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許多人類在驚呼、尖叫,哭喊,我意識到此刻的狀況混亂不堪。
由於〈白城〉內的房屋多半為磚瓦與石頭建造而成,再加上天氣極為寒冷,因此火勢並不如我想像中蔓延得迅速。現在僅僅是燒燬一座糧倉和幾座民房,但如果火勢繼續蔓延下去的話,很可能會會擴散至整座城市!
就算站在十幾尺外,我能感受到那熾熱的火焰不斷燃燒。陣陣黑煙也不斷竄燒開來,令我不禁激烈地咳嗽起來。
奇怪了,為什麼我不見人們試圖撲滅火勢,他們甚至還有一種想要逃跑的感覺?
正當我感到疑惑之際,我恰巧聽到一群位於不遠處的人類居民正對著彼此大喊大叫。
「果真如傳言一樣,獸族軍隊打算在撤離前放火燒城!」
「這怎麼可能!王子殿下不是答應我們會保護〈白城〉嗎?」
「這些傢伙一聽到聖瑪利王國要打來,大概就嚇得腿軟啦!」
「大家快點逃吧,誰知道那些傢伙會不會把我們都殺掉以絕後患!」
頓時間,我內心的怒火似乎也跟現場的火焰一樣燃燒起來。
「嘎吼!究竟是誰告訴你們這些無稽之談!」
我衝上前發出一聲獅吼,這十幾名人類嚇得當場愣住。
「這獸族小鬼是誰?」
「白癡啊你,他就是咱們的城主啦!」
「是王子殿下......」
「要、咱們要被殺頭了嗎?」
當我我怒視著這群人類的時候,他們臉上露出極為驚恐的神情,好像我會毫不猶豫出手把他們給砍了。過去三個月,我試圖重建的人類與獸族關係彷彿瞬間毀於一旦。
「我向大地之母發誓,這火絕對不是我放的!」我怒吼道。
「但......但是......」
「要是我想一把火燒了〈白城〉再拍拍屁股走人,我現在還會出現在這裡嗎?」
「那麼殿下究竟是來做什麼......」
「你們是笨蛋嗎?當然是來指揮和協助撲滅火勢啊!白城是我的領地核心,它也是奧絲雅的家鄉,我怎麼能任它燒成灰燼!有空站在這裡發楞,還不如快點去叫人過來幫忙!」
「遵、遵命!王子殿下!」
緊接著,我叫身邊的獸族侍衛維持現場秩序,盡可能將所有健壯的雄性人類和成年雌性人類集合起來,並且命令他們接連排起隊伍直至距離最近的水源,試著以接力的方式把裝滿水的水桶遞過來。
幸好〈白城〉地處於兩條大河交匯處的沿岸處,一點都不缺乏水資源。很快地,一桶又一桶河水抵達火災現場。儘管我們成功撲滅新的火苗,但對於壓下糧倉整體的火勢成效甚微,更別說還有其他幾棟民房也在燃燒著。
火勢如此兇猛,幾乎讓大家束手無策。
「可惡,光靠這些人類根本來不及!」我低聲咒罵著。
就在此時,一陣撕心裂肺的悲鳴傳入我的耳中。
「安娜,我的安娜還在裡面啊!」
「什麼?」
我轉過頭,正好看見一名中年婦女試著衝入一棟正被火勢席捲的兩層樓房屋,但他卻被其他同胞給抓住並攔下來,使她根本無法動彈。
「發生什麼事情了?」我上前詢問。
「安娜......我女兒......她還在裡面......」
「咦!」
「我只是晚上和丈夫出門打個水,順便和鄰居閒聊幾句......結果我家卻莫名燒起來......喔我的天啊!」
就算站在距離房子幾尺之外,我也能感受到熾熱的火焰不斷燃燒。陣陣黑煙向上竄燒開來,光是吸入一丁點就令我不禁激烈地咳嗽起來。
「安娜!安娜!」
「抓緊她,別讓她跑進去。」
「很抱歉,這已經來不及了。放棄吧......」
這時一名獸族侍衛走上前對我說:「殿下,請您向後退一點。這棟房子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垮掉。」
「......假如是奧絲雅在場,她會怎麼做呢?」
「殿下?」
「假如是奧絲雅在場,她遇到這種狀況只會做出一種決定!」
我從旁人手中搶來一桶水,從頭到尾淋濕我身子上每一處毛髮。
「殿下,您在做什麼!」
「我去去就回!」
不等獸族侍衛回過神,我便直接轉身朝著辦還在燃燒的房屋衝進去。
***
當我破門而入的時候,我發覺火災所造成的濃煙並不濃密——而這大概是唯一一件足以稱之為幸運的事情。
然而,我能夠確實感受到不斷自四面八方襲來的滾燙熱浪。火焰已經順著易燃材料蔓延四處,並且正全力燒灼著木質建材。
「媽媽......媽......媽.....咳咳!媽媽,在哪裡......」
我豎起耳朵,立刻就聽見從閣樓上方傳來小女孩微弱的哭聲。不顧周遭火焰灼傷、發瘋似地奔向二樓,順著聲音的來源推開房門,正好看見一抹嬌小的身影窩在床邊。
那事一名年僅六歲的褐髮小女孩,她宛如金魚般開闔著嘴,似乎快喘不上氣。
「沒事吧!」我跑到她面前蹲下來,並用依然溼透的毛髮大略擦拭小女孩臉、頭髮和身子。
「你......貓哥哥......誰......」在濕潤毛髮的觸感下,她似乎稍稍回過神來。
「我不是貓,但我會救妳出去——糟糕!」
忽然間,一股濃煙從上而下的猛撲過來,原來不遠處的牆面瞬間垮塌,火苗從旁邊蔓延而至。
「咳咳!咳,別吸入太多黑煙!」
短短三十秒不到的時間,火勢就比我剛才進來時又大了許多。此刻火焰已經衝到屋頂,燃燒一段時間後甚至連屋頂都開始下沉。
「抓緊我,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我將小女孩抱起來,轉身就往原路奔回去。
其實整段路的距離也沒有多遠,可是人被大火包圍,周圍溫度極高,到處都是跳躍的火焰,肆虐的濃煙,地面的溫度幾乎要燙焦我腳掌上的肉球。更別說頭頂上還在不斷向下砸落各種木頭建材!
「燙燙燙燙!鬃毛都快燒起來了!」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飛濺的火星,我甚至覺得自己裸露在外的毛髮像是點燃的火把被燒起來似的!我只能盡全力奔跑,但又覺得這條路好像此生都難以跑到盡頭。
當我千辛萬苦抵達一樓之後,這才驚覺大火已經完全把房門和去路封死了!
「不會吧......咳咳、咳咳咳咳......」
我呼吸困難,全身無力,我實在是沒力氣再找其他出路。我身上的衣服被燒出了幾個洞,毛髮上也有多處被燒焦的毛髮。在滾燙熱氣的包圍中,我忍不住去想:
我就要死了嗎?一定很疼吧,一定很燙吧?
此時此刻,我心中絕望的念頭竟然比剛剛面對數名刺客時還要強烈!
我最大的遺憾竟然是沒給奧絲雅一個答案。
我好想再見奧絲雅一面,跟她說,我不會再像個小笨獅一樣猶豫下去。我會好好和妳攜手治理〈白城〉。即便我沒有信心讓本地的人類和獸族永遠和平共處,但我會為了妳努力做到這件事的。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絕非對〈白城〉感到無所謂,原來心中有對〈白城〉有那麼多不放心。
畢竟我的統治才剛剛開始,居然就這樣謝幕了。
「奧絲......雅......」我呢喃著。
正當我跪倒在地上,意識逐漸消散之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