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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穢神 第二章,日常、猜忌

玄陽 | 2022-03-26 22:47:19 | 巴幣 1002 | 人氣 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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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日常、猜忌
  「歡迎回來。」
  從傷勢中恢復過來的明,此刻正迎接著凱旋而歸的眾人。
  「我們回來了。」
  率先做出回應的是春和,她禮貌地向對方鞠了個躬。
  「嗯,看你的表情就大概猜得出來……成功了對吧?」
  「是的,非常感謝薰跟無焱的驍勇。」
  春和從懷中取出一枚刻有犬造型的銅幣,那正是用來寄宿穢氣以但生出穢神的宿體。
  「那就好,老狐祂在裡面等著你們的好消息呢,快去跟他回報吧。」
  「好的。」
  說完,春和就踏著輕快的步伐,趕去找正在殿裡靜候三人佳音的狐仙。
  「哼。」
  無焱則轉身想要離開,但卻被明給攔下。
  「等等,你留下來,我還有事情想要確認。」
  明的手扣住了無焱的肩膀,銳利的眼神帶著不善的態度瞪著對方:「你,是誰?」
  濃濃的火藥味在兩人的身邊環繞,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刻爆發。
  「等等,佐藤,你……」
  薰急忙想要緩解兩人間的對立,但卻是徒勞無功。
  「抱歉,宮原,這件事情我無法就此放過。」
  明駁回了薰的調解,持續對無焱質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何身上會有那麼濃厚的穢神氣息?」
  「不關你的事。」
  無禮地撥開對方搭在肩上的手,無焱獨自一人,朝著昏暗無人的未知角落離去。
  「站住!」
  明一個箭步,擋在了無焱的面前,身後雙劍散發著肅殺的光芒:「今日不給個交代,日月雙劍,不會放縱任何可能的邪惡。」
  「滾!」
  心中一股怒火竄起,再難壓抑體內狂躁的氣息,沉聲一喝,刀氣自發。
  「哼。」
  雙劍現身護主,刀氣被雙劍架起的防線擋下。
  戰火一觸即發,寸步之間的距離,拚的是雙方的速度快慢,賭的是彼此的生命死活。
  「住手!」
  危急時刻,薰無懼危險,介入兩人之中,雙手的苦無同時架再兩人的脖子上:「不可內鬨,有任何的事情都交給狐仙大人裁斷。」
  「宮原,妳為何處處護著他?」
  「我只是順從著櫻井大人的意志,他是櫻井大人請來的助手,櫻井大人讓他活,我就不會讓他死。」
  近在咫尺的苦無,只要稍稍一動念,就可以奪走雙方性命,這對於精於刺殺的薰來說,絕不是一件難事。
  也是因此,雙方才暫時收斂了劍拔弩張的敵意。
  「哼,本座……我沒時間跟你們玩那些無聊的把戲。」
  無焱雙足一蹬,腳踏流火,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著無焱離去的背影,薰的心中不禁對自己的行徑產生了困惑。
  ──明明我也不信任無焱,為何還會為他挺身而出?
  但這個疑惑沒有存留太久,她很快便找到了為自己開脫的說詞。
  ──這一切都是依照著櫻井大人的願望而已,我只是服從的傀儡。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所以即便心存疑惑,仍然幫助無焱,也是很正常的。
  薰反覆以這種說詞,打消掉心中的懷疑。
  「他就最好一輩子都在外面逃竄。」
  收回雙劍,被迫收手的明拂袖而去。
  至於薰,則是朝著無焱離去的方向,試圖追上對方,但昏暗的夜裡,無焱早已不見人影。
  一無所獲的薰只好回到神社內,擔憂起明早的早餐時間。
  而在大殿之內,狐仙接到眾人凱旋的好消息,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太好了,距離成功,又更近一步了。」
  狐仙取下被供奉在殿上的圓盤,上頭刻有著大小兩個圓環,大環上有著十二個孔洞,小環內則挖出一個凹槽:「小春和,將宿體交來吧。」
  「請。」
  春和雙手奉上被淨化過後的宿體,刻有犬造型的古代銅幣,此刻已經沒有汙濁的穢氣,只剩下薄薄的聖氣,形成一道保護不被侵犯的薄膜。
  狐仙將硬幣鑲入大環上的其中一個孔洞,隨著昊光大作,此次的除穢儀式至此宣告功成。
  見證儀式完成,春和正要離去,卻被狐仙給叫住。
  「等等,小春和,余有件事情想要向妳確認。」
  狐仙玩世不恭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嚴肅的神情:「小無焱……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無焱……不,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
  狐仙使了個眼色,讓春和繼續說下去:「無焱他,似乎不畏懼穢神的穢氣,甚至在交手的過程中,還能藉著穢氣反制對手,感覺似乎懂得不少。」
  包括被召喚過來時也是,他也沒有任何驚惶,甚至還立刻將侵入的穢神給擊退,事後在解說相關事宜時,也是一副早已了然於心的模樣。
  「小春和,有件事情我必須得告訴妳。」
  「是。」
  因為狐仙莊重的態度,春和不禁也跟著正襟危坐起來。
  「關於小無焱,他確實有些『異於常人』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妳能夠幫我注意,不要讓他過度操勞了。」
  「是,我明白了。」
  「麻煩妳了。」
  交代完事項後,狐仙便擺了擺手,示意春和離去。
  「告退。」
  等到春和的腳步聲徹底遠離後,狐仙才獨自將紙門拉出一個隙縫,藉著空隙看著滿天的星斗,掐指一算,面色逐漸轉憂:「天意……」
  翌日早晨,徹夜未歸的無焱終於在開飯前出現。
  「早安?」
  準備著早飯的薰突然見到無焱回歸,心裡疑惑萬千,卻顧慮著爐火上的早餐,只能將疑問暫收心底。
  「早。」
  無焱不知是過來做什麼的,僅僅只是道過早安後,就轉身離去。
  「等……」
  話音未落,就看見無焱倒退回到門口。
  「需要我幫忙嗎?」
  無焱帶著些許的期待,注視著在火爐上鍋子。
  「不,我已經快要準備好了,你可以先去餐桌那邊等。」
  「我想在這裡待一下。」
  跟昨天一樣,無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薰工作時的身影。
  等到薰忙完以後,無焱也沒有閒著,主動幫忙端菜上桌。
  失蹤了一整晚的人口突然在早上送著早餐上桌,除了狐仙以外的人,臉上都難掩訝異神色。
  「早上好,無焱。」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春和,她想起昨夜狐仙的交代,友善地向無焱道早。
  「早。」
  無焱隨意地找了個空位坐下,無視來自對坐的銳利敵意。
  等到薰也入座後,眾人開始享用起今天的早飯。
  「喂,小鬼,你昨晚跑去哪裡遛達了?」
  飯局才剛開始,坐在對面的明就不客氣地質問。
  「不關你的是。」
  沒有想要搭理對方的意思,無焱動著筷子,將食物送進口中。
  此時,坐在無焱旁邊的薰注意到了對方身上有些不同的異樣。
  「無焱,你昨天有沖澡嗎?」
  查覺到對方身上衣物還沒有完全晾乾,薰提出了疑問。
  「嗯,因為昨天稍微動了下身體,想說要稍微清洗一下。」
  無焱也沒有隱瞞,如實相告。
  「在哪裡洗的?」
  「後山裡有一座瀑布,如果以後跟穢神交手過,我應該都會在那裏。」
  跟對待明的態度完全不同,無焱詳盡地回答薰的問題。
  「小無焱,如果你需要的話,用這裡的浴室也是沒關係的。」
  「嗯,知道了。」
  無焱沒有繼續細說,只是點頭表示理解。
  「老狐,祢真要放這傢伙在這裡待著?」
  倒是明還是對於無焱留下的決定耿耿於懷。
  「有何不可呢?」
  「祢應該也看的出來,雖然現在消失了,但這小鬼昨天回來的時候可是渾身穢氣。」
  「但他終歸還是余的客人,既然請來了,就必須善待之才行。」
  「可是……」
  眼看對方沒有打算支持自己的論點,明轉而向無焱直接遞出戰帖:「小鬼,等等吃飽飯後,我們比一場,決定你是否有留在這裡的資格。」
  「這種鬧劇,我不……」
  無焱本想回絕,但卻被狐仙給強硬答應下。
  「小無焱,你就陪小明明過過招唄,余也對你的作戰很感興趣呢。」
  原以為會否決的狐仙居然答應了明無理的要求。
  「等等,狐仙大人,這樣的話會打擾到來參拜的人。」
  「只要趕在人變多之前解決就好了,後院就借你們吧。」
  看穿春和的擔憂,狐仙提供了解決方案:「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了……」
  狐仙意已決,這種狀況下,是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決定的。
  「嗯。」
  無焱也沒有打算多說其他,只是動著筷子,補充等等會消耗的營養。
  得到狐仙的授意,明跟無焱兩人在後院準備進行對決。
  除了春和以外的人全都聚集在此,準備一窺兩人的戰鬥。
  「小鬼,你贏了,我就不會再多說什麼,但如果你輸了,就給我捲舖蓋走人。你可有異議?」
  「要打就快點,別廢話。」
  「看你能猖狂多久,這一招,讓你含恨。」
  明雙手同掐法印,兩把相成的長劍立在他前方的地面。
  「天日昇,萬物生。」
  日之劍出鞘,劍身熠熠生輝:「盛日凌空.天下大明。」
  「離火九式.通明。」
  無焱也沒有藏招,起手揚式,便是至強之招。
  同為照世之光,一者撫育萬物,一者焚毀萬物,相同卻又矛盾的存在,在此刻正面交鋒。
  兩強正面衝撞,刀劍激起萬千火花,捲起陣陣沙塵。
  劍式大開大闔,不拘小節;刀術精細至極,妙至分毫。
  雙方各有千秋,首次交手,平分秋色,互不相讓。
  「流炎。」
  沒有給對手重整狀態的機會,火焰稍退一步,而後立刻再度突進,一刀斬上日之劍的劍身。
  明的身體再度被逼退一步。
  「狂焰。」
  踏穩腳步,無焱刀勢猛如烈火,一瞬之間,竟然隱隱掩蓋住了太陽的光輝。
  狂亂的斬擊,將明給逼退,日之劍光是防禦就已經左支右絀,更別提發起攻擊了。
  不得已,明只好連第二口寶劍也祭出。
  「月輪轉,四海升。」
  月之劍同樣出鞘,一同抵禦著火焰的攻勢。
  日月之劍並起,陰陽相互調和,一剛一柔相互彌補,織成一片防禦。
  「離火九式.燄舞。」
  一步一刀,一刀一燄,連綿不絕的攻擊,串連起一片火勢。
  「日月現,天地明。」
  日月之光也毫不相讓,雙輝齊爍,一抗狂傲火焰。
  旋即,反擊的號角吹響,虛實交錯之招,日月並行之力,正面與火焰產生交擊。
  任憑火勢沖天,也無法與日月爭輝,在雙劍的合力下,無焱刀鋒開始現出頹勢。
  「小薰,妳看出什麼了嗎?」
  此時,在一旁觀戰的狐仙看出了端倪,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無焱他……沒有盡全力。」
  就連薰也看了出來,不知為何,無焱並沒有使出如同昨天跟穢神作戰時那種程度的力量。
  反倒像是顧慮著什麼,刻意壓制著自身。
  「嗯,不過不是他沒有盡全力,而是他不能盡全力。」
  「什麼意思?」
  「自己想看看吧。」
  說完,狐仙即把視線再度投回戰場上。
  在兩人交談的片刻間,火焰已經難承對手日月之能,先前的優勢被再度打回原形。
  眼看著大局即將底定,無焱卻在此時作出意料之外的回擊。
  側身閃過刺來的月之劍,無焱刀刃撬開了雙劍中的空隙,卡住日之劍的動作,由下自上一挑,將日之劍與刀刃一同擲上空中。
  無焱頓時間手無寸鐵,而月之劍沒有錯過這個機會,覷準時機,一劍自上而下劈落。
  但是,這一劍,卻因為視野的天旋地轉而失了準。
  只見無焱抓住對手空出的右手,踏穩腳步,力從地起,腰馬合一,將明硬生生給過肩摔摔在地面上。
  「唔!」
  下一刻,無焱握住了落下的刀刃,讓刀尖抵在對手的喉嚨。
  「你輸了。」
  平淡一句,宣告勝負已定。
  「那是……!」
  薰察覺到了截然不同的作戰方式,無焱最後所使出的並非是刀術,而是很純粹的近身武術。
  而且不只是精準度,就連完成度也是堪稱完美,簡直不像是普通的刀者所能使出的。
  「狐仙大人,無焱畢竟是被召喚過來的人,應該也要幫他準備一些換洗衣物對不對?」
  「也是呢,的確該幫他準備一下。」
  狐仙似是看出了對方別有用意,隨後補充道:「不要太過火囉。」
  「了解。」
  與此同時,無焱收起刀刃,轉身就要離去,卻被薰給叫住。
  「等等,無焱。」
  得到狐仙的允准,薰即刻展開動作,將裝有鈔票的錢包交給無焱:「你現在沒有換洗的衣服,神社下就是小鎮,那裏有在賣衣物的商店,去挑幾套喜歡的吧。」
  「……神社裡的事情沒問題嗎?」
  「可以可以,佐藤會幫忙的。」
  像是在催促著對方動作,薰推了推無焱的肩膀:「晚餐前記得回來。」
  就這樣,無焱被迫離開了神社。
  「那麼,我也出發了。」
  再把神社內的事情大致上交辦給明以後,薰開始追起先走一步的無焱。
  很快的,薰就在市集中找到了無焱的身影。
  他的手上還沒有拿任何的東西,應該才剛抵達沒有多久。
  原先追趕的腳步緩了下來,薰調整著呼吸,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跟在無焱身後。
  為了確認心中的懷疑,薰特別向胡仙告假一天,跟蹤起無焱。
  對方的身上帶有著濃厚的穢神氣息,而且對於穢神十分熟悉,更令人憂心的,是那份過於強大的力量。
  昨晚的那種穢神,如果依照過去的經驗,加上明在場,兩人合力消耗,以及春和的淨化,至少也得花上不少時間才能讓對方沒有反抗能力,但是無焱卻能夠憑藉著一把刀與上頭克制穢氣的火焰直接解決掉強化過後的穢神。
  這之中必定藏有薰所不知的玄機,而且她有預感,如果不把這點探清,未來肯定會有危難。
  薰的跟蹤從早上一路持續到中午,就連原先還沒有買東西的無焱都已經挑好了衣服,正在四處尋找著午餐的用餐地點。
  截至目前為止,對方都沒有過於奇怪的動作,頂多就是背著一把武士刀走在路上看上去有點奇怪,不過或許是最近外來遊客變多了,多數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喵──」
  此時,腳邊突然傳出貓的叫聲,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一尾黑貓,正用圓滾滾的雙眼注視著薰。
  「貓?怎麼了嗎?」
  「喵──」
  黑貓再度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彷彿是在呼喚薰跟上來,牠蹭了蹭巷子口的牆角,隨後翹著尾巴,朝著幽暗的巷子裡走去。
  「是要我跟過去嗎?」
  薰跟著黑貓的腳步,但就在即將進到巷子內之前,一陣寒意突然竄上背脊,讓她向前邁出的步伐因此而停滯。
  回頭望向放出殺氣的方向,正是無焱的所在處,他彷彿注意到了被跟蹤的事情,正凝視著薰所在的位置。
  「糟糕!」
  薰趕緊找個遮蔽物躲起來,雖然不確定對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但剛才的那股冰冷殺氣還是讓薰的心頭一凜。
  再度探出頭時,無焱的身影已經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呀!」
  薰急著跟上去,卻在經過一條巷子時被人給拽住手腕,拉了進去。
  而抓住她的人,正是無焱。
  「一直跟著本座,小姑娘,妳就這麼在意我嗎?」
  手腕被緊緊壓在牆壁上,無焱眼裡帶著異樣的邪氣。
  「你不是無焱,你是誰?」
  不論是氣息、語調、或是行為舉止,都讓薰一再地意識到對方並非是自己認識的人。
  「我是誰不重要,倒是小姑娘妳,感覺會是個很有趣的玩具呢。」
  無焱的手掐住薰的下巴,雙眼仔細端詳著對方:「如果把這麼美麗的東西破壞掉,不知道能欣賞到多麼美妙的快感呢?」
  「放開我!」
  本能地察覺到危險,薰掏出苦無,刺向無焱,卻被對方連同攻擊的手一起壓在牆壁上。
  雙手努力地想要掙脫,但奈何對方的力氣比自己大上許多,不論怎麼掙扎都是徒勞。
  「鬆手!」
  薰一腳踢向無焱,卻被對方給直接接住。
  「真是有力的腿呢,本座就留到晚點再來享用好了。」
  而後,無焱的雙手加大了力道,薰被抓住手腕處,開始傳來了痛楚。
  「放開……」
  眼看著對方是真的要將自己給摧毀掉,薰想要逃跑,卻什麼事都做不到。
  「喵──」
  就在此時,剛才的那尾黑貓又再度出現,朝著兩人叫著。
  不只是剛才那隻黑貓,就連其他不同毛色的流浪貓都聚在一起圍住了兩人,像是在宣示著主權,帶頭的黑貓朝著兩人哈氣。
  「呿,今天就先到這裡,下次見面,本座會好好將妳破壞掉的。」
  無焱鬆開雙手,轉而面對那尾帶頭的黑貓:「這麼大的陣仗迎接本座,可還真是令人備感榮耀。」
  跟著貓群的腳步,無焱的身影消失在巷內的陰影,這回,薰沒有選擇追上去。
  掐著心頭的恐懼感,接近死亡的危機感,就算離開了現場,還是緊緊纏繞在胸口。
  心中的懷疑漸漸變成不可置信,最後轉變成確信。
  但是,究竟該怎麼辦?直接刺殺的話,等於是毀棄掉春和這段時間的努力,可是不排除掉的話,又等於是把一個威脅留在身側。
  進退兩難的局面,讓薰不知不覺間在一間神祕的帳篷前止步。
  ──以前沒有這間店的。
  薰看著帳篷上掛著的招牌,歪斜扭曲的字體在木牌上寫著「卜卦問事,排憂解難」八個字。
  「小姑娘,妳選擇了停下,代表妳很迷惘呢。」
  從帳篷內,傳出了分不清性別的陰柔聲音:「進來吧,本座可以幫助妳解決妳的困擾。」
  帳篷外看起來並不大,但裡頭的空間卻比起想像中來的寬敞,遍地的彼岸花,引領著迷茫的心靈前行。
  在花海的正中央,一到人影,身著弔服,正歪斜地坐在太師椅上,纖細的手肘靠著手把,右腳更是直接抬到椅子上,整個人看上去就是歪斜不正。
  「小姑娘,妳的擔憂其實很好解決,只要確定是敵人,就直接出手排除就行了。」
  像是怕對方不理解自己的用意,男子接著說道:「投鼠忌器,最後可是會讓老鼠蛀掉屋樑的。」
  這時,男子的手伸向了薰,薰本想閃躲,但在意識到對方的目標並不是自己後,便停下了動作。
  男子的手在薰的手腕上空一抓,些微的穢氣從手腕處浮現,最後被男子給掐進掌中。
  「如斯精妙的操縱,如斯細緻的術法,天底下除了本座外,還有誰能夠達到這麼高的境界呢?」
  男子看著自己掌心處的黑氣,喃喃自語著:「真想跟你見見面呀,這種令人嚮往的強大。」
  「……」
  男子的話語,令薰的心裡感到一陣不安,穢氣竄出的地方,正是剛才被無焱給抓住的手腕。
  腦內擅自地聯想到了昨夜,戰鬥結束後,無焱嘔出的鮮血被春和的結界淨化的情況。
  一個令人害怕的猜想在心中逐漸成形──該不會……無焱也是穢神?
  「想要解決掉他的話,就不能手軟,要不然後患無窮呀。」
  彷彿要加深薰的決心,男子接著補充:「如果本座看得沒錯,那人的因果,會與你們二人的生死緊緊牽連。」
  「……謝謝您的指教。」
  男子很直接地點到了薰心中的迷惑,但對方彷彿能夠未卜先知的能力,以及對自己的心理瞭若指掌,都讓薰本能性地感受到了不舒服。
  不知為何,心中就是有一股抗拒感,在排斥著男子的指示。
  就算回到神社後,薰的心煩還是沒能夠解開,甚至因此而有些不專注,花費了比平時多出一倍的時間在處理一樣的事情。
  注視著手中的苦無,薰的心底從未有過這麼掙扎的情緒。
  殺與不殺,很直接了當的二選一,但就是沒辦法做出選擇。
  明明一直都是像機器一樣辦事,為什麼現在,卻無法果斷地下手?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薰原先就很沉重的心情更加煩亂了。
  「宮原,妳還好嗎?妳從回來以後就有些心神不寧。」
  在院內打掃的明注意到薰又重複一次清掃著已經掃過的地方,不禁出聲關心。
  「抱歉,我心裡有些亂……」
  「怎麼了?」
  「關於無焱,我有點擔心。」
  說擔心是比較委婉了些,實際上,薰正在為是否要出手排除掉無焱而煩憂著。
  「那小鬼呀……的確,是個很難親近的傢伙。」
  明轉了轉自己的肩膀,早上被過肩摔似乎還留有一點傷:「本來以為只是個舞刀的小鬼,結果居然會近身武術,算是意料之外。」
  「佐藤,你覺得無焱他……會不會造成危害?」
  「……正常情況不會。」
  「怎麼說?」
  「他很努力在自制,但是我不清楚他體內的那種力量是不是真的能壓制住,如果暴走的話,我們所有人,甚至連老狐加進來也沒辦法。」
  明所說的,薰也明白,而且由於昨天的並肩作戰,她還更加深切地意識到對方的強大,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害怕如果排除掉對方後,會對未來的淨化穢神產生影響。
  結果,她的心裡最後還是沒有一個定論。
  「我回來了。」
  午後,採買完的無焱帶著滿手紙袋回到神社。
  「歡迎回來,衣服交給我來吧,我晚點洗一洗,晾乾後就可以穿了。」
  薰從無焱的手上接過紙袋,視線卻刻意地避開了對方。
  「出了什麼事嗎?」
  「不,沒事。」
  無焱也注意到了這點,疑惑地問道,卻被薰給輕易帶過。
  「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跟我說沒關係。」
  「嗯……」
  薰的回應還是有些無精打采的。
  見此情形,無焱從另一手上的紙袋中拿出還散發著熱氣的食物。
  「給妳,路上剛好看到的,就當作是點心,補充一下體力吧。」
  將熱騰騰的鯛魚燒交到薰的手中,無焱便離開了。
  「謝謝……」
  感受著手心中的溫度,薰的內心又更加猶豫了。
  這時,背後突然有一道仙影接近,但是薰卻沒有注意到。
  「小無焱他並不是壞人呢。」
  不知從哪裡晃出來的狐仙突然這麼說著。
  「不過……居然只給小薰妳買了點心,真是偏心。」
  「嗯……」
  沒有裡會狐仙羨慕的目光,薰將鯛魚燒放進口中咬了一口,熱呼呼的奶油餡頓時在口中綻放。
  「居然知道我喜歡奶油的……」
  薰望著無焱離去的方向,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狐仙詫異的神情。
  過了片刻,才發覺狐仙正笑盈盈地注視著自己。
  「狐仙大人,您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剛才唷,在妳享受著熱騰騰的鯛魚燒時。」
  「抱、抱歉,我居然在工作的期間……」
  薰本想收起食物,但卻被狐仙給阻止。
  「沒關係呦,這間神社本來就沒有很嚴格的教條式規定,況且,該放鬆的時候,就應該放鬆才是。」
  狐仙攤開扇子,扇面正好遮住了微笑著的嘴:「小薰妳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有時候應該要像這樣放鬆才對,這樣很好。」
  說完,狐仙便繼續在神社內遊蕩。
  「放鬆……」
  薰獨自呢喃著狐仙的話語,又接著咬了一口鯛魚燒。
  從以前就像是機器一樣要求自己不能夠失誤,現在,又該怎麼放鬆呢?
  「櫻井大人,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隨著心中的猶豫加深,薰萬般不得已之下,只好找上春和商量。
  「是薰呀,不好意思,請等我一下。」
  處理完手頭邊的事情後,春和放下工作時的緊繃態度,柔和地向薰詢問著:「怎麼了嗎?」
  「是……關於無焱的事情。」
  「無焱?他怎麼了嗎?」
  「今天,因為考量到無焱是被召喚過來的,所以我讓他去鎮上買幾件衣服,不過因為先前他有一些奇怪的行為舉止,所以我偷偷跟了上去。」
  不僅知道關於召喚的事情,還對神社內的設備瞭若指掌,對於穢神也沒有感到意外:「途中,我被他發現了,但是那個人似乎不是無焱,雖然有著他的外表,但身上卻散發出很冰冷的氣息,全身上下像是死人一樣沒有溫度,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親眼見到他的身上散發出穢氣。」
  「穢氣?」
  「是,包括昨天將穢神祓除後,無焱的身上也散發出了很濃厚的穢氣,我擔心,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容我思考一下。」
  ──「關於小無焱,他確實有些『異於常人』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妳能夠幫我注意,不要讓他過度操勞了。」
  春和想起昨夜,狐仙給自己的交代,思索片刻後回答道:「這件事情,我想再觀察看看。」
  「可是,萬一無焱真的是穢神或是同夥的話,就危險了。」
  「薰,妳覺得無焱像是嗎?」
  「……我不清楚。」
  雖然無焱展現出的感覺確實跟那群只會咆哮與破壞的穢神不同,但是這並不足以證明他不是,況且,也有可能像是明所說的,現在只是因為無焱自己壓制得很好而已,萬一失控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總而言之,我願意暫時相信他,如果之後他真的有奇怪的舉止,那我也必定嚴懲不貸。但是在那之前,我都會選擇相信他。」
  「相信……」
  薰聆聽完所有人的想法後,自己的心中也漸漸整理出一個答案。
  「話說回來,薰……」
  春和本想向對方確認關於無焱的狀況,但剛回頭,薰早已不見蹤影。
  當天晚上,薰偷偷潛進了無焱的房間,手中緊握著的苦無表明了她的決心。
  ──任何會危害到櫻井大人的人事物,都會事先排除掉。
  她寧可相信路邊的那人所說的危機,也不希望因為錯信而導致遺憾。
  她躲在天花板上,屏氣凝神,等待著無焱放鬆戒備的一瞬間。
  室內的燈光暗了下來,無焱躺在床單上,闔上雙眼休息。
  覷準機會,薰的身影從天花板鑽出,自上而下,銀光如同流星般劃過,目標對準無焱的咽喉。
  暗紅色,混雜著黑色的血液濺起,濺到了薰試圖維持冷靜的臉蛋上。
  「……睡到一半,居然還會有可愛的女忍者投懷送抱。」
  無焱的左手不停地滲出鮮血,被苦無貫穿的掌心流著濃稠的血液,在觸碰到地面的同時被淨化成只有紅色液體的痕跡。
  「去死!」
  一擊未得,薰空出的左手再度握著苦無朝無焱刺去,無焱本有出手阻擋,卻在最後一刻收回。
  苦無的尖端就這麼毫無阻攔地刺進了無焱的胸口。
  「咦?」
  過於順利的行刺,以及對方刻意不防備的舉動,讓薰的這一擊沒有持續貫穿,停留在了心臟前的一寸。
  「為什麼……為什麼不擋?」
  「如果妳的兩隻手都被我給擋住了,妳肯定會用替身術逃跑,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沒完沒了了。」
  那怕薰只要再稍微一出力,無焱就會立刻陷危,但他的臉色上還是沒有任何的畏懼:「你會刺殺我,是因為對我有所誤解,對吧?」
  「你身上為什麼會有穢氣?」
  「無可奉告,不過,我可以用這條命保證,我絕對沒有打算加害於你或是巫女,請你相信我。」
  「你的命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上。」
  「是,所以我決定讓妳見識到我的誠意。」
  無焱坐起身,無視胸口的苦無因為這個動作而刺進心臟,體內溫熱的血液因此而汩汩流出,將兩人之間的給染紅:「我這條命,已經交到妳的手上了,所以作為對應,妳是不是也應該相信我呢?」
  「你瘋了!這樣會死的!」
  薰此刻也顧不上本來是要來刺殺對方的了,開始拿起棉被想幫對方止血,但動作卻因為見到胸腔的傷口後而停止。
  濃厚的穢氣從胸口的傷口不停流出,最後形成覆蓋住傷口的包覆,止住鮮血流失。
  「……這把苦無,就當作是約定,到時候,等到真的事情落幕後,妳要殺我,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無焱將苦無從傷口抽出,而在苦無離開後,穢氣立刻將傷口給包覆住。
  「……」
  薰凝視著無焱的雙眼,平靜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欺瞞與誆騙。
  「好嗎?只要再一下下就好,我一定會盡快讓你們過上幸福平靜的生活。」
  說著話的嘴角溢出鮮血,但無焱還是堅持著將話給說完:「如果妳不喜歡我身上的氣味,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可以躲到後山去住,不想見到我也沒關係,我可以盡量避開進到妳的視野裡,討厭我的聲音的話,我可以完全不說話,不管怎麼樣都好,請讓我留下來,拜託了……」
  染血的兩雙手交疊在一起,訴求著心底最基本的願望。薰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雙手,沉默不語
  「無焱,我聽見有一些聲音……啊!」
  這時,春和似乎是聽見了聲響,前來關心,在她拉開紙門見到整個床單的鮮血後,不禁發出驚叫聲:「怎麼了?為什麼會……」
  視線在注意到薰的存在後,原先的不理解頓時轉為恍然大悟,而後是更深的疑惑:「薰,是妳做的嗎?」
  「……」
  薰沒有回話,只是點了下頭。
  而聽見春和的驚叫聲後,其他兩人也趕了過來。
  「怎麼……」
  明的聲音在說到一半就因為吃驚而中止。
  「小薰……」
  狐仙則是露出了有些難過的神情。
  「薰,到底是怎麼回事?」
  「巫女,沒事的,只是因為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情,我跟薰之間似乎有點誤會,抱歉,驚動到你們了。」
  無焱站起身,因為受傷而顯得虛弱的身軀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的:「不准懲罰她,也不准罵她,更不准追究她的責任,我身上的傷口我自己會處理,抱歉驚擾到你們了。」
  說完,無焱腳步一踏,身影迅速地離開。
  只留下無法理解狀況的幾人,呆滯地留在原地。
  「好了,既然小無焱都這麼說了,那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吧,小薰,妳把東西收拾以後記得去洗個澡,好好放鬆一下。」
  狐仙將其他人都趕回去後,在關上門前,不忘向薰提醒道:「小薰,關於小無焱的事情,妳先暫時不要去想了吧。」
  「是……」
  薰其實沒能聽進狐仙的話語,一股做錯事的罪惡感籠罩在她的心頭:「為什麼……」
  冷清寂靜的夜裡,只有她一人的困惑隨著夜風拉長、延伸。
  「痾……啊……」
  一道人影,獨自在無人的後山森林中痛苦地抽搐著。
  胸前的傷口傳來劇痛,體內則因為穢氣的躁動而失控,內外兩相夾擊下,無焱只能癱坐在地上,藉著呼吸來緩和一部分的痛苦。
  「庫呼呼,被那個小姑娘刺殺的感覺怎麼樣呢?怨恨嗎?憤怒嗎?不甘心嗎?」
  身體的狀況已經很糟,體內的客人還很囂張地放聲大笑著:「使用本座的力量吧,如果接受本座的話,這點小傷根本就不成問題。」
  「閉嘴……」
  無焱體內的火焰失去控制,灼燒起他自身。
  「快點吧,本座可不希望你死的那麼早。」
  「……」
  無焱試圖壓抑起體內與體外狂亂的氣息,但卻是事倍功半。
  視線越發的模糊,意識也漸漸沉入黑暗。
  此時,眼前兩道人影出現,無焱的眉心處被一隻纖細修長的食指頂住。
  在其中一人的幫助下,無焱體內的穢氣漸漸歸於平定,但卻也因為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而不支昏睡。

  祓除穢神過後,薰猜忌在心,出手刺殺無焱,卻是難盡全功。
  究竟寄宿在無焱體內的怪物是什麼?未來又會有何動作?在森林中協助無焱的又是何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關注巫女*穢神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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