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作品經過修改後重新上架，改掉了部分我覺得怪異的地方，接下來請您好好閱讀。
我與她的邂逅
作者 金風
「你還記得我嗎？」
我將視線從價目表移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傾靠在櫃檯前，店家白色的帽子蓋住她烏黑的秀髮；雪亮的黑色眼眸直盯著我瞧；店家的圍裙下，正在發育的胸部微微隆起，白皙的手臂撐在櫃檯上；從外觀來判斷，這女孩大約十六、七歲。
被她這麼一問，我開始回想自己有在哪裡遇到她——是親戚家的孩子嗎?不是，每年吃團圓飯時並沒有這張面孔；是我朋友圈的人嗎？不可能，今年二十二歲的我很確定沒有還在讀高中的朋友。那她到底是誰？為甚麼隱約覺得真的遇過她？
「珍珠奶茶大杯，半糖，全冰。」我放棄回想，再度把視線移回價目表，忽略她的問題。「珍珠奶茶大杯，半糖，全冰。」女孩覆誦一遍，手指笨拙地在收營機上敲打。
「四十五元。」她說。我從口袋掏出五十元遞給她。就在我伸手拿發票和找零時，她又問了我一次：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我撇了一眼店內。「好像只有你一個人喔。」整間店裡只有女孩一個店員，座位區也沒有客人。
女孩嘆了一口氣，是無奈？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她轉身開始幫我準備飲料。女孩從鍋子裡撈了一勺粉圓放進杯中，量有點多，我小開心了一下，接著她把粉圓倒了一點回到勺子上，我不禁皺起眉頭。下一步，她開始調配奶茶，小心翼翼的將奶粉倒入專門調配的瓶子，接著仔細地用量杯盛裝茶與水，最後倒入瓶子與奶粉混和。看到她如此細心的調配飲料，我忍住叫她快一點的衝動，心想店裡怎麼會只有她一個店員？
終於，她將飲料放入袋中，遞給了我。這時的我已經焦躁難耐，轉身就走。
「等等！」她再度叫住了我，語氣有點著急「我等一下就要交班了，你能不能先在店裡等我一下？」
我皺起眉頭，她到底是誰？為甚麼這麼希望我留下？我內心浮出上百個問號，但不管我再怎麼好奇，我答案只有一個——
「抱歉，我有工作要做。」
我跨上送餐用的機車，發動引擎，在她面前行駛離去。
我將機車停在阿翰滷肉飯前，急急忙忙的走進店裡。我是這家店的外送員，在這裡打工也有兩年了，雖然沒有因為買飲料而遲到，但老闆可不會因此放過我。
「阿千，你一定要這麼準時上班嗎？」老闆氣憤的罵我，同時以熟練的速度往盒裡添菜。
「員工準時上班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反問。
「頂甚麼嘴？你們年輕人就是喜歡甚麼事都壓底線，拖拖拉拉是要怎麼做事！甚麼事都要提早準備！提早準備！等一下旁邊那兩袋，還有我現在正在裝的都是外送，地址貼在袋子上了，等一下快去快回！」老闆碎碎念一大堆，但裝菜的速度仍不見變慢的跡象。
「好，知道了。」我看了兩個袋子上的便條紙，確認好地點。現在就剩老闆在裝的那一袋了。等待期間我四處張望，有關店裡的事自然而然浮現在腦海中。
老闆年紀很大了，這間店從他中年時開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年了，但他精壯的身手可不輸年輕人。店裡的主廚，也就是老闆的女兒，現在正在廚房烹煮料理，說來奇怪，我工作到現在只有看過她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她有著纖細的身型但又不會令人感覺柔弱，一頭俐落的短髮使人無法從背影判斷是男是女，第一次來工作時我以為她是男生，直到老闆大聲叫他「女兒！」
店裡的電視機擺在牆上的架子，要仰頭才能看到，這樣店裡每個客人的視線才不會被擋住。現在新聞正在播放一起殺人案件。
「日前中和區秀山里一名吳姓少年被發現在自家身亡，警方在今天稍早逮捕犯人……」
「阿千！別摸魚，快來！」老闆呼叫我，我趕緊去拿餐點。老闆遞給我最後一袋要送的地址，確認過，我認得路。
「阿千，」老闆忽然壓低音量，揮手示意我靠近他，「剛剛那個兇殺案好像發生在你上次送餐的附近啊。」
我回頭再瞥了一眼電視，一群記者正圍著從警局被羈押出來的犯人，不停問他「為甚麼你要殺掉自己的弟弟？」「你和弟弟有甚麼恩怨嗎？」
兇殺案發生在我送餐的那一天啊，我心想。
「嗯，但我沒看到甚麼異常。」
「你真的沒有看到任何事情？像是路上正在拍照的男人？」
「沒有，怎麼了嗎？」
「現在被逮捕的是我女兒的男友。」
「啊……抱歉，我真的不記得有看到正在拍照的男人。」
「沒關係，這只是賭賭運氣。聽女兒說，當他新血來潮出門時，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找得到他。沒想到他就這樣被逮捕了……」
老闆低下頭，似乎很苦惱的樣子，「現在又換我女兒搞失蹤了，每次下班都不先回家，不知道到跑哪去了……好了好了，快去送餐吧。」
我點點頭，帶著三袋餐點離開。
我真的沒有印象在路上有人在拍照，那天我去送餐時正下著滂沱大雨，我一心只想趕快送完趕快下班，甚至急到差點沒找錢給客人，還多爬一次樓梯還錢。男友嗎？雖然我根本沒見過老闆女兒的正面，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她，要是我那天沒那麼急，也許我就能當證人，這對情人就不會分開了。
剩下最後一袋，我將機車停在公寓門口，下車拿著餐點去按電鈴。
這一戶經常向我們店訂餐，每次送餐時都能聽到他們家一對姐妹吵著誰該下樓拿餐，整條街都是他們幼稚的爭執聲。最後都是妹妹下來拿，因為她不論怎麼叫就是叫不動姊姊。
「誰？」對講機傳來疲憊的女聲。
「阿翰滷肉飯，你的餐點到了！」
對講機卡拉掛斷，我的耳朵已經準備好接受摧殘了，但今天卻反常的沒有吵架聲。
一樓的門開了，妹妹的臉色異常的糟糕，嬌小的肩膀似乎壓更多事物，是因為課業嗎？上個月他們吵架時，妹妹有提到要準備會考，所以不能下來，姐姐反嗆那是明年的事，幹嘛那麼早準備。
「你們今天怎麼沒吵架？」
「……姐姐今天出去打工。」
「原來如此。來，你們家的餐點，一共是四百五十二元。」我將袋子遞給她，收下她給我的錢，剛好四百五十二元。
當我跨上機車準備離去，妹妹還是站在那裡，眼睛直盯著我瞧。
「怎、怎麼了嗎？」我問她，不自覺的摸了摸我的臉頰。
「你……不久前是不是有去秀山里外送？」
「有。」
「果然是你……」
妹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嘴吧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終於，她說出來了:「你、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甚麼？」
「因為、因為……」她躊躇了一回兒，「你真的甚麼都不知道嗎？」
「我應該要知道甚麼？」我一頭霧水，我上次去那裡沒有遇到奇怪的事啊。啊，老闆女兒的男朋友，難道她說的是那件事？
「你說的是最近的凶殺案嗎？」
「嗯……對。」
「可是，這跟我不送餐到這裡有甚麼關係？」
她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掙扎甚麼，有甚麼理由直說啊！扭扭捏捏做甚麼？
「總之，你就不要再來了！」
不等我說句話，她閃進門內，大力關上了一樓的門。
莫名奇妙。
青春期嗎？
可是這和兇殺案有甚麼關係？
「你說甚麼？有女生主動搭訕你?」耳機傳來一陣驚呼。「蔡閔千，你的桃花運終於來了嗎?」
「你的語氣不能正常點嗎？」我回他。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正窩在家中和大學同學馬士遊連線打電動。他這個人瘋瘋癲癲的，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總以為自己講的話很有趣。這幾年來不知道幫他擦了多少次屁股，簡直災星一個。不過他真的是很厲害的隊友，包括但不限於電玩、團體報告，說實話他其實滿可靠的，只要那張嘴不要亂說話就好。
「所以呢？所以呢？」馬士遊發出奇怪的笑聲，「你有答應等她嗎？」
「沒有，我還得去上班，沒空。」我回答：「匹配不到人是怎樣？」
「直接拒絕嗎？有另外約時間嗎？」
「沒，我直接走人。」
「你也太絕情了吧？漂亮妹妹約你竟然不領情？」馬士遊發用驚訝的語調說：「難道你是沒有慾望的人嗎？話說我都不知道你有沒有打手槍，難道真的是這樣？」
「你是在說三小，別亂鬧了。」我無奈地說。
「所以你有在打手槍囉？一周幾次？」耳機裡傳來對方癡癡地傻笑，真是鬼才般的邏輯，我差點想把他的語音關掉。
「ㄟ，但是你真的想不起來在哪裡遇過她嗎？」馬士遊問道。
「仔細想想似乎真的有點印象，但是一直想不起來是在哪裡遇到。」我皺起眉頭再次回想。回想她的面容，回想她的聲音，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她？是曾經訂過外送的客人嗎？如果是的話，是在哪裡遇到的？隱隱約約覺得在某棟公寓曾經見過這張臉，卻又不太確定。那聲音呢？是不是曾在那裡聽過？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對每次為了誰該下來拿餐，而吵成一團的聲音，飲料店女孩的聲音……好像與其中一個吵架聲相似……等等，今天妹妹說姊姊去打工，難道她姐姐就是那個飲料店女孩？這是巧合嗎？我把我的想法講給馬士遊聽，說完，我聽到對方拍手、哈哈大笑的聲音。
「哇！原來是送餐送久了，對你日久生情啦！」他笑得更大聲了。
「不可能，姐姐從來沒有下來取餐過，我們根本連碰面都沒有！」我駁斥他：「而且我對那張臉好像有一點印象，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姐姐，這該怎麼解釋？」
「你不是常常見到她妹妹？兩個人應該長的滿像的吧？畢竟是一家人啊！」馬士遊說道，我對這句話感到半信半疑，但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
「唉呦，你明天就去問問看嘛！說不定真的和你想的一樣，飲料店女孩是姐姐！而且真的是因為你幫她們送餐送久了，對你日久生情了！」
「胡說八道。」我咕噥道。不過還是默默把他的話記在心裡，之後再去問看看吧。遊戲終於匹配到其他玩家了，我的注意力被遊戲吸引，暫時放下這件事。
事隔兩天，我仍對飲料店女孩的事念念不忘，她為什麼主動找我搭話？為甚麼要我留下來等她？我到底在哪裡見過她？他的妹妹真的是常叫外送的那戶人家的人嗎？
今天是阿翰滷肉飯一個禮拜一次的休假日，閒閒在家沒事做的我，又被這些問題纏繞著。我決定出門一趟，否則我無法釋懷。
我騎摩托車來到飲料店前，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機車上。究竟我該不該找她？我回想起那戶人家的妹妹，她警告我別再送餐到他們家，原因與吳姓少年被哥哥殺死的案件有關。
「說不定真的和你想的一樣，飲料店女孩是姐姐！而且真的是因為你幫她們送餐送久了，對你日久生情了！」馬士遊的聲音冷不防跳出我腦海中，我用力搖頭，別胡思亂想了，直接去問比較快。
飲料店依舊只有那個女孩，連一個客人都沒有，我不禁猜想客人是不是都被她慢吞吞的服務趕走了。這時她正在低頭滑手機，當她發現我走到櫃檯時，立刻收起手機，露出迎接客人的微笑：「歡迎光臨，請問要點甚麼？」
「嗯，我不是來點飲料，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一瞬間，她的笑容微微顫抖。
「你終於認出我了嗎？」
「我還不確定，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有妹妹嗎？你們經常為了誰該下樓拿餐點而吵架對吧？」
「答對了！」她看似高興的為我鼓掌：「你怎麼認出來的？聲音嗎？」
「嗯，還有其實你和你妹有幾分神似，另外上次去你家送外送時，你妹妹有提到你去打工。」
「那天你再晚個幾分鐘離開，我們就會在樓下碰面了。我有看到你從路口騎車出來呢！」
「這樣啊，我沒注意到你。」
「話說，」女孩傾身靠在櫃台上：「我妹妹有和妳說甚麼嗎？」
我猶豫了一下，也許我因該問為甚麼她的妹妹會提出奇怪的請求。
「她叫我不要再外送到你們家，你知道為甚麼嗎？」
「甚麼？」女孩皺起眉頭：「她還有說甚麼嗎？」
「沒有了。」我決定不提有關殺人案的事，畢竟這再怎麼想，關聯性也太低了。
「這樣啊……」女孩低下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她應該是很困惑吧。
「我晚點再和妳談，」女孩抬頭看向我： 「你可以先去我的秘密基地等我嗎？」
「秘密基地？」
「嗯，你知道這附近有一棟特別的公寓，它裡面長了一顆很大的樹，就是那裡。」
「啊，我有印象。」那棟公寓十分特別，一樓以上的樓層全被破壞，而就在公寓中央，有一顆榕樹長在部滿瓦礫堆的一樓，奇特的景象令我印象深刻。
「嗯！那你先過去吧！我等等就到。」
「你不用顧店嗎？」
「再幾分鐘就要換班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那，我載你一起去。」
「抱歉，但……我不想被閒言閒語。」
也對，被來換班的人看到一個女孩搭上男生的車子，而且男生年紀比她大很多，不被拿去聊八卦才怪。
「好吧，那我先去了。」
「等會見！」
在她的目送下，我發動機車前往她的「秘密基地」。
這棟公寓是個奇特的地方，三年前這棟公寓曾發生過警匪對峙事件，根據報導，嫌犯不小心點燃了存在房內的炸藥，倒致而二樓以上全被炸毀。經過時間的洗禮，這件事逐漸被人淡忘，也沒有人來處理這些瓦礫殘骸。就在這段時間裡，植物逐漸佈滿整棟公寓，有的從牆上的縫隙鑽出來，有的從地上瓦礫中探出頭來。當中最顯眼的，就是一進大門（其實是殘缺不堪的一面牆，但仍能看出曾經是公寓大門。）就能看到的高大榕樹。每次經過這裡，總是忍不住覺得這棵樹是吸取亡靈們的怨氣成長茁壯的，是一棵「怨樹」，讓我雞皮疙瘩掉滿地，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以秘密基地來說，這裡感覺是很棒的藏匿地點，沒有人會沒事跑來這種地方，滿適合一個人獨自享受清淨時光，盯著這雄偉的榕樹發呆，不受他人打擾。
不過，雞皮疙瘩還是沒有消失。
「有人嗎？」外面傳來飲料店女孩的聲音。
「是我。」我回應。
女孩從門口走入，現在的她已經換掉了制服，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上衣與一件貼身的長牛仔褲，再加上一雙純黑的鞋子，樸素的穿搭不禁令我感到驚訝，印象中十幾歲的女孩都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一些性感的服裝像是超短的短褲等，總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但在我面前的，是個普通到不行的女孩。
「來吧，跟我走。」
女孩走到樹的旁邊，拉起一塊被壓在礫石下的毛毯，緊閉的地窖出現在毛毯原來的位置。
「來，」女孩打開地窖，我發現上面的鎖遭到暴力破壞：「我們下去吧。」
這裡原本是這棟公寓的防空避難所，女孩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帶頭往下走了好一段樓梯，來到一個開闊的房間，這裡擺了許多本時下青年喜愛的輕小說與漫畫，全堆在一張沙發旁。當我翻閱其中一本書時，房間忽然亮了起來。
「這裡的電是和隔壁鄰居『借』來的。」女孩解釋：「不然只靠手機的光看書會很痛苦。」
一顆橘色和一顆白色的燈泡亮起，柔和的橘光沖淡了白光的冷漠，讓秘密基地變得親人。
「你帶我來這裡好嗎？妳的秘密基地？」
她白了我一眼：「不要讓我後悔。」她推著我坐到沙發上，接著自己從一旁的書堆中挑了一本書，坐到我旁邊來。我們的距離十分靠近，我不禁感到心跳加速。
我身體微微傾斜，女孩卻也跟著靠向了我，彼此的肩膀短暫的碰觸了一下。
「嗯，那個，我們好像連、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我的下巴顫抖一了下，冷靜，對方還未成年啊！
「說的也是，」女孩同意道：「那我先吧！我叫李靜如，今年十七歲，平常在家裡總是會有人碎碎念，所以我都會躲到這裡來盡情地讀小說。但是最近拿不到零用錢，只好出來自己打工，不然就買不了書了。」她頭微微一偏：「換你了。」
「嗯，我叫蔡閔千，今年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沒多久，目前還在阿翰滷肉飯送外送。」
「那你的興趣是甚麼？」
「打電動吧。」
一陣尷尬的沉默。
女生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你們男生都有個通病，問甚麼說甚麼，這樣要怎麼聊下去啦！」
「啊，抱歉……」對方微微不滿的表情竟讓我心跳加速，那張臉實在太可愛了！微微嘟起的嘴唇，美麗的黑色雙眼，在橘燈的照映下十分和諧。我腦袋開始胡思亂想了，畢竟我心裡並不是那麼純潔。
「你留了一身汗呢。」女孩說。汗水從額頭滑落，突破眉毛的防護，滴進了我的眼睛，我趕緊用手把汗擦掉。
「你等等喔，我上去開風扇，」女孩說：「開關在外面，我去去就回。」說完，她小跑步離開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離去，感覺總算鬆了一口氣，對方似乎對我有好感，我會莫名其妙有女朋友嗎？等等，她才十七歲啊！還在讀高中啊！我在想什麼？別再妄想了，好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的。
讀著李靜如的小說一段時間了，李靜如卻還沒回來，不會是遇到什麼事吧？遇到朋友嗎？還是開關被新掉落的殘骸蓋住了？我決定上去查看，但卻發現入口被關起來了。
「怎麼回事？」我奮力地推，卻徒勞無功，她把我關起來了，為甚麼？
「李靜如！你在外面嗎？」沒有人回應，我再喊了幾次，卻得不到回應。我在身上翻找手機，但沒有一個口袋有放手機。我回到避難所，但手機並沒有掉在書堆裡，也沒有掉在地上或沙發上。
被拿走了嗎？我記得我是放在口袋裡，是……被李靜如偷走了？趁我們坐在一起的時候？她真的想把我困在這裡嗎？因該是開玩笑吧？對，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一個高中生沒有理由監禁一個成年人，對吧？
我再度回到出口：「喂！李靜如！開玩笑開夠囉！把出口打開！」
沒有回應。
我不耐煩的敲門，不停叫喊，但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最後我累了，回到沙發上休息。
這下該怎麼辦？環顧四周是堅實的牆壁，有兩個靜止的風扇裝在通風口上，但我拆不掉風扇，也鑽不進通風口。
結論，我完全被困住了。
還來不及胡思亂想，一股味道刺激了我的嗅覺神經，我四處張望，發現沙發的正上方有一根管子——是瓦斯，瓦斯外洩，而且，不只一根管子在洩漏。就我所知瓦斯是沒有毒性的，但是身處在一點火就會爆炸的空間還是很不妙吧？
我趕緊衝到出口，猛力的、用力的撞。鎖不是壞掉了嗎？為什麼我會撞不開？我死命的吼叫、再度衝撞，依舊徒然無功，最後一次衝撞，反彈後我重心不穩，從樓梯摔了下去，堅硬的地面痛擊的我的腦袋，我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牆上的通風口，有一個橘紅色的東西被丟了進來……
雨滴像暴徒般猛力捶打我的身軀，甚至模糊了我的視線，在這麼惡劣的天氣叫外送，簡直是人心泯滅。機車的速度不曾減緩，一心想著趕快送完趕快下班，趕快回到舒服的家，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公寓，我按下了門鈴，告知客人餐點到了，對方默默地掛掉對講機，並打開一樓的門。與其等對方拖拖拉拉的走下來，我決定直接帶餐點上去，速戰速決，趕快回家。
拉著雨衣笨手笨腳的爬到了那個樓層，我按下那戶的電鈴，卻沒有動靜，我不耐煩的又按了一次。終於，一個女孩開了門，我卻被她嚇了一跳。
「哇！你還好吧？留了這麼多鼻血？」女孩拉起衣服摀住鼻子，血液在衣服上留下大片的血跡，女孩塞給我五百塊，接著從我手上搶走餐點，在我面前用力的關上門。
我聳聳肩，盡可能快速的下樓梯，一想到終於能下班了，整個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這時我忽然想起，幹，我沒找錢。我再度從一樓爬回去，按下那戶電鈴。女孩再度打開門，依然在用衣服摀住鼻子。
「抱歉，這是找零。」我說。
對方一把拿走了錢，連清算都沒有，再度把門甩上。
我聳聳肩，開始走下樓梯。
但我忽然停下腳步，那個女孩我認得。
是李靜如，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天，也是殺人案發生的時候。
那些鼻血，該不會其實是——
我往回跑去，當手指即將碰到門鈴——一片黑暗，結束了，來不及了。
〔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