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到地下停車場,我迅速的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就要出發,可一發動引擎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去找方奕汎,他只和我說他要回屏東釀酒,卻沒跟我說是在屏東的哪裡釀酒,屏東那麼大我要去哪裡找人?
這時候我就好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向他問清楚具體的位置……
怎麼辦?
單靠警察根本不夠,我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可我能怎麼辦……
多些人幫忙分頭一起找找到方奕汎的機會說不定會大些,但現在大家都在放年假我能找誰幫忙……
對了!
清了清喉嚨我撥出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後便被接起,「喂?」
把自己的聲線壓低成男人的樣子,我沉聲開口:「幫我派人到屏東,我要找一個人,方奕汎、二十一歲、身高一七五左右、身形瘦高、在屏東自己釀酒、我等一下傳照片給你……」
「大概在屏東的哪一帶?」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
「不知道,總之馬上派人過去找。」
「屏東那麼大沒有個方向要怎麼找?」男人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我們不是都外包探員嗎?多找點人去,錢不是問題,全屏東都找!快去!」我急了。
我的線網養的探員並不多,大多時候都是外包委託一些小型徵信社調查,只要錢夠調動多少人力應該都不是問題。
「老闆,現在不是錢的問題,最近運動圈和政治圈一起爆出的性醜聞涉及太多知名人士,那些能力好的探員和徵信社都去做跟拍了,現在能接案子的徵信社品質都不是太好。」
原來是出了大事,我原先還以為是因為新年的緣故那個溫韶旭才沒再掀起什麼大波瀾,但現在這些於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翻兩倍的錢去請,快點。」
「再多錢請也不到幾個的,他們會全部出動就是為了當那個查出大新聞的人名揚徵信界。」
媽的,他們亂搞就亂搞,但為什麼不藏好?
早不爆晚不爆偏選這時候爆?
徵信圈向來都是以探員的能力和名聲定價格,為了在接案時能向業主收取更高的報酬,探員們是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提升自身價值的好機會的……
「我們的人呢?調我們的人去找!那些簽約外包的也調去!全部都去!」
「不行!我們的人幾乎全都調去查葉氏食品工廠的事了,你也知道葉氏有多會藏,我們必須緊緊盯著,現在我們好不容易容易查出了些眉目,如果放手很可能就會失去所有線索,我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調動探員就會失去所有線索嗎……
但如果不調動探員方奕汎怎麼辦?
「留兩個探員,其他全部去屏東找人,快!」
「不行,老闆你忘了我們之前怎麼在追到關鍵人物時丟失重要線索的嗎?追查期間每間葉氏食品工廠都要有人站崗接應才行。」
可惡!
為什麼在緊要關頭總是這不行那不行?
這不是在逼我在向葉氏復仇和方奕汎之間做選擇嗎?
我砸了大筆的資金和大把的時間調查葉氏,等了這麼多年這次好不容易等來了能重擊葉氏的重要利器的眉目了,可是卻……
近期葉氏向我步步逼近,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能揮霍,這次線網調查到的情報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極可能是讓我扳倒葉氏一族的巨大助力,如果失去了這次的線索之後若要再重啟調查極可能要全部從頭來過,從頭來過不要緊,但我還有那麼多時間等待重啟調查嗎?
怎麼辦?
現在決定權都在我手上,我該怎麼選?
沉痛的閉上眼,我的拳頭也跟著一點一點地收緊……
沉默了一分鐘後我終於心一橫:「留兩個探員,其他人員全部撤回,去屏東找人!沒時間了!立刻行動!」
「老闆!」沙啞的嗓音傳達著滿滿的不贊同。
「聽不懂我的話嗎?快去!」我不容質疑的傳達著命令,「想辦法多連絡幾個能力好的外包探員,能請幾個請幾個!」
男子不再回話直接掛了電話,我知道他這不是在和我賭氣還是鬧彆扭,而是執行命令去了,就算他再不情願也還是去執行了。
找完了幫手後我便踩下油門飆車南下,有一個地方我必須去看看。
「方奕汎你絕對不能有事,絕對不能!」路途上我不停地在心裡默念著。
循著記憶中的風景我來到了初遇方奕汎的地方——嘉義某處我根本不知道地址的偏僻海邊,穿過樹叢,熟悉的紅磚屋出現在眼前,抓過包包我急切地向紅磚屋奔去。
方奕汎會不會其實根本就沒有失蹤,只是回來這裡取東西才耽誤了時間,現在正在趕回台北的路上?又或者是他的手機剛好沒電了才沒跟我聯絡?
我帶著滿腔的希冀奔向紅磚屋,可一握上門把我的心就沉了大半。門是上鎖的,攤開方才握門把的掌,甚至還沾上了厚厚的一層細沙……
雖然海邊風沙本就大,但沙要累積到這個量至少也要三個禮拜以上,這證明著方奕汎這次年假並沒回來過這裡。
望著紅磚屋旁兩棵矮樹中間盛滿落葉,那方奕汎曾摔下來過的吊床,我彷彿聽到了那天他陰錯陽差之下幫我指路的驚呼,又好像看到了那個坐在地上揉腦袋的大男孩。
「你到底在哪裡……」
夕陽照進車內,我雙手扶著方向盤,腦袋無力得靠在上頭。
我想立刻開車到屏東找方奕汎,但我不像探員們有很多找人的門路,沒有他們的消息我根本無從找起,去了也只是虛耗,可我又不甘心就這樣空手而回……
我好恨此刻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
就在這時我放在副駕駛座的手機響了,我趕忙接起:「喂?有消息嗎?」
「我在妳公寓大廳下,先下來接我再說。」艾姊的背景音有些吵雜,但從那熟悉的噴水池聲能辨別出她確實在我住所一樓的花園。
沒有多餘心力的我不再跟她兜圈,我簡明扼要的道:「我在嘉義,沒事不要打給我,除非有方奕汎的消息。」我不希望因為無關緊要的電話佔線,而錯過任何一通有關方奕汎的重要電話。
說罷我便要掛電話,但艾姊卻在這時大吼一聲:「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我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妳擔心奕汎,但是妳也別忘了再過不到兩個月就是世運的演唱會,它對妳來說有多重要不用我說吧?現在找人的事只能交給警察,妳也幫不上多少忙。快點回來,明天照常練團知道嗎?」
我默不作聲地掛掉電話。艾姊這一提醒我才想起演唱會的事,為了讓我的聲帶好好休息,在上台演出時呈現出最好的狀態,我和樂手們向來習慣距離演唱會時間越近練團頻率就越低,在這時候我該把握時間和大家培養默契做最後的全力衝刺的,但現在方奕汎下落不明要我怎麼專心練團?
業績沒有明顯成長連帶影響到我在公司內地位和資源的問題已經嚴重困擾著我,三月底的演唱會是我近期內唯一能全面扭轉局勢的機會,我必須全力以赴,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大好機會,可是方奕汎……
拿起手機,我又不死心的繼續打電話給方奕汎,但回應我的始終是那無止境的嘟嘟聲。
回到台北後我徹夜無眠,隔天便拖著一圈深深的黑眼圈到練團室。
練團期間氣氛相當沉悶,平常連篇的屁話沒了,我心不在焉的走神了無數次,但這次王旻他們沒給我任何臉色,也沒有人主動向我提起方奕汎的事,我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唱歌雖然都達到了該有的音高卻沒有一絲靈魂,只有在聽到電話鈴響時我才會活過來。
從主唱位彈起來我立刻接起手機,「喂?請問是找到人了嗎?」
「邱小姐妳好,這邊是屏東潮州光華派出所,很抱歉目前我們還在搜查當中。今早我們調出方奕汎先生的戶籍地址並派遣同仁前往搜查,但發現該地址已多年無人居住裡面呈現半廢棄狀態,附近鄰居說他們已經搬走多年了,我看了一下資料發現有關方先生的資訊有點少,只提到方先生長期有在釀酒,想詢問一下邱小姐過去方先生有沒有和妳提及過什麼相關的細節,或有什麼訊息是妳遺漏的,比如說待過哪間釀酒廠之類的。」警方帶來的消息讓我大失所望,但我還是努力振作起來盡量配合。
我幾乎把所有我知道的全都說了,還有什麼是漏掉的……
嘉義……對,嘉義。
我居然漏掉了這麼重要的資訊!
我仔細地和警察講述了昨日去嘉義的狀況和細節,也回答了許多警察的問題,末了警察喃喃自語道:「經常出現在海邊是嗎……好我們會持續搜查,還請邱小姐持續和我們保持聯絡,如果之後有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請務必一定要告訴我們。」
「好,麻煩了……」
不知道為什麼警員那句低喃讓我泛起了強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