說,阿斯嘉特的經濟系統早就崩壞了,金錢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功能,在這種環境下仍然有店舖就是一件少見的事。但當我看見麵包的「價格」時,忍不住笑了。

  簡單來說,所謂的價格就是勞動,勞動的內容都是為了維持麵包店的運作,像是搬運原料、護送車輛、尋找失蹤名單上的人等等。從某方面來說,這家店的老闆是個天真得可怕的人。

  當有別的工人將半獸人男孩帶進廚房時,我來到老闆的前面。

  為什麼要做這種多此一舉的事呢?我問道:在這種生存也不容易的時勢,沒想到還有空去擔心其他人。

  人類聽見我的話,深有同感地笑了,又意味深長地說道:

  如果是世界的延續者紅雀城主大人的話,她便會這樣做,這都是為了再苟延殘喘多一會兒、為了回報逝去及犧牲的生命們。

  ……是嗎。我也跟著微笑。災難沒有把人們打倒,反而使人們更團結了嗎?擅長苟延殘喘的城市嗎……我似乎能夠理解是什麼意思了。



  直到我回到世界樹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去想那家麵包店。

  我想大概不用多久,這種好人、樂觀的想法就會徹底消失吧。在這種時勢仍然能夠對未來抱有希望的,肯定都是極端的理想主義者吧,這位老闆便是其中一名,而樂觀的人注定早死。

  即使如此,我也不討厭這樣的樂觀態度,甚至這份愚蠢會讓我勾起嘴角。

  哪怕這種態度對於對抗災害沒半點用處,但至少人們不是滅於內鬥,也能算是對抗災害的方式之一吧。

  而這樣的城市,大概也能在四災之後的混沌時代,繼續存在那麼一點更長的時光吧。

(36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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