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燕子去畢業旅行的日子。
雖然事前相當灑脫地表示不去也無所謂,一旦決定要參加還是頗為興奮,前幾天就拉著李少鋒在交誼廳看著寫給外國觀光客的旅遊雜誌,詢問著其他成員想要的土產。
當天早上,燕子早早就拉著小行李箱,搭乘遊覽車南下了。
華文高中的校舍少了三分之一的學生,平時下課時候的喧鬧聲響似乎也因此減少許多,操場、福利社和綜合校舍的人群顯得稀稀疏疏。
李少鋒在意識到這點就覺得胸口有些空蕩蕩的,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
直到午餐時間,李少鋒和楊千帆待在頂樓吃著福利社的餐點。
楊千帆併攏雙腿坐在不曉得是哪位工房成員帶過來、隨時收在角落的野餐墊。李少鋒一邊將顯然超過兩人份的塑膠餐盒擺放整齊,隨口說:「聽說學校每年的畢業旅行都是去南部,連景點都不會換,不過我倒是挺喜歡墾丁那邊的氣氛,有種度假勝地的感覺。」
「嗯。」楊千帆不置可否地說。
「師父看起來似乎不太感興趣耶,明年就換我們了。」李少鋒說。
「……說得也是,必須在那之前把你訓練到擅自闖入其他隊伍的地盤也沒有問題的程度。」楊千帆正色說。
等等,話題的走向怎麼完全出乎預料。李少鋒急忙問:「現在的情況另當別論,原本應該沒有那麼誇張吧?一個年級將近一千人,我們兩人混在裡面當觀光客,踏入其他隊伍的地盤也不至於被找麻煩才是。」
「修練者擅自闖入其他隊伍的地盤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尤其台灣的地盤相較狹窄,更是如此。即使是學校行事,樓月學姊也會事前寫封信打聲招呼。」楊千帆解釋說。
工房長真忙耶,除了習武練氣、自己的研究還得處理各種社交事宜。李少鋒感佩地想。
「而且我沒有去過墾丁,不曉得那邊的實際情況。」楊千帆補充說。
「居然是這樣嗎?維洛妮卡師父不是每年都會過來台灣幾趟嗎?」李少鋒不解地問。
「台灣南部的地方門派並不多,較有規模的是台南的白河派與玉井建設、高雄的龍王宮、屏東的枋寮會與琅嶠派。大多不熱衷參加克蘇魯遊戲,偏向地方經營、培養後進,沒有十書的線索也不是太強,因此師父沒有興趣過去。」楊千帆簡單解釋。
「真是以上門踢館為目標的意見呢……話說墾丁那邊是歸琅嶠派管嗎?記得他們的根據地在恆春吧。」李少鋒問。
「是的,屏東縣的兩大隊伍分別是琅嶠派和枋寮會。前者的根據地位於恆春市,墾丁大街、墾丁國家公園、鵝鑾鼻燈塔等等恆春以南的景點都在他們的地盤內;後者則是好幾支位於屏東北部的隊伍,地盤相鄰,成員之間彼此長年通婚,大多有著親戚關係,無法單純視為好幾支隊伍的集合。」楊千帆流暢解釋。
果然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隊伍型態啊。李少鋒暗自點頭,即使同樣是數支隊伍的集合型組織,枋寮會的連結想必會比起玩家協會更加緊密,接著又因為意識到血緣姻親的重要性想起夏旖歌的那樁婚約,情緒頓時轉低。
「在那場直播過後,瞭望塔工房成為全台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隊伍……原本也算是頗有名氣,只是大多數都認為那是樓月學姊仗著家族威勢建立新興隊伍,單純為了玩樂。由於學長姊們幾乎不會在公開場合露面,最多就是參加玉閣祭,關於十書的研究也一直沒有被台灣武術家們看重,導致這份印象遲遲沒有被抹消。」楊千帆嘆息著說。
「接下來就會逐漸改變了。」李少鋒說完,注意到放在口袋的手機傳來震動,拿起來就看見螢幕跳出燕子傳來的訊息,不禁笑著說:「燕子學姊傳來的訊息……她在海生館的自拍照,看起來挺開心的。」
「那樣真是太好了。」楊千帆說。
「老爺子那邊的定期回報也是一切順利,沒有被不明底細的人跟蹤。」李少鋒打開群組確認地說。
「算是好現象吧,各方勢力都分別震懾於殲滅軍、蒼瓖派、教團聯合和情報機關的壓力,不敢輕舉妄動,這麼一來也就表示下次受到襲擊的時候不會是試探。」楊千帆說。
「我會努力變得更強,不過……有點意外師父沒有堅持讓我在第三練武場埋頭苦練耶,現在還是悠悠哉哉地待在學校頂樓吃午餐。」李少鋒問。
「日常生活是必要的。」楊千帆簡潔地說。
李少鋒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見下文,苦笑著說:「雖然知道這是隊伍的主旨,還是有點無法釋懷,覺得自己這樣浪費時間真的好嗎……」
「我在遇見維洛妮卡師父以前正是過著那樣的生活。參加完一場遊戲稍微休息就立刻參加下一場,有時候即使傷勢未癒也不管,詢問著參加同一場遊戲的玩家關於『喪鐘』的情報,光是為了變強和保命就費盡全力,現在想來卻幾乎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很遺憾的,成果也是微乎其微。」楊千帆淡然說。
這段內容從自家師父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格外沉重。李少鋒不禁坐挺身子,正色聆聽。
「時間不多,邊吃邊聊吧。」楊千帆說。
「是的。」李少鋒急忙拿起豬排炒麵,準備開始用餐。
這個時候,頂樓鐵門悄然開啟。
李楊兩人聞聲轉頭。
只見林誠單手拿著便當盒,苦笑著率先開口說:「學生會室讓樓月和老師佔了。雖然他們小倆口沒有趕我出來,但是待在那邊一起吃飯總覺得眼睛會被閃得很痛,默默尋找其他地點。」
「深有同感。」李少鋒頗有同感地說。
「一個人待在音樂教室吃飯又覺得有些孤單,想說頂樓的風景比較好,沒想到似乎打擾到你們了。」林誠笑著說。
「沒有的事,請坐吧。」楊千帆一邊說一邊挪動身子,讓出空間。
看來關於自家師父的往事還得再找其他機會詢問了。李少鋒有些可惜地想,繼續吃著豬排炒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