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孔頗深,她們踩了近四十階爬梯才進入走向與上層直角相異的下層。這層的下水道以磚頭砌成,水道和走道都相當寬闊,並以支柱和欄桿分開。這裡的燈具改設在管壁的左右兩側,使照明更加明亮澄黃。數十條大小管線也貼著弧頂和牆壁蜿蜒沿伸。
璐一落地就四處張望,鎖定發條兔的腳步聲奔去,後下的艾則快步尾隨其後。然而璐馬上又往回跑,接著又往前跑,來來回回終於在一處牆前停下,緩緩沿牆而走,表情很是疑惑。
「怎麼了?」艾也走到牆邊,閉眼傾聽了一會兒,右拳在左掌輕捶了一下,睜眼道:「聲音是從牆壁後面傳來的啊。」
「真是一隻比一隻狡猾。」璐又在上下左右地敲牆。「找不到機關呀。」
艾盯著忙個不停的璐沉默了一會兒,跑回方才的人孔攀上爬梯,一會兒從裡面傳出悶著的喊聲:「璐!」
「姊姊!」璐馬上就奔了過來,從下朝裡望,立刻滿臉詫異。「人呢?」
「在這裡。」艾拿著光棒的手從孔壁伸出晃了晃,又縮了去。「這裡有路呢。」
璐手腳俐落地攀上爬梯,卻立即大驚失色:「好髒!」
才一會兒不見,她面前的艾已是蓬頭垢面,身上衣上沾滿淤泥,正從壁上狹窄的橫洞探出頭來。
璐在面前不斷揮舞手臂:「別過來!」
「嗯?那我自己一個人去找愛咪了呢。」艾縮進橫洞,帶著微弱的光源一下子就不見。「我要走了喔。」
「會被院長罵死啦!」
「溜出來這麼久,乾淨也會被罵,髒了也會被罵。」艾的聲音像是透過傳聲筒般變了調。「都會被罵,至少要抓到愛咪啊。」
璐伸手快速碰了下橫洞溼答答的入口,皺眉嘟嚷著,最後大吐了口氣,咬著自己的光棒鑽了進去,咧嘴說:「做朋友啦。」
「抓到再做啊。」
璐急向前爬,掌下卻突然落了個空令整個人往前撲倒,被艾及時用雙手撐住。
艾:「這裡沒有照明,小心點呢。」
璐攀在洞口往下看,艾已站在下方拿著光棒晃,也就雙手撐在洞緣向前空翻半圈,落在艾的身邊。
璐吐出光棒接住,在面前揮臂畫了一大圈,只有畫至上方時才隱約可見要跳起才能碰到的頂部。「好黑喔。」
「但是很寬敞呢,妳聽。」艾把光棒擺在下巴下方猛轉過頭,照得自己滿臉詭異陰影。
「哇!」璐嚇了一跳差點滑倒。「姊姊、討厭啦!」
「噓、聽。」
璐閉眼細聽:伴隨至今的悶聲機械響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水珠滴滴答答迴盪在寬敞空間的空洞細響,以及更加空洞遙遠的規律嘟哎。「完全聽不到外面的機械響呢。」
「嗯。」艾牽起她的手,朝黝黑深處傳來的嘟哎輕聲邁步。
「越來越有可能是愛咪了。」璐越過艾和自己的手,看著腳下濺起的水花。「我覺得。」
「嗯。」
「會不會走不出去呀?」
「真的走不出去,菲雅怕髒也還是會出來吧。」
「對耶。」璐長吁了口氣。「但還是有點可怕呢。」
「嗯。」
「姊姊怎麼只會嗯?」
艾停下腳步轉身:「換妳走前面,我就不嗯了。」
「嗯——」璐向前踏了一步,又向後踏了一步:「還是姊姊嗯吧。」
「嗯。」
兩小搗蛋靜了下來,牽著的手愈握愈緊,追逐漸轉清澈的嘟哎聲。
然而,在看到兔耳與大頭的瞬間,急停的艾被璐推撞了上去,兩人也一屁股坐倒在泥濘上。抬眼一瞧,只見一對紅眼和彎月般的黃光大咧嘴緊緊貼著她們的面,令她們不禁互抱尖叫。
這時發條兔腳下響起嘟哎地向上一躍,在紅黃混橘的微弱光線中,響著空洞窸窣聲地鑽進上方的圓洞中。
雙子也由懼怕轉為生氣,奮力躍起攀上洞緣,卻又濕又滑根本沒東西好抓。還是璐先想到在十指施展硬化魔法,硬摳進洞壁攀了上去;艾則脫下鞋子套於手上,施展之前走於橋底時使用的黏黏魔法,用膨脹的鞋子黏著洞壁也鑽了上去。
這一追,雙子就於時時考驗勇氣和腦力的阻礙與路線中,近乎摸黑地在錯綜複雜的孔道內尋聲找路,可直到筋疲力盡,嘟哎聲依然若即若離。
璐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歪卡在一個橫洞中:「都這樣了,為什麼菲雅還是不肯出來呀?」
「我也不知道。」艾從洞外拉著她的雙手用力拔,神情很是疲憊。「就快出來了、妳蹬一下——嗚哇!」
兩人同時用力過猛、抱在一起向後倒,竟被後方斜擋的牆壁歪斜地大力彈飛、朝下加速墜落。成為自由落體的她們在下落過程中還不斷被牆面彈來彈去。
毫無機會重整態勢的她們突然眼前一亮,撞上了一大堆發條蘿蔔,並被彈進水流湍急的水道中,隨水渀向下水道外的曙光,扎實地跌至一艘貨船的甲板上,摔了個頭暈腦脹!
被發條蘿蔔塞成噴泉的數個下水道大排水孔,正在大量灌水船隻。深受其害的這艘船,甲板上奔走許多正在抽水搶救的船員,也及時救起摔暈的雙子。過沒多久,她們就被氣急敗壞趕來的瓦蘭多拎了回家。
(待續|拗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