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跳舞課》
「這個禮拜就上到這邊，最後一課練習要記得寫呦。みんな、おつかれ！（大家辛苦了）」
這天是這期的倒數第二堂日文課，下週預計檢討最後一課附錄的練習題。
當練習題檢討完畢就意味著本期日文課的結束，同時我們將從第一本課本畢業晉升至更高階的內容。
「蔡桑一樣直接回家寫練習題嗎？」
「啊，這禮拜開始我還有別的課要上，應該不能當天馬上寫了。」
其實自從認識yume後我以及好一段時間沒有當天馬上寫回家作業了，只是我沒有把有關yume的事告訴老師和其它同學。
「上課？你去上什麼呀？」
「跳舞。」
「跳舞？難怪最近感覺你變瘦了！」
「呃呵呵……是呀……還挺累的。」
其實今天是我將要去上的第一次課，會瘦當然也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今天是怎樣？哪來這麼多車啊？」
我驅車前往有日文KTV和跳舞教室的那棟建築，今天不知是什麼日子，建築方圓100公尺內的停車格都被佔滿了，想停車還得到兩條街以外的小公園附設停車格。
「還好兩堂課間隔時間夠長，不然走那麼遠浪費一堆時間。」
當我走進建築，望向電梯按鈕的旁邊貼有一張宗教活動的宣傳海報。
「福音感恩晚會……不就是今天嗎？難怪。」
我想，這就是造成停車格一位難求的原因吧。
仔細看該海報最下方還寫著「本教會全體人員皆已接種二劑以上疫苗且於晚會三日內快篩陰性，請與會信徒配合入場體溫量測，如有發燒者還請改次，神祝福您。」
看到這些文字我不得不發出感慨，雖然落實這些措施讓人直覺少了點「信仰」的味道，但如果人人都配合的話想必能避免掉許多麻煩吧。
「哈囉！」
第三次來到這裡了，櫃檯小妹的招呼依然熱情活力。
「妳好，來上倪妮老師的課。」
「那麻煩幫我在這邊簽名，還有讓我量個體溫！」
葉姿楓？簽到板上的這個名字該不會是那位大小姐的本名吧？
還真是易懂好認呢。
不久，剩下幾位同學和老師皆已來到教室。
這堂課的老師看上去人很和善，她畫著淡妝，穿衣風格和去遊戲廳那天的yume有點像。
「今天又有新同學呀！歡迎歡迎！來我們先做個熱身。」
在老師的號令下，我的初次跳舞課體驗開始了。
「你過去旁邊啦！」
「幹嘛，在妳旁邊不行是不是？」
「你這樣我壓力很大耶！過去過去！」
老師在最前方帶領著熱身動作，我不知道站哪裡好，便駐足在夜楓左邊一點的地方跟著扭動起身體，距離似乎真的過近了，彷彿我一個轉身就會將手臂甩在她臉上。
「新同學要不要來前面？這樣我才能更好看到你們。」
「啊啊，可是……」
「沒關係的，不要害羞呀！第一排比較看得到鏡子耶！」
「那……那我站這裡好了。」
在老師的鼓舞下，我將位置換到了整間教室的最左前方。
在這個位置無論是正面、側面都可以清楚地從鏡子中調整自己的動作，以學習的角度而言確實是個好位置。
「接下來我們做上律動，重拍時胸口往上、and上、and上。新同學加油！你可以的！」
所謂的「胸口往上」對我來說似乎有點障礙。
我曾看yume在跳舞機上做過幾次，大概可以理解那是什麼樣的動作。
但實際做起來，我的身體似乎沒法負荷多次反覆的這個動作，幾次下來整個背部痠得要命，到後來已經連把胸口收緊、送出去的力氣都辦不到了。
只能用腰部的力量去代償，假裝自己有跟上其他同學的速度、把上半身頂出去。
但是當我往鏡子一看，天啊！我的動作好猥褻啊！
就像初次知道性行為動作的小屁孩那樣，以腰部代償前頂後收的動作變成像是在模仿性行為的姿勢。
「動作要從胸口出發牽著身體移動喔！不然動作會很難看。」
「對不起！」
感覺超丟臉的，丟臉到我竟下意識道了歉。
「OK，大家休息一下喝個水，等一下回來就可以開始今天的舞序囉！」
熬過前半的熱身與新動作練習，我已然汗流浹背，整件衣服像是被拖進水池裡過一樣完全濕透，被水份浸濕導致顏色看起來深了一個層級。
我是有查帶備用的衣服啦，但我打算等整堂課結束再換，要是中途就換衣服的話它還得再濕一次的，沒什麼意義。
我來到教室外休息區大口大口灌著從學舍飲水機裝來的冰開水，順便拿出手機查看這段時間的未讀訊息。
「這傢伙幹麻啊？」
打開手機，發現有數十則未讀訊息害我下了一跳，原來只是yume在用連續的貼圖轟炸我，貼圖上畫有一隻灰色的小企鵝高喊 「不要死！」
對了，我這次好像忘記跟她說我來上課的事了，若是平時我應該現在人在她家陪她趕日文課進度的。
「我沒事啦，我跑去別的地方上課了，晚上會去妳那裡。」
如此在手機上輸入，按下送出，訊息側邊已讀的提示立即亮了起來。
「那隻乳牛真的很黏你耶。」
夜楓不知何時出現在我旁邊說著。
「妳真的很愛偷看我的訊息耶。」
我故意模仿她的語氣。
「哈哈，還真的喔？其實我根本看不到你的手機，你太高了。」
「……」
「感覺臭乳牛很沒安全感耶，你有沒有多安撫她一下？」
「安撫？怎麼個安撫法？」
「我怎麼知道，那是你的責任又不是我的。」
「總覺得跟妳聊天越來越困難了。」
不過事實上她說的也沒錯就是了，等一下把跳舞教室的位置傳給yume好了，至少讓她知道我人在哪裡。
回到教室裡，倪妮老師將舞序會用到的動作一一示範給我們看，並十分細心地為我們講解每個動作的出力要訣與拆解。
「新同學還不錯喔！動作可以再大點就更好了！」
「真的嗎？謝謝老師。」
「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一直叫你新同學感覺怪怪的。」
「叫我仕翔就可以了。」
「仕翔，以前有學過跳舞嗎？感覺你學得很快呢！」
「沒有啦，就比較投入而已。」
「他是為他女朋友學的。」
哇！夜楓妳這傢伙，我當初明明是說我自己想來學的！
「真的呀？你女朋友喜歡會跳舞的男生嗎？」
「唉……不是耶，是她跳舞很厲害，看過她跳舞之後心裡就有股衝動……」
「心裡就有憧憬是吧？」
「沒錯！憧憬，老師這個詞用得真好。」
「你讓我想到我高中時的社團，有一個女生也是和我一個社團的朋友交往之後就和他一起練舞，練了一年多也變得很厲害。」
「哦哦，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
靠腰，說溜嘴。
「呃，我是說……我希望這個能堅持到那個程度，因為我做事很容易放棄。」
「哎呀，當你感覺自己快放棄時就想想女朋友呀！來吧，時間不早了，我們再來對一次音樂。」
我的瓶頸來了。
當動作是一個一個拆開來時，我能輕鬆地駕馭；但音樂一下風情就完全不同了，一個動作結束進入下個八拍腦袋就會一片空白，身體也就此卡住無法跟著音樂做出反應。
「仕翔，還OK嗎？」
「就是……換下一個動作的時候腦袋會想不出下一個動作是什麼。」
「可能是你對動作的切換還不熟悉，沒關係，你們一分鐘想一下，然後我們再多跟幾次音樂好不好。」
其實整道舞序串起來可能只有三十幾秒，一分鐘的時間也足以把舞序從頭至尾演練個兩次了。
我想想，一開始是這個，然後是……
一邊思考著，身體跟隨著腦內演練的動作動起來。
第一輪演練完，還行，大部分的動作可以串起來，也許我該加快點速度對上音樂的bpm，我感覺動作的串連有時候是可以靠反射去執行的，bpm太慢反而會多出停下思考的時間導致動作銜接得不順。
為了驗證我的想法，在第二輪演練我加快了速度。
太好了，果然順多了！只是速度加快果然比較耗體力，我這個胖嘟嘟的身體為了散熱可說是熱汗淋漓，流得衣物已經吸附不住溢出來的汗珠，一滴一滴地隨著動作擺弄揮灑在地上。
「好！我們再跟兩次音樂就可以來進行今天的錄影囉！」
倪妮老師按下播放音樂後快步回到前排最中央的位置，老實說我們這個基礎班的舞步不會複雜到哪裡去，動作由老師做起來是俐落又自然，但是鏡中由我做起就像是踩到釘子的大象一樣狼狽。
「好！那我們要來挑戰錄影囉！」
兩道音樂練習結束，我蹲在地上氣喘吁吁地大口換氣，眉上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滑落，外加戴著口罩的緣故整體感覺更悶熱了。
「這樣沒辦法拍進去耶，新同學要不要再往裡面一點。」
櫃檯小妹拿著攝影器材調整角度，尋找一個可以把我們全部拍攝入境的的隊形。
「不然仕翔你來中間，跟我交換位置。」
「這樣老師妳就沒辦法入鏡了耶。」
「主角是你們，你們有入鏡就好啦！放心我會在這邊提示你們動作。」
倪妮老師雙手指向地板，那是我原先站的位置。
「一、二，跨右腳。」
錄影開始了，老師一面為我們數拍一面陪我們踏著舞步提示我們，一切看似都很順利。
但是……
「向右跳，三and四，向左……啊啊！」
意外發生了。
隨著一聲刺耳的鞋底摩擦聲響起，自教室的一角傳來了老師的悲鳴。
一個雙腳往同一方向小跳躍的動作，本應該雙腳落地收緊後停下，老師卻在前腳落地的瞬間就滑了出去，後腳沒能來得及收回就以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狠狠往地上折了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我的跳舞課初體驗，因為我流的汗害老師滑倒扭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