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樓月四人返回借住的屋舍之後,夏羽立刻提氣,準備再度檢查屋舍周遭是否有任何異狀。
秦樓月、張定緯和李少鋒則是負責屋內,再度巡視一次。
李少鋒才剛從土間踏入兩側都是和室的走廊,隨即注意到上方屋頂爆出氣息衝突,當下立即將護體真氣提到最高,握緊那徹亞斯,從後門閃出屋舍。
下個瞬間,李少鋒正好看見夏羽從屋頂摔落地面,倉促滾了幾圈避開攻擊。
一名全身穿著黑衣的男子隨後落地,手持一根短鐵棍,接連追擊卻都被夏羽閃過,卻是連一眼都沒有朝向李少鋒瞥去。
這個時候,秦樓月、張定緯正好並肩從前門衝出,很快就理解到現況,各自挺起鋼刀左右掠去,準備包夾。夏羽也迅速重整好姿勢,卻沒有拔出腰後長針,赤手空拳地準備反攻。
黑衣人冷哼一聲,一個橫移就拉開近十公尺的距離,輕易從空隙閃出尚未完成的包圍網,頭也不回地投往樹林。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羽兒,有受傷嗎?」李少鋒急忙問。
「連一個擦傷都沒有,不用擔心。」夏羽凝視著那人消失的方向,不解蹙眉。
「八劔謙司嗎?還是第九名玩家?」張定緯嚴肅追問,依然沒有放鬆戒備,轉頭望向毫無動靜的神祠。
「很難判斷,只能夠知道是男性……不如說,根本不曉得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似乎想要生擒或刺探修為深淺,招式都沒有攻向要害,交手幾下之後就自己先逃了,簡直莫名其妙!」夏羽慍怒地說。
「如果現在過去神祠,說不定可以發現什麼破綻。」李少鋒提議說。
「就算發現是八劔謙司或八劔虎士郎出手偷襲,也尚未到撕破臉的時機,先回屋子裡面吧。」秦樓月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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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即使秦樓月等人提神戒備卻沒有再發生任何事情。
李少鋒倚靠著廚竈邊緣,凝視著窗外風雪,忍不住開口問:「羽兒,妳在早上曾經提到過『使徒』這個詞彙,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隨口問問。」夏羽併攏著雙腿坐在走廊地板,微聳香肩。
「不要敷衍啦,如果和這場遊戲有點關係就解釋一下。」李少鋒無奈地說。
夏羽頂著秦張兩人聞言投來的疑惑視線,嘟起嘴說:「但是感覺每次聊天都會洩漏一些重大情報耶。」
「我們會幫忙保密的。」秦樓月笑著說。
「姆姆,好啦,這個情報的密級不高,講出來也無所謂……『使徒』這個詞彙源自於西方,因此如同那些魔法師最喜歡的文字遊戲,詞彙本身擁有許多解釋,通常代指可以和外星生物交流的人類──廣義而言,教團隊伍裡面掌握外星語言、交流方式的高階成員都是使徒;狹義而言,則是限定在受到『偉大存在』中意的人類。早上八劔虎士郎提到玲瓏是侍奉神明之人,我才會提起『使徒』這個詞彙探探他的反應。」夏羽詳細說。
「定義方面倒是和我知道的使徒差不多。」秦樓月點頭說。
「樓月學姊居然知道喔!」李少鋒訝然說。
「算是一個小時候偶爾會聽到的床邊故事吧。身為使徒的玩家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闖蕩冒險、達成理想,不過很明顯都是講來騙小孩子的。」秦樓月笑著說。
慢著,不是騙不騙的問題,給小孩子講關於克蘇魯遊戲、外星生物的床邊故事不會太硬核嗎?一個不好會變成童年陰影吧。李少鋒難掩詫異地想。
「人類能夠和偉大存在互相溝通也太過難以置信了,狹義而言的使徒根本只存在於床邊故事裡面。」張定緯苦笑著搖頭。
「現場就有一位啊。」夏羽說。
「……咦?」張定緯頓時怔住,環顧並不寬闊的土間一圈,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李少鋒身上。秦樓月也跟著移動視線,難掩詫異地微微張開嘴巴。
「真的假的?我是使徒?」李少鋒愕然問。
「學長親眼見過偉大存在卻保持住理智,沒有瘋掉,因此得到『受到啟發之人』的稱號。正是使徒沒錯。」夏羽說。
「我可沒有辦法傳達傳達旨意或溝通,不如說,連那些至高存在本身都沒有見過耶。」李少鋒苦笑重申。
「根據銀鑰的紀錄,肯定至少見過一次啦。只是忘記了。」夏羽說。
「那樣不就是一樣的意思嗎,都忘記了,而且夢裡面見過的能算嗎?」李少鋒無奈地說。
「日後只要出現什麼契機自然會想起來。」夏羽聳肩說。
「怎麼聽起來有點隨便啊……」李少鋒暗忖自己倒也沒有特別想要找回那份記憶,沒有繼續話題。
「總而言之,我早上真的只是隨口問問。那位玲瓏不會是使徒。」夏羽總結說。
「妳有所疑惑才會這麼問吧。」秦樓月追問。
「二擇一吧。玲瓏不會是使徒,但有很高機率是亞種。」夏羽坦白說。
「亞種?」李少鋒疑惑重複。
「這個就是首次聽到的詞彙了,願聞其詳。」秦樓月端正神色地說。
「我們之間的認知懸殊真的挺大耶,亞種也應該是常識吧……所有的種族當中都存在亞種,也有一些人稱之為『特種』、『變異體』或『稀少個體』,絕大多數都是先天影響,導致單一個體擁有遠遠超過族群平均的優勢──或許是體型異常壯碩、或許是力量異常龐大、或許是甲殼異常堅硬,在某些擁有高度智慧的種族,亞種甚至會以自身的優勢作為基礎,刻苦修練,成為各方面都超群絕倫的強者。」夏羽詳細解釋。
「就是族群當中特別厲害的個體對吧?」李少鋒確認性地問。
「精準來說,是族群當中的『特別』個體才對。人類當中也有亞種的存在,他們被周遭冠以英雄、王者、天才、偉人等等別名,有些時代甚至會被稱為救世主。無論有意無意,皆會締造前人未竟的偉業、達成前所未有的成就,一舉一動影響著上千上萬人……若要舉出一個例子,現今時代的亞種毫無疑問就是楚久樘。」夏羽繼續說。
「啊啊,那樣確實是規格外的存在。」張定緯同意地說。
「難道愛依也是這個意思嗎?」秦樓月若無其事地問。
「不是喔,愛依不是那個意思。」夏羽搖頭說。
「那麼是什麼意思?」李少鋒追問。
「總之不是那個意思啦。」夏羽嘟起嘴說,伸出雙手十指在嘴巴前面打叉。
「回到原本的話題吧。聽起來亞種並不會只有一人,這個時代還有其他的人類亞種嗎?嗯……這個稱呼總覺得有點彆扭,請問銀鑰是怎麼稱呼的?」秦樓月不介意話題被轉走,聳肩提問。
「就直接喊英雄呀,只是楚久樘太強了,在人類歷史當中也毫無疑問居於首位,這個時代尚未出現能夠與他比肩的存在,不過英雄候補倒是有幾位。」夏羽說。
「願意回答嗎?」秦樓月問。
「稍微放低標準的話,擁有雙重特性氣息的修練者都可以算是英雄候補,畢竟那是極少出現的稀有例子,符合亞種的條件。」夏羽聳肩說。
李少鋒隨即想到白河雙花的馮芷綾,身為鉻黃、淺藍兩種氣息特性的持有者,本人也無疑是常理無法度之的異質存在。
「雙重特性的氣息固然稀少,然而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會因為難以妥善控制兩種氣息,導致修為和武藝都陷入半吊子的程度。某些流派甚至會要求擇一專精,完全不去管第二種氣息。」張定緯說。
「學長剛剛也有類似的誤會,亞種並不一定特別強喔,只要族群當中的特殊個體都可以稱為亞種……雖然以結果而言,特殊個體通常有更多機會獲得異於尋常的遭遇與體驗,也有更多機會獲得強大力量。這方面乃是藕斷絲連、交互影響的複雜關係。」夏羽說。
「所以少鋒之後會成為英雄嗎?」秦樓月笑著問。
「學長可是受到啟發之人,如果將來沒有成為英雄,擔任紀錄者職務的我就很困擾了。」夏羽篤定地說。
李少鋒卻是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成為英雄的將來,不如說,連已經持有的使徒身分都覺得莫名其妙,做了一個古怪表情,重提正題地問:「尚未說明為什麼妳認為玲瓏是亞種吧。」
「因為先天性的遺傳嗎?聽你們的敘述,那位玲瓏或許有某種類似白化症的疾病。」秦樓月猜測地問。
「倒不是因為外表因素。八劔謙司與八劔虎士郎有辦法斂氣躲過我的感知真氣,這沒問題,因為他們兩位很強,那位玲瓏理當不諳武藝卻也躲過感知了,實在不太可能……追根究柢,遊戲住民理當都有強健體魄、不俗修為,她與八劔虎士郎相仿的年紀卻不懷氣息已經就很奇怪了。」夏羽說。
「這場『神眠村』的其他村民也是普遍修為低落。」張定緯說。
「是這樣沒錯啦……」夏羽點點頭,沒有說下去。
目前已知情報仍舊太少,四人的談話以此告一個段落。其後,分配好放哨的班次之後,秦樓月和夏羽就移動到和室休息了。
張定緯將鋼刀平放在手邊,倚靠土間牆壁閉目養神。
李少鋒則是趁機練習「斂氣」變化,一邊持續運氣一邊努力收束,不讓一絲一毫的氣息逸散出去,然而試圖收斂的氣息本來就是不會注意到的微弱氣息,對於自己的進展究竟是快是慢也沒有一個頭緒。
話雖如此,漫漫長夜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李少鋒只能夠繼續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