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無感》
我的哥哥失蹤了。
在那個凌晨。
沒有預兆，沒有留言。
他帶走了那個破舊的黑框眼鏡，拿走他皮夾裡為數不多錢；傳了一個簡明的簡訊離開了。
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解釋他要去哪裡。
只有說…
「我出門了。」
就這樣我的哥哥消失了。
在警局裡，我坐在沙發區看著來來往往的警察，手裡抱著一大疊一大疊的資料，還有時不時傳來的電話聲，陪同我的還有大哥的夫人。
他濃妝豔抹穿著名牌大衣，抱著胸不耐煩的坐在位子上，其實我和她才見不到幾次；只知道大哥非常愛她，只要她想連星星都願意摘下來。
但現在我看不到她著急面容，而是不耐煩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禮貌性的詢問對方。
「請問夫人知道我哥…」沒等我說完她就像是暴怒的貓；炸起來貓呲牙咧嘴的吼道。
「別在提的那個臭老頭！我不想聽！」我愣在原地看著他接下來劈哩啪啦的說著，他不好鮮紅的嘴巴在他臉上扭出一個誇張的地步；看著有點滑稽。
很快的聲音就引來警察的關切，將那個女人和我分開，獨留我在位子上等待詢問的警察。
沒多久我被帶到一個地方，做詢問。
我一邊回答一邊回想著到底有多久沒有去看他了；是一年？兩年？我不清楚；他從小就是一個內向的人。
話不多總是安安靜靜的做著事情，要說父母對他的期待其實很高，畢竟他書唸的還不錯；但我從來沒看過他笑。
比起我他算是別人眼中的好孩子、別人家的小孩；而我則是別人口中的壞小孩，特別皮、書也唸的不怎麼樣；明明是雙胞胎卻天差地遠。
彷彿兩個相同的容器；裝著不同的靈魂。
沒多久哥哥就離開了家，搬到一個很遠地方住；那時候還跟父母大吵一架，也不能說是吵架，只是父母單方面鬧而已；而他只是沈默的聽著。
再後來就是哥哥結婚，我還記得那是我難過哥哥笑的最開心的一次；像一顆小太陽，暖暖的。
再後來就是現在。
那天夜裡，我的手機傳來了哥哥的簡訊；上頭只有簡短的幾個字。
「我走了。」
簡單明瞭也很像他。
做完筆錄；我走出警局。
天空正飄起毛毛細雨，我撐著傘坐上了車子，在短暫的沈默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開著車來到了他的住處，那時一棟三層樓的房子，看著還不錯；外頭還有一個小花園，裡面的花草似乎沒什麼整理；哥哥就這樣對於這類東西他都是隨心所欲的。
我近到房子裡；裡面的地板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起來他很少整理家裡，廚房裡的冰箱也沒多少食物，有些東西雜亂的擺放著，我一步步的想著樓上走；二樓能看出是給夫人住的；只是這裡也一樣；地上積了很多灰塵，還有個雜碎的花瓶跟乾枯的玫瑰。
我回想著；在哥哥失蹤不久後，父母變報了警，原因是他們今天去到這裡找他時，發現他人不在這裡；怎麼打電話連絡都沒有用。
問他身邊的同事；都沒有下落。
於是就急急忙忙的報了警。
想著想著我來到了三樓；其實三樓不大，只有一個房間；那是他的書房；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就很常窩在這種房間裡。
不論我怎麼呼喊他都不願意出來。
我甚至有偷偷闖入；卻被他得了正著，被臭罵一頓；那次是我難得看到他的臉上還有別樣的情緒。
我看著眼前的木製門，禮貌性的敲了敲；便走入那個屬於他的聖地；也是積壘已久的秘密。
在那個房間裡幾乎一半的空間都被書櫃和書佔滿；原本空間不大的地方在這樣一放就顯的非常擁擠。
靠窗的地方還擺著一張小破桌跟老式的書燈；桌子上同樣堆滿了著書本跟一個沒喝完的咖啡。
我一邊看著這些書籍的名字；大部分都是晦澀難懂；有的則是太宰治寫的書本，其中一本能明顯感受到他很常翻閱，是《人間失格》。
這讓我有些困惑，畢竟我不是一個很愛看書的人，也不想看這樣的內容。
再繼續看下去；我看到了一本破舊的紅皮筆記本，我拿起來一看；那是他的日記，這讓我有了好奇心；於是我翻開了他。
想要在裡面尋找哥哥最後的蹤跡。
那是一個雨天。
開頭是這樣說道。
我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是一壞人。
我只是一個平庸的廢物。
在這個人群裡起起伏伏。
說來也難受；我沒什麼好說好講的。
比起別人星光閃閃的經歷；我的人生就像一張古板平淡的考卷；上面早已寫滿了被規定好的路。
我的父母…喔，因該說我的規劃人；早就幫我安排好了一切；我只需要照著走就好；就像一個機器設備，為他們爭光。
你問我這樣你也願意？
其實我不是沒有掙扎…
但…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
我離不開；走不出這個黑潭。
在年輕的歲月裡；我被牢牢固定。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怨天尤人，但我真的被壓的太死了；我該如何去掙脫看開？
讀到這讓我不經皺了皺。
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看來事情並不是想像中的一樣。
今日又是一個雨天。
我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習題；可能有二十幾？還是十幾組？我忘了….
今天沒什麼好寫的。
1/12。
今天出了太陽。
很好。
但我不好。
我不知道到底惹了他們；我被狠狠的按在馬桶水裡；任憑他們毆打。
真的很痛；但我沒有力氣換手。
無人來幫我。
其實有的時候我很羨慕我的弟弟。
他真的很好。
就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活脫脫的太陽。
看到這裡椅子上的青年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來他的哥哥不討厭他。
但很快的他的嘴角就掉了下來；神情變的嚴肅日記上的字也越來越亂；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其中一頁上面；上面也有多乾枯的小花，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送的。
青年停了一會；又繼續翻看下去。
最後闔上書本；低著頭手捂著腦袋，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無法形容現在的感受，彷彿置身於暗無天日的黑海深處。
沒有光亮；有的是無止境的欺騙。
眼淚卡在眼眶裡打轉。
這一切都過於難受。
他顫顫巍巍的從一面書櫃拿出一個盒子，看起來被人驚心的照顧過；裡面是一雙球鞋；終於青年忍不住掉下眼淚。
抱著球鞋哭泣。
最後又小心翼翼將放在包包裡；帶著禮物盒離開。
他永遠記得上面最後寫著。
「別找我。」
「我愛你。」
「離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