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獸人王子，竟然要將人類老婆收好收滿？》 卷四第二章：人類商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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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位在皇城的宮殿內，有一處寬廣無比的御花園——甚至堪稱獵宮可能更為貼切。

裡面種了柳樹、柏木、楊樹，每棵樹都極為健康高壯，仰首向天......各種野生動物和鳥在樹林內棲息，多到塞不下。偶爾父王心血來潮，會和他的高級將領一同獵捕小獵物。其他母后們則會帶著我的兄長或姐姐們玩耍或曬代楊，場面好不熱鬧。

當時我總是一個人和母親與吉莎待在一起，因為沒人喜歡身為雌性人類的母親，抑或是身為混血兒的我。

我早就習慣這檔事了。

現在仔細一想，我那些得以治理核心領地的兄長們一定有很大的花園吧？我自己的花園很小，非常小，而且只有一顆百年橡樹能夠展現出我的權威。

另一個更困惑的問題浮上我眼前——

「為什麼我得親自種花啊？」

我的心中正一邊納悶著這個疑問，一邊蹲在地上用鏟子翻著硬梆梆的土壤。

「雖然花草不需人們照料也能發芽茁壯，但種植花草的時候卻能夠學習到什麼是生命、疾病，切身體會到耕耘與收穫的關係，」

這時候，柔和的聲音自我身旁響起。

我轉過頭，正好看見一名身穿深色袍子的雌性人類，頭上還有個奇怪的頭罩。她身上的衣物看起來不怎麼舒適，樣式講好聽點是樸素，難聽點是俗氣......儘管如此，卻完全無法掩蓋她如樹籬玫瑰般甜美的臉龐，一頭紅色自頭罩下流瀉出來的漂亮紅髮。

另外對方還打著赤腳，這和人類喜歡穿鞋子的習慣有著非常大的差異。

這名雌性人類的名字叫做海倫娜。她本是一座赤足隱修院中的修女，如今則是我的獅群成員，協助我安撫這片土地的居民。

海倫娜雖然雙眼全盲，做起事來卻一點也不馬虎。我只需要偶爾指點她一下位置，這名修女就能夠迅速地使用鏟子替花園內的土壤鬆土，好幫助植物的生長。

「我是本地的桑賈克貝伊，同時也是〈白城〉的統治者。為什麼我現在卻在這邊做園丁的工作嘞？實在是叫人無法想像！」我咕噥道。

「如果沒有澆水，盆栽就會褪色枯萎。如果人沒有被愛，您想人會變成怎麼樣呢？對於擁有生命的人和物，請每天持續地付出您的關懷。感謝讓我們活著的微不足道的空氣、養分和能量。如此一來，殿下未來或許就能成為一個充滿愛心的統治者。」

「這......這樣啊......」我撇了撇嘴，無法反駁這名修女。

「而且殿下最近看起來心神不寧。」她接著說。

「心神不寧？」

「用「看」這個字眼或許不太對。」海倫微笑道：「我聽殿下這幾天說話的聲音，就察覺得出語氣中夾雜著擔憂和煩躁感。這跟那名人類使者有關，對吧？」

「妳已經知道了？」

「奧絲雅跟我講過了。」

我差點忘了，奧絲雅與海倫娜是無話不談的摯友，甚至堪比親姊妹一樣親近。

「對方提出什麼樣的難題嗎？」她問。

「聖瑪利王國的議會命令我離開〈白城〉。」我說：「但如果我照做的話，我就沒地方去了！」

「獸族帝國的皇城呢？我記得您母親仍住在那兒。」

「不行不行，歷史上從來就沒有獅族王子受封領地後，最後又逃回到皇城的例子。這就像年輕雄獅被驅離出生的獅群後，試圖回到同個地方一樣沒有絲毫可能性。」

「這樣啊......」

海倫娜停止鬆土的工作，仰頭思考了一下。

「那您為何要感到煩心呢？」

「咦？」

我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那張始終閉著雙眸、外表平靜如水的臉龐。

「既然殿下不能離開此地，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您只要專注於如何保護眼下的領地、財產以及人民即可。」

「話是這麼說沒錯......」

一時間，我驚覺最讓我煩心的並非人類使者或王國議會，而是奧絲雅會離開我的可能性——我沒有將這句話講出來。

等等，屆時奧絲雅回到人類王國的話，該不會海倫娜也會一同離去吧！我開始擔心害怕起來。

「海倫娜，妳......妳最近還好嗎？」我隨口轉移話題，使得海倫娜愣了一下。

「嗯，我過得還不錯呀。」海倫娜說：「平日我盡可能堅守跟隱修院內一樣的的守貧生活。我現在每天都忙著照顧窮苦人士，並且協助教會製作些手工藝品。唯一的缺點是晚上睡的床太舒服了，我考慮下次直接躺在石板地上睡覺。」

「妳那些留在修道院內的姊妹呢？那個可怕的老女人....呃，姆姆過得如何？」

「我時不時會去探望姆姆和其他姊妹，但其中一些人拒絕和我見面了。」

「為什麼？」我問。

海倫娜苦笑一聲，我沒想過她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畢竟那裡本來就是一間赤足隱修院，部分的修女姊妹認為我違反教義與教規。即使姆姆勉強同意我離開修道院，依然無法改變她們的看法。」

「抱歉......」我想都沒想就說。

「殿下無須道歉。」海倫娜輕輕地搖搖頭，道：「這是我本人做的決定，為了奧絲雅以及〈白城〉的人民。當然，還有我內心認同的受苦之道。」

「果然會有一點寂寞吧？」

「是有一點......不過得知她們生活安全無虞我就放心了。反觀奧絲雅至今仍沒辦法和未婚夫見上一面，想必她的內心更加憂傷。」

「喔。」我咬了咬嘴唇，隨便應了一聲。接著我問她：「妳認識奧絲雅的未婚夫嗎？」

「我只知道對方是埃爾多迪家族的長子，而且還是一名純正貴族。我想不透奧絲雅為什麼願意和埃爾多迪家的人有婚約關係，因為他們曾經對她的家人......嗯，您懂的。不過對方既是奧絲雅看上的對象，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就像殿下一樣。」

「我？」

「是呀，我過去聽說各種各樣有關野獸人的傳聞；你們很殘暴、吃人，擁有野獸的脾氣。然而遇上殿下後我發現您只是一個純真善良的男孩，幾乎跟普通人類並沒有什麼差別。」

「完全沒有嗎？」

「嗯......除了身體毛茸茸、暖呼呼之外。」

「嗚啊！連妳也把我當作暖爐對待嗎？」

「呵呵、呵呵呵。」

海倫娜的輕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反而讓我生不了她的氣。

「正是因為奧絲雅認同殿下，我才會信任您。她是個正義感十足的女孩子，或許太過頭了。過去她周遭的男性貴族都很傷腦筋，還因為深怕打不過她而退避三舍。」

「我以前也開玩笑說如果奧絲雅生是個獅族女子，她鐵定會相當受到歡迎。」

「所以請殿下讓她好好做那個最真實的自己，答應我好嗎？」

「妳這句話好深奧喔，我聽不太懂耶。」

「奧絲雅一直以來都被外在環境和人給壓迫得喘不過氣來，試圖變成別人所期望的角色。我認為殿一定可以幫上她的忙。」

海倫娜說著向我伸出手，而我也愣愣地回握住她纖瘦白皙的手掌。

「但她終究還是會離我而去，妳也是——」

「殿下......」

「啊，我啥都沒說啦。哈哈哈！」

「殿下的手掌好有彈性喔。」

「原來是這種事！」

只見海倫娜像是發現什麼全新的事物似的，不斷用手指按壓著我掌中的肉球。

「您掌心間的東西又軟又有彈性。太、太神奇了......」

按壓

「獅族手腳上的肉球是非常重要的工具喲！」

按壓按壓

「肉球能夠防滑，又能當作消音和緩衝的肉墊。」

按壓按壓按壓

「妳別隨便按它啦！這樣子會......會......嗷嗷~~」

當掌中肉球被海倫娜一按一壓的時候，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從手掌心的位置傳遍全身上下每個角落。頓時就舒緩了內心積壓的緊張、害怕的感覺，甚至漸漸去除我的疲勞。

「海倫娜！」

「嗚啊！」「糟糕！」

一聲突如其來的叫喚，嚇得我和海倫娜當場往反方向跳開。

我看見奧絲雅大步朝著我們兩人走過來。

「殿下也在這裡嗎？算了不重要。」

好過分，她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啊！

正當我準備開口質問，奧絲雅繼續說了下去：「海倫娜，我能不能借妳的書寫工具用？」

「書寫工具？」

「我的鵝毛筆太久沒用，已經壞掉了。還有墨水和紙張，我根本就找不到好用的書寫用紙。」

「真糟糕，我好像也把鵝毛筆忘在隱修院了。」

海倫娜一對秀眉微微皺起，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殿下，你能借我鵝毛筆寫信嗎？」這時奧絲雅轉頭問我。

我扭過頭，目光故意錯開她投來的視線。我說：「我們獸族不像你們人類用鵝毛製的筆，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蘆葦筆而已。」

「蘆薈筆也行。」

「我不要！因為我只是個不重要的傢伙。」

「你——你幹嘛亂發脾氣啊！」

「妳這陣子不摸摸我又不蹭蹭我，剛剛還說我不重要。我才不要借妳東西！」

「就因為這種小事......」

「妳居然敢說小事？蹭蹭對獸族來說很重要耶！妳身為我的母獅，居然連這個都不懂嗎？」

「噢對啦，我確實不懂。因為我是人類而不是野獸人！如果你希望找到一個懂你的人，那你幹嘛不去找個女獅人來當你的母獅，整天陪你蹭蹭不就好啦！」

霎那之間，我忽然感覺到一陣晴天霹靂，整個人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

「奧絲雅，妳這樣說有些超過了喔。」

「呃、但......但是這隻小笨獅他剛才......」

儘管耳邊傳來了海倫娜責備奧絲雅的聲音，我的聽覺卻似乎在這一刻莫名的失靈了。奧絲雅剛剛說的那句話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不停在我的耳邊迴盪、不斷地在我的心裡復送。

我想不明白，為何奧絲雅會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但我更想不透的，是為何聽見這些話之後，我的內心湧出的既不是憤怒、也不是厭惡，而是無法抑止住的傷心與難過。

「奧絲雅明明......明明說過要當我......我的母獅的......妳怎麼能講這種......話......」

突然間，我感覺到視線變得模糊不清。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滾燙的淚珠已經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湧出，沿著臉頰滑落下來。

「殿下，你也用不著哭出來——」

「我最討厭奧絲雅了！」

我一把丟下手中的鏟子，拔起腿便往外衝，我不曉得我到底該去哪裡，我只覺的好傷心、好難過。我不想再待在那個地方，我不想再聽奧絲雅繼續說下去了。

我無視身後那兩人的叫喚聲，朝著花園外頭發足狂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