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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教父 01-12:英雄

古今變 | 2022-03-20 14:22:58 | 巴幣 1248 | 人氣 161


12 英雄

  洛薩因坐下來盤腿冥想。他深信自己身負使命,縱然前途可能險阻重重,但絕對不會無路可走;同時認為這回落入暴食的手裡,必定也是上帝的安排。
  過了一陣子之後,他發現手腕和前臂雖然仍有發麻的感覺,身體也還很虛弱,但是其他不舒服的感覺又減輕了一些。他站起身、確認自己就算不用扶著牆壁也能行走,於是強忍噁心、仔細把糧倉裡巡查了幾遍。
  雖然嗅覺早已給出了明確的線索,但親眼檢證之後,他終於承認想要透過跟暴食合作而實現糧食自給的盤算落空:「看來如傳聞所言,暴食的確搶奪了超乎需求的食物,但他們並不是為了自己享用,也不是為了什麼特別的目的進行屯積,單純就是為了害別人挨餓而已。從這些食物的情況不難看出暴食分明是故意任由它們腐壞。」
  雖然感到失望,但是他很快又恢復信念:「不,上帝的安排必有道理。」於是他一遍又一遍的巡視,可惜依舊沒有新的發現,反而因為太過仔細觀查那些食物,而被氣味和畫面又噁心了一把。
  他覺得有點喪氣,頹然坐下之後,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跟對手比較:「如果是第一罪會怎麼做?瑪門又會怎麼做?他們會有所發現嗎?」
  想起二人,他覺得他們其實頗有相似之處,要說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對洛薩因沒有力量卻妄想逆轉時局極端不屑。他與二人相處的過程中,沒少過被他們挖苦和嘲弄,而且二人雖然風格炯異,用的手法卻如出一轍。
  例如二人都曾經私下拿走聖經,在一旁看著洛薩因苦苦尋找之後,才拿出來放在他面前,對他說:「喏,你看,這是什麼?」
  當洛薩因喜出望外的拿起經書時,就聽到冰冷的語音說:「你已經死了!」
  洛薩因這才發現,在經書被拿起來之後,對方另一隻手正拿著利刃指向他胸腹要害,以滿含殺意的口氣接著說:「如果你只看得到你想看的東西,有幾條命都不夠用。你看到的東西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而他們不想讓你看到的,就藏在你最不會去注意的地方。」
  洛薩因只能推測,第一罪就是這樣「教育」新成員;因此接受過他教育的瑪門,才會使用相同的手法來「教育」洛薩因。
  忽然他心有所感,站起身來走向糧倉的角落。那裡是惡臭最嚴重的地方,地上淌留著發黑的血水,來源是一座幾乎觸及天花板的小山,上頭爬滿蛆蟲,由只能被稱為「動物屍體」的東西所構成。洛薩因只看了一眼便在心中嘀咕:「這種東西還能吃嗎?」就趕緊掩住口鼻、轉過頭、快步走開。
  此時經過仔細思考,他了解到:「這種東西,想必連暴食也知道絕不能吃,先前洞窟裡藏放的肉品也沒糟糕到這種程度,那麼這番佈置極可能別有用意。」
  他鼓起勇氣,到另一邊角落找到掃把和吊掛食材的鐵鉤,在不碰觸到腐肉的前題下,忍著惡臭、小心翼翼的把它們一一挑開,終於在層層疊疊的腐肉底下,找到了一個略高於他腰部的木桶。
  洛薩因心頭一跳,隱約猜到這是什麼,然後他舀水將木桶表面沾附的碎肉和血水沖洗乾淨,發現整個木桶十分嚴實,縫隙處甚至還有蠟封的痕跡。
  隨著距離拉近,一股令人魂縈夢繫……或者說是魂飛魄散的氣味似乎穿透木桶飄了過來,確認了他的猜想。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等著給暴食一個驚喜。
  當新信徒帶著二名嘍囉走進糧倉時,臉上本來都帶著嘲弄的表情,還嘻鬧著待會兒要怎麼看洛薩因的笑話。可是當他們看清眼前的景象時,笑容瞬間凍結在臉上,一名嘍囉呆了一會兒之後,腳步向後挪移就想開溜,卻被新信徒一把拎住後領、扯了回來。
  新信徒一手抓著嘍囉,一手平舉,試著安撫洛薩因說:「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不要衝動……」
  洛薩因露出疑惑的表情回應:「你不是說過我如果肚子餓,可以自己動手嗎?」
  新信徒額頭上冒出冷汗,想起自己確實說過這話,但是沒想到洛薩因居然會找到這個早被他們塵封遺忘的東西。他嚥了一下口水,對著洛薩因說:「是,沒錯,我是說過……不過……你一定不知道那是什麼,對吧?」
  洛薩因聳聳肩,手往前一伸,就要去打開木桶的蓋子。
  「不~~~!」看見洛薩因的舉動,新信徒三人異口同聲發出驚叫,新信徒說:「千萬不要,你不知道那玩意兒有多恐怖!」
  洛薩因微微一笑,他知道,而且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滿懷慈悲的說了一聲:「願上帝憐憫你們的靈魂。」然後用手揭開惡魔的封印。
  接著新信徒和一名嘍囉就連滾帶爬的逃出糧倉,連門都顧不得關。至於剩下的一名囉嘍則口吐白沫、暈倒在當場。洛薩因望著地上的受害者,回想起三年前鑽地鼠偷東西吃被人逮住,他前去為他討保而受到牽連的往事。
  對方是千目手下負責運送、管理糧食的一個小頭目,本來對鑽地鼠這種小偷小盜,規矩是狠狠打上一頓、吃多少吐多少出來就算完事。可是那個小頭目的地盤被暴食接連搶劫了幾回,挨了上頭好一頓責罰,正覺得一肚子氣沒地方出。鑽地鼠也算不長眼,正好在他們加強巡守的時候潛進去偷食,結果當場活捉。
  洛薩因仗義前去商談,反而讓那名正想找人出氣的小頭目想到了一個陰損的主意,對他說:「您的意思是我們這裡有多的食物,就該分享給需要的人是嗎?說得好,說得實在太好了,來人!」 
  隨著一聲令下,手下們搬出一個小木桶。從他們一放下木桶,全部的人有多遠就離多遠的神態,洛薩因就有大禍臨頭的預感。小頭目和手下們很有默契的用衣袖掩住口鼻,對洛薩因和鑽地鼠說:「這玩意兒沒人敢碰,本來是打算給暴食一點教訓,現在既然你們有需要,就把它全吃了吧,吃完就放你們走。」
  洛薩因和鑽地鼠對望一眼,心知此事難以善了,於是一起湊到木桶旁邊。二人發現木桶被封得結結實實,然而即便如此,還是可以隱約聞到一股異味。在二人敲敲打打、摳摳挖挖了好一會兒之後,木桶居然「炸」開了。
  木桶裡積壓的東西衝開了頂蓋,還帶出裡面的液體四處飛濺。接著木桶似乎變成真實地獄的開口,一股可怕的惡臭不斷從裡面散發出來。周圍原本打算看好戲的人全都立刻變了臉色,好幾個人當場作嘔,其餘人也不斷後退;可是從他們臉上驚怖的神情來看,距離似乎並沒有減弱那直衝腦門的威力。
  最慘的當然是位於核心的洛薩因和鑽地鼠,小頭目雖然臉色發青,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模樣,但是為了面子還是死撐在當地。他一手捏住鼻子,不敢張口說話、以免誤吸空氣,只連連揮手、要二人趕緊開吃。
  可是看見二人面如死灰的將那無比惡臭的物體塞入嘴裡的當下,他自己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受到他的啟發,現場登時「呃」、「嘔」之聲不絕於耳。小頭目再也顧不得看二人吃完,就帶著手下抱頭鼠竄,洛薩因和鑽地鼠也才得以脫身。
  這起事件造成二個後果,一是基於這個「共患難」的交情,鑽地鼠從此成為洛薩因隊伍的固定成員,雖然怨言不斷,但始終不離不棄。另一個則是因為那股惡臭恐怖無比而且經久不散,加上千目幫眾四散而逃,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又面帶驚懼、不願詳說,於是謠言四起,說第一罪等人為了向千目討人,在那邊施展了某種慘酷的手段,並且棄屍當地。
  洛薩因知道木桶裡頭是什麼東西之後,從木桶被慎而重之的封藏,還使用大量腐肉來掩蓋的情況,判斷出暴食必定已經嚐過厲害。而且這個木桶比起上次大了三倍不止,又在接近密閉的空間開啟,其威力當然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抵擋。
  至於洛薩因則另當別論,因為他有神的加護。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他覺得那種食物的氣息雖然產自地獄,美味卻來自天堂。
  出於截然不同的動機,他跟鑽地鼠都曾經去打聽木桶的來歷。輾轉得知在北方遙遠之地的人民,因為鹽不夠,所以用相對少量的鹽來醃漬吃不完的漁獲,在密封保存一段時間之後就變成這種震撼力絕倫的食材。據說放上幾年、在解封的時候會爆炸噴發的才是極品。洛薩因抬頭望著一路濺射到天花板、正往下滴落的汁液,知道自己又得到神的眷顧、找到至寶了。至於那名被正好「炸」中頭臉口鼻的嘍囉,則無異於受到惡魔的詛咒。
  當年看到千目的幫眾一哄而散,鑽地鼠立刻拉扯他逃離,讓洛薩因只嚐到了一口至福的滋味。時隔多年再遇機緣,他忍不住伸手捏起一段黏糊糊的魚肉放進嘴裡,那濃郁的滋味跟可怕的惡臭相得益彰,讓他的靈魂彷彿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飛翔。
  當新信徒帶領著大隊人馬,用能夠找到的布把頭臉包覆到只露出眼睛、回來包圍糧倉的時候,難以置信的看著洛薩因正用手從木桶中撈取魚肉,一口接著一口送進嘴裡嚼食,還一副樂在其中、對外界情況已經渾然不覺的模樣。
  要使人信教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那就是親眼見證神蹟。許多暴食的嘍囉瞬間動搖,高舉武器的手漸漸放下,以一種崇敬的眼神望著洛薩因。
  他們同時回憶起一年前,當時他們正在慶功:「哈哈!這回真是大豐收,千目這小子根本就是隻肥羊,被搶了那麼多次還是沒怎麼防備……咦!?這一大桶是啥玩意兒?難道是酒?正好拿來大夥兒樂一樂!」
  然後他們就遭受慘痛的教訓,許多人都覺得那噩夢般的經歷,比起被聖安東尼之火焚燒還要可怖。而且那股氣味在他們派出敢死隊移走被開啟的木桶之後,仍然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不但讓他們感到難以忍受,而且還引來許多外人的探查、暴露了他們的位置。最後不得不轉移據點。
  等事件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之後,他們知道自己中了「虛榮」的陰招,決定前去報復,哪知卻得到一個驚人的情報。
  「有、有人就吃過這玩意兒。」落單被他們圍堵的小頭目說:「這東西真的是食物,不是我們故意找來害人的。有人就來我們這邊吃過它,然後完全沒事的離開,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千、千真萬確、半點不假,真的不是我編故事騙你們!」
  雖然暴食最後還是忿恨不平的修理了小頭目,但是這個消息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中:「居然有人能夠吃下連我們都不敢靠近的東西!?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於是他們將剩下的一桶封藏,並且默認只要有人真能吃下這玩意兒,就是他們的心目中的英雄。但是從來沒人敢挑戰,這事也就漸漸被淡忘了。
  而此刻英雄正出現在他們眼前。那副心滿意足的吃相,本來是最令他們厭惡、最能誘發他們殺意的事物,可是現在他們卻產生了一種朝聖般的情懷,彷彿又回到過去他們踏著聖戰的步伐,向著耶路薩冷前進的時光。
  終於「咣噹」一聲,某個嘍囉手中的鐵鏟落地,這才驚醒了眾人。連洛薩因都到此時才回過神來:「他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新信徒最早採取行動,他振臂高呼:「英雄!」
  許多嘍囉立刻呼應「英雄!」「英雄!」「英雄……嘔!」原來有人忘情呼喊、忍不住扯開罩住口鼻的布,結果不小心吸入了那股氣味。
  新信徒奮勇向前,帶著幾名狂熱的嘍囉簇擁而上,將洛薩因架離了糧倉。洛薩因雖然捨不得美食,然而審情度勢,意會到自己的計畫不但成功,而且效果可能超出預料。當下也不抵抗,跟著新信徒趁亂脫出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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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回應

Reineke
醃鯡魚是吧XDDD
2022-03-20 18:47:01
古今變
基本上就是那類的東西,總之是漁獲經過長時間的發酵而成。
2022-03-20 18:52:10
Reineke
我記得鯡魚罐頭必須先隔水加熱,絕對不能直接打開。
2022-03-20 18:50:03
古今變
應該可以直接打開來吃,不過一般會先清洗,敢直接吃的應該可以算是勇士,網路上有不少人挑戰過。
2022-03-20 18:54:23
Reineke
我得說這發展真是出乎意料XD
2022-03-20 18:55:19
Reineke
“原”上帝憐憫你們的靈魂→願
2022-03-20 19:00:29
古今變
感謝指正,已修改。
2022-03-20 19:02:31
Reineke
我原本以為這個故事偏向陰暗和鬥智,結果整了這一齣XD
2022-03-20 20:26:38
古今變
這一段劇情我舖了三個梗,本來就在猶豫該如何運用。整個故事的調性確實偏向陰暗鬥智,但個人還是喜歡穿插一些幽默的元素,讓劇情也稍後有一點起伏轉折。等寫完再來細讀一遍,看看效果如何,如果感覺上實在太過突兀,可能會整個改掉。
2022-03-21 07: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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