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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13回-山窮水盡疑無路,魑魅魍魎反反覆

K.I | 2022-04-18 21:05:49 | 巴幣 1004 | 人氣 499

連載中.《福爾摩沙英雄傳》(2021)
資料夾簡介
既是明朝亡族遺骨,也是清朝大將庶子,被血脈身份逼迫的鄭寧,決定親手征服命運的故事。

  深夜,喧囂無比。官衙徹夜血戰,義勇軍與清官兵仍戰得不可開交。

  紅頂樓塔中,鄭寧扶持著昏迷的蘇保坤緩緩走出,他將蘇保坤安置於一旁,隨後前往拾起了地上的匕首,再從衣中取出信號火銃,對向夜空扣下板機──紅光彈丸於夜幕之下炸裂如花,所有人先聞槍響又見赤光,全不約而同地停下戰鬥。

  鄭寧喊道:「都結束了,蒲察武齊已死。弟兄們,撤退吧!」語畢,天地會一方齊聲歡呼起來,隨後也立馬按照計畫,取出各自暗藏的煙霧粉塵彈引爆,迷霧四起,再趁此逃離戰場,撤退官衙。而得知縣令大人死訊的清兵追擊的心頓時喪失,只得全數奔至官衙要尋找蒲察武齊的下落,最終,確實在樓塔頂樓上找到了他的遺體。


  四處躲了一晚,隔了一夜才回到風塵酒館的一行人,在休憩室的「滅明五大奸」牆上,將李武齊的畫像以紅墨畫下了大大的交叉,示意他的終焉已至。

  鄭寧也將蒲察武齊的遺言帶給天地會全員,蔡德忠嘆息,說道:「為師也早覺事有蹊蹺,他的動向實在過於犯險,我原以為他只是在拖延,卻沒料到他是要以自身之死,換取滿清對洪門的全面追殺。」

  蘇保坤道:「不論如何,今回鄭寧的表現確實出色,也救了我一命,這是他無庸置疑的功績。」

  蔡德忠點頭:「嗯,今晚舉宴吧!為了慶祝終於扳倒李武齊,且將來只會更加嚴峻,今晚便稍稍祝賀並享受一會吧。」

  這兩天,風塵酒館不對外營業,舉辦了一場屬於會內弟兄的小宴。不止風塵五子等人,連提供支援的米遜與張康南、甄家大園的甄懿大叔、甚至鐵齒廟周一指都來共襄盛舉了。

  鄭寧作為首次入會便親手擊殺敵方主將的功臣,自然成了所有人敬酒與讚頌的對象,他本人也一如往常痞裡痞氣的有說有笑,自誇:「開玩笑,焦熱銀狐鄭小寧的威武,你們現在才知道呀!」

  但,一個人到了無人之處,他的笑容便卸下,一個人在風塵酒館外,盯著夜空中仍未圓滿的弦月。

  背後傳來輕呼:「寧啊,不進去和大家吃酒麼?」那是蕭凌風,他提著酒杯來找坐在長凳上的鄭寧,瞧他似乎有事掛心,便坐在他身旁把酒杯遞給他:「想什麼呢?」

  鄭寧道:「沒事,只是忽然心裡空空地……總感覺,殺了蒲察武齊也沒有就此結束,好像還有更多人要殺,殺完又殺,這樣以眼還眼,遲早沒眼的惡鬥,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蕭凌風道:「他們不都是迫害人民,玷汙大明的奸佞麼?你應該高興點呀!實話說,我還有些妒嫉你,你可是親手殺了李武齊那狗官,那可是我的滅門仇人呀!」

  鄭寧笑道:「是不錯啦,我幹掉了超級大混帳,只是……」欲言又止,鄭寧看了眼蕭凌風,他義氣相挺的模樣,選擇了把氣餒話悶在心裡。


  第三日早晨,蔡德忠又呼所有人速至休憩室,眾人也感覺得到近日氛圍緊張,蔡德忠宣布道:「來了,清軍的援軍確實來了,他們得知李武齊的死訊後,果真依計要更全面的捕殺洪門弟兄了。」

  蕭凌風隨問:「滿清又要使什麼奸計麼?」

  此時黃青標舉手,站出來解釋:「是我從商界的友人告知,這回清廷不打算以官兵為主,而是要聯合民間搜查我等。他們從商人、客棧、甚至市集攤販等民生之處下手,造謠洪門的邪惡以煽動群情,同時提供高額的懸賞獎金,藉此吸引民眾之力來拿下我們。」

  鄭寧好奇:「怎麼會,大家不是中興大明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幫滿清那些迫害人民的狗朝廷?」甄璃突然從背後捏了他一下,他下意識的閉上嘴。

  謝君澤揮著鐵扇:「我在文客之中獲有同樣風聲,看來這回李武齊的計策確實奏效了,那便是讓我們連自己人都懷疑,陷入徹底的惶恐不安。」

  蔡德忠思考了會,看向那面貼著滅明五大奸的牆壁,宣告:「只能這樣了,眼下還不知清廷派來的新縣令是誰,我等也因為刺殺李武齊而成了頭號通緝犯,要是真有民眾也想拱出我等,那這計畫便本末倒置了,必須要迎合百姓才行。」

  這時,擦著酒杯的蘇保坤開口:「劫富濟貧,是好主意。」

  張家鋒突然大拍桌面,站起身都要有天花板那樣高:「好!老子就想搶劫那些中飽私囊的死狗官,幫助被死狗官迫害的窮老百姓!」當然,他是提著殺豬刀喊的。

  一向沉默的孫狄燐小聲的對蘇保坤說了幾句話,蘇保坤才替他提議:「青標,上回你提過安平鎮那有友人新開了茶棧,沒錯吧?茶館、客棧、飯店等場所最常作為情報交換處,若能拉攏茶棧人士,也能算進一步保障不被官方探聽。」

  蔡德忠聽了,點頭決議:「那麼,由黃青標和張家鋒前往安平鎮,處理打好茶棧關係的事,可行與否?」

  黃、張二人分別作揖:「領舵主之命。」

  蔡德忠點頭,隨後道:「鄭寧,你也跟著去。」


  正午,張家鋒、黃青標帶著鄭寧至安平鎮。這兒曾是東寧王朝的王宮,即鄭家前人,鄭成功、鄭經、鄭克、乃至最後鄭克塽的曾居之地。滿清接管後,安平宮被改為軍火儲藏庫,而安平鎮一帶也散給三個縣不同的縣官府做主,管轄嚴厲。

  走在安平鎮街上,氣氛緊張尷尬。鄭寧看著排排官兵,想起師父曾無數次講述東寧的事蹟。故此,他滿腦子想的是:「這就是我曾祖父到我爹住的地方呀……」

  一行人來到港邊,黃青標讓兩人先等著,自己去招呼熟識商人。遠處都能聽見他的油膩語氣:「要得!我買進四百銀兩的上好茶葉,晚些時候送到您永寧里的茶棧去?」

  港口商人興高采烈地答應:「那是甚好!黃老闆如此爽快,我稍後就為您整貨送上。」

  接著,黃青標才到了目的地茶棧,一樣由他去和茶棧老闆娘招呼:「孃孃,妳可別對外張揚,我這幫妳約了上百斤上好的西洋茶葉,那是我扯皮扯了半天子才從熟人那挖出來的海外通路吶!不過我就喊個五百銀兩,賣個人情了,晚點妳便等著收貨唄。」

  那老闆娘滿臉欣喜,對黃青標連連鞠躬:「太好啦!這下我也有好茶葉能賣給其他茶館和飯店啦,真是感激不盡……」

  很快又離開茶棧,原來剛才他們去的也非最終地點,還有另一間茶棧要跑。這次進到裡頭,黃青標還是主動對當地老闆招呼:「大爺,我把永寧里那的人整好了,他會進一批西洋上好的茶葉,沒對你衝殼子,總共要七百銀兩,但我深知你這最近難進貨,就幫你把那老闆的價格砍到剩六百了。如何?莫說我黃老青標沒得仗義!」

  這老闆也很是感動地:「唉呀呀!我何德何能可以結識黃老闆這樣義氣的商人呀?」

  也離開了這間茶棧後,鄭寧才忍不住問:「這……青標哥啊,你不是才在港口用四百銀兩買的茶葉麼?怎麼一下子成了五百,又是七百,還說自己砍到六百的?」

  黃青標毫不心虛:「生意就是這樣呀!要知道,我起初買的五百銀兩茶葉肯定也不到五百銀兩。但我手上也有人頭要養,賣得也不是崴貨,何不從中多賺一些呢?人們都是籌碼中的籌碼,這就是商業!」

  鄭寧苦笑:「這話說的挺高明。」

  黃青標搖搖食指:「賊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被搶的人,還以為自己賺到了!來,我告訴你個故事吧……咱四川老家那,有三個藥材商人。一個只賣頂級藥材、一個優劣藥材都賣、還有一個只賣劣質藥材的。賣劣質藥材的雖然日日提心吊膽,但因為普遍人不懂貨,所以成了最快發達的,而優劣都賣的那人晚了幾年也發達,唯獨只賣頂級藥材的,遲遲沒幾個人上門,最後都被逼得改行煮牛油了,我聽完這故事後啊,馬上便理解到商人的腦袋有多重要!」

  張家鋒突然瞪大環眼:「所以……黃你媽的青標!上回賣給我那兩頭乳豬其實原價根本沒那麼貴麼?」

  黃青標兩眼一抖,立馬尷尬的笑:「哪裡,我肯定是幫你殺過價才……喂,把刀放下說話!」


  玩鬧一會兒過,他們三人回到一開始的港口,要和五百銀兩買進茶葉的老闆對話。

 鄭寧和張家鋒在遠處吃著糖餅,聊著公豬還是母豬的肉好吃,突然被黃青標傳來爭吵聲打斷。不久,黃青標大喊一聲:「別啊!我了個乖乖──」兩人立刻咬著糖餅奔去,發現黃青標在追兩人,那兩人身手敏捷,跳上一台貨物馬車便要駕馬逃走。

  鄭寧含著餅問:「什麼鬼!他們是誰?」

  黃青標才跑了幾步便已氣喘如牛:「那兩人……搶走了港口大部分的貨物,好像是土著……」

  鄭寧不解:「土著?」他想,為何無端要來這港口打劫,劫得還是一批西洋茶葉?但不論如何,要是茶葉就這樣被搶走,黃青標的生意必然泡湯,天地會拉攏民間的計策也將因此失敗。鄭寧顧不得思考,拍了下張家鋒即道:「鋒哥,咱們分頭追,你從西側路,我從東側路。」

  黃青標拉住鄭寧,他遞給他一支手銃,說道:「可能會用到,但盡量別用……快追唄!」

  安平街上的人車追逐如火如荼的展開,雖說馬車速度比人更快,但對方似乎不太擅駕馬,駕車起來愚鈍不靈活,也不熟悉當地路線,市坊街道上九彎八拐,撞來撞去,嚇得安平鎮居民和官兵都不知所措,也讓奔走於屋頂的鄭寧更好掌握其動向。

  這時行走平地的張家鋒竟劫來了一匹馬,似乎是從官兵手上搶來的。他舉著殺豬刀騎馬狂奔向那馬車,一邊喊著:「光天化日下敢搶咱們兄弟的貨,你媽的,受死吧!」

  鄭寧感覺要追上,幾條蜿蜒街道搶劫者皆不擅急轉,一下子彎不過,又撞倒了些堆疊木箱與酒罈,幾戶商家百姓也都氣得追出來阻撓。

  正當鄭寧得意著隨時能捕獲對方時,赫然發現,前方就是市鎮出口,出去便是一望無際的農田。而這農田邊的路是一大條直線,不像鎮區裡有這麼多房舍建築能延緩對方速度,自己也沒有屋頂能穿梭奔跳。

  緊張之下,鄭寧看見出鎮口附近堆有一些木桶,不知為何的,他的腦子告訴他必須拿火銃轟上一發──烈焰爆開,火藥引爆衝擊將整輛馬車震開,馬車上兩名土著劫匪也因衝擊而倒下。

  張家鋒恰好追來,見這炸開的火勢,隨即從馬背上飛躍向前,鋼筋鐵骨的巨體從猛火中現身,落在兩名土著前英姿登場。他上前捉住其中一人衣襟就要砍他,但鄭寧高呼:「先別動手!」張家鋒才丟下殺豬刀,改以那兇惡的鐵拳先招呼在他們臉上。

  這一下把對方門牙都快打歪了,但張家鋒發現對方的臉竟白了一塊,再看看自己的拳頭,反沾上了一層褐色,他便大罵:「你……混帳崽子!你們根本不是土著吧?為何要假扮土著搶劫我們?」

  那人已經被張家鋒的大拳頭打得神智不清,鄭寧見狀,把地上的殺豬刀拾起遞給張家鋒,那人才嚇得直呼:「不要!不要殺我──我說、我說就是了……」

  殺豬刀架在他脖子上:「有屁快放!」

  他疼的腦子轉不過,遲遲編不出謊話,只好招供:「朝廷……朝廷命我這麼做的……」

  張家鋒又問:「誰?哪個死狗官?而且為何要扮成土著?」

  那人眼神躲了會,隨後才說:「是蒲察縣令請來的援軍,也是朝廷派來新接管臺灣的將領……文周兗大人……」

  文周兗,這個名字鄭寧記得很清楚,他也是「滅明五大奸」的一員。

  張家鋒氣得又給了他一大拳頭,打在他骨頭上猶如鋼塊碎卵,又罵問:「那他們幹什麼要你扮土著?」

  他吐出一大口血,差點要昏過去:「這樣你們看上去就像在對番人施暴……藉此挑起番人對你們偽明勢力的仇恨,讓他們也協助朝廷抵抗你們……」

  鄭寧驚呼:「什麼?」轉頭一看,從安平鎮奔出的居民看著他們毆打脅持那人,確實在竊竊私語有關他們在暴毆土著,鄭寧立馬揮著手高呼解釋:「喂,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傢伙是壞蛋,他根本不是土著,他們是假貨啊!」

  但民眾眼裡,他們只是幫強詞奪理的惡徒。

  這時黃青標另外架著一臺空馬車趕至現場,但他見狀後並不欣喜,反而慌張直呼:「呔,我的茶葉又要跑啦!」鄭寧與張家鋒轉頭看去,才驚覺搶匪另一人已經偷偷整好馬車要逃走了。

  鄭寧罵:「哪這麼容易。」踏起弦月步,敏捷的跳上那剛奔起的馬車後端,鄭寧抓住車尾的繩索並對黃青標喊道:「追過來!我把貨丟給你──」

  黃青標再次駕馬而行,只給了張家鋒一個眼神,他便以硬如鋼鐵的頭槌槌暈那假土著,跳上黃青標的車一起追去。

  於是,安平鎮外的農田路上,正辛勤耕作的農民們,看到的是筆直的稻田道路上,兩台貨物馬車正驚險地追逐,前方的車廂還不斷朝後方連連噴箱。

  鄭寧高喊:「接好!」一邊把一箱又一箱的茶葉往後丟出,黃青標駕著馬還得左閃右躲,而張家鋒則在車上負責接貨。

  但奔馳之中難以穩定,有兩、三箱的頂級西洋茶葉都摔到地上去了。黃青標很是痛心,連呼:「莫丟啦、莫丟啦!先想辦法讓馬車停下來唄……」

  可眼下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直接扳倒駕駛中的劫匪。此時鄭寧暗唸:「你狗爹的文周兗,居然想藉此欺瞞土著……」一時怒意上來,馬車方奔入鎮內,他邊掏出雙匕首便往前殺出。

  車廂前方破碎出一隻銀狐帽人,駕馬劫匪嚇得反應不過:「嗚啊──!」當場被鄭寧撲倒下來,馬車也因無人坐駕而停。

  鄭寧順勢翻滾起身,想到清廷的邪惡伎倆,頓時怒罵:「我最恨假他人之手行兇的混球了,王八蛋!」隨即朝其擲出匕首,對方躲避不及,刀柄打中他的額頭後高高懸於空中。

  這時,鄭寧已經奔來他的面前,那劫匪驚覺不妙,馬上喊出一串他聽不懂的語言,又見他被擊中的額頭不像前一人掉了塗妝。這瞬間,鄭寧才驚覺不妙的事實──

  這個人,或許是名真正的土著。

  但意識到這件事時,匕首已接入手中。刀舞旋起,劫匪的咽喉與胸腔要害遭到割裂,當場倒地身亡。
  回神過來,手持雙刃的鄭寧,完畢的舞姿顫抖著、恐慌著。

  轉頭看去,周圍所有農民紛紛瞪大了眼,喊著:「啊!漢人殺番人啦──」便四散而逃。趕上的黃青標和張家鋒也難以解釋,只得認命的拾回被搶的茶葉。


  回到風塵酒館,鄭寧、黃青標與張家鋒見到蔡德忠,果然他悖然大怒,斥道:「這……你們究竟在想什麼!那可是高山族的土著,外人殺了他們族人,必然會群情激憤的結盟復仇的!」

  鄭寧也無奈:「我知道……所以我把另一人逮過來了。」

  一旁的張家鋒一手抓起被綁住眼睛,嘴也被塞住的清朝細作,這就是稍早假扮成土著的那人。嘴裡的布一被扯出來,立馬連著牽絲的唾液哭喊:「饒命啊!我就是個領錢辦事的,用不著殺我吧……」

  張家鋒以刀面大利的拍了他臉頰,冷冽的金屬揮來比肉掌更令人恐懼。蘇保坤則接手,拷問道:「你假扮的這叫什麼族?為何文周兗要你扮成這一族?」

  他嚇得當場招供:「是希萊耶族!因為鄭成功當年來臺後便領軍大肆趕殺,把希萊耶族在平埔的土地都搶了,所以文大人認為扮成他們最能再次挑起番人對偽明鄭家的憤恨……」

  聽到這話,鄭寧又怒得反駁:「你狗爹的才搶人土地!我曾祖父分明是從荷蘭人手中救了臺灣,怎可能會無緣無故去掠奪土著?」

  他直呼:「是真的!不只希萊耶族,還有馬卡道族、洪安雅族等平埔番族,他們不是被鄭成功強留漢化,就是被趕到山區去和鄒族人,連後來的鄭經也……唔!」突然,蔡德忠一棍揮來就將那人打得噴血暈去。

  蔡德忠斥道:「此人滿口胡言,罪該萬死,所言之物無一字可信之。」

  鄭寧亦呼:「是啊,一派鬼扯的龜孫,曾祖父怎可能那樣卑劣!這些土地當然是……是荷蘭人搶走的,曾祖父只是把他們趕走,然後……然後接手而已。」

  這時,蘇保坤見身後有水鬼甄璃,她似乎有話要說,便揮手問:「甄仔,有什麼想說的麼?」

  甄璃才站出身:「小女以為,既然此人說清廷已將爪牙布及平埔族土著,那麼高山的土著們也極有可能已獲訊。縱使滿清是撒謊,但若土著相信,那麼對我等仍是一大威脅,不可坐視不理。而我們甄氏與鄒族人關係良好,小女自願前往調查。」

  蔡德忠否定:「不,高山族相較平埔族難溝通,貿然前往只有被出草斬首的危險,妳可知道他們有隨意獵人頭的惡習麼?」

  甄璃作揖道:「他們不會隨意獵殺友人的,鄒族有個部落的頭目小女熟識,他也能說官話,若由小女前往,或許還能好好交涉。」

  蔡德忠原先仍打算拒絕,但蘇保坤給了一個眼神,他才改口道:「行,那就由妳前往。黃青標跟隨陪同,可行與否?」

  突然,鄭寧罕見的挺身道:「我想一起去。」眾人看向他,眼神都有些意外。他說:「我相信我的祖先不是那傢伙說的惡人,我想親自去探聽,證明這滿清不過都是些汙衊好人的混帳東西。」

  蔡德忠語帶微嗔:「鄭寧,你現在的言行,等同在宣告你寧願相信此賊人的可笑謊言,也不願信為師和你祖先多年來為復興大明的努力。」

  鄭寧搖頭:「不是,我沒說我相信他,我說他是個鬼扯子,何況我也想讓我九十九分的信心能再添一分……」

  蔡德忠頓時更怒:「住口,太目無尊長了!這樣怎敢自居為我洪門天地會之子弟?」

  這番話讓鄭寧火氣上來了:「師父,我只是說想去親自看看,怎麼就成目無尊長了?我是想讓滿清以後能永遠的閉上嘴呀!」

  蔡德忠斥道:「鄭寧!你若違背為師命令,便是違反開檯儀式時的戒律宣示──」

  鄭寧喊出聲:「我說了我沒有要違背誰,你究竟有沒有聽明白,我是想去證明這人說的是謊言!」

  蔡德忠仍激昂起來,抄起玉棍就要揮去,但蘇保坤及時拍住他,蔡德忠才忍默了下來。許久,不悅地應道:「想去就去吧,但為師仍警告你,你最好得抱有你是鄭家聖骨的自覺。」

  蕭凌風見情勢有些緊張,著急地起身直呼:「哎呀,近來大家都累壞了,明早我和師父也要去探查文周兗,大家還是早點歇息吧。」隨即將鄭寧先行帶走。

  被帶離時,鄭寧不服、不滿也不解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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