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異鄉 卻是異人
輕若擔心觸碎露珠的保守
也像害怕冰涼濕寒的指尖
用距離與無聲表達自己明白堅持
從今以後 了解無悔的決絕
所以我愛妳 再會 再會
再會......
迷茫的燈火如點綴海市蜃樓的虛幻,城裡的霓虹彷彿星夜彼端,那是夢......一個五條梓熟悉的夢,一個如閃爍霓虹般反反覆覆做著的夢......
夢裡的一切,是沒有怪獸造孽的安好,人們沉溺在無意義卻又平凡可貴的話題裡,獨立街角一隅的梓總靜靜看著人來人往,那在鬧區的人們......總有幾個濃妝豔抹的迷戀,每當看到她們走過,梓都會刻意模糊視線,任朦朧散化的光暈勾勒一抹抽象色調,她想著......倘若那些人卸下了鉛華,在風塵中的模樣會否便是所謂的滄桑?
「今夜......也會很漫長呢......」
夢中的梓低下了頭,細到僅剩氣音的呢喃,是一如既往地無力,因為......有幾滴眼淚在心裡不斷加重愧疚,那讓她逃避了好久,可越逃......回憶便越不放過......
「baby......你回到你同伴身邊去吧,那才是最幸福的......」
「baby......我沒辦法保護你,對不起......」
「你要明白......我們要分開了......」
(※註:以上三行台詞出自1993年東寶特攝電影-ゴジラvsメカゴジラ "哥吉拉VS機械哥吉拉"。)
染上哀痛的回憶,至今無法消散,它在迷離的意識下不停堆疊,分別的話語、無可奈何的命運,是意想不到的情感讓盈滿眼眶的溫熱涔涔落下,彷彿此生的經歷是為了與"牠"相遇般,又彷彿......之後一切的一切,是自己拋下"牠"所受到的懲罰......
「哈......又是那個時候啊......」
一抹苦笑掛顏,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左手心,曾經想過未來還想握住什麼,但與baby的分離卻在無形中佔據了全部。
忽然、從眼角擴散的黑暗佔據視線,是現實的自己知道在做夢,所以準備要醒來了嗎?於此同時......面前也有一位女性走來,可梓卻已經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倏地的暈眩下,她覺得自己已不支倒地。
「這感覺到底是?」
十來秒的難以掌控,梓晃了晃腦袋,視線總算逐漸恢復,不過......她發現自己正站在街角對向,而眼前......是一名身高大約155公分的女性依靠在樓房下的支柱,至此、張開嘴的梓用有點傻眼的表情面對,因為眼前那個女性就是"五條梓",剛才走過來的女性則成了"自己"。
「妳......我......發生什麼事了?」
「啊,原來是妳啊,這算初次見面吧。」"五條梓"的眼神透露欣喜,但更多的是某種瞭然於心。
「妳、妳在說什麼?」
莫名的疑惑沒有得到解答,微微歪頭的"五條梓"反而勾起笑容,她的表情,就像碰到很久沒見的友人般:「有人說妳後來變了很多,不僅避談那時候,也跟我一樣在逃避呢。」
「是誰說的?誰說我變很多?妳應該是我才對啊!妳剛剛朝我走過來不是嗎?」
「的確,除了外表,妳沒有變很多,錯過的不當留戀,只當甩不開的遺憾,所以逃避、所以想要離開,結果......讓無法釋懷的心事帶來解不開的迷惘,就跟我一樣。」"五條梓"抬頭,空虛的眼神映著閃爍的燈火,好像剛才的好心情是假的一樣。
「妳怎麼......等、等等!現在的問題應該是我們對調了吧?妳是我才對啊。」
由於無法理解眼前狀況,心急起來的梓口氣也變得較為粗暴,而"五條梓"聞言表情轉冷,她直直盯著梓的雙眼淡漠回話:「我沒有朝妳走過來,只是妳一直覺得我是妳而接近我罷了,既然妳一直覺得我是妳,那我問妳,我叫什麼名字?」
「這還用說,姓五條名梓,五條梓啊!」
「妳知道我叫五條梓,妳也認為我是妳,那妳也一定是五條梓囉。」
「是啊!我當然是五條梓啊!」
見梓斬釘截鐵地回答,"五條梓"收起了冷漠神情,再次露出了笑容:「妳都知道答案了......又為什麼要疑惑呢?」
不知為何,"五條梓"的笑容呈現一種拿梓沒辦法的無奈,怪異的是,梓雖然想繼續追問,唇舌卻完全無法動彈。但見周遭景物轉黑,視界則迅速往"五條梓"的眸瞳拉近,一瞬之間,梓在"五條梓"的眼珠反射中看見了自己的容顏,那是一張完全沒看過的臉,隨即......是具體與抽象被黑暗溶解,梓的意識就此中斷,陷入深沉的睡眠。
此時、帝爾聯盟的某處房間......
「有什麼異常狀況嗎?」
柔和的男音清冷依舊,雪白的身影如夢似幻,佇立床邊的千歲寧輕聲問道,而床上的五條梓動也不動,只是皺著眉頭用一副很難受的表情沉沉睡著......
「除了偶爾從心窩發出的金色微光以外,一切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不知道五條小姐遲遲沒醒來的原因,會是因為天啟跟神血的衝突嗎?」擔憂的口吻,回話的是站在千歲寧左手邊的奈奈可,這數日以來,她都在梓身旁照料。
自從梓被吉拉熱焰焚燃而變身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她都處於昏睡狀態,除了穩定的生命徵象和確認到意識有在活動以外,奈奈可與千歲寧皆遍尋不獲原因......
「由人類變回女神的劇烈變形應該才是主因,天啟是越神之力,若有衝突她必然身亡,如今力量不見爆走,反而靜若止水,她身上讓人感覺溫暖且頗具活性潛力的金色光芒定有蹊蹺。」千歲寧說的煞有其事,完全否定天啟影響的可能。
「也是呢......我沒有感受過那麼安定而溫柔的力量,好像無論什麼傷痛都能治癒般,如果有什麼能形容的話,就是一種被名為女性慈愛的情緒充塞全身的安心感。」
「哈、也許當年二世孵化,那從植物而來的音樂只是催化劑,二世大概是因為她才破殼而出的吧。」
「啊!社長說的應該是真正的答案啊,不然二世怎麼會把五條小姐當成母親呢!」
「若是如此,五條的那股力量在未來將會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千歲寧冷哼一聲,嘴角的冷笑彷似又得人世真相的得意,在轉身掀開門把以後,他用眼神示意奈奈可離開房間,隨著高跟鞋履地的響聲漸遠,千歲寧又回頭看了看蹙眉沉睡的五條梓。她那張絕美的臉龐......此刻是憂鬱層疊,充斥著難為與心痛。
「世界開始崩潰了,妳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呢......五條......」
挪移的視線,在低細的呢喃裡讓眼角餘光留韻,變成女神的梓讓千歲寧也多有留戀,直到關門的清脆把眼角的美顏掩蓋,千歲寧踩著輕慢的步伐,往房外長廊的盡頭走去。
"這一生中妳哭過幾次"
"有哪次成為了永生難忘"
"刻在心裡的情感"
"是不捨還是懊悔"
"如果為人只有對人的眼淚"
"那牠為妳流下的眼淚又是什麼"
時間、在千歲寧離開以後又過了半天。靜謐的房內,呼息的深淺正在轉奏,伴隨穩定心跳的力量共鳴,金色的微光透胸擴至全身消散,昏迷一星期的梓終於甦醒過來。
緩緩睜眼......米白的天花板被陽光照出午後的色調,腦袋還承著些許夢境的梓被現實感拽回,因為身體還未完全活絡的鈍感和靜謐,使心臟的跳動特別鮮明,於是、梓立刻便明白自己還活著,而澄澈空氣裡的淡淡清香和包圍身體的鬆軟枕頭與棉被,讓她很快意識到有不對勁的事情,畢竟......自己應該亡於吉拉熱焰之下才是。
「呃......」
扶著額頭起身,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梓用朦朧的眼神掃視四周,從床腳三公尺外正對的木製桌櫃和大尺寸銀幕,還有床頭左右各據的小木桌,以及置於左邊的書架和右側的大衣櫃,這是誰家的房間嗎?自己又怎麼會在這裡呢?
「唔......」
揉了揉眼睛,房內的窗戶僅有左上方橫列的氣窗,右邊木桌上指著四點的鬧鐘正宣告黃昏將近。目光繼續挪動......除了頗為高級的家具與地毯以外,右前方黃燈微照的廊道應該是通往房間的出口。然而......梓現在只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就是自己的視力好像變得有點不同,若說得具體一點,便是前所未有的好。即便周遭景物看上去一如過往,但只要稍微定睛,就能看到從未有過的細節,例如掛在左面牆角、快要兩公尺遠的月曆,那邊角所寫的細小文字,梓不僅看得清晰無比,甚至連油墨印刷的細紋都能瞧出端倪。
「怎麼我看東西的感覺......好像不一樣了......」
皺起眉頭的梓如此想著,在朝鬧鐘旁的褐色馬克杯集中視力以後,僅僅一瞬的思緒改變,目力彷彿被意識牽引般放大焦距,馬克杯的紋路頓時顯現,且不出半秒,甚至放大到分子排列都清晰可見的程度!
「啊!」
心下大驚之際,閉眼甩了甩頭的梓旋即恢復正常視力,很快......她發現不止眼睛,連身體都有一股奇異感,如果有什麼可以形容,大概就是所謂的"升級"吧。雖然這樣解釋很怪,但那不是所謂重生跟煥然一新就能表達的。從五官的感受、呼吸的力度、心跳的節奏、肢體的輕盈,還有全身充斥力量的感覺,一切......都是過往未曾感受過的美好。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微動的唇舌發出氣音,比起在心裡想,自言自語的說出來會好一點吧。梓掀開棉被想看看自己的身體,可視線才往下,一對碩大柔軟的雪白物體就佔據了大半眼簾......
「誒?」
梓的嘴巴被驚訝支配而呆張,因為那對有著漂亮弧形且彼此擠壓的柔軟物體是胸部、一對該被說成是波霸的胸部,而且還是自己的。
看著被衣料遮去一半,只露出上半部的地方,緊繃布料讓鈕扣彷彿隨時會斷線彈出,來不及去想吉拉的事情,梓把棉被更加翻開,原來自己被換上白色的連身裙睡衣,左腿則有與睡衣同色的吊襪帶作為裝飾。梓搞不清楚狀況,對她來說、記憶就只到吉拉對自己噴出紅焰的瞬間而已,其次......就是掀開棉被以後......讓她感到疑惑的;自己的身體......
「咦?」
挑起眉頭,一雙白皙緊緻到難以言喻的長腿正呈現眼前,那誘人線條與健康的形象,從苗條與肉感取得飽和的大腿到微紅無瑕的光滑膝蓋,再到小腿與漂亮的腳踝,並以一絲細微難查的肌肉線條當作香料輕畫一筆,一切......宛若藝術品般夢幻......在摸不著頭緒之間令人陶醉。
那是......本來的身體嗎?
比玉還要無瑕的腳指甲正透著潤澤,連帶長度恰到完美的腳趾與骨肉感拿取平衡的好看腳型,嚥了嚥唾沫,這充斥情色味道的雙腿跟腳......是自己的沒錯吧?
伸手摸了摸,比絲綢還細滑的觸感彼此呼應並傳遞到大腦,一瞬間、梓彷彿觸電般地抖了一下,那種令人在精神方面感到乾渴的美好觸感真是源於自身,而順著意志,腳趾也跟著屈縮收放,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梓裸著雙腳下床,而才剛站起來,床櫃與其它家具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變高了,大概......有十公分左右的差距吧,換算起來......現在身高應該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不過......這些異狀不是目前該在意的,這是哪裡?現在又是什麼時候?既然活了下來,世界又變成什麼樣子?梓的思緒漸漸被此纏繞。
一心牽掛諸事,慢不下來的腳步匆忙往燈光照亮的廊道走去,房間的出口應該就在那裡。正當梓不假思索地前進時,她發現左手邊有一面鑲在牆內的落地鏡,當然......那只是她一瞬的想法,因為被認做是鏡子的物體內映著一個完全沒看過的女人......
柔順濃密的黑色長髮、白與無暇並具的夢幻肌膚,還有美型瓜子臉上堪以女神作稱的五官,帶著愁色的平行眉對比雙眼皮下勾勒誘人弧度的眼形,如星空般的淡黑色眼珠,勾成了空靈憂鬱的美感,更別提挺拔地恰到好處的鼻子和如水柔潤的紅唇,那......是一張足可和露易絲、愛莉娜,以及七音系奈奈可等所謂女神般之女性分庭抗禮的臉龐。
所以並不是落地鏡,是兩個相通對稱的房間。既然有人,梓也就鬆了一口氣,眼前的女性應該也是那麼想的吧?畢竟她的表情也稍微安心了些。是說......這位看起來19、20歲的女性應該算鬱美系的東方美人,其容顏正散發超齡的成熟氣息,而在她的五官裡更參有一絲絲西方人的味道,也許是過白肌膚的影響;不然......就是星黑色的眼珠和雙眼皮的弧形所導致的吧?反正是相當淡薄的感覺。比起混血兒,該說這一絲感覺可謂提升料理的香料,在似有若無間使之昇華到另一個更好的境界。
總之,梓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秒便想了那麼一大串。先不說對方穿著和自己一樣的衣裝,也不說那夢幻樣貌,這位女性身材超乎想像的好,下流!實在太下流了!長那麼漂亮還有那種色情的身材應該去死才對!就跟那個露易絲一樣啊妳這個女性公敵!而且到此程度,有好幾個瞬間,同為女性的梓甚至萌生想撲上去侵犯對方的念頭。
但是、在雜七雜八的念頭之前還有更重要的,那便是得弄清楚狀況,於是梓啟唇張口......
「這位小姐,我想請問......」
話沒說完,梓便因為不知所措而停下,因為眼前的女性有點詭異,她是怎麼做到跟自己同步說話的?就連動作也一模一樣。梓露出狐疑的眼神,沒想到對方竟然也跟著那樣做,下一秒、梓向女性伸手,女性也依然如鏡射般做相同的事,直到觸碰的瞬間......
「啊......」
呆然的神情、開始閃爍的目光與顫抖的嘴唇,恍然大悟的梓頓時明白;那是鏡子,打從一開始就是鏡子,不是什麼對稱的房間更不是什麼詭異的同步,眼前陌生的女性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怎......怎、怎怎怎麼會這樣?」
冰涼的鏡面,串起了剛才的異樣,原來自己已經變了一個人;徹徹底底變了一個人!那所謂的同步說話,只是自己連聲音都變掉罷了。
「我、我的聲音......我的樣子......啊、哈啊......」
視線、從鏡中之人的完美挪到自己緩緩舉起的雙手,那空握的動作、錯愕的表情,還有一次次反覆來回在鏡面和真實自我的眼神,每過一次、梓就覺得心跳更加強烈,呼吸......從深邃卻止不住劇烈的起伏開始變奏,看著自己的手,那場夢境彷彿預告一般,不僅變化成為真實,就連夢境中的不安也從意識深處被拉到表層放大,自己......真的是五條梓嗎?會不會過去所活的一切只是一場夢,而自己現在才清醒呢?又或者現在才是作夢?
被差異幅度如天地般遙遠的變化深深震撼,不在乎自己變的如此完美,跌坐在地的梓就像氣喘發作般難以自制,任逐漸激烈的顫抖支配身體。這時門聲輕啟,原來是穿著OL短裙套裝的奈奈可。
「啊!小、五條小姐!」
一開門便看到梓癱坐著,嚇了一跳的奈奈可連忙上前扶住梓的肩膀,而在喊出五條以前,奈奈可似乎想喊些什麼,但又因為某些原因急忙收住,已經無心留意周遭的梓並沒特別在意那抹異樣,當然也更不可能去挖掘因為愛羽愛依就是奈奈可本人,所以差點叫出"小梓"這個真相。
不在乎奈奈可的出現,梓被茫然、恐懼、驚愕、懷疑、拒絕、陌生等情緒,構成了無聲的混亂蔓延在面部,接著......再以知道自己還活著的事實和慢慢從腦海滲出失去親友的痛愧為裝飾繞上一抹哀傷。這是變成女神的代價嗎?不、或許不是......畢竟從那一天開始......她已經是半個行屍走肉,停下來的時間......在此刻於焉被命運的殘酷推動,全部的情感......開始在體內相互衝撞......
為什麼?為什麼那麼痛苦?本來在吉拉面前放棄了一切,是再也不要陷入那種迷惘與五倫具喪的絕望,可如今的劇變不僅沒有解脫,反而還多了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困惑。
一想到這裡......被大量情緒壓迫的梓無法冷靜下來。眼見梓的狀況如此,奈奈可不再等對方反應......
「來吧,我扶妳回床上休息。」
托起梓的身體,奈奈可半拉半扶地把人帶回床上,期間、梓屈縮的腳趾跟顫抖的身體一樣緊繃,雖然沒有抵抗,卻也走的歪七扭八,且過程之中她仍緊盯自己的雙手。在讓人躺回床上後,奈奈可想讓梓的雙手平放,但就在觸碰當下,雙臂卻被對方抓住,那一點一點揪緊衣物的力道,像無力的人被某種情緒推動而使力般。
「......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還活著?為什麼我沒有死?!」閃爍不定的眼神,梓耗弱地扯開嗓門。
「妳被吉拉攻擊,是東宮社長救了妳,說到東宮社長......五條小姐有印象吧?還有我......」
「東宮......千歲寧,所以是妳跟東宮讓我沒死成的嗎?!」
講得出全名,看來梓是記得千歲寧和奈奈可的,不過......說救了梓這點也並不完全。首先、是千歲寧察覺到梓的不凡之處,所以讓奈奈可用分化體監視她;吉拉出現時,千歲寧為了保住梓遂前往,而梓則出乎預料地因意外變身,受吉拉大幅強化的熱焰焚身,不僅沒有死,還變成女神的模樣,所以千歲寧確實沒有救她,可若把梓留在那邊,也有被其它吉拉吃掉的可能,雖然能不能吃下去還是問號。
考量到梓現在的情緒跟精神都不穩定,奈奈可實在無法說的那麼細;受到攻擊而變身這種非常理的事情在此當下說出,會讓梓徒添混亂吧?而且也沒辦法給她關於變身的詳細交代。
「怎麼會說沒死成,生命是很可貴的啊......」
「那我的家人和朋友呢?」
「這......很遺憾,我跟社長抵達時只剩五條小姐一個......所以......請五條小姐節哀......」句末的口氣除了心疼;最多的是沒辦法說出愛羽愛依是虛假的化身。而比起自己的模樣,梓更先尋問親友,明明上一刻還嚇得不知所措,這讓奈奈可又更加不捨。
只能節哀的無奈,像諷刺明知故問的愚蠢,剛才還參雜在語調中的一絲求救,如今也被現實狠狠捨棄,自己......以後要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去了......
"原來 這是失去一切的感覺"
"它沒有掏空內心"
"反而讓原本置若凡常的回憶開始鮮明"
"全部 都清楚地像剛發生過般"
"藉著溫暖和懷念之名"
"拿銳利的刀鋒 狠狠撕裂自己"
安靜數秒的房內,回憶接踵而來,從相遇、從動心、從擁有、從幸福,可最多的......卻是無奈選擇與baby分離的痛苦,隨著眼簾裡奈奈可擔憂的臉龐逐漸模糊,不停落在布料上的滴答輕響,是梓面無表情的寧靜與如泉湧般不斷流淌的淚水形成令人心痛的對比。
一時之間、被沉痛氣氛給包圍的奈奈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任梓抓著雙臂的手在無聲之中傳遞堅定與溫柔,直到被憔悴緩慢的嗓音打破沉默......
「為什麼......要救我......」
張口發著自己沒聽過的聲音,梓只能任近乎擰碎心頭的痛楚侵蝕情緒,忽爾增強的心跳聲,是金色微芒在胸前輕散的波動,但梓也沒心力去在意了......
「五條小姐?」突然被那麼問,眨了眨眼的奈奈可回地有點錯愕。
「吶......為什麼......」
「這......」
「好多人......好多人都死了,我的親人死了,朋友死了,還有baby也死了......我活著要幹什麼?」
「別那樣想,我知道妳現在很難受,可人只要活著總會......」
「為什麼不讓我死?!」
奈奈可話沒說完,便被突然放大嗓門的逼問截斷,梓瞪著奈奈可,抿唇的表情充斥脆弱與悲憤,即便睜大了眼,卻無法看清奈奈可的模樣,只有蓋住視線的眼淚不斷動盪思緒。
「吶!妳回答啊!為什麼救我?!」
「因為看見妳置身危難,我們不可能拋下妳啊。」
面對梓彷彿怒罵的語氣,奈奈可勉力安撫,因為梓抓住手臂的力量越來越大,近乎要把奈奈可整個人拉到床上,為了避免失去平衡,奈奈可也稍稍使力後退,兩女之間開始有了一點拉扯。
「為什麼胸口會這麼痛?!妳為什麼不讓我死!」
「妳冷靜一點!先冷靜下來好嗎?」奈奈可明白梓現在無法溝通,而當務之急就是穩定對方情緒,可對梓來說......一切早已無法停下。
劇變的肉體不止長相,就連聲音也陌生已極,顧不得完美的外表、不在乎那些敏銳的五感,所謂的升級帶來了絕望;那個過去的五條梓已經不在的絕望,以及失去了熟知的自己,這算死亡了嗎?崩潰的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沒發現自己早就抓住奈奈可的衣領不斷搖晃,隨著胸前的光芒逐漸增強,痛苦似乎從情緒增加到身體,但與其說是因為力量失控所導致,倒不如說是求死不成的發洩。
「為什麼救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像是要把情緒全部倒在奈奈可身上般,發瘋似的梓突然撕扯奈奈可的衣服,就在鈕扣與被撕成碎布的白色制服紛飛間,梓更莫名地開始捶打奈奈可......
「給我差不多一點!!」
終於、一直承受對方無理取鬧的奈奈可也吼了出來,她黑色的西裝外套被扯開,領帶跟制服早已破破爛爛,深紅色的內衣基本上一覽無遺,臉跟胸部都被搥了好幾下的她先是抓住梓的雙手,接著再使力將人抱在懷裡,動作一受限制,拼命掙扎的梓卻更加激動......
「家已經不在了,妳們帶不走我的遺憾!我現在連自己也沒了!我既然不是我那我為什麼要承受不是我的痛楚!我是誰?五條梓?!我的聲音、身材不像、樣子全都不像!我到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潰堤的理智,梓僅是憑著當下的感受在尖叫中喊罵,當年留下的遺憾,回到了與baby分離的原點,最終......是baby死前閉眸的那一幕浮現,無法自己的梓頓時痛心疾首,剎時金黃光芒透體四散,其力量之強不僅使肉體完全失控,更把周遭家具炸碎。
「呃!」
被震退到衣櫃前的奈奈可未及抵禦,雖然只是內息紊亂,憾入心扉的力量卻紮實告訴了她未來成長的可能。
「五條小姐妳別激動!不然力量暴走會讓妳越來越痛苦的!」
看人像被鬼附身般在床上扭動,梓大概完全被瘋狂支配了吧,本來散著溫柔共鳴的金色光芒變成了穿屋毀牆的力量,就在梓像野獸那樣嘶吼之際,東宮千歲寧雪白的聖影伴隨強風橫入眼簾,但見壓向梓眉宇的左手食指凝綻銀藍雪芒,梓彷彿被異力所制,她弓起身體激烈痙攣,更難以發出聲音。
「社長不要!」
奈奈可上前欲組,但東宮右手白色的修長袖口輕揚,人即被震退數步。
「無法掌控力量,管理不住情緒,更控制不了自己,一個放任心智被負面支配的人,可沒有認定或懷疑自己是誰的資格喔。」
明明是輕柔的觸碰,散發的力量卻非比尋常,千歲寧緩然的冷音跟奈奈可的多情儼然是天秤兩端的對比,不斷灌入體內的雪芒似乎一點一點卸掉了失控的力量,隨著梓慢慢放鬆身體,銀藍雪光也跟著散開,破損的牆壁與家具竟在一眨眼間悉數恢復,數分後......雪芒共鳴的能源聚合聲完全壓下了梓的瘋狂,睡意......在逐漸感到沉重的腦袋裡擴散......
「妳的一切皆是我賜予,我這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不、是變成女神,美若天仙的五條梓啊......」
話語......跟莫名的微笑一樣意義不明,伴著奈奈可擔心的容顏映入眼簾,梓的視線漸漸轉黑,而那個一身雪白的男人、東宮千歲寧聖潔的容顏則深深烙印腦海之中......深深地......深深地......
四天後、東宮千歲寧之處......
陽光透入了挑高的落地窗,暖意正漫延不點燈明的辦公室,四十來坪的空間除了依牆的木製書架數座,剩的便是米白色階的牆面與褐木調的地板映著窗架斜影一訴午後靜謐,而坐在滾輪椅上的千歲寧看著只有數筆紙捲散置的桌面,絲毫不在乎背後把他雪白身影照的如夢似幻的陽光與窗下林木,任繚繞的鋼琴柔調譜奏緩慢的時間流淌。
驀然、兩聲門響敲動,旋動門把的聲音牽動了千歲寧藍眸微揚,右手拿著一個黑色資料夾的奈奈可緩步走入,她今天穿著白色短袖襯衫與灰色過膝長裙,不紮起來的衣服與綁成側馬尾的褐髮走的是休閒風,那不以高跟鞋而是帆布鞋的點綴更有一抹休假日的隨興。
「奈奈可,她的狀況如何了?」千歲寧兩手撐桌、十指交扣,話句中的那個她除了五條梓以外再無人選。
「心情沉鬱,不吃不喝,偶爾會有睡眠,然後不說話,冷靜的跟四天前判若兩人。」
「就算肉體升格,但心若自毀,即便是神軀也一無是處。」
「社長,五條小姐的認知只是普通人類,這樣的轉變對她來說是難以承受的,萬一她陷入瘋狂,會對世界造成危害啊......」也許是分化體與梓的交情,又或者是東宮一向的冷淡,奈奈可稍有浮動的語調充斥擔心。
在見證了無數的生離死別與人性算計,千歲寧無感情的一面並非一日而成,但......那也僅僅是歷盡風霜後的沉穩與客觀。
「力量,需要堅強的心智才可駕馭,這是她的考驗,也是我們的課題,只是此刻無關力量,五條如今的不濟想必心有別原。」一貫平淡的言語總是能讓奈奈可感受到小小安心,因為很多時候只是看似無情,即便有太多讓人懷疑千歲寧是否為鐵石心腸之人的時候。
「失去親友的打擊,還有樣貌全變的自己,五條小姐完全不在乎自己變的多完美,那天失控以後,我雖然天天陪伴她,但她的反應皆是沉重而被動。」
「妳告訴她真相了嗎?」
「這一切的真相我們並沒有答案,我怕觸動她的情緒,所以沒有多說什麼,再說......五條小姐什麼問題也沒問。」
聽罷奈奈可的擔憂,千歲寧明白善良多情的她正心疼著梓,可他更明白的......是一個封閉的人將無法派上用場這件事......
靠向椅背的千歲寧兩手抱胸,一向無關緊要的平靜表情令人難以測度心中盤算。大概忍受不了沉默,奈奈可又開口問道:「社長有什麼方法解決五條小姐的低迷和痛楚嗎?」
「解方一事,我想是她自己的責任,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把真相告訴她,讓她有動力去重新認識自己,在此點之上,我認為比五條的心情更加重要。」
「總覺得......希望的光芒變的既渺小又遙遠,五條小姐會不會永遠封閉下去......」
「一如坦率並非美德,有時先預想結果也並非是好事,腳踏實地,專注現在,因為能抓住希望的不是靠盼望將來如何又如何的空想,改變的契機,往往都是用心於當下的人所創造,比起擔心五條的未來,不如顧好現在的她。」
「奈奈可受教了。」
「另外,救五條的那天,我委妳所辦之事處理得如何?」
「如果是指五條小姐親人相關的話,已經辦妥了,我來也是順便交予此物。」順著千歲寧的言語,奈奈可上前遞出手上的黑色資料夾,其內中究竟記載了關於五條梓親人的什麼呢?
「嗯,做的好,還有......自五條注射天啟也超過十天,穆武遺道的事宜也該進行。」
「知道了,是說社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奈奈可稍稍歪頭,而穆武遺道又是什麼?
「封閉的女神是無法發揮力量的,五條心裡的問題將是首要之事,妳帶她去沐浴更衣後便讓她來見我吧,無論她本人的意願為何。」
「了解,只是......社長可以踏入她的心房,解開那所謂的心鎖嗎?」
「哈......誰知道呢,不過我沒這種打算,要能真正駕馭自己的力量,心鎖也該親手而解,我只能給她鑰匙,餘下皆要靠她自己。」
不帶期望的淺笑,轉過身去的千歲寧站了起來,走向窗緣的步履即便迎著陽光,但背後的陰影卻也隨著移動而拉長,奈奈可在心中咀嚼方才的一席話,然後轉身邁步,踏著由千歲寧延伸出的陰影離去。
弱弱追加,這次有特別篇章,接下來到6.23日前,會根據各位的選擇決定下一篇的內容,只有一票或沒回應就會照預設路線發展><
路線A:留在千歲寧辦公室。
路線B:跟奈奈可去找五條梓。
路線C: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