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帝國方面,古爾拉蒂絲已經聚集了各方的軍力,準備大規模的展開戰線,雖然不是她所樂意的戰爭,但這一次她也非打不可。
同時,帝都的殘局清理已經接近完成,只是仍有許多建築等著修復與重建,放眼望去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壯觀風景,反而出現了許多斷垣殘壁……這一切都是戰亂帶來的傷痕。
今早,我們去到了魔天宮。
基於斬殺魔物大將加上協助鎮壓帝都叛亂等兩功績,皇帝殿下決定親自頒發武勳給我們。當然,實際上她的考量更多,一部分就是將我們與帝國綁定,讓王國在與帝國作戰時不得不擔憂我們變成敵人。
關於這點,我也不反對,可以確定的是王國受葉什維卡控制,如果要與她對抗到底,確實拿帝國當後盾會比較好。
我們去到魔天宮後,換下了本來的裝備,換上了一襲漆黑的禮袍,赤紅的肩帶上頭繡著金碧輝煌的寶石,模樣十分華麗。
換好衣服後,我們一齊去到王殿集合,先站在一旁列成一排,等待皇帝殿下入場……
王殿內非常華麗,由八組柱子往上鼎立至天頂,天頂上有一個巨大的玻璃圓罩,陽光從上頭揮灑而下,階梯上的王位無比巨大,後方盛開著燄花。
大門敞開,皇帝殿下帶著幾名侍從走入王殿,她身著著漆黑的皇袍,與皇袍同色的王冠上沒有寶石,反而是純黑的王冠。
她坐上王座,手持著權杖面對所有人。
「有勞各位聚集於此了,今日是對凜冬城之變以及帝都反叛兩事的授勳日,發生這兩件事情無比讓我感到遺憾,也為所有犧牲的逝者感到弔念。但是!隔壁的王國不識好歹,打算趁著現在與我們帝國再次開戰,這一次我們將要徹底擊潰他們,讓他們見識帝國的志氣!」她用力的往下敲了一下權杖,聲響猶如正義的聲明。
位於台下的我繼續聆聽皇帝的聲明,一邊看著高掛在上頭的帝國旗幟,在同一面旗幟下是同一個國家,但是昔日為國而奔波的人們早已不付存在,在這個新的時代的開端中,過去的英雄消散於月下。
帝國現在需要的是新的英雄,總有一天,說不定也會有新的皇帝吧?王座上的皇帝殿下看上去依然孤寂,只是我看不出密絲緹的死是否有對她帶來影響。
我想,就算有所影響,她也會故作出沒有影響的態度吧?因為她是一國之王。總表現的堅強、表現的無所畏懼、表現的尊貴,但是這些似乎都不是真實的她,某方面來說——
當一個帝王,像是在放棄做自己吧。
玻璃窗外,飄散著陣陣白雪,帝都也下起了冰冷的雪,冬日是萬物沉寂之時……正好這一起叛變也有許多人消逝於雪中,和冬日的情境合而為一了,說來也是十分悲哀。
不遠處的亞瑟面色相當堅定,他凝望著前方,看上去沒有大礙,為此我沒感到特別擔心。
看向地面,帝國的紅布延綿至王座,皇帝殿下又敲了一下權杖,隨之展開了授勳儀式。要說柯爾霍格帝國的授勳?授的可不是真的勳章,而是特製的勳劍或是盔甲,而且都是真材實料的高級品。
伴隨著提名,我們走上前,單膝跪於王座的跟前,此刻眾人都不發一語,身旁的愛蘭更是明擺了嚴肅的神色。
皇帝殿下帶著一群侍從走下,來到我們面前,每一名侍從都拿著一樣授勳用的武具。皇帝殿下在我的面前,拿起遞上來的黑劍。黑劍的劍刃本身用著帝國的打造技術所成,所用的金屬材料是市面上的高級品,是一把非常優秀的武器,還特別混搭一些高魔法適性的金屬,專門配合我的戰鬥方式所造。
她將劍放在我的肩膀上,便說:
「授與妳此劍,此劍乃是皇室的威光,帶著它去開闢新的道路吧。」
她將劍轉過來,橫遞於我的面前。
我抬起雙手,接過劍刃,劍刃本身有些沉重,並不是輕盈的類型,但這也很符合帝國的武器風格。這把劍,就是我在帝國所做的一切——總和的記憶。
授勳儀式並沒有持續很久,在眾人授完勳之後,便移駕至魔天宮的中庭舉辦授勳宴,此次休息結束後帝國將會進入全面戰鬥狀態,而我們也將準備出發前往下個國家……
在授勳宴之中,各處的桌子都擺滿了帝國的肉料理,還有大量的酒提供給人喝,皇帝殿下站在一處的邊上喝著酒,而她的周圍圍繞著許許多多的人們……
一半是她的親信們,另一半是期待與王國開戰的魔人族,雖然與王國開戰對帝國的國力更不利,卻又在意外間使魔人族轉而重新投靠強大的古爾拉蒂絲王,只因為戰爭又來臨了。
我待在宴會的角落,身旁沒有了帝國的談心對象,僅是獨自拿著不愛喝的酒,一旁放著堆滿肉的盤子,看著入夜後的雪月……
高舉起酒杯。
「敬妳一杯。」
我將酒一口氣喝盡,罕見的覺得它是美味的,也許是因為酒精能麻痺苦痛吧。
布蕾雅來到我的身邊,她手上也拿著一個酒杯,她保持著一陣微笑,跟著我望向圓月。
「小貓頭鷹,妳還喜歡在帝國的冒險嗎?」她問。
「我不知道,有快樂的事情也有悲傷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尤其是悲傷的事情來的太快,讓人無法立刻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心境。」
一夕之間就走了四個認識的人,只因為一場戰亂,其中一個還是自己親手手刃的……
從魔法袍內拿出了破損的兔子布偶。
「關於皇帝賞賜的劍,妳打算怎麼做呢?」布蕾雅問。
她絕對有注意到我手中的兔子布偶,只是刻意不提問,似乎是想給我保留一些屬於自己的內心空間。
而我也很感謝她的溫柔,默默的收起了兔子布偶,轉移過視線看著她。
「還是用老師給我的銀劍吧,是身分證明的同時,也不太會受損,唯二的缺點就是不特別銳利也沒有什麼魔法適性。」
其實我知道,布蕾雅可以弄出更好的銀劍,那她為何只給我這款?還是希望我自己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武器吧。
此刻,布蕾雅往後退了一步,她笑著說:
「反正那位皇帝殿下也不會介意我們改造,不如讓我們把銀劍和授勳的劍組合在一起吧,就成了全新的武器喔!」
「那就麻煩妳了。」
我並不覺得是玩笑,於是我將兩把劍同時遞給了布蕾雅,她用魔力將劍浮於半空中,銀月的光環圍繞於劍上,兩者快速的合併成一。
她接過合併好的劍刃,又遞給了我。
劍身不再是純銀色,而是黑色與銀色相互搭配的紋路,上頭精巧的刻著銀月的徽章,是一把十字長劍。
接過劍刃,劍鞘上有著細緻的星圖紋樣,看上去非常有占星術的風格。
「謝謝妳。」
「不客氣,不過這可是煉金術的終極招式之一呢,物質的分解重組。」
布蕾雅挺起胸膛,用雙手撐在腰部,表露著一身的自信。
「我說,老師妳曾經像這樣冒險過嗎?」我問。
只是突然的想到,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布蕾雅好奇的轉移過視線,很快的卻又露出了燦笑,似乎比我還明白我這麼問的理由。
「有喔!冒險非常精采的。」她回。
精彩的冒險嗎……想必也有許多痛苦的事情吧。
抬頭看著圓月,等待著——
下一場冒險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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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我不是說過不能只交給她一個人的嗎!為什麼妳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彈琴!?」名為琉斯的精靈神官在此處怒吼著。
葉什維卡笑著,她說:
「帝國卻為此元氣大傷,不是嗎?」她笑得十分邪媚,神色中不帶一絲緊張與傷感。
「希希緹可是我們重要的夥伴,妳怎麼就讓她犧牲了!?我再也不相信妳了!」琉斯怒吼著。
葉什維卡依然彈著琴鍵,她絲毫不緊張的回:
「所以琉斯小姐放棄拯救家鄉了?我可是提供給你們一套必勝的手法了,還控制住了王國,希希緹小姐也沒有真正死去呀?」
「什麼……?」琉斯面色略恐懼的問。
「只要家鄉被拯救,她的靈魂就永遠活在那遙遠的土地上,你們的深夢大陸的所有人,都可以因為妳們得到救贖,偉大的犧牲將會被所有人記住,永遠的活在世界上。」葉什維卡暢快的笑了幾聲,有些帶有嘲笑的意味。
聽在琉斯耳裡,是無比的刺耳。
「我們只是想要拯救故土的人們,為什麼我卻覺得妳並不這麼打算?我承認深夢之民必須透過妳的血液保護才能踏足於這片大陸上,也承認必須殺死天的理論才能讓深夢之民全數移居這片大陸,但是要喚醒那種東西……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琉斯質疑的問。
葉什維卡偷笑了笑,撥弄了金髮,回望著對方。
「你們的祖先可是花了千年的時間才喚醒你們的神,要喚醒此地的神難道是簡單的事情嗎?當然要先讓祂意識到危險,再解開八英雄給予祂的枷鎖,祂才會正式降臨,你們也才有辦法與祂一戰並殺死祂啊。」
「況且,你們覺得這片大陸上的居民會給你們生活的權利與空間嗎?當然要先把他們肅清了,只有少數無法應對的對手留下,其餘都要徹底斬除,難道不是嗎?」葉什維卡用著鬼魅的視線凝望著琉斯的綠瞳。
琉斯面對她的話語感到無法回擊,僅是無奈的瞪著一旁,無處發洩。
葉什維卡一邊彈奏鋼琴,一邊又說:
「你們最強的蓮恩,也罷只能與大賢者一戰,但是在大賢者之上的強者可多的是,包含著不死皇帝、冒險者總會長、妖精女王、獵手團的前團長、黎明的魔女、力量的魔女、深淵的魔女……太多太多了,其中黎明的魔女與不死皇帝和冒險者公會的總會長三人,更是怪物中的怪物。最可怕的冰河甚至會讓蓮恩連毛都沾不到,如此一來你們認為能正面衝突嗎?」
葉什維卡笑了幾聲,又說:
「還有我的姊妹們,那也是一絕,你們凡人的能力終究如此而已啊。那些怪物有些甚至比神還要強大,要打敗他們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是不可能的。」
她挪開左手,摸著臉頰說著,語氣中略帶一絲瞧不起的態度。
琉斯雖然想回擊,卻沒有任何一個點足以讓她回擊,因為對方說的都是事實……
「你們可不是特別強大的英雄啊,暗影就該有暗影的樣子,從暗地裡慢慢吞食這個世界,而不是自許英雄。」葉什維卡咧嘴一笑,態度十分讓人不悅。
「不過我們眼底下似乎混進來了一個糟糕的東西呢。」
葉什維卡頓時恢復了認真的神色,看著窗外,底下的花園中,曾與妮亞戰鬥的修女正在撫摸小公主的頭頂。
那根本不是什麼修女,葉什維卡一看就穿,而是藏匿於深淵的怪物,深淵的魔女……她認為該先探究清楚對方是敵是友,可以的話反倒希望能借用到她的力量。
為了自己的目的。
最擔憂的情況是,她反而被另一邊拉攏,若說自己是惡,那也是秩序的惡。而眼下的混沌,只會選擇哪一方更有趣,從而加入哪一方,那怕要花上許多時間,也要看個清楚。
至少搶在夏洛特找到她,看清她之前。
絕不能小看『監視者』的能力,這是刻寫在『謀逆者』這等存在下的話語。
作為第四階級的『人偶』,自知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會超過第三階級。
葉什維卡收起了笑容,背對著琉斯,思考著天下人都無法知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