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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心島--第02回

DDD | 2022-06-21 00:04:00 | 巴幣 2 | 人氣 52

連載中紅心島
資料夾簡介
這是發生在一座架空島嶼上的故事。 男主以偶然捲入江湖仇殺為契機,逐漸走上武林紛爭的舞台,最終不僅牽扯出自己的身世,更發現一切的來龍去脈遠比想象的要複雜許多。

「我不是什麼少俠,只是一介普通的鑄煉匠。」

綠衣女子穩健著地、站起身來后,立刻快步奔向田姓男子一行人,同時舉起右手弩,「嗖」的一聲,朝對方射出一箭。田姓男子頓時明白她的意圖,心中暗叫不妙,急忙喊道:「大家小心!」但為時已晚——其他人未曾料想綠衣女子竟會忽然出手,根本反應不及,只聽「啊!」的一聲慘叫,田姓男子身後的一名跟班已被木箭射穿咽喉,跌下馬去。

其他人見同伴瞬間就被射殺,著實嚇得不輕,可還未待他們緩過神來,綠衣女子已然沖入他們之間,「呼咻呼咻」地快速揮舞著雙手的兵刃,砍向眾人跨下的駿馬,隨後只聽「嘶嘶嘶」的幾聲凄慘的馬嘯聲,四匹馬陸續倒下,將上面的人也一併摔到地上。
  
綠衣女子完全不給對方擺正姿勢的機會,砍倒馬匹后又縱身一躍,朝剛自馬上摔下、仍趴坐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撲了過去。那個人早已被眼前的巨變嚇懵了,只是下意識地用右手抽出系在後背上的劍,準備挪至身前禦敵;但劍剛出鞘,立刻就被綠衣女子的反手劍彈開,然後「哧」的一聲,咽喉被對方的左手盾擊中,整個人也因此擊的力道被推倒在地,鮮血「噗噝」地噴涌而出,沾到綠衣女子的臉上。
  
綠衣女子沒理會臉上的血跡,慢慢站起來,轉過身去,用充滿戾氣的眼神掃望周圍的其他人。此時其餘五人皆已抽出配劍,擺好架勢,準備迎戰;但由於在急短的時間內便有兩名同伴命喪綠衣女子之手,故眾人都對她頗為懼怕,神態不知不覺間已經流露怯意,唯獨田姓男子尚算鎮定,仔細打量對方所用的武器后,道:「原來如此,殺了李老同道父子的就是你吧?」
  
其餘四人一聽眼前的敵人就是犯下李家命案的兇手,不禁驚呼道:「什麼,是她!?」「那、那我們。。。」當下怯意又增幾分。田姓男子見狀忙道:「別慌,拿出你們的勇氣,和她拼了!」接著便揮劍攻向綠衣女子,同時道:「十字五星陣!」其餘四人雖然害怕得腿都有些軟了,但見領隊已經衝出去,也只好硬著頭皮,緊隨在田姓男子身後,一起攻向敵人。
  
綠衣女子嘴裡發出「哼」的一聲,往前踏出幾步,揮舞手中的兵器,與他們五人展開纏鬥。她的身手極快,儘管以一敵五,但卻總有辦法甩脫對方的圍攻,打了數十手后,依舊毫髮無損。田姓男子見狀暗道不妙,心想:「慘了,我還以為剛才是事發突然,幾位同道又沒實戰經驗,危機感貧乏,才會害那二人丟了性命,現在和這女人打起來,方知她的實力比我想象的要強許多,恐怕與聖使們是一個級別的。若再這樣持續下去,她遲早能摸清我們這陣法的破綻,屆時必會將我們各個擊破。」
  
就在此時,先前在路上要求休息的年輕男子「呀啊」地大喊一聲,揮劍攻向綠衣女子。田姓男子見狀,大叫道:「不可以!」隨即又有一人叫道:「師弟小心!」同時提劍從後方接近綠衣女子。原來這十字五星陣是以一人為主,四人為輔,陣法變化與節奏全由擔任主位的田姓男子引導,但適才他由於心有所思而略有分神,故行動有些放慢,而那年輕男子心裡極為不踏實,一時之間忘了參照田姓男子的行動,擅自走位出招,立時成了陣法的破綻;至於隨後跟上的則是在路上與年輕男子抬杠的虎背熊腰的男子,他也察覺了同伴的失誤,企圖為其掩護。
  
田姓男子和虎背熊腰的男子雖極力設法挽救同伴的失誤,但一切都遲了——綠衣女子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左手盾朝一旁揮出,同時身體跳起,擋住年輕男子的攻擊后右腳踹向其腹部,隨即再將左腳踩到對方胸膛上;年輕男子連中兩腿,直接被踢倒在地,而綠衣女子卻順勢在空中翻轉,瞬間移位到從另一邊靠近自己的虎背熊腰的男子身後。虎背熊腰的男子急忙回望,豈料接著只聽「哧」的一聲,額頭赫然被射入了一支木箭,一擊斃命——原來綠衣女子竟在凌空翻轉時給弩上弦,瞄準那人的額頭髮射。
  
綠衣女子著地后,馬上又沖向田姓男子;田姓男子知道事已至此,己方根本毫無勝算,於是對被踢倒在地的年輕男子道:「小麥,你快騎馬去前面的鄉鎮告急!」同時提劍擋下綠衣女子的攻擊。僅剩的另外兩人也衝上前去支援田姓男子。
  
年輕男子遲疑著道:「可是你們。。。」
  
「沒什麼可是。你再不走,我們就全活不了!」田姓男子喝道。
  
「是、是!」年輕男子應道,遂掙扎著站起身來,跑至一匹馬旁,手忙腳亂地騎上去,拉動韁繩,馬兒便開始飛奔起來。
  
綠衣女子見狀,一個原地撲跳,甩掉另外三人的糾纏,在地上翻滾一圈后立直身體,隨即朝馬兒飛奔的方向追趕,並抬起右手弩瞄準馬兒,左手拉動機關上弦,「嗖」的一聲,射出一箭,直接刺入馬身。
  
「嘶嘶嘶。。。」馬兒凄慘地長嘯一聲,隨即倒下,將年輕男子摔了出去。年輕男子頓時感到全身疼痛,但事態緊急,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咬緊牙關,掙扎著站起身來;然而綠衣女子已經趕至近處,猛地跳了起來,一個飛踢,踹在他的後背上。年輕男子承受了這力道極重的飛踢后,身體往前跌了出去,直接掉下山坡!
  
「小麥!」田姓男子和另外兩人也追了上來,見同伴慘遭不幸,不禁悲喊一聲;綠衣女子自然並未忘記這三人,著地后又立刻轉身沖向他們。這三人前後失去四名同伴,實是心灰意冷,鬥志喪失大半,見綠衣女子攻了過來,竟也無心應戰,只是下意識地揮劍格擋;綠衣女子不費吹灰之力,不到二十手便將他們盡數斬於劍下。
  
綠衣女子熟練地將劍上的血揮灑掉后,將劍與弩依次收回腰間和大腿外側,同時緩緩走到山路邊緣,往下俯視——她要確認剛才被自己踢下山坡的人究竟怎麼樣了。雖然從這種高度掉下去,不當場摔死也必重傷不治,但是作為一名絕不允許所盯上的目標從自己手上逃脫的戰鬥師,她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確認那人的死活。
  
她這一瞧,便立即為自己的謹慎感到慶幸——只因那人竟還好好地活著!
  
原來那年輕男子被踢下山坡后落到了樹木密集生長之處,藉助大樹的枝葉減輕了不少衝擊力,最終掉進一條小河裡,儘管過程中身體多處負傷,但卻未承受致命重傷。
  
綠衣女子一邊用右手從衣服里取出一塊手絹,輕輕擦拭之前噴濺到臉上的血跡,一邊以銳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山坡下面的年輕男子——顯然,她對年輕男子僥倖存活的結果感到非常不悅,甚至可以說是憤怒、噁心,正在琢磨要如何追殺對方。
  
另一方面,年輕男子儘管大難不死,但也被摔得魂飛魄散,躺在河裡大口大口地喘氣,過了好一陣子後方才回過神來,緩緩站起身,走到岸上,抬頭望向上方,思索要怎麼回去。他這一抬頭,立時便瞧見綠衣女子的身影,當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因他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視線,以及那視線中所流露出的戾氣。他明白綠衣女子既然知曉自己還活著,那就必定不會放過自己。
  
年輕男子心中的恐懼此時被推至極點,再也抑制不住,當即面容變得扭曲,連連後退,怯意畢露,「喝。。。呃。。。喝呃啊!」地怪叫幾聲后,轉身撒腿就跑。他並不知自己該奔往何處,他只想著要儘可能遠離那可怕的女人。


  
「呼。。。嗒!呼。。。嗒!」有個人正在山林里砍柴。他是個身材魁梧、面容純樸俊秀的男子,約莫二十歲,穿著有些老舊骯髒、縫了好幾塊補丁的灰白色衣服與短褲,儼然是個鄉下小伙子。他熟練地將手上的斧頭反覆揮向面前的枯樹,斧頭儘管不怎麼鋒利,但每次砍在樹榦上,都能將裂痕再加深幾分,顯示出其手臂上的勁力非凡。
  
突然,鄉下小伙子聽見「啪唦啪唦」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傳來,頻率不定,似乎是有人受了傷,欲跑而跑不動,雙腿不協調地在樹林里的土地上行走時發出的腳步聲。鄉下小伙子停下手中的活,全神貫注地追捕這陣聲音的來源處,同時雙眼掃望四周,看看周圍是否有什麼異狀。
  
果然,鄉下小伙子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人;那人身穿藍袍,手扶著旁邊的樹木,駝著身體一拐一拐地走動著。鄉下小伙子連忙向那人奔去,很快就來到那人跟前,見那人神色驚慌,渾身濕透,身上多處負傷,自傷口溢出的血都已經在衣服上染出了好幾道紅印,正是之前被踢下山坡的年輕男子。鄉下小伙子俯下身去,將手搭在對方雙肩上,問道:「這位大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年輕男子抬頭一望,看見鄉下小伙子那充滿關切的眼神,彷彿碰到救星似的,激動地回道:「兄弟,你快救救我,拜託了!」
  
鄉下小伙子沒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遲疑片刻后,又道:「你別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是被野獸弄傷了嗎?」
  
年輕男子連連搖頭,道:「不不,不是野獸,是。。。」可話未說完,只聽「嗖」的一聲,有陣微弱的涼風已朝兩人撲來。鄉下小伙子察覺了異狀,急忙趴下,並把年輕男子也拽倒在地,隨後又聽「哧」的一聲,鄉下小伙子身後的土地竟已赫然扎入一支木箭;若不是他反應夠快,此箭必將貫穿年輕男子的身體,奪走其性命。
  
鄉下小伙子轉頭一瞧,發現數丈開外站著一名身穿銀灰色衣服、外披一件墨綠色緊身外衣,右手握著一張短弩,眼神充滿戾氣的年輕女子。鄉下小伙子站起身來,不悅地問道:「你幹什麼?」
  
年輕男子見到綠衣女子,卻嚇得心驚膽跳,跪著躲到鄉下小伙子身後,用顫抖的聲音道:「就、就是她,她、她要、她要殺我!」
  
「什麼?」鄉下小伙子難以置信地發出一聲驚呼。這時,綠衣女子已將右手弩收回,迅速向那二人走去,並對鄉下小伙子冷冷道:「正是如此。你讓開,我不會傷你。」頓了片刻,又道:「還有,忘了你現在的所見所聞。」
  
綠衣女子很快就走到離年輕男子僅有數步之處,但鄉下小伙子卻一動未動,擋在她與年輕男子之間。綠衣女子覺得這鄉下小伙子多半是驚呆了,一時沒有緩過神來,於是伸出右手,欲搭在鄉下小伙子的左肩上,將其推開,並道:「說了叫你讓開。。。」不料手剛伸出,對方立刻抬起左手,架開她的右臂,同時右手自腰間抽出一根皮鞭,揮向其雙腿。
  
綠衣女子沒料到鄉下小伙子竟會突然出手,暗吃一驚,連忙向後翻跳,避過那一鞭,以雙掌撐地後手臂一使勁,再次翻跳,最後以蹲姿著地,跟即抬頭望向鄉下小伙子,恨恨地道:「你。。。」
  
「得罪了,但姑娘想這麼若無其事地奪走這位大哥的性命,恐怕也不太好吧?」鄉下小伙子道,同時將右手鞭交予左手。儘管說話的語氣尚算淡定,但他的臉色已然顯得有些緊張,似乎是在為自己選擇保護年輕男子而與綠衣女子為敵的決定感到不安。
  
「你懂什麼?嘖,解釋起來也很費勁。」綠衣女子一邊立直身體,一邊回道,「總之他必須死,你如果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現在就閃一邊去!」
  然而鄉下小伙子只是緊握皮鞭,雙目直視綠衣女子,根本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哼,瞎逞英雄。」綠衣女子不屑地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一說完,立刻沖向鄉下小伙子。鄉下小伙子遂也行動起來,揮動皮鞭,抽向對方腿部。
  
鄉下小伙子使鞭的手法極好,儘管手中皮鞭並非戰鬥專用,由他揮舞起來卻仍舊威力十足;綠衣女子的步法亦是不錯,連續避開數鞭,但一時之間卻也無法向對方逼近。
  
「看來此人還有點兩下子,需得拿出更大的本事方能勝他。」綠衣女子在心中暗想,見前方不遠處有棵參天大樹,當即靈機一動,稍微加速后一個撲跳,避開再度向自己揮過來的皮鞭,移位至大樹後方,躲進鄉下小伙子的視線盲點,隨後迅速抽出短弩,上弦后自大樹後方閃現出來,朝鄉下小伙子發射一箭。
  
鄉下小伙子反應也很敏捷,側過身子,避開那一箭,同時心想:「這姑娘步法輕快,針對她的雙腿並非上策,需得換個打法。」當即又再揮出一鞭,擊向綠衣女子左臂。
  
這一變著果然奏效,皮鞭準確無誤地打在綠衣女子左臂上,纏了兩圈。然而綠衣女子儘管左臂受制,卻沒有絲毫慌亂之意;只見她立刻以左手三根手指捉住皮鞭,右手弩移近左手,用左手拇指與食指拉動機關后瞄準鄉下小伙子,放出一箭。原來左臂被纏是她故意縱之,若鄉下小伙子果真這樣出擊,她便可如此反拉對方一把,固定雙方的相對位置,再在這近距離內以弩射擊,一舉拿下對方。
  
但綠衣女子終究還是稍微小瞧了鄉下小伙子。鄉下小伙子見一時之間無法收回皮鞭,對方又即將朝自己放箭,急中生智,雙腿一使勁,直接向後翻跳,以後背著地,同時借著這道勁勢奮力拉了綠衣女子一把。綠衣女子被這樣一拽,身體登時被拖入空中,右手弩也失去準頭,對空虛放了一箭;但她處變不驚,往下落時先是雙掌撐地,然後翻個身,穩健地以雙腳著地。另一方面,鄉下小伙子趁著綠衣女子左手鬆開皮鞭之際迅速解纏,收回皮鞭。
  
綠衣女子在近距離內連射兩箭,竟還是沒能傷到鄉下小伙子,不禁心想:「看來此人武功頗高,還是暫且不要繼續硬碰,先設法與他溝通為妙。」於是對鄉下小伙子道:「這位少俠,我瞧你是個好人,又與你無怨無仇,只要你答應不將今日之事宣揚出去,我不和你計較。但那個穿藍袍的傢伙我卻是非殺不可,還請你讓開。」
  
鄉下小伙子苦笑了一下,回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要讓我坐視不理,我實在辦不到。還有,我不是什麼少俠,只是一介普通的鑄煉匠。」
  
「鑄煉匠?」綠衣女子奇道。
  
「沒錯。」
  
「那你這一身武功怎麼學來的?」
  
「我叔叔教的。」
  
綠衣女子遲疑片刻后,接道:「算了,這些事情怎樣都無所謂。你真的不能妥協?」
  
鄉下小伙子又苦笑了一下,回道:「恕難從命。」
  
「那沒辦法了。」說罷,綠衣女子便再次攻向鄉下小伙子。
  
鄉下小伙子也馬上迎擊,揮鞭抽向綠衣女子腰部。綠衣女子俯身撲跳,躲過這一鞭,在地上翻滾一圈後站起身來;可才剛踏出兩步,鄉下小伙子的皮鞭又揮了過來,於是綠衣女子雙腿發力,向前來個高翻跳,躍過對方頭頂,落到其身後。然而鄉下小伙子跟得甚緊,迅速轉身,又甩出一鞭,於是綠衣女子以雙掌撐地後手臂一使勁,讓身體再次翻入空中,降落時雙腳踩到一顆大樹的樹榦上,順勢一舉彈至鄉下小伙子跟前。
  
鄉下小伙子對這靈巧的走位始料未及,見綠衣女子已經近身,連忙後退,拉開距離;但綠衣女子立刻逼近,左手盾擊出,同時右手弩收至腰間,抽出反手劍,又揮出一擊。鄉下小伙子側身避過。綠衣女子自然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左右呼應,展開怒濤連擊;鄉下小伙子無法硬接,只能不斷躲閃,好幾次險些被擊中,可他卻在此過程中微妙地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綠衣女子打出數十手后,鄉下小伙子仍舊未能將其甩脫,遂心想:「這姑娘打法快狠,與她纏鬥極為不利,必須設法阻斷她的節奏,看來只能挺而走險了!」見對方左手盾又自外側擊來,頓時心生一計,將右腿繞到左腿後方,側身躲過;綠衣女子隨即左手順勢收至胸前,同時右手劍劈出。怎料鄉下小伙子卻在此時不退反進,已經往後移的右腿竟又向前踏出,身體亦往右側傾斜,並將右手伸向腰間,取出一柄匕首。
  
綠衣女子登時明白鄉下小伙子的意圖,將已揮出的右臂緊急往回收,同時左手盾往前急推,可為時已晚——只聽「唰」的一聲,對方的匕首已在其右前臂上劃出一道傷痕,同時右手掌背壓在她的左手盾上,阻截她的反制。不過另一方面,綠衣女子的反手劍也划中了鄉下小伙子左肩下方數寸之處。
  
兩人這一波正面交鋒后,紛紛退出數步;綠衣女子瞧了瞧自己那受傷的右臂,再看看鄉下小伙子,嘴裡發出「嘖」的一聲后,轉身快步離開。鄉下小伙子並未追趕,只是疑惑地盯著其手裡的弩和反手劍,好一會兒后才回過神來,轉過身去尋找年輕男子的蹤影,卻發現他趴倒在地,雙目緊閉,竟已昏睡過去,估計是經歷了這等驚險之事,加上有傷在身,早就心力交瘁之故。



夜晚。
  
在一間小得僅裝得下一張床、一個衣櫥和一張小桌子的房間內,年輕男子已被人換上一身素色便服,身上多處傷口也已經過處理,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靜靜地昏睡著。
  
房間外,鄉下小伙子正坐在一張小圓桌前,桌上堆了好幾本大冊子。他拿起其中一本,放到身前,慢慢翻開,只見那竟然是個兵器圖冊,裡面有刀、劍、斧、戟、槍、錘、盾甚至弓與弩等等各種武器的圖樣;圖冊里所收錄的好一些武器外觀靚麗,設計複雜而又精細,甚至可以一物多用,顯然皆是江湖上不多見的上好兵器。此外,圖樣周圍還配有對武器的批註,長度、重量、材料、鑄煉方式等都有詳細的記錄。鄉下小伙子小心而又飛快地一頁一頁翻閱,似乎想迅速尋找某篇內容,又怕翻頁太快而導致不慎弄壞圖冊。
  
「沒有。。。不對。。。也不是這個。。。」鄉下小伙子一邊翻閱圖冊,一邊在心裡暗道。他將面前的圖冊翻閱完畢后,隨手從桌上拿了另一本,以同樣的方式翻閱起來,如此重複,將桌上的武器圖冊都逐個翻閱一遍。
  
「還是沒有。。。」鄉下小伙子在心裡暗道。顯然,他依舊找不到他所感興趣的內容。
  
終於,鄉下小伙子將最後一本武器圖冊也翻閱完畢了。他把圖冊合上,身體向後一傾,將背靠在椅上,雙目呆望上方,心想:「沒有。。。沒有就對了。」思緒瞬間被帶入回憶里。
  
那是大約小半年前的事情。鄉下小伙子站在自家門口,面前有位中年男子,長著一張方形臉,留有些微胡茬,眼神祥和,背著個大行囊,身邊還帶著兩個大箱子。
  
「真的不能趕在過年之前回來嗎?哪怕只是專程回來一趟也不行?」鄉下小伙子問道。
  
「我也想啊,」中年男子笑著答道,「但這次的顧主請了我去造武器,是個長期生意,需求量大且工期緊湊,少說也得三年五載才能完工。」
  
「你以前出遠門也就十天半個月,最久也不超過一個月,這次怎麼會接這樣的活?」
  
「嗯,怎麼說呢。。。這次的顧主有些特別,我不方便推託,只好接了。」
  
「那你又為什麼要帶上這些圖冊?」鄉下小伙子指著那兩個大箱子,繼續問道。
  
「拿來作參考唄。怎麼,捨不得嗎?」
  
「不,我就是好奇而已。我這幾年來鑽研你的圖冊,每一本、每一頁都看了至少數遍,早已將感興趣的內容牢牢記住了。。。真要說捨不得的話,是你。」
  
「呵呵,是嗎?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中年男子輕輕拍了拍鄉下小伙子的肩膀,笑著回道。鄉下小伙子沒有再說話,只是歪頭斜視地面,似乎是在為中年男子的出行感到不舍,但又不敢出言挽留。
  
「好啦,我走了。自己多保重。」中年男子又拍了拍鄉下小伙子的肩膀,隨後便拎起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是鄉下小伙子最後一次見到中年男子——自那以後,中年男子便一去不歸了。當然,這不是問題所在;真正的關鍵,是中年男子拿走的那些圖冊。
  
正如鄉下小伙子所言,他早已將武器圖冊里的那些自己所感興趣的內容都記下來了;這裡面就包括一張長約一尺、把手末端可以接上反手劍的短弩——正是綠衣女子用的那張。沒錯,鄉下小伙子非常肯定自己曾在那些圖冊上見過那張弩;既然留在家裡的圖冊上沒有,那隻能是在中年男子帶走的圖冊上了。他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儘管難以置信,但他無法否定擺在眼前的事實。
  
「那張弩是你造出來的吧,烽叔。」鄉下小伙子心裡想道,「為什麼會這樣?你究竟現在何處,又在做些什麼?」



另一方面,在幾裡外的山林里有兩名年輕女子背靠大樹,坐在被樹葉覆蓋的土地上。她們一個容貌清秀、身形略為矮小,約莫二十歲,穿著一件灰紫色上衣外加淡黃色的連衣裙,及腰的長發紮成了兩束馬尾辮並用髮飾別在一起,頭頂至後腦間還纏了一塊灰紫色頭巾;另一個則身穿銀灰色衣服、外披一件墨綠色的緊身外衣,正是雙殺李家父子,而後又單刷文都分舵派出的調查隊的綠衣女子,只不過她此時的眼神並未表露戾氣,與戰鬥時相比溫柔了許多。
  
綠衣女子將右前臂向外側伸出,穿連衣裙的年輕女子則坐在其右側,為她處理稍早前留下的傷口。
  
「老遠地跑來為我療傷,真是辛苦你了,鶯。」綠衣女子道。
  
「沒什麼,這本就是我該做的。」穿連衣裙的年輕女子道,「不過真沒想到,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居然會有能傷到你的人存在。」
  
「我也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在這裡栽跟頭。」綠衣女子微微俯下頭去,左手扶住側臉,續道:「一介普通的鑄煉匠?哼,這怎麼可能,那傢伙身上絕對有一些秘密。」停頓片刻后,閉起雙目,搖了搖頭,又道:「但我完全看不出他的武學根基,這簡直沒有道理。」
  
「佳嘉。。。」
  
「話雖如此,但那傢伙也不算什麼可怕的人物。」綠衣女子睜開眼睛,笑著對鶯道,「受傷歸受傷,真要客觀地評估那傢伙的實力的話,和你哥他們比起來,他容易對付得多了。」
  
不一會兒后,鶯將纏在佳嘉右前臂上的紗布打了個結,道:「好了。」
  
「謝謝你,鶯。」佳嘉一邊站起身來一邊道,「讓你療傷后,果然感覺好多了。」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行動?」鶯問道。
  
「那個十全宗雜魚的命我是要定了,至於鑄煉匠,姑且不和他計較吧,畢竟他並不是我們的目標。」佳嘉望著遠處的一座小山村回道。
  
「但是照這情形,他應該會保護那個十全宗的人吧?」
  
「這不是問題。雖然沒有贏他的把握,但要從他手上收拾掉一個小角色還難不倒我。今天只是一時意氣用事,和他較起真來了,下次必定不會失手。」佳嘉自信地道。
  
「。。。戰鬥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不過你那右臂這幾天還是少動為妙,要是傷口裂開就不好辦了。」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這是。。。哪裡?」年輕男子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完全陌生的房裡,不禁在心裡納悶道。年輕男子欲移動身體下床,但手腳一動,立時覺得四肢肌肉酸痛,渾身提不起勁來。
  
「啊,你醒了。」鄉下小伙子感覺到了房間內的動靜,進去查看,見年輕男子已睜開雙目,掙扎著想下床去,連忙道:「你不要著急,你現在渾身是傷,行動不便,還是繼續在床上多躺一會兒吧。」
  
年輕男子剛蘇醒過來沒多久,視線還有點模糊,眯著眼睛瞪了鄉下小伙子好一會兒后,才認出他是當時在山林里救下自己的人,大聲道:「啊,是你,就是你在山林里救了我的!那之後怎麼樣了?那女人呢?」
  
「你放心,我姑且算是把她趕跑了,你現在很安全。」鄉下小伙子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年輕男子當即又想坐起來行禮,同時道:「兄弟救命大恩,實在感激不盡。」
  
鄉下小伙子連忙道:「言重了。話說你還是快些躺下休息吧。」
  
年輕男子遂停止動作,片刻之後又道:「那個。。。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我家。這房間本來是我叔叔的,他現下不在,就暫時給你養傷用了。」
  
其實年輕男子想問的是這裡的地理位置,而非這房間;他見鄉下小伙子誤解了自己的問題,思索一下后,再問道:「兄弟可知這兒離文都城多遠?」
  
「這。。。這我可不清楚。不過這山村偏僻得很,去最近的鄉鎮至少也要幾天的時間,我估計你說的文都城離這兒應該挺遠的。」
  
「是嗎。。。」年輕男子喃喃道,接著繼續問道:「那我昏睡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一夜。」
  
「一夜。。。嗯。。。」年輕男子低下頭去自言自語道,似乎在琢磨著什麼。忽然,他猛地一抬頭,對年輕小伙子道:「這位兄弟,我知道這麼說很為難你,但事態緊急,請你務必要幫我一個忙。」
  
「嗯?什麼事請?」年輕小伙子奇道。
  
「我想請你幫我去雇輛馬車,越快越好。我需要儘快趕到文都城。」
  
鄉下小伙子露出驚異的表情,遲疑地道:「這。。。」
  
年輕男子猜想鄉下小伙子是不情願為自己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折騰,於是補充道:「兄弟請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幫這些忙的,待我趕回城裡,辦了要緊事之後,一定會回來重重酬謝你的。」
  
鄉下小伙子連忙道:「不不,不是報酬的問題,我是在想以你這樣的身體狀況。。。會不會太勉強了?」原來他見年輕男子已經傷成這樣子,竟還想著要趕路奔波,不禁為對方感到擔心。
  
年輕男子見鄉下小伙子非但不在乎報酬,反而還在擔心自己,不禁呆愣一下,然後道:「多謝兄弟關心。說實話我現在身體並不好受,但這事確實很緊急,我可不能悠哉地留在這裡養傷。拜託了,兄弟。」
  
鄉下小伙子遲疑片刻后,回道:「我明白了。既然你執意要走,我也不便挽留。不過很遺憾,在這山村裡可找不到馬車。事實上,我們這裡連一匹馬都沒有。」
  
「沒有馬車?」年輕男子驚道。
  
「沒有。」鄉下小伙子搖著頭答道。
  
年輕男子失望地嘆了口氣,隨後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靠自己走回去了。」
  
鄉下小伙子聽到年輕男子這麼說,立刻急道:「走回去!?這怎麼可以?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太危險了!」
  
「如果真遇上什麼危險,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年輕男子苦笑著道。
  
「這件事情真的有這麼重要?即使傷成這樣了也非得趕回去不可?」鄉下小伙子問道。
  
「沒錯。哪怕是用爬的也得爬回去。」
  
鄉下小伙子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那行。我陪你一起去。」
  
「什麼?你要陪我?」年輕男子驚道。
  
「對。」
  
「可是,這也未免太為難。。。」
  
「沒關係。這是我自願的,你也不需要給我什麼報酬。」
  
  年輕男子見鄉下小伙子言詞、眼神、表情甚是認真,絲毫沒有消遣之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好一陣子后,終於雙手抱拳,道:「好,就依你所言。兄弟高義,真的感激不盡。」頓了一下,續道:「敢問兄弟大名?」
  
「誠。誠信的誠。」
  
「原來是誠兄弟。我姓麥,認識我的人一般都叫我小麥。」
  
「那我叫你小麥哥?」
  
「得兄弟仗義救助,還讓你稱我為兄,這如何好意思呢?」小麥有些過意不去地道。
  
「沒什麼,我不介意。」誠微笑著回道,隨後突然收起笑容,續道:「不過,我答應幫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
  
「兄弟無需客氣,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出來。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照辦。」
  
「我想知道小麥哥如此著急地想趕迴文都城,究竟所為何事。是不是與昨天那位姑娘有關係?」誠嚴肅地問道。
  
「這個嘛。。。」小麥遲疑地回道,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回答對方的疑問。
  
「我想,我既已答應幫到這份上了,總該有些權力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吧?」
  
誠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事實上,他會主動提出陪同小麥趕迴文都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打聽這件事的細節——只因他認定烽叔已經摻和進去了。
  
小麥沉默一陣子后,道:「好。本來這事情不該和外人說的,但我瞧兄弟你是個可以信任的老實人,就告訴你吧。」稍作停頓后,續道:「實不相瞞,我是十全宗的弟子,隸屬於文都城的分舵。」
  
「十全宗?」誠奇道。
  
「不錯。十全十美的十全,宗族的宗。我們是個用劍的武術門派。雖然這麼說有點兒自大,不過在這島上,我們十全宗可是最有勢力的門派。」
  
「喔。。。」誠喃喃地發出回應,以示自己正專心聆聽。
  
「我們勢力大,仇敵自然也多。因此,我們的人偶爾會被捲入江湖仇殺,在自己家裡被刺殺遇害的也不算少。就在數天之前,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遇害的是一名姓李的英雄前輩還有他的大兒子。我和幾位十全宗的同道從文都分舵趕去查案,但在回程的路上卻被兇手,也就是那女人。。。」
  
言至此處,小麥不禁打了個寒噤——他對佳嘉的恐懼已經深入內心,成為其心理陰影,故一提及此人,立時回想起那些可怕的經歷,一種莫名的不適感瞬間傳遍全身。小麥手扶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后,才算安定下來,續道:「被那女人攔截了。我們和她打了起來,但她武功實在太高,我們不是她的對手,被她逐一拿下。我運氣好,被她踢下山坡后大難不死,只是其他人。。。其他人。。。唉!」一想到那些同道恐怕都凶多吉少,不禁嘆了口氣。
  
片刻之後,小麥又道:「她發現我還沒死後,便一路追殺我,直到在山林里碰見兄弟為止。我覺得那女人殺害李家父子后,居然又盯上我們這些查案的,恐怕是有更大的企圖,絕不僅僅是私人恩怨這麼簡單,所以就想儘快趕回分舵,將這些事情呈報上去,好叫大家有個防範。」
  
聽完小麥的闡述后,誠道:「原來是這樣。那關於那姑娘,你們可了解她的背景?」
  
小麥搖了搖頭,答道:「完全不清楚她是什麼人。」
  
「這樣啊。。。」誠見小麥對自己最感興趣的事物一無所知,不免有些失望。
  
經過一陣沉默后,小麥想起自己還未詢問誠關於他的事情,遂道:「話說我看兄弟你武功挺厲害啊,不知師承何派?」
  
「武功是我叔叔教的,但他從來沒說過是什麼門派。」誠答道。
  
「喔,這樣啊。那你可曾在江湖上走動過?」
  
「沒有。我甚至都沒去過其他城鎮。」
  
「嗯,也對,難怪兄弟沒聽說過我們十全宗的事。」片刻之後,小麥又問道:「對了,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沒那麼快,我得先準備一下,而且昨天為了把你抬回來,我可是把我的柴木都留在森林裡了,待會兒還得去搬回來。還是等你多靜養兩天,稍微恢復元氣了再說吧。」
  
「是,是。。。」小麥苦笑著回道。
  
隔天中午,兩人就起程了。儘管誠再三勸小麥好好休息幾天,但小麥心急得很,不斷嚷嚷著要早點上路,最終誠拗不過他,只能答應了。小麥的身體明顯還不好使,必須撿根大樹枝當拐杖用才能勉強以正常速度行走;一個時辰后,小麥終於還是體力不支,實在走不動了,二人於是便在一片竹林里休息。
  
忽然,一陣急促的「啪唦啪唦」的腳步聲傳入兩人耳中,且越來越響。二人立刻掃望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個身穿墨綠色外衣的人,正往自己的方向快步衝來;其身影融入綠色的竹林之中,若不細瞧,根本無法分辨出來。二人頓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只聽小麥慌道:「不好,是她!她果然追來了!」
  
「你躲好了,我來應付她!」誠對小麥道,同時左手自腰間抽出皮鞭,往前走出幾步,準備迎敵。
  
來者並非別人,正是佳嘉;待她靠近之後,誠便立刻揮動皮鞭,由上向下擊打。佳嘉往旁邊移動數步,輕鬆躲過,然後繼續前進。誠接著又連甩數鞭,但對方每次都只需閃到身旁的竹子後方便可避開。
  
誠這才發現情況不妙,心想:「我的鞭子處處被這周圍的竹子所制,只能由上向下或筆直揮擊,這姑娘只需藉助竹子作掩護進行走位,我便根本沒有遏制她的辦法。若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能逼近過來,轉為近戰。」念頭一轉,又想道:「既然如此,乾脆由我這邊主動迎上,好叫她離小麥哥遠點!」遂收回皮鞭,雙腿快速跑動起來,同時左手拔出匕首,沖至佳嘉跟前。
  
佳嘉見誠居然主動轉為近戰,冷笑一聲,接著反手劍、左手盾相繼揮出,左右呼應,一如既往地打出連擊。誠時而閃躲,時而以匕首格擋,雖然速度、反應皆不及佳嘉,但靠著利用竹子作掩護,與上次交手比起來尚算能從容應付。
  
突然,佳嘉反手劍猛地一揮,砍在兩根竹子上,右臂順著勁勢直接橫到身前,擋住了左手盾的出擊線路。誠立刻捉住機會,踏前一步,揮動匕首,攻向對方;佳嘉往右側躲閃。誠跟即移位至其左側,準備再次出擊;豈料就在這時候,只聽「咔嚓」一聲,之前被佳嘉砍中的竹子齊聲斷裂,倒向二人之間的空間。誠見狀急忙轉身,後退閃避;待他穩住腳跟后,卻見佳嘉已經快步跑動起來,沖向小麥。
  
誠心中大叫不妙,喊道:「小麥哥快逃!」同時也快步跑動起來追趕佳嘉,右手抽出皮鞭,筆直揮出,擊向對方。不料佳嘉左臂猛地一揮,將左手盾扔出,讓它「嚓」的一音效卡在一根竹子上,隨即大力往前奔跳,避開誠的皮鞭后右腳踩在盾上,再度發力,直接躍入比周圍的竹子還高的空中,然後抬起右手弩,瞄準小麥,「嗖」的一聲發射一箭。
  
小麥聽見誠的警告后,立刻轉身逃跑,但礙於行動不便,只能一拐一拐地踏出幾步,隨後便傳來「哧」的一聲,後背慘遭佳嘉的木箭射穿,直貫心臟;小麥當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無法再起。
  
誠見小麥中箭倒下,急忙衝上前去,來到他身邊,俯下身去,將其上半身抬起,喊道:「小麥哥!你怎麼樣?沒事吧!?」
  
小麥張開已有鮮血自邊角溢出的嘴,無力地道:「拜。。。托。。。了。。。」隨即合上雙目,頭一歪,斷氣身亡。
  
「小麥哥!你振作點!小麥哥!!」誠大聲喊道,同時眼睛已慢慢變得濕潤。
  
另一方面,佳嘉在落地之後緩緩走到插在竹子上的盾跟前,將它取下,並盯著小麥,確認他斷氣後方才轉身離開。就在此時,誠猛地站起來,扭頭對佳嘉道:「等一等!你認識一位叫烽的中年男人嗎?」
  
語畢,佳嘉立時停住腳步;過了一陣子后,她才又開始跑動起來,迅速從誠的視線內消失。



「唦。。。唦。。。」誠跪在一個長方形的土坑旁,用雙手把坑邊的沙土慢慢地送入坑裡。將坑填平后,誠找來一根竹子,切下數節,刻上「十全宗小麥之墓」七個字,再把它插入土坑前,隨後又對土坑行了個大禮,接著左手伸入衣襟,掏出一封書信。
  
誠打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舵主明鑒,屬下奉命跟隨田隊長前去調查李老同道父子遇害一案,回程途中遭兇手截殺;屬下得貴人救助,撿回一命,但其他同道恐怕皆已慘遭毒手。為保險起見,特留此書信給該貴人,若屬下最終仍難逃兇手魔掌,則他可憑此書信代屬下到分舵說明詳情。小麥
  
讀完書信的內容后,誠不禁回想起出發之前的情形。
  
「兄弟,可否借紙筆一用?」小麥問誠道。
  
「可以啊。」誠答道。
  
小麥很快便寫好一封書信,交給誠,並道:「這封書信,請兄弟帶在身上。萬一我在路上遇到什麼不測,還請你獨自前往文都分舵,代我向我的同道們說明詳情。有這封書信為證,他們會相信你的。」
  
誠遲疑著道:「你這是。。。難道。。。」
  
小麥嘆了口氣,道:「沒錯,我必須為最壞的情況留個后招。那女人,恐怕一直都在附近監視著我們吧。那我們只要一上路,她就會現身動手,屆時誰也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麼。兄弟,你能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好,我明白了。」
  
雖然自己已經竭盡所能保護小麥,但很遺憾,這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想到這裡,誠不禁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他看著手中的書信,思緒再次被帶入回憶里——這次是關於烽叔的。
  
自他有記憶起,他就是和烽叔兩個人相依為命,一起在那極為偏僻的小山村裡生活。當然,烽叔只是他對那個人的稱呼;至於烽叔的真實姓名,其實他也不知道。
  
當他稍微長大后,便開始對許多事物抱有疑問,包括自己的身世。於是有一次,他向烽叔詢問了自己父母的事情。
  
烽叔說他父母在他出生幾個月後就雙雙染上惡疾,病逝了。
  
「那你又是我的誰?為什麼要養育我?」他又問道。
  
「我和你爹交情很深,他就好像我的親哥哥一樣。而你呢,就如同我親兒子。你爹娘不幸早逝,我當然得照顧你。」烽叔摸了摸他的頭,笑著答道。
  
不久后,烽叔便開始傳授他武學和鑄煉術。說到鑄煉術,那可有意思了:儘管他們倆在村裡基本上就是為左鄰右舍修修日常用品,或者索性做新的來替換那些破舊不堪的,但烽叔教他的鑄煉術里卻還包括了武器的打造。烽叔說這才是他們原本的家業,雖然後來家道中落,轉而經營日常鐵具的生意,但幾代先輩們累積下來的學問與技術還是應該傳承下去。為了換取更多的物資以改善村裡的生活,烽叔在出遠門時甚至會帶上爺兒倆造的武器去賣。
  
然而最令他印象深刻的,還是烽叔在讓他學了一身武功后,卻幾次三番地告誡他千萬不要主動參與任何打鬥,尤其是江湖仇殺,說一旦介入江湖事,一個不小心便會惹來一輩子的麻煩。雖然他之前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救助小麥,暫且算是介入江湖事了,但他從來沒有忘記烽叔的告誡。
  
所以現在誠猶豫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摻和到這件事情裡面。那女子雖然兇殘,但看樣子確實並不打算和自己計較,那他只要就此罷手,便不會再被牽扯進去;可他如果依小麥所託前去文都分舵說明詳情,或企圖打探烽叔的消息,便很可能再次碰上那女子或其同夥,屆時肯定少不了麻煩事,甚至會引來殺身之禍。
  
更令誠困擾的是,烽叔確實在這件事情里扮演著某種角色——佳嘉在他提到烽叔時的反應使他得以肯定這一點。「烽叔啊烽叔,你告誡我不要和人動手,更不要涉入江湖恩怨,所以我一直認為你是個不好鬥爭與殺戮的人,可是此刻你的圖冊里的兵器卻已化為實物,還在我面前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應該如何理解這一切?」誠在心裡想道。
  
終於,誠下定決心了。他緩緩立直身子,對著面前的土坑道:「小麥哥,你安息吧。答應了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的。」再行個禮后,方才轉身離去,同時心裡想道:「對不起,烽叔。但既已確信你是這一切背後的其中一環,我實在無法不去嘗試探索這場殺戮的真相,找出能解開我心中疑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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