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埃伯王國/薩爾巴德】
因災害來臨而陷落的城市,悄然受到了病毒的滲透。
這是由正規軍總長領導,留在安全屋的義勇軍成員對薩爾巴德展開的行動。利用沒有跟上文明發展速度而被留在陰暗處的遺忘設施,也就是兩百多年前就被淘汰的地鐵系統,義勇軍們順利在沒有被表層察覺的情況下,如病毒般掌握了地下網路,做好侵入這座城市的萬全準備。離薩爾巴德外城區地面的距離,此時只剩下最後一道鐵門。
當鐵門伴隨生鏽的門鏈被拉開,映在他眼裡的卻是與首次造訪此地時截然不同的光景。彷彿千年前埃及首都的重現,整座城市的外表都被撤換,頌讚眾神的方尖碑與壁畫取代了高樓大廈,亮麗的神廟與金字塔矗立於本該是運動場館等大型建築的位置。
但各種自動載具依舊穿梭於空中,原有的生活機能被完整地保留下來。很明顯地,戰爭之災攻下薩爾巴德以後並沒有採取把整座城市夷平再重建的激烈手段,而是在保留原有框架的前提下進行了「整形」。
過去與未來互相交織,兩個文明的輝光跨越時間阻隔,和諧地疊合於同一空間;索貝克作為一名古老的神,也算與時俱進了。
還來不及啟動攝影機把嶄新的復古相貌拍下,他馬上又注意到在大樓之間的空中,有個像垂直擺放的戰艦那樣懸浮移動的宏偉物體。
那無機質的機械物體有著極其複雜的結構,卻又如稜鏡般互相交錯組合。散發著的巨大能量讓一大段距離外的他都足以感受,光是存在就深刻撼動著眾生。如果可以稱之為劍的話,肯定是一柄由人之力鍛造卻接近神域的『聖劍』。
儘管離自己看過最厲害的創造物還有些差距,它的技術含量無疑領先了數個世代。在注意力被那柄寬闊的巨劍拉走之前,他提醒自己別讓思維模式太接近膚淺的科技崇拜者。那固然是個數千噸金屬高明地組合起來的酷東西,但它更上層次的靈魂、它之所以獨特的原因,更多在於隱藏其後的創造者,在創造它時賦予其什麼意義。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因發展速度過快最終覆滅的文明在繁星之中多不勝數。跟它一起被帶來的會是繁盛還是苦難,端看於它的象徵被放在何種高度,而他看到的,是超越神靈的野心。
幸好那東西就只是巡邏一般默默往遠處飄走,沒有發現聚在外城偏遠地帶的這四十幾名非法間諜,與從四周靠近這群間諜的平民百姓。
負責接應義勇軍的是吉埃伯軍隊裡專門負責潛入、滲透等特種作戰的黃玉師團。基於其特殊定位,他必須承認要是今天這個情況沒有發生,自己恐怕很難有其他機會見識到這個師團的真面目。
正規軍總長似乎與喬裝成一般人的師團代表達成共識,在場的義勇軍被分為三組,準備各自被帶往師團安排好的駐紮地點。
自別人手裡拿到地圖,他跟著部份冒險者往星落市集的方向前進,準備在那裏的員工宿舍暫時居住下來。直到晚上九點的全員集合之前,還有不少時間可以給他到處逛一逛。
【薩爾巴德/吉娜艾瑪之吻】
這是一家由黑道經營的妓院,也是黃玉師團的指揮官擁有的秘密藏身處之一。對潛伏在城市內部的義勇軍來說,則成為指定的集合地點。
離晚上九點還有幾分鐘,他從一輛自動載具跳下,跨過閃爍著霓虹燈光芒的大門,走進今日未公開營業的聲色場所。
表面上看起來是妓女或圍事的黃玉師團成員,當然還有真正的性產業者,都在裡頭修整著。除此之外,一些穿著西裝、罩袍等當地裝扮的人們在他之前或之後陸續走了進來;這是義勇軍為了徹底融合進被攻占的薩爾巴德特意喬裝成各種不同身分的結果。
至於他自己則只是反其道而行地改一個髮型,換一套休閒風格的衣裝再額外帶個耳機跟墨鏡而已。有時候簡單的改變就可以達到大幅扭轉印象的效果,還不用擔心更複雜的手段帶來的識破機率。
另外他也有意繼續戴著這枚名為「冒險者艾恩」的無害面具給同陣營的其他人看,而「面具底下的東西」跟「別的面具」就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自始自終他都不打算使自己以外的任何存在獲得識破的機會,識破這更高層次的,對「世界」的偽裝。
向門旁的警衛使了個眼色,他步入旁邊寫著『非請勿進』標語的門,沿著門後的樓梯往下走。
不特別自覺地穿過因城市的向上發展逐漸模糊的地平面,他抵達吉娜艾瑪之吻的地下空間,真正屬於軍用設施的隱藏據點。
比起地下基地反倒更像是個酒館,不僅提供酒跟料理,甚至還有專屬吧台。在吉埃伯國王的呼聲之下,他跟其他成員一起聚集到出現在表演用舞台上的投影畫面前方,聽取黃玉師團的簡報。
從師團長的口述中,他得知薩爾巴德官方已經正式失去效力,以及城市樣貌的丕變是蒸氣系統遭到掌控後強行改造的結果。投靠戰爭之災的除了皇家圖書館的最高負責人,還有宮廷的首席科學家。
白天浮在空中那被稱為『萬斯權杖』的機械跟義勇軍眾人想的差不多,是吉埃伯軍方還沒投入實戰的試驗性武器;似乎是透過高功率光炮引爆能量,產生天災級的攻擊能力,其機能甚至可以達到「弒神」。
可惜這個浪漫的決戰兵器現在卻挾帶著被它統合的蒸氣系統,成為擋在拉伊鐸皇宮面前最堅固的阻礙。如果想做出進一步行動,就必須要有人以身涉險搶回它的控制權。
不知道薩爾巴德裡其他的貴族與王室成員,乃至管理中樞系統的技術官僚,是一起屈服於新勢力,還是現有的制度造成只要那不到五個人被策反或擊殺,他們就無權阻止整座城市被端走,連最小限度的反資敵或中止運作都辦不到。
不管如何,他想做的也只是在談話裡稍微暗示吉埃伯國王或許該注意連年激烈改革帶來的,除了大幅度前進之外,會不會也有些制度上的問題。
就這樣,隨著開完會的正規軍總長發布新一輪任務,冒險者們紛紛解散離開。於是他開始了隱藏義勇軍身分奔走在市街之間,偶爾還可以在電視上瞧見戰爭之災像個主播一樣對人民心戰喊話的奇特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