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璐目送賓等人離開後站回艾的身邊；艾抬著一邊眉毛直盯著她看。
「唉？」璐咧嘴諂笑。「幫他打氣，就像──我們幫楊尼哥打氣一樣呀。」
「我什麼也沒說啊。」
「姊姊！」璐紅起臉：「但妳的眉毛有說！」
「《札達商會》的吉利斯副會長女士到──！」守在大門二側的男女齊喊。
艾壞笑：「專心工作呢。」
「姊姊妳又這樣。」
艾牽起璐的手，一起朝踏進門的來賓鞠躬。
隨拍賣會開始的時間愈發靠近，她們鞠躬的頻率也隨湧現的人車增加，很快就彷彿以鞠躬打舞曲的節拍般，連偷講幾句話的時間也空不出來，只能在每次彎腰時暗中彼此擠眉弄眼，倒也玩得不亦樂乎。
「呀⋯⋯」璐一個錯拍，變成站直朝客人吐舌頭，趕緊收舌再鞠躬一次。
這位留八字鬍、披肩有齒輪紋的高瘦賓客轉身面對她們，緊抿的嘴唇鬆了下來，對她們微笑致意：「年紀這麼小就在工作，妳們是見習生吧？」
璐吁了口氣點頭，艾則說：「是的。」
「叫什麼名字？」
「我叫艾·卡姆依。」
「我叫璐·卡姆依。」
「妳們是瑞德人嗎？」
璐歪頭：「瑞德人？」
艾輕肘她一下：「是──法米里歐人。」
「喔？真難得。」
璐：「叔叔也是，對不對？」
「嗯？為何這麼想？」
「因為披肩上的圖案。」
他哈哈一笑：「妳猜中了。沒想到在這遇見同鄉。」
璐：「歡迎叔叔來瑞德玩，雖然這裡只有大樹。」
艾再肘了她一記。
「姊姊幹嘛啦，我又沒說錯。」
「叔叔又不是來玩的。」
「呀，也是呢。」
艾：「祝叔叔買到喜歡的幻獸結晶石。」
「謝謝啊，妳們要好好努力。」他說。「也別再錯扮鬼臉了。」
璐：「好的──」
艾鞠躬目送他進會場，低聲說：「妳運氣真好，遇到一個脾氣好的叔叔。」
璐也鞠躬低頭：「是看我可愛、放我一馬啦。」
「噁，好可怕啊。」
璐挺直身、雙手叉腰：「為什麼呀？」
「這代表妳被看上了呢。」
「是看下吧，我比他矮這麼多耶？」
艾又盯著璐直看。
「姊姊又在想啥？」
隨下一位進來的女賓客經過跟前，艾鞠躬說：「妳的冷笑話我不知道怎麼反應啊。」
「嘿──姊姊承認自己輸了呀。」
「說冷笑話的璐才輸了呢。」
「說不出話的艾才輸了呢。」
「哈哈。」兩人的上方傳來女賓客的笑聲。
「都是姊姊啦，被聽到了。」
「是璐笑話太冷的錯。」
「是姊姊輸了不承認的錯。」
「因為我不能說謊呢。」
終於鬥嘴完的她們直起腰來──眼前這位忍俊不禁的女賓客身批短褂、揹著大件行囊，且有一對毛絨絨圓大耳。她說：「對不起喔，阿姨不是故意笑妳們的……妳們是雙胞胎？」
艾：「是呢。」
「很稀有的雙胞胎呢。」
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姨這樣的耳朵呢。」
「嗯？好看嗎？」
璐：「想摸摸看！」
艾以肩側輕頂璐：「真是的，就算很可愛也不能這樣要求啊。」
女賓客微笑彎腰，側頭說：「摸摸看？」
璐搶先摸了上去：「──沒想到冰冰涼涼的耶。」
「真的？」艾的手欲伸又縮。
「不用客氣喔。」女賓客特地朝艾側頭。
艾緩緩伸手，先以指尖輕觸，瞪大雙眼露出微笑後再將整個手掌沈入毛茸茸中：「軟軟滑滑，好好摸呢。」
璐也湊過來再摸一遍。這時艾彷彿驚醒般拉著璐一起抽手後退：「謝謝阿姨。」
璐：「我還沒摸夠耶。」
艾低聲：「樓梯上。」
交爾斯正冰冷地瞪著她們。
璐：「哇……好可怕呀。」
「含著比吞下去好喔。」女賓客也轉頭看到交爾斯，便暗中掏出二小顆剔透的三角晶狀物，偷偷塞給雙子：「妳們加油，阿姨進去了。」
「謝謝阿姨。」璐說。「祝阿姨找到想要的結晶石。」
「阿姨、謝謝，」艾也說。「請小心門框呢。」
「謝謝妳們呀。」女賓客走向入口，彎腰揹著大行囊擠進會場。
緊接著在下一次鞠躬迎賓時，璐就把女賓客給的晶狀物拋進嘴中。
艾瞪大眼睛、脫口叫道：「璐！」
璐臉部表情緊縮成一團，然後又整個鬆開並洋溢著快樂的微笑。
「璐？」艾猶豫了一下，也把晶狀物塞進嘴中，表情立刻起了同樣的變化。兩人彼此對望，再一齊看向接下來的賓客，竟不約而同地噗哧笑了出來，趕緊摀住嘴、彎腰鞠躬且互始眼色；她們直起身子目送這對黑髮和紅髮的男賓客進入會場後，又無聲地彼此對笑。
待嘴中的晶狀物化盡，璐才在鞠躬時說：「好爛的喬裝呀。」
艾：「妳被好多人看上了呢。」
「哪有，蓋比看的是姊姊耶。」
艾抱著雙臂渾身顫抖了一下：「好可怕啊。」
「嘿嘿嘿──姊姊也知道怕了呀。」
「看上妳的比較多呢。」
「是一上一下才對⋯⋯姊姊又呆掉了。」
「妳要不要多穿幾件衣服啊？」
「──啊！」
巴爾克在她們身邊突現，嚇得她們噤聲。
「上去。」他伸掌指向交爾斯，語調低沉且令人戰慄。
「糟糕了。」璐悄聲：「被這個看下最可怕了。」
艾點頭，握緊璐的手一齊踏上梯階，在交爾斯下方二階被巴爾克攔下站定。
交爾斯：「妳們對客人太失禮了！」
璐側頭看了眼大門口：「也沒人來了呀。」
交爾斯勾指示意，一旁的巴爾克立刻壓著璐的頭，迫使她彎腰。
璐：「……好痛！」
艾：「住手！」
艾和璐一起掙扎著要移開巴爾克壓璐的手，但無論她們如何使力，他的手仍絲毫不動。艾拉扯無果，竟猛一口咬向他的手腕，卻立刻摀著嘴退開，滿臉詫異地瞪大雙眼，血也於指縫間滲出。此時巴爾克卻伸出另一隻手，猛壓艾的頭彎腰。
「『對不起，交爾斯會長，我不會再犯了。』」巴爾克的聲音從她們上方傳來。待過了數秒，他見她們沒有反應，遂更用力地壓彎她們，以更大的聲量覆述了一遍。
她們終於會意，再徒然掙扎一會兒後，終於咬牙道：「對不起，交爾斯會長，我不會再犯了。」
巴爾克：「手拿開，再說一次。」
低頭的艾愣了一下、眼角迸出淚花，移開滿是血的雙手掌心，夾雜幾聲咳地再說了一遍。
高高在上的交爾斯一臉嫌悪：「妳這樣見不得人，滾去打掃後院，千萬別給客人看到。」
「⋯⋯是的，交爾斯會長。」她們說完這句，巴爾克才鬆開壓頭的手。
璐拉著滿臉是血是淚的艾正要下階，交爾斯卻瞪著她，指向梯階上的血漬說：「妳回來擦乾淨，但她不準過來。」
璐呆了一下，牽著艾就往茶水間的方向跑：「是的！交爾斯會長。」
交爾斯再看了眼階梯上的斑駁血跡，皺起了眉頭：「孤兒院出不了好東西。」
──不好！居然落了滴血，幸好與艾的混在一起。藏於三樓暗處的赫曼爾妮板著猜不透情緒的面容，悄悄用舌舔淨咬牙切齒後滲血的牙齦。只有攸關性命時才能出手，這規矩爛透了，她根本什麼都不能做嘛……
她無聲無息地飛簷走壁，攀到同時可見茶水間的艾與跑來擦樓梯的璐的死角，交互看著洗手、洗臉、擦淚的艾，以及在巴爾克的緊迫盯人下死命擦淨樓梯的璐。
要不是姊姊不準，她還不宰了這些人！她急遽擺了擺雙耳，隨璐移動到茶水間，再隨雙子來到屋外並躍上樹梢。先拔掉舌頭好了？……大哥一夜之間就讓她能聽到妹妹們的聲音，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她凝視打掃後院且再度綻放笑容的雙子，嘴角有一瞬間被微微牽動。
（待續｜暴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