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64.火爆開場
一個小時後，臨時記者會上的原班人馬──內政與行政首長、警政機關首長、航務機關首長再次於大型會議廳現身，只不過這次連同各警察分署首長、調查局處長官、國防首長、地方新聞局長竟也跟著出現。
基於自身職責與身分，這一小時中，張晨高警官等人先向副署長透過電腦視訊進行了會前會。主要將目前的調查結果與自行結合所有資訊做出的推理報告給對方，畢竟此人目前仍是他們的最高主管。
另外，張晨高等人也表示不會在報告給副署長後改變將在主會上提出的報告內容，這場會前會不過是履行自身職責的事先告知。
除去警察身分，同為社會人的他們自然知道副署長聽完後會有什麼反應，又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但他們也極力重申若是選擇隱瞞部分真相，將會帶來更多無辜的死亡，其中一名受害者不會是別人，就是副署長自己。
如此挾帶警告的說法確實無法輕易動搖副署長的態度，可是卻也不能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情況下又帶來更大的災厄，因此副署長要求這群下屬得預先設下一道「應變手段」。
「我可不想再見到第二個高宇文或徐敏翰犧牲了，所以在會議上我也會講出自己所得知的內部情報。」
這是會前會中副署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由此可以看出這名即將接任大位的長官，確實貫徹最初表示自己會站在公正的那方。
當然，張警官等人自然不可能全然信任官僚體系下的任何一名居高位者，但眼下也只能心思滿腹的迎接這場內部的盛大會議。
只是當他們透過鏡頭發現預料之外前來的其他人時，還是相當震驚。
「為什麼比起是調查報告，更像是一場內部公審大會？」
在眾人皆準備入席當下，老高表達出自己的不安。
「畢竟事關重大，以這些人的頭銜來看並沒有什麼違和之處。」
「學妹，這看似沒有違和感的違和感就是我們政府官員最會玩的手法啊！」面對周孟欣的說法，老高毫不掩飾的道出心中的厭惡。
「反正無論最終施壓與否，還是得保護好這些人的人身安全。也可能這些人中也有與一切事件有關的人在，目前我們只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就好了。」
隨著態度始終沉穩張晨高語落，這次的會議要角也已全數落座。
有人神情嚴肅、有人一派輕鬆、有人面有難色，決定擔起主講人的周孟欣確定做好心理準備後，展開了會議。
「各位長官好，我是這次的《折骨案》與四年前的《女學生連續綁架失蹤案》案件調查報告的主講人，隸屬巢南分署，也是本次與民間玄學異業人士聯合調查小組的統籌分派負責人員──」
正式的會議開場總免不了冗長的自我介紹與議程概述。可以看到當周孟欣提及四年前的女學生案與玄學人士時，鏡頭前的部分大人物們不是面露驚訝就是嗤之以鼻，這一幕著實令人惱火。
然後預料中的發展也緊接而至。
「那我接下來說明──」
「先等一下！我想了解一些事。」
老高對於要下面的人遵守正式議程並把會議規範常掛嘴邊的長官逕自就打斷會議的進行本就不感到意外，只是實際碰上時還是顯露出嗤之以鼻的態度。
「部長，請先讓會議順利進行，如果有什麼想法再請您於討論或臨時動議的時候……」
「沒關係啦！曹副署長，反正今天這場會議也是臨時會，更不是什麼正式的公開會議，不過是針對目前受到關注的國內恐怖殺人事件的內部報告大會，大家就不用太過拘謹了。何況正式的會議通知、會議議程那些東西也沒有事先提前交到我們手上，就當作是內部談話會也可以，可別讓這些負責保護我們的民間人士太過緊張了。」
「說得也是，正如院長您說的那樣。」
「副署長，你最近壓力也很大吧？就不用這麼嚴肅了。」
「哈哈哈！雖然說一開始我就不覺得這是什麼很急的事，可是既然關乎到自己性命，那確實值得親自來一趟呢。」
沒想到原本該是氣氛嚴肅的會議，此時卻在這些大人物的你一言我一語，當真變成帶著咖啡零食邊吃邊聊的談話會。面對這荒謬至極、荒腔走板的官僚行徑，即使是想保持平常心的張晨高也快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顯然這些人比起國人，更在意自己的性命跟官位。即使這場會議的確是未公開且非正式的臨時會，但也足以盡顯他們的醜態了。
──這樣的人也是我們必須保護的對象嗎？我還真懷疑自己的犧牲究竟值不值得。
張晨高不禁如此捫心自問，但也趕緊抓住一旁早就爆發的老高手臂；隨即三人交換眼神後，決定繼續扮演好目前的角色。
「那個……請各位嚴肅看待這次的事件，畢竟又有一場機場大屠殺案躍上檯面了，甚至到了國際媒體上，希望大家能好好聽完這次的調查報告。」
道出此話的是調查局長，其官階確實不是在場最高的，但不怒自威與認真的態度倒是多少把會議拉回到正軌上，不久現場便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所有人目光轉移至方才率先打斷會議進行的國防首長身上。
「咳、咳，我只是想要了解為什麼本次也會牽涉到四年前的連續失蹤案上呢？這跟分局和機場恐怖攻擊又有什麼樣的關聯？還有，為何還需邀請到民間人士幫忙？難道當初出現在電視上的女鬼，不是一起集體幻覺嗎？」
「他媽的！這老頭根本完全在狀況外！孟欣，就別理他了，繼續講下去。」
雖然周孟欣此時因老高的話左右為難，但確實在聽到這位長官的話時，稍稍翻了白眼。
所謂讓完全不了解又仗著自己身分地位的人參加會議就會這樣，這位國防首長根本連手上的資料都沒翻吧？
「請各位長官稍安勿躁，接下來本人會依照整理出來的時序一一說明，屆時也就會更加了解所有案件的發生時間跟事件整體輪廓了。」
接著周孟欣要所有人先參閱所有事件的整體概因圖。
「據我們所知，這一切的開端始於最初的《折骨案》被害人顏梓依，她的屍體被人發現在一處執行垃圾掩埋與回收物收購業務的處理廠，其頭部、軀幹、四肢全被截斷，內臟及骨骼外露，附近跟現場的監視器沒有拍到被害人的屍身是如何被拋棄在那的，更沒找到相關的可疑人士；根據現場人員表示，屍體就像突然出現一樣，等到他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就已經在垃圾堆中了。」
雖然這已是不少人所知道的案件內容，但再次提及時仍令人感到不可思議與駭然，現場幾位高官不約而同表現出這樣的情緒。
「而這位被害人的上司經過調查即是此次機場屠殺事件中遭難後，現在仍在昏迷中的林庚呈。這位先生是顏梓依小姐生前所任職公司的負責人，而那時候顏梓依小姐正擔任這位林庚呈先生的私人助理。
有關這位林先生與受害人顏小姐的相關資料如手上的附件資料。根據了解，相對於顏梓依的生活單純，林庚呈卻在已婚且育有一女的情況下，屢次向自己公司內部的女性職員做出騷擾、搭訕，甚至是邀約吃飯出遊的行為，令不少員工感到困擾，而顏梓依當晚正是接受林庚呈的邀約前往山區欣賞夜景，並於當晚各自回家後，被發現屍體被拋棄在垃圾處理廠。」
「很明顯的這位林庚呈就是最大嫌疑人吧？肯定是這位顏小姐想要公開兩人的私情，這個林庚呈怕東窗事發，所以先下手為強了。」一位周孟欣不認識的分署長在這時發表看法，並道出高深的推理。
「可是事後的搜查中，並未在林庚呈住所找到相關證據。」周孟欣直接道出調查結果。
「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也可能沒有找到不是嗎？」這時又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惹來旁觀許久的何潔沁嗤之以鼻的訕笑。
「喂喂！真的是只會講廢話才能當上政務要官嗎？那恐怕我也不用當什麼『民間人士』了，明年我就先從里長開始選起。」
「何小姐，基本上比較會講廢話的不是這些地方要職，相對的，能落到自己口袋的錢也比較少。」
「原來如此，感謝玄虛法師的解釋。不對！這我早就知道了好嗎？」
其他三人沒有理會兩位修行者的嘲諷大開雙簧，注意力仍在會議上。
「確實不能排除沒有找到的可能，不過我們更傾向是找不到這種可能。」
現場大人物們聽聞周孟欣如此一說，各個顯露出無法接受的反應。
「也是以顏梓依小姐遇害為起點，正式開啟了跟《折骨案》有關的不可思議殘殺事件。當然，也因為顏梓依是《折骨案》的首位被害人，因此它亦屬於此案的被害人。」
「意思就是說，這位顏梓依的遇害過程跟手法如裡面所說的『非人為』嗎？曹副署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我們的警政機關的內部調查報告可以將怪力亂神寫成正式紀錄了？」
向副署長提出質疑的是行政首長。面對這如同總統對自己的提問，副署長本就容易緊張流汗的體質，此時更是揮汗如雨，稍稍冷靜下來後才給予答覆。
「抱歉，這是我們內部的疏失，因為那時候是在署長任內執行此案的調查……日後我定檢討內部行政作業，並進行相關的督導與人員訓練。」
完全官僚式逃避責任與籠統的說法，周孟欣對此也只能嘆一口氣。
「部長，這份報告裡面很明顯就說明接下來的一連串案件，不管是許姓一家人的遇害、網路恐怖文章作者事件、大學生事件，甚至是之後的分局屠殺、王署長遇害、機場屠殺都跟超自然現象有關，也就是說，這些被害人都由那個在電視上出現的女鬼所害。」
「調查局長，怎麼感覺你今天突然也變成通靈人士了？所以你也認為從第一位顏小姐開始到現在的機場事件，包括你的下屬在內都是被鬼所害嗎？」
又一個不知名的髮量稀疏且癡肥的要官搶著質問，從話中聽來，顯然這些人根本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真是噁心。難道還要死更多人，或是他們自己遇上了才願意相信嗎？
這是周孟欣首次於會議中動怒，雖然沒有將怒言道出口，實際已經怒火中燒；不過她卻也同時檢討起自己，因為她過去也是以這樣的態度面對自己的姊姊。
「沒有變成通靈人士，不過就事實論述罷了。」滿頭白髮、身材高挑，穿著筆挺西裝的調查局長以手指敲打放在桌上的調查報告，神情嚴肅地說。「或許也要分署長您的下屬遇上了才會相信這些吧？但事實就是如此。難道你想說那天在分局現場轉播的畫面被動了手腳？這樣做對警方到底有什麼好處？實際上只要大概翻一下這份報告就看得出警方也已經盡最大努力對抗這個躲在暗處的兇手了，不然分署長你認為為什麼警方要大張旗鼓公開並找來民間的修行人士處理此案呢？不就是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勢必得趕快把事情解決、壓下輿論嗎？」
「陳局長，並不是說要故意反駁你的說法，可是那天那個女鬼，好吧！姑且當它是真的鬼，就是因為它的出現我們才會迎來前所未有的輿論壓力，既然大家都認為那是鬼，那我們順應民意找來專家驅魔也是合情合理吧？管它最後是不是自導自演或是誤會一場，先平息民怨才比較重要。」
「新聞局韓局長，就是因為這種治標不治本、能騙就騙的心態，如今我們的官僚體系才會腐敗成這個樣子。事實就是事實，如果被誤會有冤屈就提出證據解釋清楚，如果真的是自己的錯就認錯下台，身為公眾跟政治人物最基本的義務不就是負責嗎？
現在擺明就是對付不了這股力量才需要各位師傅的幫忙，不然你們以為他們今天也跟我們共處一室是為了什麼？你們不也是害怕沒命才來這裡的嗎？我就是怕死才出席，我可以很直接的跟你講。」
「陳局長，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結果會議才剛開始，這些大人物就準備要吵成一團，似乎忘記一開始是誰說要當成輕鬆的談話會的。
倒是被羞辱不只一次的在場與病房內的修行者們，各個不以為然的看待這場混亂。
「各位！」
周孟欣再也按耐不下去，這時直接透過麥克風大叫，原本演變成立法院的會議現場瞬間回歸平靜。
「剛才陳局長說的的確是事實，我們警方這邊也已經有許多人因此殉職了，更不用說協助我們的其他玄學與靈學專家們。」周孟欣話說到此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情緒。「兩起屠殺事件不是什麼恐攻，《折骨案》更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兇手，這些都是你們口中的那個女鬼所為的血腥屠殺！而催生出它的不只有林庚呈，也包含其他兩名共犯，就是曾經就讀同警校的李景皓和分局長的兒子王霖文。
當然，你們這些人也無法逃避責任，所以接下來就是輪到你們了！」
比起循規蹈矩的按照規範一一陳述，看來面對這群失控的病犬，還是以最直接了當的方式與之正面交鋒會比較好。
也該醒來了吧？你們這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