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雷特回到家中已經超過平日裡一起吃晚餐的時間。今天打開門後，沒有可愛的小艾在玄關迎接自己回家，也沒有安娜斥責自己沒有先洗去鞋上的泥巴的聲音。
只能看見門板被強大的外力撞開，絞鍊也扭曲變形，門後的環境也一片漆黑。
安靜，好安靜。
只有自己穿著鞋子在走廊走著，聽見自己腳步踏得明亮，安靜的是那麼刺耳。
穿過玄關後的第一間房間就是平常一起用餐的餐廳，每天全家都會在這一起共進晚餐，溫暖的食物給了自己一整天的勞動畫上完美的句號。
但是今天只剩倒臥在餐廳的血泊中，早已冰冷的安娜，當然她腹中的孩子也沒能降臨這個世界。
她的死狀意外的乾淨，除了身上的衣服沾上了黑掉的血、脖子上纏繞著類似植物莖蔓的東西、左眼上開著一朵漂亮的花，花紅如血，身上竟然沒有任何外傷；但她還是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永遠的離去。
修雷特看著現在的慘狀，與回憶中的快樂的記憶對比，不勝唏噓。
今天的慘狀幾乎奪走了修雷特的一切。他的妻子、即將出世的孩子以及變得奇怪的女兒。
（明明昨天大家都在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甘的他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流出一絲血絲。
眼淚？對於那種膚淺的情緒釋放已經無法填補上他內心的空洞了，他抱著睡著的艾找個牆角頹然坐了下來，看著正對面的安娜的遺體一言不發，他已經對這個對他不友善的世界感到累了。
如今，他最後的希望，全都寄託在艾醒來時的回答了。
＊
夢醒之時，艾挨著胸口輕輕呼氣，心中留下了空虛。具體的內容早已淡忘，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還不錯的夢境，就是少了什麼在心中留下了稱為遺憾的空洞。
最後被一個天真的女孩向自己託付了：『把拔就交給你囉。』隨後雙手擦在腰後，燦笑著消散離去。這樣突兀、劇情不連貫，但在夢裡不會覺得不正常的夢。
「對了，修雷特！」
艾猛然睜眼並起身，環顧周圍發現自己正在家中的廚房，時間已經是早上，還發現自己正被修雷特緊緊抱在懷中，就像是在保護最珍視的寶物一樣。
抬頭往上一看，修雷特充滿血絲的眼神看起來空洞無神，並且一直注視著前方，眼睛周圍產生了很重的黑眼圈，變得如此憔悴。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臭撲鼻而來，正是來自正對面的地上。
順著修雷特的視線看去，艾看著，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濕潤。
「媽媽……不要、不要、不要……」艾低吟著。
搖著頭否定現實，比起腹部撕裂的疼痛，胸口深處的劇痛更加讓艾難受。終於難掩悲傷，掩面「哇哇」痛哭成淚人兒。
不時說著：「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錯……」然後其他都是泣不成聲的碎語。
眼前的女人對艾十分重要，大於等於記憶裡另一個重要的女人。
感受到手上動靜的修雷特，終於不再像木頭一樣注視前方，低頭注意到艾情緒潰堤。
「沒事、沒事，爸爸在這，哪裡也不會去。」
艾被他輕撫腦袋，手指柔軟的撫觸、那種保護感和大哭一場後的情緒紓壓才讓艾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當然，當艾停止哭泣時已經是數十分鐘後，眼睛也充滿血絲的腫了，疲累地啜泣著。
「終於不哭了，我的好孩子……身體還行嗎，小艾？」修雷特對艾依舊溫柔，用手指為她抹去眼角上渾圓晶瑩的淚珠，微笑著。
「……修雷特。」艾對於眼前的男人的行為有點不解，甚至有點擔心。
想像中正常人應該會想迫切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不管自己的傷勢面容猙獰的搖晃自己肩膀；但他還能保持著一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甚至在身旁靜靜守候直至自己停止哭泣。面對愛妻的死亡，臉上除了咬破嘴角留下的血跡，眼睛也沒哭腫的痕跡。
就艾來看——你是在強顏歡笑呢，還是說，已經瘋了。
「還行——」艾慢慢推開了修雷特抱著她的手，想要站起來，突然感受到來自腹部劇烈的疼痛讓她痛苦地抱著肚子，感覺就像身體要在下一秒分崩離析一樣。
「只是肚子還有點痛。」
艾吃力的站了起來後，扶著牆壁走到了修雷特的旁邊坐了下來，在坐下來時還刻意不去注意對面安娜的屍體。
因為情緒一定會潰堤，再潰堤的話，就無法說下去。
「我說過一切結束時，會跟你說明一切的。」
「說吧，我會好好聽妳解釋的。」
「好，要冷靜唷。首先我說過吧，我是艾，也是札克。」
「嗯，這個我記得，為什麼妳會這麼說呢？」
「就跟字面上一樣，我，艾．諾莉．比楊德繼承了上輩子身為札克時的記憶。」
聽到這，修雷特微微張大眼睛，微微張開了唇，不知道是因為驚訝還是恐懼。而艾也很害怕面對知道事實的修雷特，放下目光看著自己的雙腿。
艾繼續補充：
「好像是碰到那把黑劍後開始吧，關於過去的記憶不停地湧現，那個感覺，真的很神奇。好像就是那把武器，喚醒了那個『我』，就好像身為札克的『我』一直在沉睡，直到碰觸到那把劍的瞬間……我猜那把武器就是你對我說要給我的東西吧？」
修雷特平靜地點了點頭，竟然沒有因為錯愕要艾不斷重複解釋，很自然地就接受「艾＝札克」的設定。
該不會真的瘋了吧？
算了，這樣也好繼續說下去：
「我想你也應該聽說，我在最後做了那些、那些糟糕的事情——」說到這裡，艾皺著眉頭，情緒十分低落，但還是繼續說下去：「我突襲了布爾登，屠殺了布爾德一家，然後……自殺了。對不起……修雷特，忘記了跟你之間的約定自顧自地死去，我是個大騙子，不守信用的男人。」
「沒關係、沒關係的。」眼看艾十分痛苦地自責，修雷特突然抱住了艾。
「等、等等，修雷特，這樣很羞恥啦，我會、我會，我……」
艾咕溜溜的大眼瞬間閃爍淚光，情緒準備再次潰堤。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像我這種人完全不配幸福。我是個失敗的人，沒能救下索菲，沒能完成約定，還因為我的關係才害你們、才害你們遭遇、遭遇今天發生的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好後悔、好不甘心，如果知道傷害索菲她們的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會對這個世界失望，所以才想復仇。要是能夠重來的話，好想要回到那一天，在索菲還沒被帶走之前救下他們，一切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艾最終還是因為自責情緒潰堤大哭，修雷特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沒事、沒事，世界會變這樣絕對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而且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也很後悔，後悔直到最後沒能對你坦白點。不管是我被魔獸逼上絕路那時，還是在雪崩終救下我的時候，一直以來總是你幫助我，我卻從來沒有好好道謝過——所以謝謝你。還有，當初強迫帶你出村的人是我，因為我的關係才害你這麼痛苦，我才要說對不起——札克。」
艾聽著停止了哭泣，而是張著嘴愣了神。
修雷特很認真地回應自己，沒有糾結艾變成札克或札克變成艾這件事，而且還能溫柔地對著自己說出真心話，體諒著自己。
六年來的童年記憶，艾一直活在充滿溫暖親情的環境裡，修雷特在她心中的比重，一直以來只僅次於母親安娜；現在有了過去記憶的加成，更是越居第一。
所以——
艾想起了剛剛夢境的細節，想起胸口為什麼會在無限美好的夢境之中留下無止境的空虛感。
＊
夢境中，還是札克的自己沒有強迫自己鼓起勇氣前往森林，而是躲在屋子裡靜靜的看書。突然聽見了樓下傳來的聲音而下樓查看，看到了被強硬帶走的索菲亞。靠著自身的天賦，札克英勇地打跑了那些強盜，救下了索菲亞。
『是時候了！』，札克抓著頭，鼓起勇氣向索菲亞告白，沒想到索菲亞含笑答應了。
對於正處著對那些Ｈ的事情很感興趣的青少年來說，這一下去就不得了了。
一開始還只是青澀單純的戀情，牽牽小手已經是最親密的接觸。在幾個星期後的夜晚過剩的性慾一不小心上了頭，在沒防護措施的情況下合理地搞出了人命。沒辦法既然都已經是既定事實就只好走向結為夫妻一途，隨後有了屬於兩人的孩子——棕髮金瞳，是個有兩人特徵的可愛女兒。
這樣的生活理論上應該是幸福美滿的，但就是覺得少了什麼……直到看到村外的那座雪山，山頭缺了一角，浩大崩落的雪崩是事情開始的地方，好像有個人去到那裡面就沒有回來——
回頭看著自己與索菲亞的孩子，白色長髮、藍色眼睛，札克看著她的臉說出她的名字：「艾．諾莉——」
「把拔就交給妳囉——艾。」
稚嫩的乳音含笑將重要的東西雙手奉上，託付給了自己。
隨後在如一個太陽的露齒燦笑後化作星塵光點消散離去。
將手掌打開一窺艾託付給自己的東西。眼前這雙手手心白白亮亮的，短小細嫩，完全不像是大人的手。
對，她託付給自己的，是能夠被修雷特牽著走向未來的這雙手——以及牽著自己的修雷特。
也因此想起了自己的身分，想起了夢境中缺少的部分「修雷特」。
伸出手抓住了現實，他明白自己已經不是札克．納馬爾，而是艾．諾莉。
並且想起一分鐘前，自己重傷昏倒了，修雷特可能還暴露在危險之中——基於對索菲亞、修雷特、還有自己的約定，「這次必須好好保護他」
艾緊抓著修雷特的手淺笑著。但在回眸望去時，不捨地向已經看不清楚表情的摯愛、曾經的夢想過與索菲亞的生活道別。
＊
回到現實。
艾低聲說著：「沒有你的世界，那樣的世界，人家才不要。」
要是真的能夠重來，自己留在村內或許真的可以救下索菲亞，過上如夢境的生活，那樣的世界或許會很美好。但沒有自己捨身保護修雷特的話，那個世界將會沒有現在溫柔的修雷特，而少了他世界就算再美好，也將不再有意義。
因為對現在的艾來說——
「前世」的自己是個來自地球的少年，不知道什麼原因附身在名為「札克」的貓人身上，換了個身體，帶著名為「札克．納馬爾．比楊德」的假身分活著，之後經歷了一年串足以毀滅人格的事件後死去。但這次的死亡對現在來說更像「暫時性的失憶」，轉生成了艾．諾莉．比楊德後，好似重頭經歷了一場充滿父母關愛的美夢，恰巧是過去的自己所缺失、渴望的。然後大夢初醒，記憶漸漸解封，帶上這些美好畫作勇氣重新面對過去醜惡的自己。
而自己現在一點也不後悔碰到那把劍，不後悔被從美夢中挖起床，不如說很慶幸過去的自己學會了如何殺人，才有現在跟修雷特談心的機會。
本來以為會對重新降生在這個世界感到絕望的，但如今還能不崩潰的理由，那就是修雷特，那個相信自己、等待自己，為自己著想的修雷特。
有了這些想法，艾抹去了淚水釋然的微笑著。
艾眼角掛著淚珠，抬起頭堅定的看著修雷特：「『逝去的東西不會回來，所以才要更加珍惜現在擁有的』，所以就算能回到那一天有選擇的權利，我還是會選擇救你。雖然這樣會很對不起索菲，但你現在在我心目中比誰都重要。」
看見艾打起精神，修雷特也釋然的鬆了眉頭。
「哈哈，真榮幸。那麼，我該叫妳札克還是艾呢？」
毫不猶豫，甚至顯得有點激動：「艾，叫我艾！艾．諾莉．比楊德，是我好不容易擁有的只屬於我的名字，只有這個東西是真的，是你們給我最棒的禮物。」
「札克已經不再是我了——或者說，從頭到尾，我根本不是札克。」趁著這股氣勢，艾直接進一步坦白：
「你對我這麼好，就算會被你討厭，我也還是有件事必須向你坦白。七年前你還有索菲發現倒在懸崖下的我的那晚，你們認識的『札克』就已經消失了，在成為札克之前。我是跟書上記載的勇者一樣是來自一個名叫地球的人類，好像是因為『札克』用錯誤的方式啟動森林的勇者祭壇，才讓我的意識跑到札克身上……總之一直以來欺騙了你們，我真的非常抱歉。」
艾閉上眼，靜待修雷特的任何回覆。
辱罵也好，用力的推開也罷，艾都能接受，只是會很難過而已。
（但拜託不要自殺……我沒有勇敢到能兩次承受那個痛苦。）
「不用自責啦，那也不是妳的錯，那只是一場意外。我感覺得到，那時的妳是全心全意對待我跟姐姐的。」
「可是索菲在聽到我說這些後就、就在我面前自殺了，這還不是我的錯嗎？」
「我覺得姐姐她一點都沒有恨過你，她只不過是對世界感到累了，然後想用自己的死強迫你為了照顧我活下去，可見她對你是多麼信任。」
——『請答應我，好好照顧修雷特，你是我信得過的人。』
他最後說過這句話，確實真的有可能像修雷特說的那樣。
「呼～～聽到你說的這些，我好多了。」
但還是不放心，再三向修雷特確認：
「你真的不會像索菲那樣吧？」
「放心，我不會丟下妳一個自己逃跑的，因為我知道被留下來的人會有多麼痛苦。」
又是札克留下來的原因傷害到了修雷特，慚愧的艾抓著後腦勺苦笑說著說「對不起。」
「而且我早在七年前就知道了——札克已經不在了。妳還記得跟我分別的那晚嗎，艾？」
「嗯。」
「在跟妳分別之後，我找到了這個東西。」他摸了摸左手腕上的金手鐲，跟他右手腕上的看起來是一對。
（這個——我記得，索菲也有一個。）
更仔細回想，修雷特本來只有右手腕上有一個。
（那麼，理論上札克也要有一個，但從穿越到轉生前，札克雙手上都沒有任何裝飾品。）
「這是在一處不起眼的草叢中找到的，當時它還掛在一隻斷掉的手上。」
「那隻手——只有可能是札克的」艾說。
一切都串連起來，書上說過，召喚勇者必須要有「無勇者」的祭壇，和「足以致死的血量」獻祭。
（所以，札克是在受傷後，拖著斷了一隻手的身體到了祭壇那裡，然後堅持不住的倒在祭壇那邊這樣嗎。嗯——非常合理！）
「隨著氣味前進，然後就走到了森林裡面一根好高的石柱前，跟書上描述的勇者祭壇一模一樣。」
「啊啊，我就是在那醒來的。」
「然後我想觀察這裡，爬上了石柱，找到了那把黑劍。」
「蛤——原來那上面有東西！？」
「那上面全都是妳（前世）的味道，妳都沒有發現嗎！？」
「沒有。」
「真是笨蛋呢。」
「齁優——當時那裡很黑我又很害怕嘛！」艾辯駁道。
艾想著，要是第一天就找到那把劍，就不會這麼艱難了；可能會變成某種龍傲天初登場就屌打畢格獸，然後回到村莊成為受人景仰的英雄的超王道故事。
艾立刻搖了搖頭，多想無益，逝去的時間不會迴流，越想只會越後悔。
「你都不會生我的氣嗎？變成了札克，轉生成了艾，把你的世界搞得亂七八糟。」艾屈膝抱腿，歪頭靠在膝蓋上問著。
「為什麼要生妳的氣呢？都還來不及感謝妳願意兩次成為我的家人，謝謝妳，艾。」
「我也是，能成為你們的孩子真的是太好了。」
兩人相識一笑。
他望向正前方，也就是注視著安娜，不免感到悲傷而微微皺起眉頭，並輕輕嘆氣，釋然而後靦腆一笑。
「聽到你說這句話，安娜也會很自豪吧。」
「安娜身上的傷是妳治好的吧。」他問道。
「嗯——」艾點頭後，把頭埋進跟手臂間，也因此失落的聲音悶在裡面
「但還是沒能救回媽媽。」
「只要妳有盡全力的心意就好。」
「修雷特真堅強呢，都沒有哭，我啊……現在已經快哭出來了……」
艾的鼻子發出背鼻水塞住的聲音，隨即「嘶兒——」艾已經在倒吸鼻涕。
「我不堅強一點，要怎麼讓妳不用顧慮我好好哭一場呢？」
「哈…哈…，那還真是謝謝你齁。」
她徹底明白，修雷特在變得成熟時跟更溫柔時，內心比起那時的他更加堅強，現在他的內心已經比任何人都強大。
「有句話，希望妳能記住——不論妳是艾還是札克、不論妳之前是不是人類、不論妳跟我是不是有血的羈絆存在，只要妳還是那個真心愛著我們的妳，不論妳今後變得怎樣，我們都是一家人。」
「修雷特……最愛你了！」艾帶著幸福的燦笑抬起頭，張開雙手，主動撲進他的懷裡。
＊
為母親安娜安葬的工作，幾乎全交給了修雷特。
雖然以艾現在的力氣來說，雖然不及過去的札克，但絕對跟成年的男人有得一拚。
無奈的是艾有傷在身，而且全身都是血和土，很髒，只要她出手一碰就可能會讓安娜髒兮兮的上路。
最多最多，用來當作墓碑的石頭，是艾搬來的一塊光滑平整的石頭，並一筆一畫刻上墓誌銘：「這裡安葬著安娜．比楊德，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
回想她的一生。
她的一生曲折坎坷，年紀輕輕被迫懷上孩子，卻會對那個孩子傾注所有的愛，被眾人的指指點點中堅強活著，即使再害怕也挺身而出保護孩子；她人生的後段即是歌頌母愛的偉大。
修雷特親手封上了泥土，在墓前點燃岩松的枝條，一旅細煙直衝上天。他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誠心祭拜著；艾當然也同樣做著一樣的事。
當然，她跟過去一樣，還是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現在對神的存在是比較開放一點，如果真的有神的話，大概會去跟祂大吵一番，抗議世界對自己的殘忍。
一大段的寧靜過去，直到修雷特溫柔的注視我後開口：
「也許哪一天能再次相遇，就像札克之於艾這樣。」
艾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這樣取回前世的記憶，不然滿大街都在認親了，修雷特的想法實在太樂觀了。但還是面帶生澀的微笑附和說：
「啊啊，我也很期待與媽媽再次相見的那天到來。」
「這樣就告一段落了，還有，艾……」
「怎麼了？我已經沒有在哭了喔。」
「不是」他捏起鼻子，一臉嫌棄地說：「妳身上的味道好臭，趕快去洗一洗吧。」
「欸！？」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