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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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露出微笑的交互看著吉他和我。
「……為什麼」
「你是吉他手對吧？因為只有這把吉他，被好好的保養著」
「不是這個，為什麼要跟妳一起？」
「因為難得兩個人在這邊，所以想要一起演奏。都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應該沒問題吧」
被直接這樣說了之後，感覺不管怎樣都沒辦法輕易地拒絕。
我好不容易，只擠出了一句話。
「古典樂曲子什麼的我一竅不通」
「不用是古典樂也沒關係呦。我啊，比起古典樂更喜歡爵士樂。雖然在媽媽面前不允許彈就是了呢。」
「就算是爵士樂的曲子我也不太熟」
「隨意就好了呦。……那這樣好了，你知道音階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感覺被瞧不起而反射性的回話，在這之後，馬上就後悔了。明明只要回答不知道也許就能脫身了。
她就像安心下來似的把手疊在胸前。
「這樣的話，我會說和弦，你只要彈不會超出音階的部分就好了」
「……知道了啦」
我回答完後她便開始彈起鋼琴。四拍三和弦的簡單伴奏。「最前面是從C、G、Am、F開始」她這樣說。
在我準備吉他的這段時間，她無數次重複著相同的迴圈。我與她目光交和。她微微的點頭。
用快削成圓形的Pick撥著弦時，吉他錚錚地響起。實際上輸給了平台鋼琴的音量，吉他微弱的聲音應該是幾乎聽不見的，但她依然開心的露出笑容。
就像要測試我，鼓譟我似的，鋼琴開始加速。有時候還會刻意的走音，並且她會在同時說出下個和弦。
彷彿在唱歌般，身體愉快的搖擺著。
邊配合她的聲音，我的手指拚命的彈奏著。她像要窺探我的狀況似的看著我。我點頭回應。
她開始了誇張的轉調。我未經思考手指就動了起來，回應著她。感覺全神只貫注在了耳朵和手指上。
音符完美對上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機器的一部分一樣自動演奏著音樂。這非常的令人暢快，因著這懷念的感覺。
「你在哭嗎？」
「……欸？」
不知何時鋼琴停了下來，我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流淚。
「還好嗎？」
「啊啊……稍微，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嗎？還是，現在聊這些也是無濟於事呢？」
她溫柔的微笑著。
看見這個笑容，似乎是無論如何都想了解我的事情。
我閉上雙眼，幻想起了令人懷念的那些日子。
「在世界變成這樣之前，我曾是一名音樂家。只是足以溫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存在就是了。與好友兩個人，那傢伙負責鍵盤，而我負責彈吉他」
「嗯嗯，我就是這樣想的」
「終末宣言發布後就沒了工作，那時的某天，那傢伙突然說要去旅行。說即使是在這樣的世界中，也想在日本巡迴，用音樂來傳遞夢想什麼的，這樣荒唐的事情」
「真了不起呢」
「實際上只是流浪者而已。隨意地駕著車，想到就在路上演出。明明沒什麼觀眾，但那傢伙看起來還是很滿足」
「那位先生，現在，過得如何呢？」
她這樣問。應該大致上能夠預想到發生了什麼吧，她的表情很僵硬。
「死了喔。應該吧」
「……應該，是嗎？」
「有一天，就像平常一樣舉辦演出的時候，被暴民給襲擊了。那天，在那附近好像在舉行小型示威遊行那類的東西。我啊，只能抱著吉他就逃。拚死拚活的。那傢伙應該也逃走了，但從那之後一直輾轉流連。不管怎麼找也沒有看到那傢伙，肯定是死了對吧。然後從那之後，我就放棄了音樂。」
「……」
她閉上雙眸，隱約可以看到她留著眼淚。聽了這麼荒謬的故事後還為此哭了出來，我多少算是收到回報了吧。
「吶，教教我吧。音樂，到底有著什麼意義？希望藉由音樂傳遞希望的那傢伙，卻因為音樂而死了。不管說的多冠冕堂皇，那傢伙死了依舊是事實。音樂才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用這種東西所給予夢想或希望，只會變成無法實現的奢望。沒錯吧？」
她完全沒有把目光移開，而是直直的回看了我。接著，像是在一句話一句話確認著，統整著自己想法似的，緩緩地開口。
「我，是這樣想的。的確，音樂是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的呦。即使是詠唱著和平的約翰•藍儂，在暴力面前也是無力回天的」
「沒錯」
「—可是，音樂能夠在身邊的人，以及聆聽音樂的人的背後稍微的推動著，音樂一定有這樣些微的力量。」
「這種東西，如果沒有在聽，不就跟沒有一樣了嗎？」
「正因如此我們才演奏著曲子呦。也許沒辦法傳達。也許沒辦法被聽見。但即使這樣，仍祈禱著能夠傳達給某人」
純粹信任著音樂的那雙眼眸沒有動搖。從窗戶灑入的陽光照著她，看起來像在閃閃發光似的。那身姿過於耀眼，我別開了目光。
「明明到了明天，誰都不在了」
「現在這裡有我在，你也在這裡呦。那位先生的音樂，現在肯定也在你的背後推動著你對吧？所以你才會到現在也沒有遠離音樂，而待在這裡對吧？」
這句話不可思議的滲透到了內心深處，突然感覺心中的大石放了下來。
然後終於意識到了。原來我是一直，在等待著那傢伙回來。
結果那傢伙沒有回來，但取而代之的是把她帶來了這裡。
眼睛深處刺痛著。好像又快要哭了，於是我低下頭。
「……妳啊，度過最後一天的對象是這樣來路不明的男生真的好嗎？」
她調皮的笑了。
「那就來自我介紹吧，雖然都到現在了。我的名字叫做奏。不是”妳妳妳”的喔。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修也」
「看吧。這樣就沒有來路不明的對象了呢。那就，把音樂繼續下去吧。因為是最後一天，一秒也不可以浪費呦？」
她—奏，開玩笑似的說著，並讓鋼琴高聲的響起。我也配合她的步調，合奏著。
我不知道明天世界是不是真的會結束。
但是，希望不要結束。我真的好久沒有這樣想了。
如果明天世界沒有迎來終點的話。那時可以跟我一起旅行嗎？
這樣說的話，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呢。我邊彈著吉他，邊一直思考著這樣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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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水上下波
翻譯：江ノ島ジュンイチ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