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一年級校舍一樓的福利社人滿為患,走廊擠了不少尚未進入的學生。雖然不至於到徹底停滯的情況,然而裡面的學生都只能夠擠在人群當中用著小碎步緩緩前進。
「每次看到這副景象就不禁懷疑師父是怎麼在敲鐘時候就買好午餐等在門外……果然是趁著鐘響之前就翹課過來先買好吧?不過那樣福利社的阿姨應該不肯賣,所以是在鐘響瞬間就全速衝過來嗎?」李少鋒喃喃自語。
「嗯?怎麼了嗎?」許家瑀轉頭問。
「一段時間沒有來福利社了,有點被這種衝鋒陷陣的畫面震撼到。」李少鋒顧左右而言他地說。
「說的也是,因為你女朋友都會幫忙買好對吧。那麼就先在外面等等吧,只要第一波人潮過去之後就比較流暢了,嚴格計算起來,兩邊花費的時間差不了多少。」許家瑀停在走廊轉角處,點頭說。
「……诶?什麼話題?」李少鋒楞然反問。
「這是文藝社的學長講的,他們好像曾經花費一個星期做了實際測試,最後發現一開始就擠進去買和先在外面等一會兒,最後回到教室的時間其實相差不到三分鐘。」許家瑀解釋說。
「不是,前面那個話題,什麼女朋友?」李少鋒問。
「就是一班的那位楊千帆呀,幾乎每節下課都會過來找你。」許家瑀理所當然地說。
這麼說起來,自家師父幾乎整個學期都會在下課、中午、放學時間過來找自己,九班現在的同學也幾乎都看慣了,甚至有人會在踏出教室的時候跟她點頭致意,感覺某種程度都被當成九班的一員了。李少鋒苦笑澄清:「其實不是女朋友啦,比較接近……社團學姊的感覺?」
「她是同輩吧?」許家瑀疑惑地問。
「算是……人生方面的前輩。」李少鋒斟酌著辭彙說。
「那是什麼意思啦。」許家瑀被戳到笑點似的格格輕笑,沒有繼續追問。
從這這個反應看來似乎沒有成功澄清,不過對著同班同學交情的女孩子鄭重聲明自己和楊千帆不是情侶關係也有點奇怪,若是弄成自己對她有意思的氣氛就尷尬了。李少鋒陪著苦笑幾聲,順勢結束這個話題。
等到福利社內的人口密度稍微減輕,李許兩人才前後踏入其中。
華文高中的福利社將兩間教室之間的牆壁打通,理論上占地兩間教室的面積,不過擺了冷藏庫、商品貨架、櫃台等等的關係,而且隨時都有學生在選購商品的緣故,體感方面頗為狹窄。
李少鋒順著午餐時間的固定動線在飲料、餅乾和文具區繞了一圈,這才抵達隔壁教室的熱食區。
十多種餐點被裝在紙盒、塑膠盒當中,堆疊擺放在桌面。
某次曾經在工房交誼廳聽林誠和張定緯在聊天,說是福利社熱食區大多是常見的炒飯、炒麵、水餃、鍋燒雞絲麵、三明治、蔥抓餅一類,不過偶爾可以買到相當稀有的料理,像是高級餐廳才會出現的餐點或是連名字都沒聽過的異國料理,不僅價格實惠且非常好吃,
李少鋒迅速掃了一眼所有餐盒,然而並沒有看到任何特別顯目的料理,暗忖那兩位學長當時在聊天的時候似乎也有點半炫耀的語氣,爭著誰買過更稀奇的料理,大概可遇不可求,隨手拿起塑膠盒裝的豬排炒麵就走向櫃台。
使用學生證嗶卡結帳之後,李少鋒站在走廊外面的矮花圃旁邊多等了一下才看見許家瑀用雙手捧著一個三明治踏出福利社。
「沒想到等一會兒就差這麼多,學長講得還真沒錯。應該是第一次在中午看到不會擁擠的福利社。」許家瑀說。
「期末考應該也有點關係吧,有些人會先交券。」李少鋒說。
「對耶。」許家瑀點點頭,接著正好看到同班的幾位女同學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揮手打招呼。
「……不用在意我沒關係。」李少鋒搶先說。
「啊,好的,那麼先這樣。掰掰。」許家瑀笑著說完,快步走遠。
目送許家瑀和幾位同班同學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李少鋒單手拿著裝有豬排炒麵的塑膠盒,站在飲水機旁邊好一會兒,忽然不太想就這樣回教室吃飯,心血來潮地決定去找燕子。
不知為何,華文高中的學生校舍並沒有依照順序分配,而是一年級、三年級、二年級的方式。李少鋒快步穿過位於中間的三年級校舍,思考著燕子的班級是哪一班。
直到抵達二年級的校舍,李少鋒才想起來她曾經偶然聽過自己是二年三班,信步走向樓梯間,準備爬到最高樓層的五樓。
對於爬習慣瞭望塔工房的十多樓之後,區區高中的五樓已經不算什麼了。
來到二年三班的教室之後,李少鋒站在後門眺望,隨即看見燕子一個人面無表情地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座位,百般無聊地瞪著放在桌面的杯裝泡麵,然而並沒有等待熱水將麵泡開的感覺,仔細一看,杯裝泡麵甚至連外層的塑膠包膜都沒有拆。
雖然從自己的位置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背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班上同學在經過時也只是匆匆瞥上一眼,沒有人向她搭話。
等等,該不會她沒有朋友吧?李少鋒忽然湧現這個深刻的疑問,自言自語著說:「糟糕,該不會成為克蘇魯玩家之後就會在無形的宇宙力量影響下失去朋友……雖然不覺得會有這種蠢事,然而會選擇成為玩家的人某種程度也都是不擅長社交的類型吧,至今為止遇到的玩家也或多或少都有些難以相處的部分。」
這個時候,一名踏出教室的學長皺眉瞥了眼站在後門不動的李少鋒,開口問:「學弟對吧,有要找誰嗎?」
「那、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要找燕子學姊。」李少鋒開口說。
「燕子?啊啊……你是講穆燕喔。」學長慢了半拍才會意過來,轉頭朗聲說喊:「喂,穆燕!有人找妳!」
聞言,燕子立刻眉頭深鎖地轉頭瞪人,在看見李少鋒的時候更是將上吊眼瞪到極限,離開座位小步走到教室後門,昂頭問:「……幹嘛?」
「感謝。」李少鋒向幫忙喊人的學長點頭致意,苦笑著說:「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學姊嗎?」
「講那什麼莫名其妙的垃圾話,到底要幹嘛啦?」燕子不悅地問。
「現在是午餐時間嘛,剛才我準備要吃飯的時候忽然想到待在學校也快要經過一個學期了都沒找過學姊吃飯,心血來潮就過來了。再加上考慮到學姊腰際的情況,說不定可以幫上一些忙。」李少鋒說。
「這算什麼邏輯不通的理由?」燕子皺眉說:「人家只是不能夠提氣又不是手斷掉,前幾個月肩膀受傷、右手幾乎真的不能用的時候都沒有見過你特別過來噓寒問暖了,為啥挑學期末的現在過來?你不用複習下午要考的科目嗎?」
「等等,那個時候我每天也都有在工房關心學姊吧。」李少鋒急忙說。
「但是沒過來教室啊。」燕子聳肩反問。
「說是……這麼說沒錯啦,抱歉……」李少鋒頓時語塞,支吾片刻才說:「不過真的要找出一個理由也有點困難,真的是突然想要來找學姊的感覺?」
「在你用疑問句結尾的時候就顯然有問題了吧。」燕子說。
「好吧,可能是因為平常師父都會在中午時間過來找我,趁著吃飯的時候順便教導各種知識和常識,不過今天卻都沒看到人……雖然我以為我們在東泉塔外面廣場的時候就聊出共識了,不過如果師父想要花點時間沉澱情緒,我也不好主動打擾。」李少鋒據實以告。
「搞什麼呀,因為帆帆沒有去找你,一個人吃午餐覺得寂寞就來找人家了?」燕子逕自做出結論之後就勾起嘴角,笑著調侃說:「你是兔子嗎?太寂寞就會死掉?沒想到也有可愛的地方嘛。」
「……看到學姊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祝妳用餐愉快,我就先回教室準備下午的考試了。」李少鋒立刻準備閃人。
「別想跑,既然特地過來二年級的校舍了,人家陪你吃一頓午餐也無所謂啦,不然一個人孤零零吃飯也太可憐了。」燕子立即伸手拽住李少鋒的衣襬不讓他逃跑,興致高昂地說:「你買好了?那麼等人家泡完熱水就找個教室以外的地方吃飯吧……屋頂怎麼樣?」
「學校屋頂禁止進入吧。」李少鋒放棄掙扎,無奈地說。
「哪有?記得那扇就只是普通的鐵門吧,即使被鐵條鎖著也能夠用氣息崩斷。」燕子聳肩說。
「那樣就是禁止進入的意思吧!」李少鋒忍不住喊。
「真是不起勁啊,反正學生會長是自己人,老師裡面也有自己人,這種時候就算事後被罵也要一起去屋頂才是青春啊,難得天氣也不錯。」燕子抱怨幾句,隨即重提精神地笑著說:「算了,不然就去綜合大樓那邊找個空位吧,人家以前也看過不少人都坐在樓梯吃飯,其實挺想試試看的!」