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永遠無法寫出跟我的夢一樣好的故事。夢是個故事的完美編織者。
我夢到了一篇從未存在過的卡繆小說,它是那麼的令我震撼,卻又簡單。
我想將它分享給你們。但是,我已經快記不得了。
金魚從第一階的樓梯開始走,他慢慢的走上去。這道樓梯很長,很高,看不到盡頭。
老鼠從另一頭走了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然後,他們開始了對話。
我已經忘記他們說了什麼了。我很抱歉,這很重要,但我來不及記得,甚至在我起床的第一個剎那我就忘記了,再怎麼樣回想,都想不起來。
他們可能是這樣子:老鼠對金魚說了一個故事,先是談起一段荒誕的哲學辯論,談起聖經,然後談到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犧牲,另一個人卻毫不對此感到感激,反而完全不把它當一回事。
但也有可能他對他說的是其他的事情,可能包含佛教,包含共產主義,又或者包含阿富汗戰爭。我記不得了,完全忘記了,我無法將那段故事喚回來。它將永遠成為故事史上一段無法被補上的一個小註腳。
他們的對話可能如下:在阿富汗一個身著藍色罩袍的女子為了她的愛人被軍政府判處死刑,但她的愛人為此根本渾然不知,反而繼續拈花惹草,繼續度過那荒謬的生活;也可能是這樣:一個反政府的抵抗組織中的一對兄弟檔的雙胞胎哥哥將自己的臉上點上一顆痣,讓自己代替弟弟被當成反抗者處死,而弟弟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依然在他哥哥死後繼續帶領學生反抗,最後也同樣被處死;又或者:一個傳教士愛上了一位墮落的女人,甘願為她捨棄一切,讓自己承受所有的罵名和污穢,想和她一起私奔。但最後,那女人卻完全沒接受他的那份用心良苦,依然渾渾噩噩度過日子,向死而生,彷彿那位牧師所付出不曾存在過一樣。
也有可能,全部都不是,老鼠(或者另外一個響亮的名字)說的是另外一個完美無瑕、充滿震撼和卡繆式的荒誕的故事,簡潔有力又衝擊經歷這場夢的我,但我不論如何,都再也喚不回這場夢,我也無法證實那天,「他」到底對金魚說了什麼。
反正,那是一個關於犧牲的遺忘的故事。
緊接著,金魚說到他將要去XX城(或者任何一個可能的地名),而老鼠已經知道了——一旦他去到那裡,下場就是死亡。於是老鼠對他說:「我代替你去」,然後就往回走去樓梯的另一端了。
金魚站在那裡許久,沒有動彈。可下一秒,所有人都失望了。因為金魚他說:「我幹嘛站在這裡不動呢?」然後,繼續朝向眼前走去。
我只是個撰寫夢境的不才詩人,我記不得整段故事,但我不想像那個金魚、那個阿富汗男人、那個弟弟、那個墮落的女人或者任何一個被我遺忘的故事的主角一樣,忘記。
相反地,我希望我能記得,就算我不記得了,就算我只能將近乎空白的手稿交出來給眾人看,我也要將這份感激寫下,讓它就算被遺忘,也能安息。
這就是感激。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