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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清明的孩子們》〈三、血染的長衫〉10.~12.

阿洗 | 2021-08-21 19:00:07 | 巴幣 0 | 人氣 227


10.
 
 
  又隔天,丹衣燕澤身故後六日,十六位玫衣神官閉關第六日,線索幾乎都已經理出,關於誰是兇手卻依然無從判斷。
  在廚房裡吃著和昨日一樣的麵包與紅茶,野央一邊抹上大量的果醬,一邊苦惱不已,正準備大口咬下夾了滿滿莓果醬的麵包,卻見桌子對面被她一起拉來廚房的冬降木然地撥開水煮蛋的殼,然後一口吞入嘴裡。
  瞧他一下鼓起的臉頰,那引人發噱的模樣,讓野央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高舉著麵包,臉卻伏到桌面上微微顫抖。
  「噗哈哈……你那什麼吃法?是跟蛇學的嗎?」好不容易克制住過份的笑意,她抬起頭來用手背抹抹眼角。
  豈料冬降還真默默地一點頭,然後繼續剝開下一顆蛋。
 
  今天神殿的早膳是紅茶、麵包和水煮蛋,就算食膳從簡,神官們依舊遵循著良好的教諭。
  神殿的飲食來源除了山中自行栽種飼養的之外,芥之鄉還有一些隸屬於丹泉神殿名下的田地或農場,農民可以無償租借耕作養牧,但必須每季提交部分作物給神殿;各地泉社也不時會有人們進獻,以感謝神殿在他們傷病時提供醫治。
  不過在芥之鄉,一般的小傷病並不會找神官,而是上醫館找藥師配置藥方,若有嚴重情況才會到泉社請神官。
  也就是這樣,藥師之中有一小支群體因此而與神殿關係緊張。
  人們都叫他們古醫,他們則自稱醫師,擁有代代流傳的上古醫術,能以長短針、細刃等特製器具,以及精確的藥方診治患者,對於神殿以丹泉符咒治療的方式很有意見。
  當然丹泉神殿也對他們相當戒備,畢竟這可是會大大影響人們對於神殿的崇敬之心。
 
  燕澤丹衣所中的是罕見到連神殿都沒有符咒能夠醫治的毒,會跟那幫人有關嗎?
  雖然目前看起來並沒有外人入侵的跡象,但恐怕神殿內難免會有人這樣想,古醫同樣是藥師,民間藥師除了藥方之外,配置食材香料、毒物也是他們的所長。
  若真是這樣,對於有著庇護古醫立場的藍瓦樓可就有點麻煩了。
  思忖至此,看著盤子裡剩下的麵包,野央頓時沒了胃口。
 
  對面的藍袍小法師已經吞掉了第五顆蛋。
 
 
 
 


11.
 
 
  早膳時間過後不久,貓耳少年染溪便出現在靜修室外等著他們。
  既然無法與閉關中的玫衣神官面談,那就只好找服侍他們的初衣了,野央如此打算,所以請染溪幫忙先從他相熟的人開始請來。
  「這位是安雅初衣,她是服侍七夙大人的。」首先介紹了自己左邊身型十分高碩的羊角少女,染溪抖擻著貓耳,又笑嘻嘻的介紹了右邊那位圓胖可掬的少年:「他是服侍羽軒白大人的烏啼初衣。」
  「你們好,我是野央,這位是冬降。」野央上前,親切的招呼:「託染溪找你們過來就是想多了解一點狀況,請不用有壓力,當作閒聊就好。」
  「放心好了,安雅和烏啼都很好相處!我最喜歡他們了喵!」染溪歡快的高舉雙手,蹦跳著說:「那野央姊姊我還得去書庫,先走啦!」
  「謝謝,你去忙吧。」
 
  高碩得幾乎不像少女的羊角女孩較為文靜,有時恍惚得彷彿快要睡著似的,幸好答話時還算穩重,她是名半羊妖,服侍七夙到下個月就將升任為白衣了,顯見能力應該不差。
  而另外那名幾乎的要胖成球的少年,居然是隻山雀妖,要不是他展示了背後相形遜色的小翅膀,野央還真難以置信;不過瞇著眼總是笑呵呵的少年頗為健談,他說自己就是因為同為鳥類妖才成為鶴妖羽軒白的服侍神官,但卻太貪嘴了導致胖到飛不太動,因此常常被羽軒白怒罵。
 
  「羽軒白大人和七夙大人、秋霜大人是同期,所以我們和染溪也比較常湊在一起,久而久之就相熟了。」胖山雀烏啼笑著解釋到。
  「同期的意思是指?」野央好奇的問。
  「秋霜大人被領入神殿時就直接成為白衣神官了,當時羽軒白大人和七夙大人也正是白衣神官……我可以吃這個嗎?啊、謝謝。」一手摸起桌上的燕麥餅乾,小吃貨烏啼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秋霜大人當年好像才不足十歲大吧?丹衣大人說他是神賜之子,那可引起不小的騷動,好在七夙大人和羽軒白大人都很關照他,後來三人也同時升任了玫衣神官。」
  「原來是這樣……」野央點頭,看著他才吃完一片餅乾又接著拿一片,似乎有點明瞭羽軒白會想罵他的心情了,苦笑著繼續說:「我曾見過羽軒白一面,還以為他和秋霜關係不善,看來是走眼了。」
  「哈哈、羽軒白大人對誰都那副樣子!而且他又喜歡七夙大人,當然會對情敵有點……唉呀!」
  烏啼口不擇言的說到一半,就被身旁的羊角少女給搧了後腦勺。
  「七夙大人說過別亂講。」安雅柔柔地口音責備道。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烏啼撿起摔到桌上的半片餅乾,趕緊搖搖手:「剛剛的話請當沒聽到,尤其別讓羽軒白大人知道是我講的,不然他肯定又要踢我屁股。」
  來不及了啦!這樣的緋聞也勾起了野央的興趣,忍不住追問:「七夙大人是個怎樣的人呢?」
  「七夙大人可好了,又認真又可靠,做事面面俱到,還長得漂亮……嗯嗯!」烏啼說著,自己不住點頭。
  一旁的安雅則是闔了一下眼,然後淺笑道:「我覺得,她是位既溫柔又堅強的人。」
  大家對七夙的風評好像都很不錯。野央心忖,於是再次佯裝隨意的試探:「七夙玫衣這麼有能力,想必會是下一任丹衣吧?」
  「咦?怎麼說都是秋霜大人吧!」烏啼一下就話溜出了嘴,然後再度被安雅給搧腦勺:「啊!對不起!」
  「抱歉,這個我們不該議論。」頂著黑羊角的少女微微點頭表示歉意。
  「我就隨口一說,沒事。」野央笑著揮手。
 
  儘管冬降言明他們與燕澤有仇怨,所以秋霜不可能會是下一任丹衣,但神殿上下似乎早已認定神賜之子無疑就是丹衣繼承人。野央暗自想到,先前理事交代她要注意繼任丹衣對秋霜的態度,言下之意,也是篤定秋霜不會成為丹衣,這可真是……微妙的狀況。
  這種落差,對於事件會有什麼影響嗎?
 
  她的念頭剛起,靜修室向著山崖的窗口忽然傳來了鳥雀吱啾吵雜的聲音,隨著聲音看去,各色各類不同的鳥雀們停落窗台,甚至反常的登堂入室大嚷大叫。
  「牠們這是……?」
  正覺得奇怪時,山雀妖少年的屁股就從長椅上彈了起來,臉色驚惶:「什麼!怎麼回事?你們說的是誰?」
  「發生什麼事?」鳥妖當然懂鳥語,野央趕緊追問。
  烏啼連手裡的餅乾都拿不住了,慌張的直打顫:「白衣最近才換了丹泉染的……是愛伽特大人!不好,愛伽特大人出事了!」
 
 

 

 
12.
 
 
  神殿在遴選適合成為神官的孩子時,首重的便是「神思」,所謂的神思即是精神力、集中力、意志、善念……等綜合體,他們會將一種能引發特殊幻夢的符咒用於孩子,若孩子能夠正確的找尋到出路,便會越早甦醒,也象徵著他們的神思強度。
  只有能在半小時內主動甦醒的孩子符合成為神官的資格,四十分鐘一過,神官便以另一道符咒喚醒未達資質的孩子。
  神思是神官們在書寫符咒的首重要素,若僅只單純牢記符咒樣式、而無足夠神思配合,所寫出來的符咒也是無法發揮功效的;神殿教諭之所以注重身心健康,便是為了確保神官們維持並且增進神思,除了良好的日常飲食外,也鼓勵神官尋找自己的興趣,充份的運用學習與休閒時間。
 
  與山裡的鳥群相處便是愛伽特的興趣之一,這幾日他升為玫衣後便一直忙於安排神殿大小事,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才能夠喘口氣,於是拿著久光特意替他留下的一點乾麵包來露臺上餵養鳥群。
  「……嗯?是啊,我穿上丹泉染了。」丹泉山脈裡的鳥雀多少通點靈性,見幾隻相熟的鳥兒好奇的過來叼啄他的長衫,愛伽特笑著說到,然後微微一嘆:「你們應該也感覺到了吧?丹衣大人他……總之,神殿裡或許還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過來,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在鳥群的圍繞下,籃子裡的乾麵包很快消耗一空,鳥雀們卻還是不屈不撓的在他手指之間鑽動探看,親暱磨蹭,似乎希望他能再從哪變出些點心來,愛伽特高舉起雙手大笑:「真沒了!哈哈,饒過我吧!」
  又玩鬧一陣,被露臺上的山風吹得有些口渴了,他回頭去取放在窗台上的茶水杯,正要飲下,就見到茶水裡飄著一片鳥羽。
  那是片紫黑色的羽毛,他看著眼生,於是轉身張望:「你們有新夥伴加入?」
  周圍的鳥雀間並不見哪隻有紫黑色的羽毛,他也沒多想,隨手挑去黑羽後啜飲了幾口茶水。
  鳥雀們圍著他激烈叫鬧不休,然而愛伽特並非鳥類妖族,自然不明白其中含意,只是苦笑著抬手勸止:「還玩不夠啊,是怪我這幾日太少來了?」
 
  嘎──!
  一隻蒼鴉氣勢沖沖的俯撲而下,在他握持水杯的手背上狠狠抓出了一道血痕,玫衣神官吃痛之下,水杯落地、應聲破碎。
  「你們這是?」他按住鮮血滲出的傷口,既驚且惑的舉目望去。
 
  嗶啾──咕──嘎啊──
 
  鳥雀圍著他不停吵雜地振翅盤旋,細碎羽絨隨著撲騰的翅膀紛紛落落,甚至幾乎遮蔽了陽光……不、並不是鳥群蔽日,而是自己的眼界逐漸昏暗……
  「怎麼……」模糊的話語未說完,他猛然咳出了大片血花,斑斑灑落在白石地磚上清晰無比。
 
  莫非是……
  這是他腦海中最後的一道念頭,隨後便是黑暗襲來──
 
  「愛伽特玫衣!振作點!」「愛伽特大人!」
  急促的呼喊聲將他的意識勉強從黑暗中拉回了些許,愛伽特掙扎著抬起眼皮,卻絲毫無法再動彈,哪怕連聲音都發不出,口中泉湧出的只有血腥。
 
  「是跟丹衣大人同樣的症狀!」扶著他的山雀少年烏啼急紅了雙眼,一邊翻譯鳥雀們想傳達的東西:「他們說是水、羽毛……愛伽特大人喝了水、紫黑色的羽毛?那是什麼?」
  鳥類的語言畢竟不同於人類,很多意思難以傳達清楚。
  「喝水?」迅速打量周遭環境,野央立刻發現了地上破碎的水杯,掏出手套的同時,大聲制止正想拾取的安雅:「別碰!可能有毒。」
  「啊!」羊角少女趕緊縮手,看著野央戴上手套將碎片撿拾入布巾內,她起身說到:「我去喊人來。」
  「喊什麼人來也沒用,馬上去通知秋霜!」野央臉色凝重的吩咐她。
  「可是……」
 
  「不行!」喝止聲來自尾隨他們而奔來的依柚白衣,氣都沒來得喘勻,她忙道:「按照禮俗,閉關的玫衣在七日內若是外出就會喪失丹衣繼承資格!」
  野央怒上心頭,回吼了她一句:「人命關天還管那麼多!」
  「但是、但是……秋霜大人若不能繼承丹衣,那神殿的將來、神殿的延續該怎麼辦……」依柚一邊氣急敗壞的喊著,淚珠也滾滾而落。
  「如果秋霜大人破壞禮俗,恐怕繼承一事會引發神殿內部爭鬥的。」跟在依柚之後抵達的見瑞白衣,也是神情沉重的說到。
  「你們!真是有夠迂腐……」總不能把秋霜大概不會繼承丹衣一事給抖出來,野央心急的簡直要跳腳。
  偏偏就在這時候,烏啼懷裡的愛伽特再次嘔血,然後頭一偏、整個人完全昏迷了過去,讓烏啼一臉慘白:「你們別吵啦!愛伽特大人快不行了!」
 
  「嘖、讓開!」遲遲沒出聲的藏藍袍法師一個箭步上前,隨手一按就將小胖子給扯了開,指尖藍光瞬閃,登時在愛伽特神官的軀體上凝出薄薄冰霜,寒氣四溢。
  「你想凍死愛伽特大人啊?」烏啼驚慌失措的爬起身。
  「不是的。」及時幫忙解釋的是見瑞:「他是要讓愛伽特大人的氣血減緩,延長劇毒攻心的時間。」
  「有能夠維持體能生機的符咒就給他用上。」冬降冷然命令兩名白衣,然後對蹲在愛伽特身旁的野央說:「你接手維持低溫,我去帶秋霜來!」
  話聲方落,藏藍色的身影立即如流星般拔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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