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總算冷靜下來的弗利特小隊──以弗利特為代表──繼續問:
「所以在那之後,你就暫時住在弗拉梅爾樹屋了?」
「就是這樣。肚子餓了進廚房就有自己變出來的餐點,還有地方洗澡,起床棉被睡衣也會自動折好。哎呀真是,魔法就該這麼用啊。」
「跟書上記載的弗拉梅爾也差太多……」
「真的,只寫他是精通全屬性魔法的絕世天才,甚至借至高神的寵兒的稱呼,說他是魔法之神的寵兒。」
「曾爺爺,有說過。康士坦,很懶。」
「潔黛的家人認識弗拉梅爾?」
「精靈族壽命夠長,認識也不奇怪吧?重點是韋丞。」
格溫德琳指著韋丞的鼻頭:
「只是吃飽睡睡飽吃是不會有打倒飛龍的本事的吧?你還做了什麼?」
「不愧是溫蒂姐。我剛也說過我是前衛型的職業,武僧,說白話點就是靠手腳打架的。然後因為轉職需求,我也有服事的技能。」
聽到這時弗利特忍不住發問:
「武僧?不過說到靠手腳打架,也就是拳鬥士嗎?」
「差不多……吧?我猜啦。話說這裡沒有武僧?」
「至少在王國內沒有。」
順帶一提這裡是特托萊亞王國。格溫德琳代弗利特回答和補充後接著問:
「剛剛提到服事吧?先不說技能這個稱呼,你也能代行神蹟嗎?一天能用幾次?」
「幾次?在MP用完前都能用啊?」
「MP?是說魔力?代行神蹟是會用到魔力,但大前提是至高神賜與的次數。」
「每日限額?不是吧,那用完不就糟了?」
「毫無節制地使用神蹟才是對至高神的褻瀆。再說了,決定使用時機也是看出冒險者實力的一環。」
「啊~我懂了,就像是大招一天只能放幾次的概念吧?畢竟是神蹟,想必一放就能扭轉戰局之類的。」
「還是有點差別,就當你懂了吧。」
貌似有些頭痛的格溫德琳喝水潤喉,以眼神示意弗利特接棒。
「所以你會從天上掉下來,是離開樹屋後被飛龍抓到的關係?」
「差不多啦。那個時候,其實也就今天早上,我想說走遠一點看看,剛好看到有盜賊在打劫,因為那馬車看起來很高級,想說可以觸發貴族美少女劇情、咳,我是說可以請貴族教我一些常識,就出手幫忙趕走盜賊,然後就被飛龍抓走了。」
「……等等,趕走盜賊和被飛龍抓走中間是不是缺了什麼關鍵段落?」
「沒,真的就是這麼突然。」
韋丞兩手一攤,就像在說「我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似的。
接著,突然想起某件事地補充:
「喔對了,我有聽到護衛的人喊什麼『依榭爾娜』的。」
砰!弗利特一頭撞上桌面。
「該不會還有聽到『修爾澤岡德』和『瑟拉夫』之類的吧?」
格溫德琳整個上半身探到桌面,她的支撐手就壓在弗利特的後腦勺。
「喔喔,有聽到很像的詞。」
「是帝國第三公主……」
格溫德琳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跌回座位,弗利特的腦袋這才重獲自由,當然額頭發紅。
「那種大人物怎麼會出現在韋丞走路沒多久就到的地方、還是其實弗拉梅爾樹屋就在帝國領土?」
「非法,跨越國境。」
「謝謝妳潔黛。弗利特,這次真的該叫警備隊了。」
「等等等、我是被飛龍抓過來的,不可抗力、唔!」
格溫德琳再次指著韋丞的鼻頭。
「其實是你在控制飛龍,其實是你指使帝國的操獸使操縱飛龍,其實你真正的職業是操獸使而目的就是潛入王國。要指控你是帝國間諜的說法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格溫德琳下了但書。
「沒人能瞞過潔黛。既然她沒說話,就代表你說的是真的。」
「喔嗯,這個,謝謝?」
「不客氣。」
「至少現在知道你就像你自己說的沒常識,也幸好你有自覺。」
「溫蒂,至少說委婉點吧……」
「沒關係啦,而且溫蒂姐說的也沒錯。」
韋丞擺了擺手,看他的表情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別說是冒險者,就算是一般老百姓,缺乏常識也是十足致命的,被人當面指出這點,不是尷尬到無地自容就是憤而反駁吧?這份從容到底是建立在什麼之上?弗利特才要問時,卻見韋丞抬起右手臂,裝模作樣地展示二頭肌:
「雖然常識不及格,但我保證我的戰力一定讓你們滿意。要不現在就去哪個草原打個小怪吧?」
都看過你打死飛龍了還需要證明什麼?二人一精靈不約而同地如是思忖。不過弗利特還是建議:
「這裡是冒險者公會,借訓練場就好啦。」
「我怕把訓練場打壞嘛。」
都能無傷打死飛龍了,這的確很有可能。二人一精靈恍然大悟。
「這我可不能當沒聽見。」
話聲落下沒半會,一個蓄著誇張大鬍子的壯碩老者單腳踩在桌旁空著的椅子,一副恨不得把人瞪穿兩個洞的眼神瞪著韋丞。
「訓練場可是我一手打造,連偷工減料的『ㄊ』都沒有,再加上鎮上唯一的魔法師定時放防禦魔法強化,我管你這小屁孩拿什麼神兵利器,都休想在我的訓練場打出一點傷痕。」
韋丞眨了眨眼,顯然沒搞清楚狀況。格溫德琳和弗利特則一個仰頭一個抹臉,連遠在櫃檯的蕾依也一副像在說「這下糟了」的表情。
「這位是冒險者公會長期合作的工匠,伊薩克.史翁先生。」
主要工作是維修冒險者的裝備,在公會要求下也負責設計建造現在的訓練場。弗利特補充。
「哼!什麼要求?是克拉克那老傢伙哭著拜託我我才答應!」
而且和公會長關係好到見面就吵架。弗利特這次補充的比較小聲。
「大叔你剛才說完全打不出傷痕,不是誇飾吧?」
「廢話!弗利特,考核你都有報到吧?告訴這小子我這訓練場的事蹟!」
「呃……公會每三個月會定期考核冒險者實力並評比,視表現決定維持現在級別或升降級,訓練場通常是當非魔法系職業的最終考核場地使用,而考官通常會找和冒險者感情不好的騎士團擔任,打到骨折家常便飯,但從來就只有人受傷,還沒看過訓練場被砸壞。」
「為什麼特別找感情不好的人來當考官?」
「因為不會放水。」
「秒懂。」
「沒錯!在不放水的騎士團小鬼和卯起全力反擊的冒險者小鬼摧殘下,至今我的訓練場也完好如初沒有一絲絲傷痕!」
「所以怎麼打都壞不了?」
「廢話!我剛不就這樣說了!」
「這樣就太好了。弗利特,溫蒂姐和潔黛,只要我能在訓練場牆壁打出裂縫,就表示我的戰力有騎士團的水平了吧?」
此話一出,蕾依嚇得從座位彈起來:
「等等等等一下!我們能提供訓練用魔偶請別以破壞訓練場為前提──」
「我就在這還怕什麼!走了小子!訓練場!」
「──嗚……為什麼偏偏在我當班的時候啦。」
相較於整個人趴上櫃檯煩惱的蕾依,在她身後辦公桌的其他員工則各個一臉「幸好不是我」的表情。
※※※
冒險者公會的訓練場,是位在公會主建築後方一段距離的石造建築。
用韋丞的話來說,整體設計近似古羅馬競技場,但尺寸明顯小了好幾號,同時為了確保活動空間,觀眾席的部分少得可以。
但畢竟是當訓練場使用,觀眾席其實可有可無。
「真、真的不能用魔偶代替嗎?不然木樁也好……」
「就說不用了!」
最後一絲希望被無情駁回,蕾依幾乎快哭了出來,轉而向弗利特一行投以求助的視線,想當然只得到雙手合十、轉移視線和偏頭納悶等絲毫不懂公會職員辛苦的回應。
「我打出裂縫也不會叫我賠吧?」
韋丞戴上拳套時再一次確認,伊薩克刻意且中氣十足地「哼」了一聲。
「怕什麼?你打到手廢了都不可能有裂縫。」
「凡事總有個萬一嘛。啊還是您老先生連這一句承諾都不敢給?」
伊薩克這次的「哼」幾乎讓鬍子整把炸開。
「誰怕你!我親手打造的訓練場要給你小子的弱雞拳頭打出任何一點,哪怕是一粒米大小的傷痕,維修和費用由我全權負責!」
「謝啦大叔,我會注意別打太碎的。」
「你這*^#$&@!」
伊薩克已經氣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而在他老人家後頭,公會職員蕾依則雙手交握祈禱:
「雖然不可能,雖然真的不可能……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也請保佑訓練場完好無缺……」
想必是被檢討報告之類的摧殘到產生心理陰影了吧?韋丞心生同情,也升起懷念的感覺。
明明就是最容易毀損的設施卻不允許被破壞,組織越大規定越奇葩這點,不只不分國界,連異世界也一樣啊。一邊在心底感嘆,轉了轉手臂。
「好~咧,請各位觀眾擦亮您的眼睛,別錯過接下來──唔?」
韋丞突然打住半開玩笑的字句,潔黛倏地轉身瞪向空無一物的天空。
然後,連續敲打的警鐘聲音響徹整座城鎮。
「緊急信號!」
弗利特和小隊成員交換眼神立刻衝出訓練場,蕾依為了瞭解狀況也趕回公會,留下韋丞和伊薩克。
「去避難吧,小子。」
直到剛才都暴躁不已的伊薩克就像滅了火般,不疾不徐地走向訓練場出口。
「多半是魔物打過來吧?沒什麼,了不起就郊狼或哥布林那種等級。被丟到這鄉下小鎮的騎士姑且還有點本事,更別說還有冒險者了。只是不保證出幾個漏網之魚,去騎士團或冒險者公會聽指示避難準沒錯。」
「老先生,這裡的騎士團和冒險者有對付飛龍的經驗嗎?」
「你開什麼玩笑?飛龍棲息地離這裡多遠知道不?怎樣也不可能──」
嘰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彷彿尖刀刮過鋼鐵的刺耳聲音之後,伊薩克隨即注意到天上那抹黑影,不自覺地張大眼睛和嘴巴,身體也開始顫抖。
「不、不是吧?就算以前有過,那也是兩、三百年前的事──」
人類世界一致認定的威脅物種,騎士團與冒險者合作也無法佔到便宜的魔物。
天上的惡霸,飛龍。
儘管距離仍相當遙遠,但從身形逐漸放大這點來看,可以確信牠正往這座小鎮飛來。
「小子還愣著幹嘛?快逃、啥!」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韋丞已經不在原地。
但他人還在伊薩克的視野,只是位置遠得、或該說高得難以理解。
韋丞就站在訓練場外圍,少說超過十公尺的牆上。
「老先生,我打趴那傢伙的話,是不是就當通過冒險者的入行測驗了?」
「你、你小子頭殼壞去是不!就算你跳再高,飛龍可是會飛的!在你掉下來時就一口咬死你啦!」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啊,打趴那傢伙是不是就可以當冒險者了?」
「別說可以,直接升上青金都沒問題!總之你別說傻話生命要緊──」
伊薩克還沒說完,卻見韋丞往飛龍的方向奮力一跳。
「──你個蠢貨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