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與隼人展開死鬥的月川,知曉了家鄉毀滅的真相,原來那片地獄是自己的姪子親手鑄成的⋯⋯
冰磧凝聚成蛇狀,不斷地在空中纏繞。
無數劍壓將瓦片、冰塊、空氣盡數斬碎。
隼人與月川的一攻一防不斷迂迴著。
隼人突破冰蛇,朝月川逼近。他揮舞兩把太刀形成綿密的斬擊,極近距離的劍壓不斷衝擊月川,月川使出『激流步』,這是一招可以靈活對應多達四位敵人攻勢的強力技能,但面對如同亂舞一般的瘋狂攻勢,月川認為自己完全是被壓著打。
「為什麼⋯⋯」
不斷地短兵相接,月川如同咒怨般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你就這麼想毀了月之民族嗎!!」
「不管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隼人的咆哮佔據了月川的意識。
「不管你怎麼說⋯⋯村子已經毀了,兩百多人的族人、文化、歷史,我都已經毀了,現在就只差最後一步——」
——那就是你啊,月川達也。隼人咆哮道,就差最後一步了,你還打算阻止我嗎?
隼人的兩把太刀重重地壓在月川的太刀「銜尾」上。
「就差最後一步⋯⋯這個只懂得盲目地追求權力、只懂得洗腦子女以及自相殘害的族群還有文明⋯⋯由我親手來——」
「那隼呢⋯⋯」
月川的話語如一把鋒利的冰刃刺入隼人的心口。
「那個你把他丟出村子、為了讓他不死於村子的毀滅⋯⋯你在這場滅世旅途留下的唯一遺憾呢⋯⋯!?」
哪怕癲狂地謀殺了自己的族人、踐踏自己的故鄉、暗算自己的父母死亡、殘酷地手刃無數女人與小孩⋯⋯隼人這個佯裝惡魔的人類,仍然留下了一個最後身為人類的情感遺根。
隼人放過了隼,想必是擅自希望能讓他能拋下月之文明的過去,展開重新的生活吧。
但命運諷刺地安排月川與隼見面,而月川竟然還將劍術與月之繼承者的使命傳授給隼。
這些都無法挽回了。
既然隼人誓言毀滅月之民族,那他在殺了月川之後,勢必會為了達成目標而來到隼的面前。為了摧毀「月一文字」,他必須找到繼承者,同時也是最後一位月之子民。而那人是自己的親生弟弟。
明明是自己,對這個世界殘留的唯一情感。
良久,隼人都沒有說話。只見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畫面般瞪大了眼睛。
「你的信念要比你想的脆弱多了⋯⋯隼人。」
月川一刀揮開隼人的雙刀。碎冰與刀刃摩擦出的火花一同散開。
「放心吧,你走不到那一步的。我會在這裡了結你。」
月川的眼中宛如被敲擊熔化鐵塊的淬火般點亮。
「哈!」
隼人不屑地笑了一聲,眼神再度變得淒厲。
「你有搞清楚狀況嗎?你的傷勢不斷增加、而且就算使出月一文字流的絕技『激流步』你依然難以抵擋二刀一閃流的攻勢,這場戰鬥是你輸了⋯⋯」
月川聞言,稍顯淒涼地笑了。
「正好相反⋯⋯」
月川將隼人也許不知道的事實告訴他。不,既然現在隼人在這裡以『二刀一閃』挑戰月川,就證明了他並不知道這個事實。
「人雖然能發展魔力,不斷增強自己,但所有人的魔力進化⋯⋯最後都會歸於某個地方。魔力的修煉就如同生物演化一般⋯⋯但不同的是,魔力進化的最終極限,是猶如返祖現象一般,回歸於『起點』。
而那個『終點與起點共存之處』,被我們稱為『收束之根』。」
「你在胡說些什麼⋯⋯」
「『根』雖然因人而異,而且時常表現得相當『模糊』,但根似乎會受到血統的影響,尤其血統越是純正的族群,他們的『根』就會越是精確。也就是說,我們月之民族的魔力展現方式從出生的那刻就被注定了⋯⋯」
隼人依然無法理解月川在說些什麼。
月川繼續講事實說下去。
「月之民族的根是『月』,而上杉家是『斬』,你所期望的,是靠上杉家的劍術登峰造極,然後利用它來打倒月一文字。
但是諷刺地⋯⋯就算你心理上拒絕月之力量,你的身體與基因依然無法違抗它⋯⋯背棄了月之力量的你是不可能打倒我的。」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月川在心中嗤笑自己。
——我在鬼扯些什麼。
根據這種邏輯,我也不一定能戰勝隼人就是了。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月之民族。
即使閉上雙眼,月川依然能看見那個畫面。
大雪覆蓋的柔弱身體,被某個年輕男子抱了起來。
——好小啊,大概才十歲左右吧。
他把小孩帶回家中,結果就被年輕的妻子罵了。
——老公,你在幹什麼呀,他可是上杉家的⋯⋯
——反正妳也生不出小孩吧!我決定要撫養這個孩子長大。
年幼的孩子無神地望著吵架的夫妻。
——聽好了,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你曾經姓的姓氏,你今後的名字就是⋯⋯
月川達也。
在此之後,少年用這個名字成長,甚至取得了月一文字的繼承權。
雖然不久之後,養母就跟養父離婚,養父也死在十年前的戰爭中了。
「聽你鬼扯!我現在就斬殺你給你看看啊⋯⋯!」
隼人咆哮一聲,凝聚全身的魔力,握著兩把太刀的他擺好架勢,強烈的氣勢宛如要把整棟建築切碎。
月川也擺出架勢。
——這一擊將決定勝負。在兩人心中有了這樣的共識。
月川用右手握住太刀,左手懸空。此時冰之巨蛇張開血盆大口,冰塊摩擦出宛如響尾蛇的叫聲。蛇身處他的左手邊,宛如左手握著一把大太刀一般。
「你也花了不少時間鑽研你的能力呢,舅舅。不過,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是啊,為了讓冰塊摩擦的聲音調整得像響尾蛇一樣,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
月川戲謔似地笑道,與此同時,他跟隼人都一踩腳底,衝向彼此。
『二刀一閃流·奧義——』
『月一文字流⋯⋯』
兩人只差一步之遙。
首先發招的是隼人。
『——亂刀十文字!』
隼人發動二刀一閃流的究極招式。劍壓極端凝聚的十文字斬威力之強,不可能被正面抵擋,而且敵人會在試圖抵擋或閃躲右手太刀的劍壓時,遭受左手太刀的襲擊,兩把刀近乎於同步的攻擊,出招之快媲美月一文字流的『拔刀一閃』。
只要取得先機,贏的就是隼人了。
月川右手的刀與隼人相撞,極強的碰撞力發出聲響,宛若要把兩人的耳膜震破。然後,隼人揮出了左手的太刀——
就在這時,月川揮出左手,從『某個位置』擊出了冰蛇。
那是——
「嗚——」
連悲鳴都來不及發出,隼人的身體就被冰柱貫穿。
隼人從口中吐出鮮血,月川依然在他的武器所及之處,所以他馬上舉起雙刃追擊。
「嘖——!」
在隼人得逞之前,月川使蛇狀的冰柱爆裂,這股衝擊讓隼人飛了出去,被轟飛的他勉強站穩了雙腳,太刀從兩隻手中鬆脫落下。
肌肉失去握力的兩隻手顫抖地懸空在胸前,懸空在——那把刺穿胸膛的殘留冰刃前。
「你⋯⋯為什麼⋯⋯」
月川知道他在問什麼。
剛才月川攻擊的位置,那是『亂刀十文字』唯一的破綻處。
唯有精通『二刀一閃流』的人才有可能知道這種事。
月川輕哼一聲。
看著月川的滄桑表情,隼人終於知曉了答案。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嘲的乾笑渲染出隼人僅剩的一絲感情,他空洞地笑著,試圖掩蓋這件諷刺的事實。
月川不發一語地瞇起眼睛,直盯著隼人。剛才那一刀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他已經奄奄一息了,過不久就會死。
「⋯⋯我們不會重蹈覆轍的。」
望著隼人無神地跪坐在那的身影,月川淡淡地說道。雖然語氣平淡,但這句話飽含了月川達也那猶如淬火般純正的決心。
既然戰勝了隼人、既然苟延殘喘地讓月一文字與文化留存下來,那我們就絕對不能重複同樣的錯誤。
絕不能再造出隼人這種怪物。
「⋯⋯是嗎。」
隼人毫無感情地說道,既無肯定也無否定。
跪坐在地的他就這樣低頭了。
「⋯⋯再見了,隼人。」
月川留下這句話後,便轉頭離去。
一定要將『月一文字』傳承下去。
而該擁有這股力量的,不應是身為上杉家族人的自己。
必須把月一文字傳承給真正具有月之血統的人。
這是月川達也此時此刻立下的使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