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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此身為樂》第七章 裹足不前的樂句

牧葵 | 2021-05-31 22:47:49 | 巴幣 6 | 人氣 225


  1.
  一坐下來就想到劉治穎中午那會兒的表情,謝孟聲不高興地靠著鋼琴。琴房窗戶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沒坐幾秒、又不得不起身把窗簾拉上。
 
  小提琴、薩克斯風、鋼琴聲……全部混在一塊兒,不同時代的曲子融合成現代派的樂曲。音樂系裡一向充斥著這種聲音,可謝孟聲是在唱不了之後,才開始注意地聽。
 
  混亂的節拍與不和諧的音響讓他焦躁,他整個人有種乏力感,等人的時間連副修的曲子都不想練。他拿出手機,傳了句「還要多久」給劉治穎。
 
  在樓下了。對方秒回。大概半分鐘後,琴房的門被敲了敲,劉治穎進來時喘著氣。
 
  「抱歉,剛才的課堂耽誤了。」
 
  謝孟聲好像沒聽到話,盯著劉治穎露出整個膝蓋的破褲,莫名走神了幾秒。治穎察覺他狀況不太對,蹲下身,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學長,你還好嗎?」
 
  「……好像有點低血糖。」
 
  他想起來,中午大師班結束後自己直接去上課了,從早上到現在只吃了半個麵包,難怪覺得頭暈。聽他這麼說,劉治穎馬上站起身,問他:
 
  「我去買吃的。你喜歡什麼?」
 
  「隨便。」
 
  劉治穎頓住了腳步,似乎對這個答案感到為難。謝孟聲抬起腳、用腳尖碰了碰他膝蓋,抬頭說道:
 
 
  「就買飯糰吧。不要牛肉,其它都可以。」
 
  「好。」
 
  治穎離開了琴房,謝孟聲用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便利商店就在音樂系隔壁而已,那人沒幾分鐘便回來了。聽見開門聲張開眼睛,只見他手上除了兩個御飯糰外、還拿了瓶能量果凍。
 
  鮪魚和雞肉口味的各一個,果凍是白葡萄口味。
 
  「買這麼多,這些多少?」
 
  「我請你。」
 
  「不是連交往都要再想想嗎?現在又要獻殷勤了?」
 
  謝孟聲接過東西,卻忍不住諷刺。劉治穎愣了下,低頭沒說話。看他又駝起背了,孟聲用手肘戳他的腰。
 
  「站直。」
 
  他把剩下的東西放在鋼琴旁邊的課桌上,撕開了雞肉飯糰的包裝。角落有椅子,劉治穎卻站著,靠牆的全身鏡上映出他的兩條腿、和低頭吃東西的謝孟聲。
 
  海苔被咬碎,發出輕微的茲響,頭頂上同時落下道歉聲。
 
  「對不起。」
 
  「什麼?」
 
  「我只怕我做得不好,會讓你失望。我還沒成為夠理想的人。」
 
  又在說這種話。謝孟聲將飯糰擱在桌上,刻意地冷哼了一聲,斜眼看劉治穎,吞下嘴裡的東西,反問他:
 
  「那你的標準在哪呢?準備等到什麼時候、才叫作準備好?」
 
  劉治穎被問得啞住了,謝孟聲別過臉,望著其他學生堆在窗下的琴盒。
 
  「專業的音樂家在台上都說不出準備好這種話,我們是表演的人,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你做不到嗎?」
 
  身旁的人沉默了幾秒,忽然蹲下身,放下了背上的背包,謝孟聲狐疑地看他從包裡拿出一盒東西。
 
  一盒金莎──心型的盒子,八顆裝。
 
  「好爛。」
 
  孟聲抽了抽嘴角,劉治穎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仍把巧克力遞向他。謝孟聲盯著他的臉,正想再說點什麼,外邊忽然有人敲門。兩人同時轉過頭,門已經開了,劉治穎仍維持著蹲在他身前、拿著巧克力的姿勢,來不及收回手。
 
  進門的是個長髮女生,見他們的模樣,她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劉治穎徹底僵住,孟聲的表情則忽地變得有些微妙。但那學生只說:
 
  「抱歉,來拿個東西。」
 
  她逕直從他們中間走了過去,拿起琴盒,很快地離開。琴房門被「啪」地帶上時,劉治穎把臉埋進膝蓋,整個人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好像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起來。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有人。」
 
  「喂,抬頭。」
 
  治穎雖然把臉抬了起來,但視線完全不敢對上他。謝孟聲一時竟不知道該覺得好氣還是好笑,他彎下腰,把對方藏到懷裡的金莎拿了過來。
 
  「這是我的吧?雖然我好像說過了,我不吃甜的。」
 
  他把巧克力放到飯糰和能量果凍的旁邊,發現劉治穎還保持著剛才的樣子,便用腳戳了戳對方的鞋尖。
 
  「琴房本來就是幾個人共用,有人來也不奇怪啊,你在訝異什麼?那是大四的──反正你有天會認識她。」
 
  「……是嗎?」
 
  「別說她了,煩死人。倒是說,我剛剛想到要問你個問題。」
 
  這傢伙終於肯把眼睛朝向自己了,謝孟聲突然伸出手,手指戳在劉治穎臉上,直接把人又戳得愣住。
 
  「酒窩,兩邊都有嗎?」
 
  「不,只有一邊。」
 
  謝孟聲「哦」了聲,不知道想著什麼,把頭歪向了一邊。劉治穎冷靜下來,感受到他的指頭。餘光瞥見了桌子上的金莎,忽然才覺得仰慕的人靠他這麼近,使他有種苦澀的甜蜜感。
 
  剛開始他也不這樣的。甚至第一次忍不住親吻謝孟聲,都還沒有現在這麼多顧慮。好像……是在之後,他遲鈍地發現自己的愛戀並非無望,而與喜歡的人之間的可能性讓他害怕。
 
  尤其他記得劉芷熙的反應。他在廣播裡唱了一首情歌、便成了學生間的笑柄。他無法想像他們在一起,即便他衷心把這當作過夢幻的願望。他有好多顧忌,最怕的是謝孟聲也因此受傷。
 
  「學長。」
 
  治穎拿起他的手,在謝孟聲掌心親了一下,接著很快地放開、站起身。謝孟聲保持著一樣的視線高度,停頓了幾秒,面無表情地抬頭。
 
  「好了,我們開始吧。浪費好多時間了,來先發聲。」
 
  他轉身面對鋼琴,打開琴蓋,彈了一串音階給治穎。後者像沒反應過來,直到他重複彈奏、自己唱了一段示範,才回過神。
 
  「像之前那樣,發出嘟──的聲音就好。」
 
  一開始的音階是為嗓子暖身,同時也是測試劉治穎的音域。前幾個五度都沒什麼大問題,但當音階向上爬升,謝孟聲的表情便越來越古怪。
 
  「還要上去嗎?」
 
  已經進入高音區,劉治穎的發音也變得稍有些吃力。他遲疑地想停下,謝孟聲卻仍催促似地彈著,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在酒吧聽你唱歌可沒這麼低。你真上不去時我會聽出來,現在,先繼續。」
 
  「……好。」
 
  他嘴上這麼說,治穎嘗試著、真唱出來,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雖然那人用了太多胸聲,像是將高音吼了上去,但這是經過學習就能改變的。謝孟聲不曾聽錯,那是具備天賦的嗓音。
 
  還能再更高、更高──
 
  彈到了一般男高音的極限,正好就是治穎必須停住的地方。謝孟聲的手離開了琴鍵,默默地盯著自己在琴上的倒影。
 
  「往下唱試試。」
 
  他移到低音區開始彈奏下行的五度。如同預料,劉治穎的低音相對較弱,與謝孟聲能唱的最低音差了整整四度。不過,又有多少華彩的唱段能用這樣的音域呈現呢?在謝孟聲看來,他缺少的低音根本無傷大雅。
 
  「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糟嗎?」
 
  「嗯啊,很糟。」
 
  說了違心的話,劉治穎卻當真了,神情肉眼可見地黯淡下來。一來一往,反弄得謝孟聲心虛。
 
  「一開始都差不多是這樣。你跟著我唱,記得我上次講的,不必大聲、用肚子的力量把你的氣撐住,別急著吐光,練習怎麼分配你的氣息,我要你做到一口氣唱三遍。」
 
  劉治穎點了點頭。謝孟聲彈琴的手勢看起來相當優雅,他當下沒說出來,只怕對方認為他分神。
 
  剩下的半顆飯糰一直擺在桌上,附近琴房傳出來的曲目換過幾輪。天色慢慢暗下,門外不時有學生經過,劉治穎投入了聲音的練習中,似乎這成了一個理由──讓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看著那個人。
 
  
 
  2.
 
  劉治穎第二次送謝孟聲回去,好像已經對那人租屋處附近的路相當熟悉。他們停在前一個巷口的紅綠燈下,入夜之後的空氣冷卻下來,剛才練足了兩小時發聲的身體卻還熱得出汗。
 
  汗水濡濕的背更清楚感覺到後座貼著他的人,是一種尷尬、讓人緊張的敏感。謝孟聲察覺他的僵硬了嗎?要是知道他不自在,是不是會狠狠地嘲笑他?
 
  明明如此忐忑,可又不想燈號那麼快轉綠。甚至希望孟聲住得再遠一些,他就能把衣服風乾,只留下對方貼著他的那塊皮膚維持著燥熱的濕潤感。
 
  「真的不用再買點吃的嗎?」
 
  綠燈了,眼看就要轉進謝孟聲的租屋處。劉治穎慢慢地騎到巷口的豆漿店前,騎樓上的蒸葙已經飄出白色的熱氣,後邊的老闆正用長筷子將切好的油條丟進鍋中,麵團一碰到熱油,便發出劈啪的響聲。
 
  「有你買的那些,很夠了。」
 
  「好……那我騎進去。」
 
  謝孟聲吃得很少,其實他們離開學校前治穎已經問過他一次,那時他就說,自己只在考試或上台前才會多吃。
 
  所以不能太常送吃的給他。要送的話,得避開甜食──這些瑣碎的認知像拼圖一樣,兜起一種綿綿的快樂。劉治穎想著便忍不住微笑,他像上次那樣把車停入公寓旁邊的防火巷,得克制自己的表情,才敢轉過頭。
 
  「還準備把我背上去嗎?」
 
  「可以。」
 
  「但這個時間可能會遇上鄰居哦。」
 
  謝孟聲下了車,把安全帽遞還給他。治穎熄了火,聽見他的話不禁愣了一下。謝孟聲一手插著腰,因他預料中的反應而嗤笑了聲。
 
  「不敢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自己上不去,頂多辛苦一點。」
 
  「你上次明明不太情願我背你。」
 
  「幹。我現在覺得那樣也不錯,怎麼?不行嗎?」
 
  「……不是。」
 
  劉治穎鎖好車,謝孟聲仍站在那兒睨著他。巷裡一盞暖橘的路燈被飛蟲圍繞,光線裡有雜質在飛舞,好像把心上人的臉都擋住了,柔軟的色調變得朦朦朧朧。
 
  「沒關係。如果只是背你上去,鄰居應該也會知道……是因為你的腳不方便。」
 
  劉治穎如同要說服自己般喃喃著,沒想到謝孟聲看上去卻不大高興。他繞過機車,走到治穎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
 
  「你到底都在怕什麼?」
 
  他被拉向對方,鼻尖瞬間貼得很近。劉治穎比謝孟聲高了將近十公分,這個距離只要低頭,似乎又能碰到那人的嘴唇。
 
  謝孟聲的呼氣噴在他臉上,癢癢的、莫名酥麻。
 
  「說起來,今天在聽大師班時跟你說的事,你也沒有好好回答我吧?我就只再問你一次──跟我交往,你要不要?」
 
  根本不用思考。不,應該說思考的話,反而會擔心這、擔心那……他現在就想親他。謝孟聲的嘴唇在燈下看起來紅紅的,下唇有點乾,讓人想咬掉脫皮的一角。
 
  劉治穎用力地嚥下口水,捏住拳頭克制自己。他的舉動被對方發現,表情又更鄙夷了些。
 
  
「我先說清楚,不要的話,你得把兩堂聲樂課的錢交出來。」
 
  他頓了半秒,又瞇起眼睛。
 
  「還有,以後你再也不會有機會的。」
 
  「我想要。」
 
  身體脫離了大腦的控制,不是第一次,覺得整個人輕飄飄。不知道什麼時候嘴唇自己親了上去,孟聲被他壓過來的重量逼得退後半步,他的手也自然地伸出去、環住對方的腰。
 
  經過第一時間的驚嚇,謝孟聲反應過來。這個吻持續了幾秒,眼看那人便要退開,他猛然抱住了劉治穎的腦袋,將他往下拖。
 
  粗魯地親上去,咬開他的唇縫、撬開他牙關,舌頭抵上了舌頭。劉治穎反射地縮了一下,又被他抓住,腦子一片空白,不自覺地退到了角落,背碰上堅硬的水泥牆。
 
  嘴裡又軟又濕,除去品嘗味道的功能,舌尖忽然又有了不同的任務。他們在對方嘴裡翻動、糾纏,直到謝孟聲推開他。
 
  「跟唱歌一樣,呼吸很重要啊?」
 
  劉治穎通紅了臉,對上謝孟聲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全身都嚐到了甜的滋味。尤其當他看見孟聲破皮的嘴唇滲出一粒血珠,就這一瞬間,掛慮的所有事他都可以不管不顧。
 
  但這是不對的──他看著血珠承受不住張力而散開,蔓延入謝孟聲的唇紋。
 
  「……我很想要。但只擔心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做。」
 
  孟聲挑起眉,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扭頭往巷子外面走。他走了出去,連同影子一起拉遠,只丟下話:
 
  「善用網路,不知道就查。」
 
  劉治穎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外面的路上不見返家的路人,只有許許多多的街燈,又暖又亮,讓人幾乎覺得刺痛──
 
  他啞住了一下,很小心、像是感到有些恐慌一樣地說道:
 
  「謝孟聲,我愛你。」
 


創作回應

唔~怎麼這麼突然
2022-09-24 19:16:42
牧葵
想像不到還剩下那麼多章怎麼辦嗎(?
2022-09-24 21: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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